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倒出来,她便会惹得整个王府厌弃。
想在王府做事?做梦去吧。
宋幼安紧张、期待的揪着衣角,半眨不眨的盯着裴知予。
薄雪落在裴知予的青丝上,她从容优雅的把雪水倒在茶壶中。
雪水微化,白盈剔透的滚进了热水之中。
宋幼安瞳眸瞪圆,想发声,被苏氏及时捏住了手,朝她摇摇头。
裴知予身姿优雅,烹茶手艺娴熟,好似能翻出花儿来。
未等入口呢,雪水独特的味道和着沁人心脾的茶香让人鼻翼微动。
玉太妃品尝,即便她再不喜裴知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的茶香折服了。
不苟言笑的她难得说出称赞之辞:“不错。”
裴知予不卑不亢:“多谢玉太妃夸奖。”
品了好茶,让她心情愉悦,慈爱又期待的看向宋幼安:“你阿姐烹茶的手艺都这般好,想来你也不在话下。”
宋幼安强迫自己回过神来,乖柔一笑:“幼安这就为太妃烹茶。”
她烹茶的手艺可是跟宫里的人学过的。
裴知予这个土老帽怎会烹茶。
太妃夸她,不过是看在侯府的颜面罢了。
宋幼安优雅的举起琉璃瓶,缓缓往茶盏里倒去。
‘啊’有贵女惊叫出来:“雪,雪怎么是红色的。”
有贵女抻头:“那分明是血。”
宋幼安缓缓低头,看去,手抖的砸了手中的琉璃瓶,脚步更是不稳的倒在地上:“我的雪水怎会变成这样。”
掺了血的雪水可是她为裴知予准备的。
她猛的看向裴知予,对上她含笑的眸。
她懂了,她被设计了!
玉太妃的脸色很难看。
世人都知太妃爱雪。
今儿个,饮茶的雪水糟了污染,玉太妃怎会高兴。
宋幼安慌了,想把裴知予扯进来,她指过去:“太妃,是……”
苏氏根本没让宋幼安把话说完,拉下她的手:“太妃,许是幼安方才受了伤不自知,故而染脏了雪,望太妃原谅幼安。”
她拉着宋幼安盈盈一拜。
玉太妃静静地看了她们一会,好半天才道:“起吧。”
“多谢太妃。”她很委屈。
有了雪水掺血水的事,都觉得手中的茶不香了,甚至有股子腥味儿。
宴会淡淡的散了。
马车停好,裴知予才进了侯府大门便被宋幼安叫住了:“姓裴的,你给我站住!”
让她站住就站住?
裴知予才不会理会她,径直朝自己院子走去。
宋幼安追了上去,噼里啪啦直接说了出来:“是不是你在我的雪水里动了手脚!那雪水明明是……”
她惊觉说错话,忙闭上嘴,可太晚了。
裴知予眼眸明亮:“那掺了血的雪水应该是我的对么?”
“你……”
“我是怎么知道的?”裴知予能够精准踩到她每一句话上。
几瓣梅花落在裴知予的头上,映的她眉目清清:“妹妹,你猜我是如何知道的。”
“是你害得我!”
“妹妹你说错了,有句古话叫害人害己。”裴知予微笑,绕过她回了院子。
再次吃了败仗的宋幼安跑到苏氏身边哭:“母亲,你为何拦着我,不让我在太妃面前戳穿她的真面目!是她害了我!”
苏氏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戳她额头:“平日挺聪明的,怎的到了关键时刻这么笨,你当太妃糊涂?你戳穿了她的真面目,岂不是等于告诉太妃,是你害人在先的?”
“玉太妃那可是从宫里杀出来的人!岂会看不透你的小把戏!”
“你在她眼里可以是个蠢儿媳,但决定不能是个挑事的儿媳。”苏氏叹:“也怪娘亲了,小看了裴知予那小畜生的把戏。”
“娘,我好气我好恨!”宋幼安一双眼睛通红,攥成拳的双手狠狠的砸着床:“她吃了那药怎的还没有效果?我看她的面色日渐红润。”
她气的直喘粗气:“娘,你的药该不会没用吧。”
苏氏的脑子里划过什么,她站起来,搓着手串:“我在想,那药……她是不是没吃?”
这个想法冒出来,苏氏便坐不住了。
她叫来了柳枝,询问柳枝以往那些汤药有没有看着裴知予喝下去。
柳枝支支吾吾:“就,就看到小姐端起碗喝了一口,我便放心了我就……干活去了。”
宋幼安的眼睛剐过去,想动手,被苏氏摁住:“柳枝啊,交给你的活你要仔细干,可别干了头,不干尾。”
“我知道了夫人。”柳枝的压力很大。
她蔫头耷脑的往外走,拐到九曲长廊时,被一只长臂拽进了个假山后。
柳枝才想尖叫,便听到熟悉的浪荡声:“小枝枝,是我,你的柏文。”
宋柏文抓住柳枝便不安分的上下其手。
羞的柳枝一扭一扭的:“大少不要,这是在外面。”
“我们还没试过在外面。”
柳枝半推半就的应了。
她依偎在宋柏文怀里,说着裴知予的种种:“大小姐好似长脑子了,今儿个把夫人和幼安小姐气坏了。”
宋柏文骂了句娘:“这小蹄子,敢让我妹妹出丑,我要让她好看!”
