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汽车如往常一般,并没有因为任何人身上所发生的悲剧,而停下运转。
女人在情绪崩溃之后,不想面对这个男人,逃跑般离开他的身边。
脚步声渐行渐远,只剩下男人还坐在原地。
“是啊,我不配活着。
彗彗门门功课得满分,她有光明的未来。
而我就是个废物,等待我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我应该替她去死才对。
那天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收音机里的内容到此结束。
任野所在的储物室里,又只剩下接连不断的“沙沙”声。
至此,他已经大概了解完这一家的真实情况。
总结一句话就是:
病重的妈,逞强的爸,改嫁的老婆,废物的我,以及争气的女儿。
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在一次次意外中,将他最后一点希望也一同掐灭。
难怪他的精神世界变得如此混乱。
任野看着墙壁上的裂缝,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马上就到晚饭时间了,他不能继续躲在储物室里,得出去面对外面那两个“人”才行。
任野又啃了个面包,边吃边翻找着储物室里的东西。
在开始行动之前,他得再好好地做些准备。
橡皮筋、扫把、衣架、肥皂……
任野将角落里的旧物箱一箱一箱地翻过去,直到翻到最角落的那个,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一个装着零钱的破铁盒,一个沾满灰尘的水晶球,一条破皮带、一个银戒指……
以及一张全家福。
任野拿起那张照片,看见了和自己记忆里不太一样的五个人。
这应该才是他们真实的样子。
任野看见了衣着朴素却难掩姿色的妈妈。
神色憔悴却笑容和蔼的奶奶。
瘦弱矮小却表情坚韧的爷爷。
老实巴交肤色黝黑的爸爸。
以及神采飞扬下巴仰起的彗彗。
照片里真实的幸福感,刺痛了任野的眼。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把照片收起,和其它东西一起放回箱子里,抱出来,放在门边。
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任野看着摆放在面前的物品,确认东西都备齐了,才悄悄将堵在门后的东西拿走,再一一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做好这一切后,拿出收音机,放在楼梯口,打开,将声音调到最大。
“沙沙”声从楼上传到楼下。
任野从楼梯口往下玩,确认没有人有空理会自己之后,才拿着橡皮筋和玻璃珠,轻手轻脚地沿着楼梯往下。
厨房里传来忙碌的炒菜声。
彗彗爸独自待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客厅里充斥着打斗声。
电视机破了好几处地方,屏幕里,两个小人打得难舍难分。
彗彗坐在前方,拿着游戏手柄,身旁是东倒西歪的饮料空瓶,和一堆被砸烂的东西。
任野观察着这一切,拿着橡皮筋和玻璃珠,从身后悄悄靠近。
电视机里的游戏画面,两个小人终于有一方获得胜利。
获胜的小人需要攀爬一座陡峭的山峰,才能获得最顶端的奖励。
而任野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拉动橡皮筋。
“啪”的一声。
弹珠给电视剧屏幕又多添了几道裂痕。
而游戏画面里的小人,也因此被打乱节奏。
眼看快要到达山顶,却失脚掉落悬崖。
她在通关的前一刻,被宣告游戏结束。
于是,怒火在她的心中瞬间攀升而起。
她气得将游戏手柄重重摔向电视,把屏幕彻底砸出一个破洞。
“谁?
是谁在这里捣乱?”
她站起来环顾四周,很快看见了躲在沙发后面的任野。
“老师。我看见你了。
别再躲,出来吧。”
她边说边往任野所躲的方向走。
“老师,老师……
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过来了喔。
等到被我抓住,事情可就没有那么好解决了。”
直播画面里,不管彗彗怎么说,任野都蹲在沙发后面一动不动。
观众们看见任野手里拽着一根细细的绳子。
也看到彗彗从客厅的另一边绕过来,正对着任野的侧面。
一楼东西杂乱,她想逼得任野无路可逃,眼前是最正确的路线。
“老师,我不是已经劝过你了吗?”
她笑着继续往前走。
眼看就要走到任野的跟前,却见他突然抬起头,露出一笑。
“彗彗,你忘了老师教过你什么吗?”
彗彗身体一顿:“什……”
她话说一半,任野拉动绳子。
哗啦一声,头顶上的水倾盆而下,全部淋到她的身上。
“就像这些水一样,过满则溢,懂吗?”
任野看着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的脸上,拍拍手站了起身。
而彗彗则气得浑身发抖,对着任野发出一声大叫。
“啊!!!”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把头发从自己的脸上抹开。
“老师!我看你是不想在这个家里继续待下去吧?!
既然这么不想的话,我不介意亲手送你出去。”
她说完,往前一迈,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就抓住任野。
谁知她刚迈了两步,就“啪”一声,摔向地面。
“你……”
她不敢置信地趴在地上,指着任野。
而任野在彗彗爸听到声响,从厨房走出来之前,已经翻身越过沙发。
留下一句:
“用肥皂水洗一洗,对你有好处。”
说完之后,便转身往楼上走。
彗彗爸从厨房出来,看到的,便是彗彗独自从沙发后面爬起来,刚走两步,又摔下去的画面。
“我要杀了你,你现在就要杀了你。”
她冲着楼上喊。
湿漉的脚底板接触到地面,差点又摔了一跤。
她只能扶着墙壁,慢慢地往前移动。
彗彗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对她问道:
“要我帮忙?”
彗彗哪里有空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扶着墙壁,很快来到了楼梯下面。
收音机发出的“沙沙”声,此时就在她的头顶上方。
她烦躁地皱了皱眉,迈步向着楼上走去。
“老师,你今天必须给我从这间房子里滚出去。”
她一步一步地往楼上走。
而任野就站在楼梯口等着她,当彗彗爸也跟着走到楼梯下时,从身后拿出旧物箱里的水晶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