沈知意端着茶杯的手丝毫未动,哪怕是一滴水都不曾溅出,只是双手臂腕上留下了醒目的血痕。
持鞭的婆子,被震撼到了,她在娘娘身边主掌鞭刑,可少有人,在挨了她鞭子之后,还能保持的这般稳当。
云筱本是打算看着沈知意出丑的,眼下却是彻底不淡定了,终归是她小看了这个贱人,没想到这么能忍。
“贵妃娘娘,请用茶!”沈知意又敬了一次。
原本玥贵妃便是不想喝这口茶,才故意让婆子下狠手,现在却是不得不喝了。
接过茶杯,她轻抿了一口,没好气的说着:“你可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沈知意低眉顺眼着道:“我虽然在相府不得父亲宠爱,却也明事理,能分辨是非,便拿给陈嬷嬷准备的糕点来说,得罪了她,对我而言能有什么好处?知意对自己当下处境明了,步步如履薄冰,若知陈嬷嬷最讨厌那糕点,绝不会让南红去买!”
云筱有些心虚,坐不住了。
玥贵妃将茶杯放回桌上,“糕点一事,是谁告诉你的?”
“回娘娘……”南红再次壮着胆子开口,“糕点一事,是奴婢听府中下人谈论所得知。”
陈嬷嬷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在玥贵妃耳边小声道:“娘娘,知道老奴此事的,没几人。”
她从不轻易与人提及,算下来,不超过五人。
这皇子府上,知道的也就三皇子与……
陈嬷嬷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云筱。
感受到刺人视线,云筱再也坐不住了,“姨母,我忽然有些困了,先回去休息。”
“站住!”玥贵妃厉喝,“本宫的宠溺倒是养成了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如今竟连本宫都敢利用!”
玥贵妃在深宫经历了十多年的尔虞我诈,才坐稳现在这个位置,最近这几年,她正得盛宠,后宫那些妃子,再怎么嫉恨,也不得不与她和睦相处,各种讨好。
没想到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竟对她这般算计!
“姨母。”云筱害怕了,忙跪在地上,本张口就想把刘婆子供出来,但仔细想想,即便说了,自己也难逃一劫,后边也会失去个为自己出谋划策的人,便包揽责任,“我……我就是看不惯她沈知意,但也没胆子利用姨母啊!”
说着,声音逐渐降低,“我哪里知道,陈嬷嬷回去后,会告诉姨母。”
“过来。”玥贵妃轻抬纤纤玉手。
云筱不敢拒绝,连忙起身走过去,借势又要撒娇。
话刚到嗓子眼,玥贵妃便扇了她一巴掌。
“啊——”云筱捂着辣疼的脸颊,吓得大气不敢出。
“当本宫看不透你那点小心思?你母亲与本宫是亲姐妹,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本宫对你多有纵容,倒是养成了你这不识好歹的性子!”
“姨母。”云筱双眼通红,终于憋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是云家嫡女,各方各面都足矣胜过沈知意,她根本配不上表哥!我也知道姨母不喜欢她,我只是想警告她而已。”
“这种时候了,还不说实话?看来你是不想嫁栩儿了!”
“姨母,筱筱所言句句属实。”
陈嬷嬷提醒云筱道:“娘娘在宫闱之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表小姐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是啊……
姨母能在后宫中走到如今这个地位,岂是她能随意蒙骗的?
云筱不敢再嘴硬,只能说实话,“我,是想借姨母的手,除掉她。可我就是太爱表哥了,我有什么错?”
“当真愚蠢至极!回宫!”
玥贵妃起身,路过沈知意时,那双美眸瞥了过来,脚步微顿,“今日算你运气好!本宫可以饶了你!但想让本宫认你这个儿媳,还远远不够!”
沈知意垂着眸子,恭送玥贵妃。
在这充满算计的三皇府内,对她而言,度日如年。
萧栩也只是将她当做玩物罢了,能不能坐稳三皇妃之位,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玥贵妃走出去后,一众宫人跟上,陈嬷嬷稍微逗留了下,警告云筱:“只怕今日之事,也并非表小姐若能想出来的。今后老奴不再帮衬,表小姐好自为之!”
她原本是玥贵妃派来帮衬的,免得云筱在府上做事没分寸,如今弄出此事,算结下梁子了。
云筱瘫软坐在地上,双目空洞,完了,一切都完了!
今后姨母怕是再也不会帮她了。
没有姨母施压,以后即便嫁了表哥,也不可能得他的垂怜。
云筱嫉恨瞪着沈知意。
她尚未离场,自然而然成了被发泄怒火的对象,“就你这种浑身上下没一点吸引力的贱人!凭什么跟我抢表哥!如果是沈知雪也就罢了,我会输的心服口服,为什么是你啊……为什么偏偏是你!”
边说边哽咽哭泣。
沈知意没理会她,被南红搀扶起来后,便要走。
“你给我站住!”云筱摇摇晃晃站起来,“我告诉你,我绝不会就此认命的!沈知意!你没几年可活了,哪怕现在对付不了你,等把你熬死了,皇子妃之位,照样也是我云筱的!”
半个争辩的字,沈知意都没说。
慢慢走出了门厅去,南红才低声说着,“这表小姐真是太狠了!不但想利用贵妃娘娘除掉您!还咒您死!一点不像书香门第出身的千金小姐。”
沈知意苦笑着摇头,“别说是她了,我自己都觉得,可能没几年能活了。”
“呸呸呸!皇子妃这是什么话?咱们熬过这段苦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有奴婢陪着您呢!”
沈知意无奈的叹息,“纵然熬过去了,又能怎样呢?在三王府这些时日,对我而言,度日如年。有时候想想,若是哪天当真死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您这想法真是太吓人了。不说这些了,如今才养好的身体,又受了罚,回去奴婢给您上药处理伤口。”
——
黄昏,萧栩才回府,双目赤红,满脸杀机,步伐极快,下人们见了他,都只敢远远行礼。
直到萧栩走远,才敢说句:“好久没看到殿下这样了。”
“也不知谁招惹了殿下!”
“看这去向,不会是皇子妃吧?”
“砰——”
萧栩一脚踹断房门。
南红刚给沈知意上好药,被吓得哆嗦,赶紧跪地行礼,“殿下。”
“滚!”他声音嘶吼沙哑。
是沈知意嫁入府内这些时日来,发脾气最大的一次。
南红下意识看向沈知意,有些担忧。
今日皇子妃明明什么也没做,怎又招惹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