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感情到底好不好呀？”
返回颐和轩的路上，虞绯音忍不住地朝着谢聿珩问道。
闻声，谢聿珩的脚步微微一顿，有些意外地反问道：
“夫人为何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虞绯音也顿住了脚步，转身面对着谢聿珩，稍稍压低了声音，坦诚道：
“不瞒夫君，从妾身入府到现在，妾身就一直觉得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相处氛围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父亲和母亲好像感情很好，听闻父亲每天都要吃母亲亲手制作的点心，母亲也几十年如一日地为父亲制作他爱吃的点心，他们仿佛感情甚笃，伉俪情深，但……”
虞绯音轻咬了一下唇瓣，越想越觉得奇怪，秀眉蹙起，说出了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但他们相处的时候总是客客气气的，甚至有种过于礼貌的疏离感，他们确实相敬如宾，但夫妻之间若是只剩下了相敬如宾，不就意味着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感情了吗？”
反正虞绯音没有从国公爷和容氏的身上看到“相爱”二字。
国公爷看起来好像对容氏客客气气的，十分尊敬，但也仅此而已，他看向容氏的眼神总是淡漠疏离的，好像已经没了半点感情。
听说他已经好久没有在容氏的檀容院过夜了，只会去檀容院吃点心，睡觉的时候几乎是在受宠的几个妾室那里，或许独自而眠。
而容氏看向国公爷的眼神是敬畏的，不是妻子看夫君的眼神，是下位者仰望上位者的眼神。
这对儿夫妻越看越奇怪。
“其实，从我记事开始，我就跟你有了一样的感觉。”
清风撩起了谢聿珩的发丝，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远，第一次向人说出这番心里话，
“盛京城里都说昭国公和夫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但我从来都不这么认为，因为父亲若是跟母亲的感情真的那么好，父亲又为何一房妾室接着一房妾室地纳入府中？母亲又为何容许父亲这样纳妾，并且不争风吃醋？”
在谢聿珩看来，男子若是心爱一女子，肯定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所有的感情也只属于她一个人，就算她不能生儿育女，身为丈夫也不能抛弃她，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去娶其他的女子。
女子若是心爱一男子，也绝不会不在意他跟其他女子亲近。
所以从很早之前，谢聿珩就察觉到了父亲母亲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别人说得那般情深美好，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和谐罢了。
相敬如宾……
是他们仅剩下的美好了。
“这便是最直观的了，我反正受不了夫君纳妾，我会吃醋的。”
说着，虞绯音递给谢聿珩一个眼神，似乎是警告。
谢聿珩忙信誓旦旦地向她承诺：“夫人放心，此生，珩有你一人，足矣。”
“一生一世一双人？”
“嗯，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聿珩主动握紧了虞绯音的手，眼神和语气中都透着坚定。
虞绯音也反握住了谢聿珩的手，继续牵着他向前走，她再次开口道：
“其实，我觉得你跟母亲一点儿都不像，你长得更像父亲，但又不完全像，所以你到底像谁呢？”
谢聿珩道：“听祖母说，我更像太祖年轻的时候，太后娘娘也说过，我是谢家唯一一个有祖宗遗风的孩子。”
虞绯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从夫君身上看不到半点跟母亲相关的影子。”
谢聿珩虽说是主母容氏的孩子，但他长得跟容氏一点儿都不像，不仅长得不像，行事作风，品性气质，各方各面，都不像，一点儿都不像。
若不是容氏是昭国公府的主母夫人，谢聿珩是昭国公府唯一的嫡子，虞绯音真的要怀疑谢聿珩不是容氏的亲生儿子了。
……
昭国公府以“子嗣绵延”和为“云华夫人”庆贺之命举办了一场宴会。
规模不大，但邀请的都是盛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往宾客基本上都有爵位，是皇亲贵胄。
嘉亲王府、翊亲王府、公主府、伯爵府、侯爵府、将军府……跟昭国公府素日里关系好的府里，都来了人。
圣上和太后娘娘，还有宫里其他的贵人们，也都陆续派人送来了贺礼。
怀着身孕的叶姨娘看起来比封为云华夫人的虞绯音更像是宴会的主角，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虞绯音本人并不在意，但周围的很多人都看不惯叶姨娘。
“虽说这场宴会是为了庆贺叶姨娘怀有身孕和世子妃被封为了云华夫人，但世子妃明显更加尊贵，这个叶姨娘真不懂事，竟然处处争抢世子妃的风头！”
“世子妃是更加尊贵，但万一叶姨娘肚子里怀的是个儿子呢？国公爷现在宠着她，宝贝着她，她会恃宠而骄也很正常。”
“哼！凭她现在怎么得意，等她生个女儿出来，我倒要看看她还怎么得意？反正她之前生的就是个女儿，这一胎生女儿的可能性更大，说不定她只有生女儿的命！”
“别管人家将来生儿子还是生女儿，现下国公爷肯定是把叶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当儿子了，别说是专门为叶姨娘举办一场宴会了，就算叶姨娘想要天上的太阳，国公爷估计都会想办法射下来给她。”
“同样是怀孕，怎么之前宋姨娘怀孕的时候就没有这个待遇呢？”
说话的人明显是在故意挑拨离间，特意朝着宋姨娘的方向看了一眼，道：
“还是叶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有福气，在国公爷最伤心绝望的时候来了，难怪国公爷这么疼爱人家叶姨娘呢！”
听到这话，本就因为失去了孩子一直心中闷闷的宋姨娘，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宋姨娘本就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性格，她不由紧攥起了拳头，恨嗤嗤地说道：
“谁不会怀孩子？谁没有怀过孩子？怀上孩子根本不算是什么本事，能平安无事地把孩子生出来才算是本事！”
听到这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默契地安静了，没有再接话。
另一边，虞绯音知道自己并不是今日的主角，只不过是国公爷不能直接为一个妾室办宴会，借用了她“云华夫人”的名头罢了。
她有自知之明，愿意成全国公爷和叶姨娘，不抢风头。
所以跟向她祝贺的宾客们喝了一圈酒，她就扶着玲珑和琥珀的手去不远处的花厅醒酒了。
谢聿珩看到了虞绯音的动作，本想追过去，却被嘉亲王府的小王爷萧承言和翊亲王府的小王爷萧承辰拦住了去路。
“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夫凭妻贵，平步青云呀！”
两个小王爷故意玩笑，谢聿珩一点儿都不恼，反而很骄傲：“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看得出来，他婚后真的很幸福，他对他的世子妃非常满意。
他刻意在萧承言和萧承辰的面前表现出来自己对虞绯音的在意，不是为了炫耀幸福，而是为了一个目的——
他将来若是不在了，他希望他的好兄弟们能帮他多多照拂一下他的妻子虞绯音。
替他护着她，不要让她被人欺凌。
与此同时，另一边。
“今日的宴会也是为了给姑娘庆贺，姑娘为何这么早就离席了？”
玲珑和琥珀搀扶着虞绯音的手穿过了假山石，琥珀的眉宇间尽是不解。
虞绯音解释：“今日是叶姨娘的主场，我不想留在那里让叶姨娘感到拘谨，而且我确实有些喝多了，醒醒酒，以防跟上次在嘉亲王府时一样，被人下药暗算。”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谁下药暗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