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崔清漪有所动作,抱住崔清漪大腿的妇人便开始大声哭嚎,“呜呜呜,娘子您真是个大好人,多谢您肯留下我。
今后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同我一同到东平县的还有我一位老姐妹的孙子,您能不能将他也买下来,让他和我待在一处。
那孩子可怜爹娘没了,就连唯一的祖母也生病去了,他可怜啊。
您若是能留下他,我们今后一定牢记您的恩情,求求您了。”
崔清漪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大腿上,她长了这些年岁还从没被人抱过大腿,只觉得浑身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说不上来的难受。
但她自己又挣脱不开,蒟蒻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见崔清漪脸色难看急忙伸手去拽那妇人。
谁知看似身板没其他人结实的妇人力气竟然大的出奇,蒟蒻使了十成的力都没将人拽开。
这下子不光是崔清漪脸色难看,何牙人脸上也已然是阴云密布。
他咬着牙语带威胁:“若是再不守规矩,便是主人家执意要你,你也留不下来。”
何牙人一句话抵过崔清漪和蒟蒻的好多句放开好好说话。
只是妇人跌在地上,却仍仰着脸泪眼婆娑的看着崔清漪,眼中都是可怜和祈求。
被人全心全意的祈求,换做一般心地绵软的小娘子怕是真的会心软,但崔清漪是那一般的小娘子吗?
她没觉得这妇人可怜又重情重义,她只看到了一个善于审时度势,且很有奴大欺主嫌疑的下人。
何牙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崔清漪的冷脸,心里不禁开始懊恼自己竟然看走了眼,将这么个不安分的带到了崔清漪面前。
缓过了身体上的难受,崔清漪看向面前还在不断磕头的妇人说道:“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只是我这宅子不大,用不了那么多人。
既是老姐妹的托付想必你也没有心思单独留在我这里,我也不强人所难,你就跟何牙人回去吧。”
回去陪着你那位老姐妹的孙子继续等下一个好心人。
在场的人除了蒟蒻和何牙人之外谁都没想到崔清漪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正常人的反应难道不是感慨妇人的重情重义,而后心生恻隐之心将那小娃也一同买下吗。
妇人脸上还挂着豆大的泪珠子,夸张的表情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盯着崔清漪的脸似乎在想,这人是怎么顶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说出这样冷血无情的话来的。
被何牙人带来的妇人中,一人正遗憾着又要跟着牙行东奔西走时突然看到了希望。
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自以为聪明却犯了主人家的忌讳,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顾不上看牙人的黑脸,“娘子,俺是打豫州过来的,原先的主家也是家道中落才变卖下人的,俺也会做饭,您能不能留下俺。”
现场本来严肃的氛围被这一口豫州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崔清漪的注意力也完全被这人吸引了过去。
何牙人扶额,无奈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在主人家面前要说官话,官话!再记不住今晚不许吃饭。”
训完了妇人,何牙人转向崔清漪,他必须得为自己辩解两句了,不然还叫崔娘子的以为他办事不尽心。
“崔娘子,您也知道咱们东平县是个小地方,牙行里送人过来从清河到咱们这里,那些好的早被人挑走了 ,就是眼前这些都是矮子里拔大个,您可千万别怪罪。”
听他这么说,再结合现场这些人的表现,崔清漪也觉得自己之前提的那些要求好像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她指了指说一口豫州话的妇人询问:“她是为何被留下来了?”
提起这个何牙人就闹心:“您也听到了,她一口的豫州话怎么也改不过来,一路上牙行的人都在教她说官话,本来学得好好的,可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但崔娘子,您别看这妇人说话有口音,干活却是一把好手,要不我也不能将她带过来。”
崔清漪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口音问题,怎么说呢她现在看着这人也觉得有几分心酸了。
豫州好像自古以来就是麦子种植大省。
“豫州是产大米还是麦子,你们平日里吃面食多还是大米多?”
一个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妇人却立即回答了:“俺们那里是种麦,平日里也都是吃面食,只有老爷夫人们才经常吃大米呢。
娘子你喜不喜欢吃面,俺做的面家里的老爷夫人都尝过呢,俺还能干活。”
妇人急于像崔清漪展示自己的价值,眼里透着几分不愿再漂泊的渴望。
最后崔清漪将人留了下来,妇人姓陈,崔清漪便称呼她陈妈。
至于那位看着崔清漪面嫩心善,就想耍小心思的妇人只能战战兢兢的跟着何牙人返回牙行,接下来等着她的是什么崔清漪不知道,也不会去管。
至于那妇人所说的老姐妹的孙子,崔清漪也觉得怕是水分不少。
陈妈果然十分能干,只消蒟蒻带着在宅子里四处看看便清楚了自己今后的工作,对竟然有人专程上门给家里的大狗送烤鸭的事情也没大惊小怪。
崔清漪注意观察了一会儿,就觉得这陈妈不错,手上有劲,眼里有活还不多话,至于口音问题崔清漪没执着的让她去改,怎么说呢,她前世是一个地道的北方人,俺俺俺的听着还怪亲切的。
当晚,崔家的人和狗,包括乔母都尝到了陈妈做面的手艺,确实如她所说特别的好。
陈妈的手艺搭配上崔清漪自己晒的酱油和辣椒,这碗面的口味已经无限接近西北面食的最高境界。
陈妈用一碗面成功融入了崔宅,慢慢的发现这宅子的主子其实很好说话,也很好伺候。
但别看人家年岁好像不大,外面竟然还做着茶楼的生意,更令人惊讶的是竟然还开了一家女学。
陈妈活了这么多年连男子们读书进学的书院都没见过,哪里听说过什么女学,心里对崔清漪的佩服简直快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