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的姿态放得极低,这种话在外人听来,跟当牛做马没什么区别。
但尽管如此,门童依旧没用正眼看对方。
他斜视着沈牧,眼底泛起一丝轻蔑:“想成为我顾家附庸的家族多了去了,哪个不是求爷爷告奶奶上门送礼跪求我顾家收拢他们?”
“沈家算什么东西,想依托我顾家,竟还要让我顾家帮你解决麻烦?”
沈牧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放在平时,一个小小门童敢这么跟他说话,早被他沉到黄浦江了。
但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尤其还是顾家堡的屋檐,他只能认。
“小兄弟说的是。”
沈牧陪笑着,耐心解释道:“但你看,沈家既然已经要成为顾家的附庸家族了,那沈家出事,顾家是不是要帮衬一二?”
“烦请您行个方便,进去通报一下,待事情圆满解决,沈某必定重谢。”
这般说着,沈牧直接摘下手指上的名贵戒指,塞到了门童怀里,谄媚道:“来的匆忙,没带什么东西,小兄弟别嫌弃。”
余光斜睨了眼那闪的发亮的宝石戒指,门童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等着!”
语罢,门童转身走进宅院,前去汇报。
但沈牧不知道的是,这家伙根本没有禀报,而是找地方上了个厕所,抽了根烟,便折返了回来。
能在顾家堡工作,都是长脑子的人。
明知道老家主在会见贵客,却敢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前去打扰,那跟找死没区别。
“抱歉了,沈家主。”
收了礼,门童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但依旧带着趾高气扬:“老家主说了,他在忙,不便见你。”
“你要是很急,就在门口等会儿,要是不急,就改天再来吧。”
“这……”沈牧顿时面露难色,哀求道:“麻烦小兄弟再通报一下,人命关天的事,实在耽搁不得啊!”
“沈家主,我已经尽力帮你了!”
门童脸上泛起一丝不悦,冷声道:“再帮你,我这工作还要不要?!”
沈牧一瞬间僵在了原地,进退维谷。
就在他绝望之际,一名身穿休闲T恤,长的眉清目秀的青年从顾家堡走了出来。
见到此人,沈牧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上前哀求道:“顾少,可还记得老夫?”
“沈叔叔?”
顾长卿面带哑然,疑惑的看着对方:“您怎么到家里也不进去?就您一个人来吗?”
“顾少,青峰有难,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啊!”沈牧老泪纵横,握着顾长卿的手,直接跪了下去。
顾长卿连忙搀扶,脸上挂着凝重的神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仔细跟我讲讲。”
“咱们能不能边走边聊?”
沈牧眼含热泪,哀求出声:“我怕去晚了,秦琉璃那女疯子,就要把我儿大卸八块了啊,顾少!”
“这……”
“也罢,正好我眼下没什么事,就陪您走一遭吧。”
顾长卿低头沉思了片刻,淡然自若的笑道:“只要沈大哥没做什么罄竹难书的事,保下他应该不难。”
“多谢,多谢顾少!”
沈牧颤巍巍的站起来,苍老的眼神中满是感激之色。
二人说着,便准备登车前往。
但顾长卿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之前的那名门童。
清秀的眸子扫了眼对方手指,眼底泛起一抹凛色:“又借禀报之名,前去抽烟歇息了,对么?”
“小,小的该死,请少主赎罪!”门童神色惶恐,立刻双膝跪地。
“去车头躺着。”顾长卿神色漠然。
门童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请少主看在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妻儿的份上,饶小的一次,求少主饶命!”
“躺着,或者死,选一个。”顾长卿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门童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思虑许久,方才咬牙站了起来,步履瞒珊的走向车头。
随后,安静的躺了下来。
躺下来,至少不会死,但不躺,就只有死路一条。
身为顾家堡的门童,他太了解少主的喜怒了。
“沈叔,有劳您来开车。”
顾长卿看向沈牧,面带微笑。
沈牧被这一幕搞得有点懵,僵硬的点了点头后,神色茫然的坐到了驾驶位。
但前方半米就是门童,他要怎么做?
碾过去吗?
在顾家堡门口杀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砰!
车门关闭,顾长卿好整以暇的坐在副驾上,浅笑道:“您看着来,怎么解气就怎么做,杀了还是废了,您定。”
“顾少……这……”沈牧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顾长卿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示意道:“下人不懂事,冲撞了您,必须给些惩罚,长卿刚换了衣服,不便出手,就劳烦您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牧扯了扯嘴角。
顾长卿微笑不语,但那双星眸,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沈牧见状,顿时狠下心来,一脚油门踩下,从门童的小腿上碾了过去。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耳畔,令这位沈家家主遍体生寒。
这就是顾家堡的少主么?
好手段啊!
既安抚了他的情绪,又帮他寻回了沈家的颜面,同时还杀鸡儆猴,借他的手狠狠敲打其他下属。
而这记一石三鸟,却只是对方的临场决策。
此等心计,此等城府,沈牧又害怕又羡慕!
害怕的是对方的喜怒无常。
羡慕的是为什么自家儿子没有这等脑子?
“沈叔,现在能跟我说说,沈大哥出了什么事吗?”顾长卿扫了眼还在震惊中的沈牧,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沈牧收回思绪,忙不迭应道:“此事,还需要从几天前说起。”
“犬子爱慕秦家丫头,想请老夫上门求亲,与其联姻。”
“但不曾想,秦丫头竟跟其他人有娃娃亲,几天前,两人暗中成婚,小儿听到后茶饭不思,心中郁结。”
“于是便着手策划了一场……一场针对秦丫头的鸿门宴……”
沈牧神色怅然若失,一边回忆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边斟酌用词,尽量不把儿子说的那般下流无耻。
他娓娓道来,却又滔滔不绝,足足说了一路,核心目的只有一个——我儿子虽然做错了,但罪不至死,就算有罪也要由沈家判决,其他人没资格审判。
终于听这老东西讲完故事,顾长卿烦躁的掏了掏耳洞,皱眉斥道:“沈叔,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啊。”
“沈大哥干出这种罄竹难书的事,我还怎么保他?连我都想给他两巴掌了。”
“您还是前面路口停车,放我回去吧,这事我干不了,丢人又跌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