他的眼睛不安好意的转着,朝柳枝勾勾手指,说了自己的计划。
柳枝听着计划,不太开心,但不敢忤逆他,怕他不要自己了,只好答应。
柳枝春光满面的回了院子。
裴知予觉醒玄学后,五感比寻常人要敏感。
她嗅到了柳枝身上那股子男女之间的味道。
再看她眉眼荡漾,裴知予知道她又和宋柏文鬼混去了。
她静静地垂眸,抚了抚跳动的右眼。
日月轮转,裴知予在朦胧的深夜下入睡了。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生,她又做噩梦了,是预知的梦。
清晨,玉竹为她上妆,就看到柳枝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
想到预知的梦境,裴知予关切道:“柳枝,你怎的了?脸色怎的这般差?”
柳枝扶着额头:“小姐,我好像病了,走路直飘,看人都是重影儿的。”
“你就是这几日忙前忙后的累着了,也怪我,没给你留出歇息的时间。”裴知予放下梳子:“把手里的活儿放下,交给其他丫鬟,我放你三日的假,好好休息。”
柳枝咬着唇,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她离开后,裴知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等他们计划翻个天。
临近过年,也就还有约摸十多天。
京城熙熙攘攘,挂着喜庆的旗帘,街上小贩们叫卖着。
街上再热闹都不敌侯府热闹,宋柏文在房间内手舞足蹈的:“母亲,你便听我的,两日后咱们家不是要请世家一同吃饭么,那天听我身边的小厮号令,让你们何时过来便何时过来。”
“这次,我保准让裴知予身败名裂!”宋柏文似乎已经抗起了胜利的大旗。
苏氏翻来覆去的纠结:“不成,若真的成了,我们侯府也丢人。”
“娘!”宋柏文据理力争:“丢人的可不是咱们,而是她裴知予。”
宋幼安也心动了:“母亲,女儿觉得这个法子甚好,裴知予并非我宋家骨血,外人只能说咱们尽力教育了,是她从根上坏。”
她转着眼睛,心中暗忖:要不要把王爷请来?也让王爷厌了她?
苏氏也觉得裴知予很难搞,她呢喃:也许越是简单的法子越是有效。
她板着脸:“那便试试吧,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娘,我办事你放心!”
一日后的上午,裴知予身为王府的牛马,要在年前为王府看看风水。
她才上了马车便听到甜甜的声音:“姐姐等等我。”
回头,是宋幼安。
她今日穿着莲青斗纹大氅,妆容明艳,似打翻了桃花。
回回见王爷,她都妆点的格外用心。
“姐姐要去王府吗?我做了些王爷爱吃的糕点,一同去吧。”宋幼安挂着女儿家的娇羞。
“王爷喜欢吃这种黏糊糊的东西?”裴知予觉得她真没摸清封君衍的喜好。
那家伙是喜欢吃肉的。
“自然,我是他未婚妻,比你清楚的多。”宋幼安昂着脖子。
“恩好。”裴知予不与傻瓜论短长。
到了王府,宋幼安殷切的把糕点盒子打开,依次介绍。
裴知予在边上看着头疼。
宋幼安不像他的未婚妻,像他的厨娘。
啰里吧嗦的,难道没看出来衍王的眉头快拧成大麻花了么。
“黏黏糊糊的,本王不爱吃,拿回去!”封君衍打断了她的介绍。
宋幼安的脸涨红,咬了咬唇,故作识大体:“王爷,两日后侯府要宴请好友吃个年前饭,不知王爷……”
“没空。”不等宋幼安说完,封君衍便拒绝了:“你不知本王最厌烦这种聚会?”
他的身份敏感,今儿个东请,明儿西请的,谁知都暗藏什么目的。
宋幼安的眸红红的,像兔子一样:“我,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封君衍忍住把她丢出去的情绪,扫向笑吟吟看热闹的裴知予:“看完风水没事干了?”
她这是……引火烧身了。
宋幼安灰暗的心情瞬间明亮了。
瞧,她就说王爷厌恶裴知予。
裴知予的眼睛像雪中寒梅那般冷清:“也有一件事。”
“讲。”怪不耐烦的。
“家中年前热闹的很,想请王爷一同热闹热闹。”裴知予斗篷素净,面颊莹白如玉。
宋幼安嗤笑:“姐姐,我请过王爷了,王爷没空,你怎的好意思舔着脸再请一遍,你以为你开了口,王爷便会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