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盛京城热闹得很。
刚跟昭国公府攀上亲的虞府被查封了。
虞家老爷从正六品的官员被贬成了从九品的芝麻小官,原本的宅院不能住了,曾经那些跟他走得亲近的同僚,现在见了他也都避如蛇蝎,生怕会沾染了晦气。
虞府那个经常用鼻孔看人的主母夫人,被查出了是罪臣之女,永远都不能为人正妻,名义是妾室,但实际上远不如妾室。
虞府那个原计划要嫁到裴将军府上的大姑娘虞曼璃更是被圣上问罪,流放了。
盛京城还多了一个云华夫人,位同亲王正妃,身份比嘉宁郡主还尊贵……
被流放之前,虞曼璃被关押在牢房之中,为了见裴穹霄一面,她把自己身上的贵重物品都散了出去,买通狱卒帮自己递传消息。
等了好久,盼了好久,终于在流放的前一天,裴穹霄出现在了虞曼璃的眼前。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穿一身黑色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冷肃淡漠,没有什么人情味儿。
但他愿意过来见她,就令虞曼璃充满了希望。
现如今只有裴穹霄有能力救她了。
所以一看见裴穹霄,虞曼璃就激动不已,像是以往跟他撒娇般夹起了嗓子,
“裴郎,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狠心,你是喜欢我的,你是对我有情义的。”
说话间,虞曼璃还伸出了两只手去抓裴穹霄。
她的手指刚刚碰到裴穹霄的衣裳,男人就向后退了一步,神情严肃,语气疏离,“虞姑娘,请你自重!”
说话间,裴穹霄还掸了掸自己的衣裳,像是觉得被虞曼璃碰脏了似的,充满了嫌弃。
虞曼璃顿时心脏一疼,抑制不住难过的开口:“裴郎,我是阿璃啊!是你差点儿就要娶进门的妻子阿璃啊!”
妻子?
听到这个词,裴穹霄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难看了。
他神情冷肃地强调:“裴姑娘,你我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之间有过婚约,怎么能说没有任何关系呢?”
虞曼璃没有想到裴穹霄会说出这样的话,眼圈瞬间变红了,但是她努力忍住了想要跟裴穹霄争论的冲动,放下所有的颜面向他哀求道:
“裴郎,我知道你是为了自保,所以才会说出这么狠心的话,我体谅你,我不怪你,但我真的是冤枉的,求你……求你看在我们之间曾经有过婚约的份儿上,帮我向圣上求求情,留我在盛京赎罪,不要把我流放边疆。”
虞曼璃不敢想象流放的日子会多么痛苦艰难,她不想被流放。
所以她希望裴穹霄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替她向圣上求情,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但……
虞曼璃高估了自己在裴穹霄心目中的地位,也低估了裴穹霄的冷漠无情。
裴穹霄冷冰冰地说道:“圣上已经下了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盖棺定论,我没有能力求圣上收回成命。”
“裴郎,所以你不打算管我了吗?”虞曼璃的眼神中依旧带着希冀的光,期望裴穹霄不会让她失望。
“……”
裴穹霄却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虞曼璃像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打击,身体不觉晃荡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她的眼瞳震颤着,凝聚在里面的希冀之光正在一点一点地涣散、消失。
不知沉默了多久,虞曼璃才再次哀哀戚戚地开口:
“裴郎,我即将被流放边疆,未来生死难测,你我之间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请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你为何会突然改变了对我的态度,变得如此冷漠疏离,甚至要退亲?”
音落,虞曼璃抬眸看向裴穹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只觉得他突然之间变得无比陌生。
“虞姑娘,这话你不应该问我,而是问你自己。”
裴穹霄像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斜睨着看向虞曼璃,眸光冷冽中透着明显的厌烦,
“你为何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为了将来不成为昭国公府的寡妇,让你的妹妹虞绯音替你嫁给谢聿珩,而你则抢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亲事?”
虞绯音……
果然是因为虞绯音!
虞曼璃突然无语至极地笑出了声,“原来你退亲是因为虞绯音……”
她果然狐媚!
果然是她将裴穹霄的心勾引走了!
贱人!
“原本我的妻子就该是虞绯音,而不是你。”
裴穹霄凝向虞曼璃的眼神中又多了一抹不甘心的恨意,觉得是虞曼璃摧毁了原本属于他的幸福。
他语气笃定地说道:“你应该是为了隐瞒真相,才对虞绯音下杀手的吧,如今你落得流放边疆的下场,也算是你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裴穹霄竟然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当真是无情。
既然他无情,就休怪她无义了!
虞曼璃知道裴穹霄不会救她了,她挣扎着从地面上站起身来,脸上的谄媚之色消失不见,五官变得凶狠和狰狞,
“裴穹霄,你以为你退了跟我之间的亲事,你就能跟虞绯音在一起吗?你别做梦了!现在虞绯音可是昭国公府的世子妃,是谢聿珩的妻子!”
“……”
像是被虞曼璃突然转换的态度惊到了似的,裴穹霄一时间无话可说。
只是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难看。
昭国公府的世子妃,谢聿珩的妻子……
裴穹霄的手指不觉紧攥成拳,像是愤怒,更像是不甘心。
“你还不如将错就错,跟我在一起呢!至少你还能有妻子,现在你不仅失去了虞绯音,也失去了我,你说我是罪有应得,呵呵呵……”
虞曼璃发出了一连串带有嘲讽的冷笑,她像是个疯子般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向裴穹霄发出了诅咒:
“裴穹霄,你的下场也不会太好,你明知道虞绯音是跟你订了娃娃亲的人,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她的手,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放弃了她,她只会比我更恨你,你这种薄情的人,只配孤独终老!”
……
裴穹霄彻底放弃了虞曼璃,他不会帮她去向圣上求情,不会想办法救她出去,更不会承认跟她之间有过婚约。
因为他想要拨乱反正。
虞曼璃才是国师选中,应该嫁给谢聿珩,给世子爷冲喜的世子妃。
而现在的昭国公府世子妃,圣上亲封的云华夫人,虞府的二姑娘虞绯音,才是跟他订了娃娃亲的人,是他阴差阳错错过的妻子。
裴穹霄原本对虞绯音充满了不屑,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虞绯音的身影便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而虞曼璃终究把自己现如今的下场全都怪到了虞绯音的身上。
觉得都是因为虞绯音,父亲才会遭到圣上的贬斥,母亲罪臣之女的身份才会暴露,她才会永远都成不了嫡女,甚至还被问罪流放了……
本就对虞绯音充满嫉妒的虞曼璃,更加痛恨虞绯音了。
又听说虞绯音成为了圣上亲封的“云华夫人”,虞曼璃对虞绯音的嫉妒和恨意彻底达到了顶峰。
她要看着虞绯音登高跌重,她要拉着虞绯音一起下地狱!
于是,在流放之前,虞曼璃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布,咬破自己的手指写了一封血书。
将虞绯音冒名顶替,代她嫁入了昭国公府,为世子爷谢聿珩冲喜的事实全都交代了。
她把自己私藏的钱告诉了之前的那个狱卒,再次买通,让狱卒将血书交给昭国公府的四姑娘谢缚春。
因为虞曼璃知道谢缚春跟她一样痛恨虞绯音,拿到这封血书,谢缚春肯定会想尽办法让虞绯音下地狱。
但狱卒一心想着把宝藏挖出来,有些敷衍了事,将原本该交给四姑娘谢缚春的血书,错交给了五姑娘谢缚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