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
李玄霄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没有丝毫犹豫,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山上那条蜿蜒曲折的小径走去。
两侧的树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寻常人行走于此,必然举步维艰,气喘吁吁。
但李玄霄却如履平地,步伐轻盈而稳健,那一身雪白的道袍,在幽暗的山林间,竟是半点尘埃也未曾沾染。
山林深处,一截横逸斜出的巨大古松树枝上,两道身影紧贴树干,与阴影浑然一体,一动不动地潜伏着。
他们的呼吸悠长而细微,几乎与山风融为一体。
正是奉了唐家仁之命,在此处加强警戒的唐门内门好手唐同壁,以及他身边一个略显年轻的同伴,杜佛嵩。
杜佛嵩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国字脸,眼神却有些游移不定,此刻正有些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拨弄着腰间系着的一串造型奇特的铜铃,发出极轻微的碰撞声。
“我说同壁哥,”杜佛嵩压低了声音抱怨道,“大老爷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都过去五年了,那三一门要真想找回场子,还能等到现在?我看八成是那刘得水自己吃了哑巴亏,不敢声张罢了。”
唐同壁眉头紧锁,目光锐利,鹰隼般扫视着下方山道上的每一处动静,闻言低声斥道:“闭上你的鸟嘴!大老爷的吩咐,自有他的道理。让你警戒,就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
杜佛嵩被训斥,讪讪地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言。
他这倒插门的身份,在注重门风传承的唐门之中,本就有些尴尬。
加上自身资质只能算中等偏下,若非一手摆弄机关的活计还算过得去,又懂得伏低做小,巴结上了唐同壁这条线,恐怕连进入内门的资格都没有。
唐同壁对他这惫懒散漫的性子也是颇为头疼,若非最近门中气氛紧张,人手有些捉襟见肘,他绝不会将这等重要的哨位交给杜佛嵩。
就在这时,唐同壁的目光陡然一凝,死死地盯住了下方山道上,那道缓缓拾级而上的白色身影。
那人一身朴素的白色道袍,身形高大挺拔,气质飘逸出尘。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看不真切面容,但那股子从容不迫的气度,绝非寻常异人所能拥有。
“他……他难道就是……那个三一门的玄霄仙人?”
杜佛嵩也注意到了那道身影,声音已然颤抖,充满了惊疑。
关于李玄霄的种种传说,这五年来在整个异人界可谓是如雷贯耳。
尤其是在迎鹤楼上,与无根生等人论道,之后更是传出其练成金丹,引动天地异象的骇人听闻之事,早已将他的名声推向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唐同壁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变得愈发凝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下方那人看似闲庭信步,每一步踏出,却暗合某种玄奥韵律。
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深不见底,偏偏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压迫感,似一头即将苏醒的洪荒巨兽。
“同壁哥,大老爷之前交代,若是……若是对方真的来了,让我们‘自由发挥,随机应变’,既不能堕了我唐门的威风,也不能轻易把事情闹僵……这,这分寸可怎么把握啊?”杜佛嵩显然有些慌了神,六神无主地问道。
唐同壁冷哼一声:“随机应变的意思就是,先看看对方的来意和态度。若真是客,我唐门自然以礼相待。若是来寻衅滋事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
那缓步上行的李玄霄,似背后长了眼睛,根本没有回头。
只见他右手食指随意向上一弹。
咻!
一道无形劲气,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呼啸,迅疾如电,直奔唐同壁和杜佛嵩藏身的粗壮松树枝干!
“不好!”
唐同壁只觉一股凌厉无匹、沛然莫御的气机瞬间锁定了他们,头皮猛地炸开,心头警兆狂鸣!
他的反应也是快到了极致,腰身猛地一拧,便要强行带着身旁吓得呆若木鸡的杜佛嵩向一旁闪避。
与此同时,他左手袖中寒芒一闪,数枚闪烁幽蓝光泽的柳叶镖,带着凄厉破空声,毒蛇吐信般射向下方李玄霄的后心要害。
“啊——!”杜佛嵩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然而——
嘭!!
一声巨响!
那根需两人合抱的粗壮松树枝干,在李玄霄那看似随意弹出的一道无形劲气冲击下,竟似被攻城锤正面轰中,应声炸裂!
无数大小不一的木屑,裹挟着千钧之力,向着四面八方激射开来!
唐同壁的柳叶镖刚刚脱手,身形尚在半空中,还未能完全避开那炸裂树枝的波及范围。
他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心中更是骇然欲绝。
对方甚至连头都未曾回转,只是如此随意的一击,便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威力!
这等恐怖的修为,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更让他亡魂皆冒,手脚冰凉的是——他眼角余光瞥见人影一花。
待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勉强稳住身形,落在另一根较为细小的树杈上,定睛朝着方才李玄霄所在的位置看去时,那双锐利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大小。
那原本还在数十米开外,悠然行走于山道之上的白袍道人,不知何时,已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和杜佛嵩的面前。
不足三尺。
近在咫尺!
李玄霄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淡淡地扫过惊魂未定、面如土色的二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似笑非笑的弧度。
“唐门,就是这么待客的?”
他的声音不高,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压得唐同壁和一旁早已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的杜佛嵩,瞬间感觉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