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的童子见到陆子章躬身问好。
“老师的客人。”陆子章微微颔首。
“请。”小童朝林晏初和宇哥儿微微躬身,引着三人朝院子里面行去。
踩着乳白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宇哥儿目视前方,并不四处张望,前院十分清幽,穿过垂花门,绿植繁茂,奇石林立。
远远的,林晏初就看到前方湖心亭中立着一青衫文士,心里紧了紧,各种猜测翻来覆去过了一遍,又重新归于平静。
“主人,客人到了。”小童躬身行过一礼就转身退下。
“老师。”陆子章唤人。
崔清这会儿正负手而立,面前是平静澄澈的湖水,转过身就见得一对容貌清艳的父子。
“崔大儒,学生林晏初携子林承宇前来拜见。”林晏初带着宇哥儿行学子礼。
“不必多礼,坐吧。”崔清一挥衣袖,邀人坐下。
锦书上前给众人斟茶。
“小哥哥。”宇哥儿看着面前的人,小声叫道。
锦书给宇哥儿眨巴眨巴眼睛,斟茶的手不带一丝停顿。
崔清打量父子俩,其面上不显谄媚,跟几个月前在郊外相遇时比,多了些敬畏。
“几个月前郊外偶遇,当时没有表明身份,还望不要介怀。”崔清抚须笑道。
“不敢不敢,学生晓得先生的顾虑。”林晏初连忙挥手。
“哦?什么顾虑?”崔清明知故问。
宇哥儿举起小手,眼巴巴的看着崔清。
崔清含笑点头。
宇哥儿立马兴致勃勃的说道:“先生乃当世大儒,若表明身份在外行走,请教学问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想要拜师的更如过江之鲫,到时肯定会惹来外人的打搅。”
看崔大儒面色和善,宇哥儿又添了句:“那岂不是不能愉快的游玩了。”
“哈哈哈哈。”崔清眼里都是欣赏,一旁的陆子章和锦书看的牙酸。
“那你可像他们那些人一样,想要跟我请教学问,拜我为师?”
崔清话音一落,林晏初心跳如雷,眼睛盯着宇哥儿,等儿子的回答。
此刻,宇哥儿像是吃了大惊,两只小肉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学着任青苗惊讶的样子,两条眉毛皱在一起:“先生可是在逗弄学生?”
崔清只觉面前的小童一举一动都憨态可掬,对方的怀疑他也丝毫不介意,只认真的摇摇头。
宇哥儿深呼吸两口气,等消化完这个消息,迈着小短腿直接跑到崔清面前,微微躬身道:“学生若能拜得先生为师,实乃吾之大幸。”
崔清把小人扶起来,笑道:“不过,有一条件。”
宇哥儿刚要咧开嘴高兴,听了这话,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什么条件?”
“年底的岁考要考到初班的第一,你可能做到?”
宇哥儿沉思片刻,想想自己的课业,用力的点头,眼神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学生有信心,一定能拔得头筹。”
小小的人身上愣是蹦出一丝锐气。
林晏初静静坐在椅子上,面上不动声色,背后的里衣却是被汗打湿了。
“谢先生给犬子这个机会。”林晏初起身躬身一拜。
崔清眉眼舒展,他不喜欢恃才傲物的人,但却欣赏有锋芒的人,人都说三岁看老,虽不十成十准确,但也能看出些东西。
“不必言谢,如今尚未有定数,往后这段日子,还需勤勉念书才是。”
“是!”父子俩一同出声。
宇哥儿抬头去看爹爹,眼里的激动遮掩不住,林晏初安抚的摸摸儿子的头,不管是之前想要宇哥儿拜名师的打算还是后来对崔清身份的猜测,他都没有跟儿子说过,所以小家伙这会儿的反应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也是赤诚的。
这份心更纯粹,想来崔大儒也定能看出。
时辰不早了,事情既然说完,锦书就要送父子俩离去。
“等等,把点心带上些,耽误了这么久,别路上饿肚子。”
“是。”亭外的侍女躬身退下,想来是去准备了。
“多谢先生。”宇哥儿只觉得崔大儒实在平易近人,而且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慈爱,就像是祖父祖母般,心里忍不住就想亲近几分,“先生也早些用饭。”
崔清笑着点点头,朝父子俩挥挥手,锦书引着两人出了亭子。
出去的路上,宇哥儿忍不住跟锦书搭话:“小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锦书心想怎么会不记得,他那天回来夜里翻来覆去,安慰了自己许久才睡去。
“记得的。”锦书看着身旁的小小少年,以后就要是熟人了。
“等下回有时间了,咱们还一起去捕鱼。”宇哥儿热情的邀请。
锦书年纪小,玩心还未全收,听了这话,想到那天吃到的美味烤鱼,笑着点头应下。
林晏初跟在两人身后,含笑听着,并不言语,他怕一开口,语气里的欢喜会泄露太多。
等他们走到院门前,提着食盒的侍女已经赶了过来。
“多谢,不用送,我记得来时的路,沿途返回即可。”林晏初接过来,笑着朝锦书道。
“我还是送一送吧。”锦书并没答应,他还想多跟承宇弟弟说会儿话呢,不知怎地,也许是知道先生要收对方为弟子,他越看承宇弟弟越觉得亲近。
“那好吧。”林晏初不知晓其中缘故,只觉锦书十分的热情。
直到坐上马车,林晏初才激动的把宇哥儿搂进怀里。
“爹爹,刚刚我看您面色镇定,还以为您没那么高兴呢。”宇哥儿咯咯咯的笑着。
“爹是太激动了,怕控制不住失态。”林晏初把宇哥儿举到身前,认真上上下下打量。
“怎么了,爹爹?”
“看看,我怎么生出来的这么好的儿子。”
宇哥儿眼珠子一转:“我是娘生的。”
“你这小子。”林晏初无奈的用力揉揉儿子的脑袋。
“一会儿到家,你娘知道,指定要乐开花了。”
宇哥儿一想那扬面,也急切起来,只盼这牛车走的再快些,能早点让家人跟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