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川,你也出去。”
下一秒,他听到秦夫人凝重的声音。
陆淮川只顿了一下,就大步朝外走去,寺庙的门有些破,漏风,陆淮川干脆站在门前挡着风。
黑甲军已经分散到寺庙的前后左右,严防死守。
已至寅时,天蒙蒙黑。
陆淮川颇有耐心的替秦夫人守门。
寺庙内,秦意浓早已解开了女儿衣襟,用水洗过的白布,给女儿用水稀释后的烈酒擦身散热。
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她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寄希望这样可以管用。
秦意浓一边给女儿擦身,一边泪眼模糊的看着女儿的面容。
她终于找到女儿了。
囡囡,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一定会拼命保护好你的!
“娘亲……”
赵凌瑶迷迷糊糊的喊她。
秦意浓一把握住她的手,轻柔的安抚她:“囡囡不怕,娘亲在的。”
“娘亲……娘亲……”赵凌瑶感受到她的存在后,更是依赖的朝她所在依偎过去。
秦意浓忍不住泪意,抱着女儿倾泄出这么久以来的无助,绝望,和痛苦。
门外,陆淮川听着夫人的垂泪声,不禁指尖重重搓了下。
虽然这样想不合时宜,但他真心觉得。
夫人哭起来真好听。
不过他希望夫人的女公子赶紧好起来,夫人的眼泪还是别流的太多,他心疼。
陆淮川忍不住想他去接夫人时,那瞄准她后背的箭予。
那一刻,陆淮川心中杀意瞬间涌至顶峰,秦夫人要是被射.杀在他面前,他能不顾时局的砍了赵珩的狗头给她陪葬。
好在,他去的及时,如此,算不算秦夫人口中所说的,做好她的后盾就行?
他一路跟着,从未插手,眼睁睁看着她在杜陵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却遵守诺言没有在她事成前现身带她离开。
好在秦夫人算无遗策,一手接着一手,还真的从心狠手辣,城府颇深的赵珩手里把女公子给带了出来。
陆淮川不免伸手摸了摸下巴,低笑。
不愧是他的秦夫人。
他原以为她懂很多常人不懂之事,总能出奇制胜,现在嘛,他发觉秦夫人那样温柔的面容下,还精于谋算人心。
赵珩此次输在夫人在暗他在明,等他察觉时,已落入夫人为他备好的圈套。
帝陵异象,天狗食月,裴党相逼。
夫人仅用几个人和两天的功夫便完成了这一场大计,他啧啧两声,心想好在夫人要对付的不是他。
真要是他,估摸着也得遭到夫人手里,赵珩此时急于应付裴党和帝陵异象,只怕宫中坐立难安的老皇帝已经传召赵珩了,他自是也无心追赶秦夫人了。
陆淮川想着射.向夫人的那一箭,眼眸闪了闪,夫人的局都做到这儿了,他要是不给添一把柴火烧的越旺些,岂不浪费了夫人的苦心筹谋。
不能便宜了赵珩那狗东西。
陆淮川招招手,对下面吩咐了几句,下面人就领命而去了。
渐渐天亮,秦意浓总算微微松一口气,囡囡烧的没那么厉害了,已经乖软的浅浅睡去。
秦意浓怕她冷反复发热,索性脱得只剩薄薄的里衣,将衣物都盖在囡囡身上。
陆淮川端着熬好的米粥进来时,便见秦夫人一身白裙身姿曼妙的守在贡台前,清晨光辉随着他打开的门涌入。
明明身处破庙,夫人脂粉未施,就那样静静站着。
菩萨低眸,夫人周身都染上了温柔,越发显得清冷脱俗,竟比观音看起来还慈悲。
陆淮川心里一荡。
生出亵渎之心。
喉结微动,压下心思,陆淮川慢慢走过去,他身子高大,能把她全部遮在身前阴影里。
“夫人。”
秦意浓闻声匆匆转身抬眸,囡囡退烧,她紧紧握着囡囡的手难免精神不济,却强撑着不敢入睡,怕睁眼都一切都只是梦而已,她还是那个苦寻女儿所有人却都告诉她女儿身死,让她接受现实的无能为力的时候。
陆淮川一句夫人,将她唤回,她下意识移开目光着急的去看女儿,抬手覆在她额头,又稍稍松一口气。
陆淮川温柔低声:“夫人,喝些粥。”
“不用了,我不饿。”秦意浓摇头,她只想守着女儿醒来,比起粥,她更需要的是药材!
就在她欲言又止时,陆淮川淡淡道:“我已派人去寻药,夫人把粥喝了,便给你。”
秦意浓张了张唇,最终还是无声妥协了,她伸手要接下粥碗。
他却不经意的移开,往前递至她有些干涩的唇边。
“我喂夫人。”
秦意浓不想这样,可前不久他才当了她的后盾,将她和女儿带出杜陵。
又用药材诱之,秦意浓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浪费时间,索性低头,乖乖的抿了一口温热的粥。
入口后,竟慢慢填满了她一夜不安动荡的心,给她带来了些许温度和力量。
一口接着一口,他喂的耐心,她也配合,安静吃完。
一碗见底后,陆淮川颇为满意,他解开铠甲,秦意浓震惊的看着他,甚至身子后退抵到了贡台。
陆淮川忍不住笑道:“夫人莫怕,我将外袍脱给夫人而已,别女公子未好,夫人又病倒了,到时候谁来照顾夫人爱女?”
秦意浓提防的心便在他这有些调侃的话中慢慢消弭了,见他果真只是脱掉外袍递给她,秦意浓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
穿上他的外袍后,他的气味瞬间就霸道的包围了她,和他的人一样强势,令人不自在。
秦意浓低头试图收紧肥大的腰身,陆淮川却肆意打量着,先前夫人借了陆昀的衣裳他便有些不悦,想着自己衣裳穿到秦夫人身上会是怎样的风景。
眼下看到了,他的外袍对于她来说太肥太大,将她笼罩其中,显得小小的,竟莫名可爱。
陆淮川心情愉悦,不知打哪儿变出一个匕首,沿着夫人长出来的下摆利落的砍断。
秦意浓:“你别……”
好好一件衣裳……她又不会穿很久……
“无妨,给夫人穿什么都不心疼,”他似是知道她的意思,淡淡道,随即起身,刚想和她再说说话。
秦意浓反倒想起其他,问道:“您可接应西饶他们了?”
赵珩那么多人,西饶西迟墨痕想脱身并不简单,还有……还有荞儿。
想起荞儿的身份,秦意浓心中又复杂几分。
秦夫人关心完女儿又关心其他人,关心来关心去也没关心过他。
陆淮川好心情又没了,没什么情绪的道:“他们若是连这点逃回来的本事都没有,那也不必回幽州了,留在长安当花肥吧。”
秦意浓很是不可思议的瞪了他一眼。
好在,下一刻,门外传来西饶的高声。
“主公,我们活着回来复命了!”
秦意浓一下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绕过他走向门口。
只是一眼,她心就一下坠了下去,眼前三人,浑身上下哪还有一处好的?浑身鲜血淋漓的,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