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宋姨娘会突然发疯,众人皆是一愣,顿住了脚步。
容氏不愧是昭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她的反应最迅速。
“宋姨娘,你是失心疯了吗?当着主君的面,你在说什么胡话!”
容氏故作严肃地朝着宋姨娘呵斥了一声,就朝着胡女医吩咐了一声:
“胡女医,快给宋姨娘吃点有用的药,治一治她的失心疯!”
胡女医有些懵然,下意识地朝着虞绯音的方向看了一眼,虞绯音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果然,胡女医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宋姨娘又开始发疯了。
“我没有失心疯!我说的也不是胡话!我的脑袋清楚得很!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
宋姨娘愤怒地瞪大了一双眼睛,眼眶发红,眼白上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她眼中泣泪,声中带血,控诉:
“凭什么?凭什么叶姨娘的孩子保住了,我的孩子却没有保住?她的情况明明比我更严重,为什么她的孩子能够安然无恙,我的孩子不能?是老天爷不想让我的孩子平安降生,还是这国公府里有人不想让我的孩子降生?!”
不想让她的孩子降生……
听到这句话,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愈发胡说八道了!”
容氏更加厉色地朝着宋姨娘呵斥了一声,怒道:
“伺候宋姨娘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还不赶紧过来捂住你们主子的嘴,把她带回去!”
见主母夫人生气了,那些下人们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上前,想要捂住宋姨娘的嘴,将宋姨娘带走。
“你们都不要碰我!”
宋姨娘却像是个疯子一样拼了命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不许任何人靠近她。
她面目狰狞地瞪着容氏:“为什么不让我说?凭什么不让我说?夫人,您在心虚什么?难不成,我的孩子是你害死的?”
宋姨娘可能是真的疯了,她竟然敢冲着主母夫人说出这样的话。
容氏像是直接被宋姨娘气笑了,反唇相讥,
“笑话!我身为昭国公府的主母夫人,有自己的嫡长子,我害你的孩子干什么?”
宋姨娘也呵呵冷笑,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容氏的虚伪,
“当然是不想大权旁落,世子爷的位置依旧在你膝下的子嗣身上,谁不知道咱们现在的世子爷身体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住口!放肆!”
没等宋姨娘把话说完,容氏彻底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她,五官都变得凶狠起来,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世子爷也是你能议论诅咒的?”
指着宋姨娘骂了一声,容氏又转头瞪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虞绯音,指责道:
“你平时不是挺能言善辩的吗?现在有人恶意诅咒你的夫君,你怎么一声不吭了?”
虞绯音:“……”
这年头,安静的吃个瓜都不行?
当然不能这样回复主母夫人,毕竟人家正在气头上。
虞绯音忙像模像样地朝着容氏福了福身子,措辞了一下,开口道:
“母亲,夫君一切安好,不应声便是无视了这种恶意的诅咒,那对方的诅咒便会变成对她自己的诅咒。”
作为一个现代人,虞绯音是不信诅咒的。
如果诅咒有用的话,那些想害谢聿珩的人还用得着下那种无色无味难以察觉的毒?
“窝囊!”
容氏咬牙切齿地朝着虞绯音丢下两个字,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国公爷终于开口了,打断了她,
“好了,你们俩就不要再吵了,还嫌这里不够乱吗?”
容氏不情不愿地闭紧了嘴巴,却回头狠狠地剜了虞绯音一眼。
虞绯音:“……”
关我毛事!
我就是一个吃瓜群众而已。
不过,虞绯音倒是觉得宋姨娘发疯说出来的那些话,听起来挺爽的。
正在这时,国公爷的目光落在了宋姨娘的身上,稍稍放缓了语气,想要劝和,
“宋姨娘,你闹够了吗?无凭无据,不许胡乱往夫人身上攀扯,夫人是当家主母,这昭国公府的每一个孩子,都得尊称她一声母亲。”
国公爷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宋姨娘的下一个攻击目标就锁定住了他,
“纵使夫人无辜,您也不无辜。”
“我?”
国公爷的眉心一皱,他像是觉得自己挺无辜的,辩解道: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以为失去那个孩子,我这个当父亲的不痛心吗?”
痛心吗?
痛心了,但是不多。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悲痛瞬间就被叶姨娘有孕的好消息冲散了。
“您是痛心了,可是当您得知叶姨娘怀有身孕的那一刻,您就只为她的肚子里又怀了一个您的孩子而高兴了,完全不记得妾身和妾身刚刚失去的孩子了,不是吗?”
宋姨娘对国公爷应该是有感情的,冲着他不像是发疯,更像是发泄心中的哀怨,眼圈通红,眼泪涟涟,
“失去孩子的妾身,对于您来说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您不管不顾地把妾身撇在了一旁,对妾身的身体恢复情况不闻不问,只顾着陪在叶姨娘的身边,宠幸她,关心她,爱护她。”
说着,宋姨娘抬手将自己的眼泪擦干净,愈发不顾一切,说出来的话愈发放肆大胆,
“妾身算是看明白了,对于国公爷来说,妾身们不过都是为您生儿育女,繁衍子嗣的工具,根本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有妾身们能够为您生孩子的时候,才有价值,才能得到您的一点怜惜,否则的话,妾身们就只是装点这偌大的昭国公府的摆设而已。”
听到这番话,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尤其是那些跟宋姨娘一样的妾室们,像是产生了共情,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用力地把头往下低。
虞绯音忍不住在心中为宋姨娘竖起了大拇指:
点了!
这话说的太对了!
不仅仅是这古代封建社会的国公爷,就连现代社会的那些男人们,都觉得女人的价值只有生育价值。
只有容氏下意识地朝着国公爷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国公爷的脸色变差了,她连忙朝着宋姨娘呵斥道:
“宋姨娘,你怎么能跟主君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却不想,宋姨娘真的杀疯了,谁说话就攻击谁。
“夫人,您虽然身为昭国公府的主母夫人,但您也不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您跟我们是一样的,没有子嗣傍身,您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此时此刻,宋姨娘再也没有了妾室在正室面前的低眉顺眼。
大家都是被圈禁在这国公府里的“摆设”,谁又比谁高贵呢?
宋姨娘更是句句犀利地拆穿了容氏的伪善,
“您佛口蛇心,看起来好像施恩上下,对所有人都很好,但我知道,您根本不顾我们这些妾身的死活,您甚至恨毒了我们这些妾室,其实您不该恨我们,您最该恨的是您的枕边人。”
说着,宋姨娘抬手一指,指向了国公爷的方向。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姨娘不是疯了,她这是不要命了啊!
平时跟宋姨娘交好的秦姨娘不敢说话,另一个姨娘忍不住走到宋姨娘的跟前,好心提醒她,
“宋姨娘,你不要再说了,你这样口无遮拦的得罪主君和主母,你是不想活了吗?”
“对,我不想活了。”
宋姨娘知道那个姨娘是好心,所以她将那个姨娘推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然后朝着秦姨娘等人发疯,
“从我的孩儿夭折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想活了,我不想继续活在这能吃人的国公府内,跟你们这些妾室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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