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春猎声势浩大,一众人在郁稽山脚下扎了营。
“皇姐。”赵蘅刚下马,便听见身后在喊她。
她转头,便看见赵怀晏正朝她走过来。
分明身上受了伤,他却仍是一身金甲披肩,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老二,回来了?”赵蘅伸手去接紫鸢递过来的佩剑,淡淡道。
赵怀晏也不下马,远远喊了一声:“托皇姐的福,活着回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挑衅,一路上一波又一波的刺杀,这笔账他今日定是要和赵蘅好好算上。
“我今日为皇姐备了份厚礼,就当是皇家远嫁北秦的贺礼了,还望皇姐笑纳。”赵怀晏让人将一大个箱子抬上来,放在赵蘅面前。
赵怀晏道:“皇姐还是等没人的时候再打开,我怕这礼太重,吓着皇姐了。”
赵蘅道了声谢,命人将箱子抬进自己帐内。
有人给大公主送礼,管事定然是要点清物品,此时拿着账本,让丫鬟将箱子打开。
怎料到,那丫鬟就要开锁时,惊呼一声,整个人也跟着颤抖起来。
“血!是血!”丫鬟惊呼道。
她踉跄地爬到管事身边,紧紧抓住管事的脚。
“大惊小怪什么,麟王殿下在军中,将士身上带点血不小心蹭着也正常,我们大公主的铠甲还沾血呢。”管事将她扶起来,“你是新来的吧?多看几次就不怕了。”
丫鬟抹掉眼角的泪,点点头,“多谢管事。”
她继续打开金锁,闻到箱子里味道有些不太对,就像是腐肉的臭味......
想着管事刚刚还鼓励过她,丫鬟还是继续打开箱子,可箱子一打开,她便转头吐了出来。
恶臭味从箱子里弥漫出来,充斥着整个营帐,管事捂着鼻子说:“什么东西?这么臭!”
当他靠近时却也没忍住跟着丫鬟吐了起来。
那箱子里,竟全是腐烂的头颅!
人的头颅!
管事拉着丫鬟冲出营帐,吩咐她道:“在帐外守着,千万别让任何人进来!等我去找大公主回来!”
她跌跌撞撞往外跑,与紫鸢撞了个满怀,被紫鸢扶稳后看到了赵蘅。
“何事如此慌张?”赵蘅问。
管事贴上前将箱子里看到的东西告诉赵蘅,见她眉头紧蹙,怒意涌上心头,往营帐里冲了进去。
她扶着箱子,眼眶通红,要杀人的怒意充斥着整个屋子,一掌拍在箱子边缘。
没人敢上前靠近,待一滴热泪滚落手背,赵蘅哽咽地开口,“紫鸢,将箱子带回去厚葬,有家的人,再补一倍的银两......”
这些人,都是她派出去刺杀赵怀晏的暗卫。
虽然知道他们会落入赵怀晏手中,却没想过赵怀晏如此残忍,将他们的头颅全部割下!
这一刻,心痛得无法呼吸,赵蘅摊倒在床边无声哭泣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看着箱子被玄甲军抬走,她心中既愧疚又悔恨,拔出腰间的佩刀就要往外冲去。
见状况不对,紫鸢上前抱住赵蘅,“殿下,殿下,息怒!此时去不得!”
“放开我!紫鸢,我要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赵蘅甩开紫鸢的手,她却再次抓住她的手腕。
紫鸢跪在她面前,按下她手中的剑,“殿下,想想三殿下,就这两日,您再忍忍,再忍忍!”
是啊,还有两日,她不能如此冲动,坏了全盘计划。
赵蘅心头一狠,将手中利箭插入地上,双眸猩红,无力地跪在地上。
紫鸢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殿下,一会儿还要面圣,您可千万不要再冲动了。”
赵蘅不语,只是无声地抽泣,紧紧抱住紫鸢。
而此时,赵怀稷在营帐外喊道:“阿姐,我进来了。”
紫鸢将赵蘅扶起身,与她一起擦去眼泪。
她很少看到赵蘅这样,在战场上看多了生离死别,赵蘅并不是一个轻易落泪的人。
可今日她看见那些头颅时,还是没有收住情绪。
赵怀稷是来寻赵蘅一起去宴席的,顺道来与她说了近日和昭翎公主接触的情况。
两人见过几次面,他也按照赵蘅说的给昭翎公主送去不少小玩意。
“可是她好像并不太感兴趣,我实在与她没什么能聊到一处的。”赵怀稷道。
可听他这么一说,赵蘅蹙起眉,心想,她给赵怀稷列的这些东西都是那位公主前世最喜欢的,应是不会有错。
可为何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当她再见到昭翎公主时,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和前世的昭翎公主并不是一个人。
她依旧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眉眼,而北秦人眉眼大多相似,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陛下,南乐的两位皇子果真是丰神俊朗,各有千秋。让昭翎长见识了。”她淡淡开口。
安仁帝今日依旧披着厚厚的大氅,手边贴着暖炉,“朕这两个儿子,一个擅文,一个擅武,的确各有不同。不知公主与他们相处如何?”
昭翎公主说话前看了一眼萧承桓,笑着道,“都是极好的。只是昭翎不善骑术,今日也想给个彩头。若哪位皇子今日射猎夺魁,昭翎便选谁做自己的夫君,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好啊!朕也正有此意。”安仁帝欣然同意。
他一声令下,众人便往林间而去。
“若不是小王有伤在身,也一定会去试试身手。”萧承桓坦荡笑起,“不过本王还是想看看宁疆公主能猎些什么回来。”
安仁帝道:“宁疆啊,她自幼是个狩猎的好手,每年狩猎她都不输男子啊!有一次还给朕猎过一头黑熊回来。”
他提起这些事时,甚是骄傲,可想起赵蘅灾星一说,又把继续夸赞的话咽了下去。
转移话题道:“此前朕同意昭翎公主自己选亲,也希望日后宁疆到了北秦,你们北秦的皇帝也能信守承诺,让她自己选个夫婿。”
毕竟,他亏欠赵蘅的太多,太多。
若她真能平安到北秦,在那孤独清冷的皇宫里若有个她喜欢的人相伴三五载也是好的。
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只能为她做这么多了。
萧承桓笑意不减,打趣道:“陛下,您看小王做您的佳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