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书梅一看他这样，就是说下去他要炸毛，就识趣地闭嘴。
原本计划晚饭吃好一起到电器厂去，冯廷再开车送他们回家，但是周祖康看冯廷也没让冯建明回来吃饭，就担心明日祭祖这家里没人。
干脆是等明儿冯家祭祖后，他再回家去，他家后天再祭祖也是可以。
冯书梅看着周祖康不急着回去，就使唤冯廷：“你把大年抱麦穗那去，正好醒醒你的酒气。”
周祖康正抱着大年在怀里，正要说他抱着去吧，结果冯廷站起来。
伸手把周祖康怀里的儿子抱起来：“儿子诶，找你妈去，过几天你妈回学校又见不到你了。”
冯廷想好了，正好去找林麦穗谈谈钱的事。
林学虎跟许友芳也是刚吃好晚饭，看到冯廷抱着大年过来，都客气地招呼他到堂屋去坐。
冯廷把孩子递给林学虎，他往林麦穗的屋子去。
林麦穗刚给初一洗了澡，穿上衣服后，将她裹在被窝里，准备去倒洗澡水，冯廷很有眼力见把水盆接过去。
倒了洗澡水回来，林麦穗就坐在床沿那看着他：“有事？”
冯廷把空水盆轻轻放在门边的地上，没立刻坐下，高大的身影在略显昏暗的屋子里投下一片阴影。
他搓了搓手，似乎想驱散点酒气，也像是在斟酌措辞。
“什么都瞒不住你们这些大学生。”
冯廷咕哝着，目光扫过床上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小脑袋的初一。
小初一也是很久没见着爸爸了，看到冯廷往她这看，就激动地翻身坐起来，三两下就往冯廷这爬。
“爸，爸，爸…”
连连喊着爸爸，喊得冯廷心都化了，赶紧伸手去把她抱起来。
“闺女真乖，下回爸给你带糖。”
林麦穗瞪着他：“牙都没长几颗，吃什么糖！”
“逗着小孩玩呢，又不是真吃。”
林麦穗没好气：“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冯廷被骂着也不见生气，依然小秘密逗着小初一，嘴上在说：“海生给你钱，你为什么不要。”
“你别问我要不要钱，我还想问你给我钱什么意思呢？”
“给你钱有什么好奇怪的，首先，你是我们生产队唯一的大学生，条件允许，资助你很正常。
再来就是，我们就算不是夫妻，你也是孩子的妈，帮你一把很正常吧。”
这些理由在林麦穗这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那不需要，我读书不需要钱。”
就是需要她也可以挣钱，上回她给金燕的狗开了治疗子宫续脓的药物。
金万国去兽医站取药的时候，兽医站那主任还让金万国把林麦穗介绍过去工作。
说兽医站现在很忙，人手不够，但是又没有专业知识过关的人，现在站点就需要林麦穗这样的专业人士。
对方在得知林麦穗是大学生后，更开了条件让她周末再去，可以按日结薪资。
所以偶尔周末没什么作业的时候，林麦穗也到站点去兼职，她现在不需要花冯廷的钱，以后毕业后更不需要。
冯廷挨着边上的桌子靠着，今天既然来了，他还是打算要说服林麦穗。
“读书确实是不花钱，但读书也不需要去吃苦啊，你可以在生活条件上做些提升。”
“不需要，拿别人的手软，而且我跟你冯廷离了婚，我过得好坏你就不用管。”
反正一切就照着她最开始的想法进行，她没什么好抱怨的。
林麦穗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钉子，一根根扎进冯廷心里。
冯廷虽然是已经做好了林麦穗会跟他了断的准备，但是真看到林麦穗冷着脸跟他划清界限时，他心里还是不好受。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挫败感顶了上来，混合着晚饭时喝下去的酒意，烧得他喉咙发干。
“行，你说的也对，那我这别人就不在这打扰你了。”冯廷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点酒后的沙哑和压抑的火气。
“反正你最开始跟我结婚为的就是孩子，为的就是找个上大学的台阶，现在你如愿了，我们也该两清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在狭小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突兀。
被冯廷抱在手上的小初一被突然的声调吓到，小身子一抖，扁着嘴就要往林麦穗这扑来。
林麦穗瞪冯廷一眼，伸手把孩子抱过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眼神锐利地刺向冯廷，带着无声的警告和愤怒。
“你小声点！吓着孩子了！”
冯廷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烦躁地耙了一下头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无名火。
他想转身离开，但是又贪恋着跟林麦穗久违的相处，哪怕被她冷眼相向也舍不得掉转身躯。
最后就是窝囊地应着：“我，我小声点。”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疲惫：“麦穗，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咱们之间不是还有孩子，见面互相冷着脸，这不对吧。”
冯廷的目光紧紧锁住林麦穗，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一丝脆弱。
屋内的灯光线昏黄，跳跃的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晃动，映出他紧蹙的眉头和眼底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
此时的他不再是电器厂那个雷厉风行的冯厂长，，也不是在黑市果断利索的冯老板。
此刻的冯廷，只是一个在离婚妻子面前碰壁，试图抓住点什么却只抓到一手冰凉的普通男人。
林麦穗看着他，都忍不住笑了。
到底是谁中午的时候先跟她冷脸？
现在喝二两酒在她这耍什么酒疯，第二天再见面就是你哪位？
搞笑！
“你喝醉了你就回家睡觉，实在睡不着你找林思慧去，别在我这发酒疯。”
提到林思慧三个字，冯廷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想到自己被关在稽查队的日子，他当时就在暗暗发誓要跟林麦穗断绝关系，不能再连累她。
怎么才过几天好日子啊，他又不长记性了。
“谢谢你提醒，早点睡醒，打扰你了。”
林麦穗看他走的时候也很决然心里也没多好受，但是这种情绪都被她强压下去。
第二天冯家祭祖，冯廷没出门，早早跟周祖康去清理山头。
下山回家的时候，远远看见冯晋扬跟林麦穗在河边说话，他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