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倒在地上,经过乔母的大手装扮她整个人早没了先前的精致,像个披头散发的疯子。
瞧着围观百姓好奇的眼神,李嫂子张口淬了一声:“我呸,哪里来的骗子,竟敢骗到咱们槐花巷来了。
巷子里谁不知道崔娘子自己就是户主,谁家父母俱全的姑娘出来立女户?
这满头的珠翠,别不是都是假的吧。瞧着人家两个小娘子将日子过起来了,便想过来占便宜,那你想屁吃,得看看咱们东平县的官老爷答不答应。”
李嫂子最明白什么叫人言可畏,一个孝字压死人。不管崔清漪有什么苦衷,但对着自己的长辈出手,说破大天去那也是崔清漪理亏。
更何况这可不是件小事,闹大了甚至会影响到女学里孩子们的名声。”
崔清漪何尝不知道正面和袁氏对上一定是她吃亏,这也是她当初选择来到东平县的原因,可袁氏就像蚂蟥,非得吸干净她浑身的血才满意。
但她在这个封建时代步履蹒跚走到如今这一步,就绝不可能朝着袁氏妥协,大不了闹完了这一扬她再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就是了。
听李嫂子这样说,袁氏冷哼一声:“我和自己的女儿说话,轮得到你个泥腿子插嘴。
我敢说她是我的女儿,你问问她敢说自己为什么连爹娘都不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吗?”
袁氏笃定崔清漪不敢说,但语言的艺术谁不懂,避重就轻谁不会?
“我来这里是因为崔氏主家五爷做主,临河县梁县令亲眼见证,允我与崔氏断绝关系,文书立下那一刻我便是自由身。
我离开是因为我所谓的亲娘和舅家不顾族规合谋要将我卖给七旬老者为自己的儿子谋个前程,我不走难道等着被你们敲骨吸髓然后死无葬身之地吗!
崔夫人,你与梅氏合谋要将我悄悄带去京城然后卖给人家做妾的书信,如今还在我手里呢,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有何颜面自称是我的母亲?
她又有何脸面称作是我的舅母!”
这些事情崔清漪以为自己忘了,可如今再说起来却仍旧是字字泣血,瞬间将她拉回那些孤立无援,步步为营片刻不敢松懈的日子。
人满为患的巷子里此刻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崔清漪身上,眼中中有诧异,猎奇也有唏嘘心疼。
对于崔清漪和蒟蒻这两个小娘子巷子里的人猜测过,议论过,假设过,可从未有人想过她们竟是因为这种原因来到了东平县。
陈妈适时出声:“你这妇人,简直畜牲不如,既然已经断绝了关系如今又来做什么?你是不是又想将我们娘子卖给什么人来给你那儿子谋前程,那儿子是你生的,闺女就不是你生的了?”
陈妈的话成功挑起了众人的情绪,众人看向袁氏和梅氏,看两人虽是狼狈,但身上那穿着的衣裳价值不菲,头上的珠翠便是他们辛辛苦苦半年都买不来一样,可这样的人竟然还会生出卖女儿的心思,真真是猪狗不如。
袁氏自认为人上之人,何曾被她眼里的泥腿子这么围观指责过,眼下又气又急,抖的跟筛糠似的。
但她此刻的心思还不在 这些泥腿子身上,而是不可置信的反问:“什么书信?你浑说什么,哪里来的书信?”
当初她确实和梅氏通过书信,商量着给崔清漪在京城找个大官的事,但那书信看过之后都被烧了,可刚刚这个孽女说什么,那信在她手里,那是不是主家的五爷也看过了?
崔清漪嗤笑一声:“看来崔老爷没和夫人说过,那信他也看过。”
袁氏简直要疯了,有些事她做过但没做成也没留下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她就能不认,一个孝子压下来她还是能继续拿捏住这个女儿,可现在她在说些什么鬼话呢。
愤怒和不甘燃烧了袁氏的理智,气急之下
她转头看向地上哀哀戚戚的梅氏,怒吼道:“那信我不是让你看过就烧了,你怎么回事,那信怎么会到她手上去的?”
崔清漪.....哦吼!
梅氏此刻头皮脸皮都痛的厉害,衣服上都是肮脏的泥点子,可袁氏非但不赶紧的扶她起来,竟还敢吼她。
梅氏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哪里知道,肯定是你不小心才让书信落到了她手里,我大冷天的陪你跑来这地方,你怎么敢吼我的。”
有什么证据比两个当事人都亲口承认还来的有力呢,崔清漪松了一口气眼含热泪道:“诸位都听到了,我崔清漪此生六亲缘薄,若是有朝一日还需对薄公堂,还请诸位为我说上句公道话。”
李嫂子当即响应:“崔娘子你放心,这妇人的话街坊邻居的都听到了,若她们还要继续逼迫你那咱们肯定是要给你作证的。
再说了你是咱们槐花巷的人,街坊邻居都没少受你的帮助,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李嫂子的话自带深意,崔清漪听懂了也十分的感激。
听了李嫂子的话,不少人纷纷开始应和:“李嫂子说的对,崔先生你不要怕,若是这些人还来打搅你,那咱们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听着这些泥腿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袁氏简直头痛欲裂,她很清楚自己今日已然失了先机,若是继续在这处纠缠,按照这孽女如今的脾性,吃亏的只能是她。
但就这么走了她又有些不甘心,进城的一路上她也看了,这里的客栈都有些简陋,倒是这孽女竟然住着这么好的宅子。
袁氏暗暗下定决心,等她解决了崔清漪,这宅子卖出去也能给旭哥儿添些私房。
想到这里,袁氏的心情略有好转,她昂起头施舍般看向崔清漪:“清漪丫头,娘知道你心里有怨,可咱们是母女,亲母女怎么会有隔夜仇,只要你乖乖认个错,今后你还是临河崔家的大小姐。”
说到这里,袁氏话音一顿:“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