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招娣,你是死人啊?没看到你男人躺在地上吗?不知道把人扶到床上啊?怎么?还要我亲自来?”
黄花大队的一户人家里,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透过院墙传出来。
“这莫家老大不会是又喝醉了吧?莫老娘又骂人了,赵招娣的日子哟……”
“确实,不过这莫老大每天也不上工,他到哪里喝酒的?”
最主要的是,这酒也要钱啊。
难道莫家很有钱?
这些都是莫家附近黄花大队社员的想法。
莫家的屋里,身形干瘪瘦弱的赵招娣在听到婆婆的话后,神情麻木地朝地上的人走过去。
男人身形高大壮硕,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在身上,赵招娣扶得很是吃力。
脚下一个踉跄,她差点就摔倒。
“妈妈,我帮你。”
她稳住身形后,看着腿边双手扶着自己的腿,使出吃奶劲的女儿,眼泪差点掉下来。
“好。”她艰难开口,吐出一个字。
“我打死你个心思歹毒的女人,要是我儿子摔出个好歹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一根细长的竹条打在她的腿上,扫到腿边的女儿。
赵招娣忍着疼痛没有出声,女儿还小,大声地哭了出来。
赵招娣心里隐隐作痛,却什么都做不了。
“哭哭哭,你在哭我弄死你!家里好好的福气,都是让你们母女俩哭没的!”
被莫老娘手里的竹条吓到,小姑娘不敢再哭出声,但是眼里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人扶进屋里!”莫老娘再次出声。
赵招娣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闻言默默地把人扶进他们夫妻的房间,小心地把人放到床上,又给脱了鞋子,把腿也抬到床上去。
看到她做好了这一切,莫老娘才满意地点头,出了房间。
一边走一边说:“快去把碗洗了,再烧一锅水,给你男人擦擦!”
赵招娣照做。
小姑娘则是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她身后,不时地给她帮忙。
与此同时,南方靠海的一个小城镇上,一户人家里,夫妻两个正抱在一起黏黏糊糊。
“你这次出车没事吧?”女人问。
男人亲了女人一口,才说:“没事,我这次赚了很多,都给你收着。”
“好,快拿出来我看看!”
接着,两人就在灯光里开心地数钱。
小女儿清醒,王莲花心里高兴,一觉好梦。
生物钟一响,她就从好梦中醒了过来。
照常忙活完家里的事,吃过早饭,又把六女儿留在家里,王莲花带着一家子就出了家门。
从今天开始,接下来的五天,她都要去挑大粪。
这活对于刘桂香来说是个脏活累活,但是王莲花不是。
之前的那么多年,她哪年不挑个几天,就为了那最高的10工分。
因为丁小草想让二房尽可能地多挣工分,找大队干部撒泼得来的。
让她头疼的是即将到来的公开检讨。
难的不是检讨,而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经历,只要一想到面对那么多的人,她的腿肚子就发抖。
但是她不能怂!
四女儿说得对,不就是说话吗?
她可以!
而且要说什么,她四女儿都已经给她想好了。
到了大队部的时候,王莲花发现大部分社员都已经在场了。
怎么今天大家都这么积极?
王莲花心里纳闷,却还是走到赵来福面前,“支书,我做好检讨的准备了,不过刘桂香呢?她不会想要逃脱吧?”
她现在是大嫂都不愿意喊了。
这种亲戚她都不想认!
王莲花不知道,她和刘桂香今天早上要当众检讨的消息昨天就传遍了大队,大家今天这么早来,就是想看她们检讨。
还有赵家大房今天要被公开批评。
有热闹看,大家怎么能不积极?
至于刘桂香为什么到现在没有出现,还是因为她昨天晚上留在医院照顾赵满仓。
在医院待了一晚上,天还没亮就被赵满仓赶回来了。
她是摸黑走回来的,回到家后匆匆换了一身衣裳,吃了饭,就往这边赶来了。
只不过她还是晚到了。
整个大队,除了不能动不能下床的,都在这里了。
看到她这么晚,赵来福脸色不是很好。
“我还以为你们家今天没人过来了呢!”赵来福说,语气也是冷冷的。
“怎么会?我们家就是有事耽搁了,我们家的情况支书你知道的。”刘桂香忙赔笑解释。
“你家二儿媳妇是什么情况?”
赵来福昨天只是听自家媳妇说了两句,具体的情况他也不了解,现在看到人没来,看来小产的事是真的了。
这赵家大房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真的是……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桂香的话证实了他听到消息的真实性。
他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好好躺着休息吧,现在,你们两人先当着大家的面做检讨。”
刘桂香看向王莲花:“弟妹你先来?”
她要看看老二家的怎么说,她好照抄。
王莲花不知道她心里算盘,只想着早点说完早点了却一桩事,就应下了。
“各位父老乡亲,我昨天做了一件影响很不好的事情,就是把赵满仓的肋骨打断了,但是我不后悔,因为他们家贼心不死,想把我的女儿卖了换彩礼……”
刘桂香:不是,你这是检讨?这和在大家面前讲他们大房的坏话有什么区别?
“不是,王莲花你不能这么说。”
王莲花却没听她的,继续讲,“我赶到那里的时候,我小女儿额头上的血啊,那个哗啦啦的流,不信你们问当时看见的乡亲们,当时我以为我家引娣没了命,腿都软了,幸好郑医生医术高明,把她从阎王殿里拉了回来,郑医生就是我们家救命恩人啊……”
人群中的郑老头:“……”
刘桂香心里那个着急啊,她想要阻拦王莲花继续说,但是没用。
她又不能当众捂住她的嘴。
她着急地看向赵来福,“支书,王莲花她根本不是在检讨,你快让她停下啊!”
赵来福瞥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怎么不算?谁规定检讨一定要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