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的心揪成一团，视线落在小满发红的手腕上。洗衣房潮湿的空气中飘着霉味，水泥池边缘还结着青苔。她注意到孩子袖口下若隐若现的淤青，像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你怎么在这儿洗衣服。”其实福利院的孩子都会轮流来帮护工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是小满因为是新来的，而其他孩子又非常抱团，所以，他就被指派干最脏最累的活。
“我今天值日啊。”小满笑着将袖口拉了拉。
“你睡得好吗，吃的怎么样?”温软捏了捏他冻的通红的小手。
“好，都好，温阿姨不用担心我。”
温软微微叹息，然后站起身子，“你要是被欺负了要跟我说的。”
小满抿了抿嘴，“我不会被欺负的，这里也挺好的。”
温软跟福利院的阿姨聊过后得知，小满性子好，嘴巴又甜，几个护工阿姨都很喜欢他，但也因为如此，其他孩子就合起伙来一起欺负他，说过好几次了，但是这里的孩子心眼儿都多，总趁着大人不注意变本加厉的。
这样不是办法，温软想，他才六岁，难道真的要在福利院里长大。
考虑许久，温软还是去咨询了收养条件……
“温小姐，你想清楚，领养的话是要考察你的家庭条件的的。"院长的金丝眼镜反射着电脑冷光，"特别是小满之前本身就是他奶奶领养的，如果再次领养可能会对孩子的心灵造成伤害。"
“况且如果你有孩子话，我觉得最好跟你爱人商量一下，毕竟这也不是小事。”
院长说的其实有道理，温软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她现在一心想跟傅九川离婚，可是他们现在一旦离婚，那么凭她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收养小满。
一时之间，温软又陷入了两难境地……
温软站在福利院锈迹斑斑的铁门外，双手攥着帆布包的指节发白。
手机在掌心转了第三圈时，傅九川的声音才传来，温软怔了一下，这是这近半个月来她第一次主动联系傅九川。
但是转念忽然想起领养申请表第二页的注意事项：需提供夫妻双方近半年的共同生活证明。
于是她稳了稳呼吸，喃喃开口
"你有空吗？"电话那头传来翻动文件的声音，她听见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那是傅九川批阅合同时的习惯。
"什么事?"
“能见个面吗?”温软声音一度嘶哑。
他顿了顿，"你嗓子怎么了？"
“我没事，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
“我让助理安排，定好时间发给你。
挂断电话，傅九川的笔尖在合同末尾重重一顿，墨迹泇染出小小的漩涡。他望着落地窗外瓢泼的雨。心情烦闷。
助理将见面安排在次日下午三点。温软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傅九川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温软一贯用的护手霜的味道。
温软没有寒暄，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当她把领养协议拿出来的时候，傅九川瞳孔皱缩。
“温软，你要收养别人的孩子。”他的指腹重重碾过那份领养协议，眼底冷意渐浓。
“我只是想要跟你商量……”温软双眸微微一沉。
“跟我商量。”傅九川冷哼一声。
“我不同意。”
听到他的断然拒绝，温软一颗心也在急速的下沉。
“我……”
“你有时间关心别人的孩子，难道没有时间回家看看安安吗?”傅九川神情淡漠，但语气却颇为严肃。
温软沉默，她不是不想见安安，但是安安现在张口闭口都是沈阿姨。
她对沈糯的依赖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
温软没办法做到这么大度，虽然说安安是自己十月怀胎受尽苦楚生下来的孩子。
但是这个孩子现在已经跟自己越来越疏离，无论是哪个人都不可能装作若无其事什么事都没发生。
"傅总，沈小姐的电话，她说打您的私人电话无人接听。两人谈话间，助理敲门走进来。
刚刚沈糯给傅九川打了几个私人电话都没打通，只好又把电话打到了总助那里。
傅九川拿出私人电话，将手机将推过桌面，锁屏照片上沈糯正在给安安扎头发，过于温馨的画面，让温软的心跳停滞一秒。
手机被设置了静音，傅九川冷着脸给沈糯回拨了过去。
“还有其他事情吗。”等接通的间隙，傅九川看向温软，眉眼一片冰凉。
“没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走出傅氏集团的大门，温软整个人松懈下来。
对面广场LED屏正在播放亲子乐园广告，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冲着镜头喊"爸爸举高高”。
温软突然驻足，挎包拉链挂住路人男孩的气球绳，漫天飘散的蓝气球恰似她碎裂的妄念。
她坐在附近的长椅上，把那个广告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至太阳西落，天色发暗。
她可能没有办法收养小满了，怅然若失的感觉直达心底。
温软苦笑一下然后站起身打算离开，她最后果然还跟小时候一样，又变得没有家了……
“什么，你想收养小满?”
实验室里，顾臣听到温软淡定的说完这句话，差点蹦起来。
“你稳重点儿。”温软嫌弃的推开他，然后去旁边拿试管。
顾臣一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我知道小满奶奶刚过世，你心疼他是自然的，但是收养还是需要谨慎一点吧。”
“再说，你现在不是打算跟傅九川离婚吗，你如果恢复单身了是不是不能满足收养条件吧。”
“不能。”温软淡定的拿过显微镜。
“那你还想什么。”
突然温软像是想起来什么，猛的抬起头。
“顾臣，你能不能去结个婚，就当是帮我了。”
“你放心收养手续办完，孩子跟我姓，绝对跟你没关系。”她说的太过一脸认真，顾臣听完嘴角微微抽搐。
“我看你是疯了。”顾臣眯了眯眼睛，眼底一片幽色。
“不帮就不帮呗，小气鬼。”温软当然也是说笑的，怎么可能真让顾臣随便找个人结婚。
只是现在她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已经做好了小满继续呆在福利院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