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麦穗背着简单的背包，站在班级队伍里，脸色比平时更
苍白几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昨夜并未安眠。
她微低着头，尽量忽略周遭的一切，尤其是斜后方蔡丽友那若有若无。带着审视和幸灾乐祸的目光。
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冯廷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倚靠着路灯杆。
他也是在校门外站了一晚上，身上的衬衫有些皱，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满疲惫的红血丝，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近乎颓丧的阴郁气息。
想到昨晚跟林麦穗发生的一切，一种无力感将冯廷拽着往深渊下坠。
眼看学生们开始陆续上车，冯廷深吸一口气，转头走了，刚刚他去了医院，结果药房还没开门，现在这个点是开门了。
他打算去给林麦穗买些药膏，擦擦被他拽出淤青的手腕。
蔡丽友看着冯廷离开，她也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了过去。
看到冯廷是去医院，她还想着冯廷是不是生病了。
如果是的话，这对她来说是个靠近冯廷的绝佳机会。
蔡丽友做好打算，就快步跟了过去，很刻意地喊着：“你不是林麦穗的朋友吗？”
冯廷脚步一顿，皱着眉回头。
冯廷认出来她是昨晚在校门口跟她说话的女同学。
想到她满嘴都是对林麦穗的冷嘲热讽，冯廷对她也没脸色，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视线越过她，继续往药房走去。
蔡丽友仿佛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冷淡，反而又靠近了一步，笑容甜美，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熟稔和“仗义”。
“冯大哥，我昨晚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吧就是一张嘴管不住，其实我跟麦穗关系挺好的，你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冯廷当然不会信蔡丽友的话，但是他知道也就蔡丽友才能把东西送给林麦穗。
他进不去学校，林麦穗也不理她，只能靠蔡丽友。
“那谢谢你，我一会买支药膏，你帮我转交给她。”
“没问题。”
蔡丽友答应着，之后就跟牛皮糖似的跟在陆舰后面。
冯廷没再多说什么，拿了药膏递给蔡丽友，犹豫一下掏出皮夹抽了两元钱递给蔡丽友。
“这是你的辛苦费。”
蔡丽友看他出手这么阔绰，人都惊得站在那，这支药膏也就8毛钱，冯廷竟然给她两元钱辛苦费。
这也太大方了吧。
蔡丽友内心激动的要命，但是她知道不能拿，这钱拿了，她在冯廷心中的地位就塌了。
她不能捡了芝麻丢西瓜。
“冯大哥，你这就侮辱人了，我不是跟你说我跟麦穗是舍友嘛，就这点小事你还拿钱给我，那下次我可不给你送了。”
冯廷看她似乎真有些生气，就把钱收回来。
“我没别的意思，是诚心想感谢你，但是不知道怎么感谢。”
“那你就不用感谢，我叫蔡丽友，你反正要送东西，你到小门让传达室的大爷喊我就行。”
冯廷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而此时的林麦穗正靠在车窗闭目养神。
赵友东好几次想找她说话，都被方向前给拽住了。
车子一路颠簸，开到了位于郊区的大前公社兽医站。
今天的实践内容是基础诊疗操作练习，对象是几头体型不小的黄牛。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特有的气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林麦穗虽然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佳，但面对专业实践，她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
然而，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
就在她按照师傅指导，尝试靠近一头看起来比较温顺的母牛，准备模拟听诊时，旁边一头拴着的公牛不知为何突然烦躁地甩了下头，粗壮的脖颈猛地一抡。
林麦穗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母牛，猝不及防，被公牛甩动的头部侧面狠狠撞在了左大腿外侧。
“啊！”一声短促的痛呼，林麦穗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撞得趔趄着向后摔倒，重重地跌坐在泥土地上，尘土飞扬。
左腿外侧瞬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和强烈的麻木感。
“麦穗！”
“林同学！”
周围的同学和带队的师傅都吓了一跳，赶紧围拢过来。
“怎么样？伤到哪里了？”赵友东是最先跑到林麦穗的跟前。
今天一天，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林麦穗。
林麦穗疼得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脸色煞白，她咬着牙，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挣扎着想站起来。
左腿一动，那股钻心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勉强撑着地面，在同学的搀扶下才艰难地站起来，左腿几乎不敢用力。
“快，扶到旁边休息室去，看看伤得重不重！”
老师在边上指挥着。
林麦穗被两个女同学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向旁边的简易休息室。
每走一步，左大腿外侧被撞到的地方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撩起裤腿一看，被撞的地方已经迅速肿起一大片，皮肤呈现骇人的青紫色，边缘甚至有些渗血点。
“天啊，肿得这么厉害！肯定淤血了！”一个女同学惊呼。
林麦穗疼得说不出话，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她靠坐在椅子上，努力深呼吸缓解疼痛。
不一会，就看见赵友东从外面跑回来，他拿着个饭盒走到林麦穗跟前，递给了旁边的女同学。
“赵友东，你别闹，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谁跟你说这是吃的，这是冰棍，你赶紧冷敷一下，亏你还是兽医呢，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林麦穗当然知道，但是她也知道想弄到冰块可不容易，没想到赵友东还真的买到了冰棍。
那女同学将饭盒打开，里面真的是五六根冰棍，拿这来冰敷也太奢侈了点。
赵友东在边上看那女同学不为所动，就催促：“同学，你快点啊。”
要不是男女有别，他早自己上手了。
“这，能行嘛，别浪费钱了。”
“浪费的也是我的钱，你别管了，尽管给她敷，一会化了我再去买。”
装有冰棍的饭盒贴在林麦穗受伤的地方，疼痛缓解不少，对赵友东的嫌弃也减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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