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齿轮稍稍倒转。
唐影望着那道平静踏上第八级台阶的背影，眼中流露出无法抑制的震撼。
片刻后。
这位宗师榜名列前茅、出身武神势力唐阁的天才深吸数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波澜。
台阶为何显现？他全然不知。
方才三人都是毫无预兆被卷入其中。
或许只有苏哲知道答案。
纷乱思绪中，唐影突然记起苏哲从自己逆经池通道走出的从容身影。
“去验证下。”
他穿过幽暗甬道回到逆经池，却在看清景象的瞬间瞳孔骤缩。
池底残存的水痕映着微光，本该充盈的逆经池竟已彻底枯竭！
“不可能！”
唐影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即便天资卓绝，单凭个人怎可能吸干两池逆经液？
但石窟内除了苏哲，分明再无他人踪迹。
这唐阁天骄忽觉喉头泛起苦涩。
为何偏偏选中自己的逆经池？
当真只是厄运使然？
他却完全忽略了最关键的常识，四座逆经池本就同源共生。
片刻后，唐影匆匆赶往叶傲骨的逆经池。
当看到池边孤零零的培养仓时，寒意顺着脊背攀爬而上。
池底光滑如镜，莫说残液，连半点金色痕迹都不曾留下。
他僵硬地转身望向最后一处逆经池。
向来沉稳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若连关裘的逆经池也……
那个荒谬的猜想如同毒藤般在心底疯长。
“容器？保存？”
唐影惨笑摇头。
且不说逆经液离池即废，单论承载这等能量的器皿便非俗物可得。
除非……那个青衣身影在他脑海中愈发模糊难测。
总之，除逆经池刚被挖掘阶段会进行尝试外，此后再没人会如此暴殄天物。
唐影走出通道，即将踏入关裘所在通道时，黑暗已遮蔽他半个身躯。
他浑身猛然震颤，体内电流激荡，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他低头死死盯住脚下石窟地面。
这种情况前不久刚发生过。
正是发现师尊所赐意志玉佩碎裂，自己从幻境死里逃生之后。
此刻唐影终于想起：四座逆经池是相通的。
眼下三池已空，最后一池还需要看吗？
“还是亲眼确认下……”
唐影神情剧变，缓步踏入通道。当他站在最后一池边缘时，事实已摆在眼前。
四座逆经池全部干涸！
唐影头顶仿佛腾起白烟，万千思绪在心头翻涌。
他张了张嘴，却半个字都吐不出。
最终所有情绪化作最直白的嘶吼：
“靠！”
“那怪物还算人族吗？！”
……
唐影十岁入唐阁，习剑五十年，未成武者先悟剑势。
即便在天才云集的唐阁，他仍被称作剑道鬼才。
向来只有旁人震撼于他的天赋，惊呼“怪物”“妖孽”。
从前他总不理解这些夸张反应，自己不过做了稀松平常的事。
然而……
今日他终于体会到旁人的心情。
天道轮回。
未曾想唐影竟也成了“旁观者”，会感叹他人是怪物。
仔细回想，类似感觉其实早有端倪，当初面对司马家天骄司马徽时。
但即便是司马徽，也未能让他产生这般强烈的震撼。
整整四池逆经液被吸干！
这等壮举，纵使司马徽亲临也做不到，那位昔日的记录不过是五小池。
思绪翻涌间。
唐影喉头突然滚动，猛然意识到关键：
“四池相通意味着只要地下储备未枯竭，单池便不会彻底干涸。”
“司马徽的记录只是吸干五小池。”
“如今四池俱空，说明苏哲吸干的远不止四小池……”
“而是吞尽了所有地下储备！”
独吞四大池逆经液？！
念头乍起。
宛如惊雷炸响，唐影呼吸骤然粗重，大脑再次陷入空白。
“呼，”
沉重的喘息声如同兽吼，在空旷的逆经池内久久回荡。
司马徽的记录是五小池。
他一度凭一己之力占据50%的吞噬量。
即便在最理想情况下，每次开放的逆经液至少有十池。
唐影神情愈发凝重。
各大顶级势力彼此安插眼线已是公开的秘密。
通过唐阁渠道他得知，这次南部战区投入的远古泰坦骨髓远超往届。
“不可能！他还没晋升宗师吧？”
“就算是宗师……短时间内吸干十池逆经液，连高段宗师都做不到！”
正要否定苏哲吸干逆经液的可能性时，唐影突然想起关键线索。
他们刚进入逆经池时，逆经液曾出现剧烈逆流现象。
现在才明白，引发异象的不是叶傲骨或关裘。
而是那个被自己忽视的苏哲。
“虽然离谱……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所有异常。”
“这已经超越怪物范畴……难道是能量黑洞转世？”
唐影陷入长久沉默。
在苏哲面前，自己真的配称天才吗？
关于谴责的念头从未出现。
天材地宝本就强者居之，高武世界实力即真理。
更何况苏哲先前冒险救人，足见其心性磊落。
剑渊令果然没有给错人。
被这样的存在夺走机缘，唐影心服口服。
只能感叹时运不济。
何况被吞噬的不仅是自己的份额，叶傲骨与关裘的配额同样遭殃。
想到这里，唐影嘴角浮起期待。
幻境中的两人若得知四大池逆经液全被吸干，该是何等震撼？
“他们的表情定会精彩至极。”
他苦笑着走向石阶，等候众人归来。
此刻的唐影仍未意识到，他远远低估了苏哲的恐怖。
这确实是能量黑洞。
按苏哲自己估算，吞噬整颗星球能量都未必足够成长。
当然，这些秘密唐影无从知晓。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南部战区这次孤注一掷，押上了全部远古泰坦骨髓家底。
逆经池的平静突然被打破。
嗡！
震慑灵魂的古老音律在石窟回荡。
墙体剧烈颤动，仿佛随时会坍塌。
夹杂着晦涩难明的原始歌谣，充斥整个空间。
其中蕴含的无尽悲怆，即便语言不通，仍让唐影脸上流露出由衷的哀伤。
石窟内如此巨大的动静也令他震撼不已。
此刻能引发这般震动的，唯有那些石阶。
当他走出通道的瞬间。
眼前的景象让唐影倒吸一口冷气，眼中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
“苏哲真要成功了！”
最下方的石阶突然迸发出耀眼光华，其中蕴含的精神力精纯得令人窒息。
拥有先天精神天赋的唐影，此刻竟生出沧海一粟般的渺小感。
仿佛大江中的孤舟随时会被吞没。
这种压迫感仅在师尊身上感受过，而眼前的精神力竟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