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关鬼哭山试炼尘埃落定。
飞云宗演武场巨大的玉璧上,名字密密麻麻地熄灭,最终定格下一千八百余个名字。
在夜色里闪烁着微弱却执拗的光芒,如同劫后余生的萤火。
三万余人参与,最终仅这点人过关,残酷得令人心头发寒。
这修仙路,本就如过江之鲤跃龙门。
能成就大道者,本来就是少数。
三三两两的弟子互相搀扶着,龇牙咧嘴地处理伤口,交换着惊魂未定的眼神,但眼里都露出庆幸之情。
而在这种氛围下,大家的议论声也如潮汐般蔓延。
“你看到了吗?那个秦无夜……我的老天爷,那蓝色的火!”
“半片山壁都塌了!那是灵徒境能弄出来的动静吗?说他是大灵师我都信!”
“邪门!太邪门了!赵伟歌和苏烈阳联手,还有那么多人,硬是没拿下他!”
“圣脉啊!他可是实打实的圣脉之子!虽然被刮了血脉之力,但肯定还有其他底牌!不然根本解释不了!”
“他手里拿的那个小铃铛据说可是法宝,绝对有大来头!”
“还有啊,内门的柳长老最后那一下,啧啧,刘长老脸都绿了……”
“见怪不怪了……内门和外门长老之间的矛盾不用多说,大家懂的都懂。”
秦无夜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外门。
惊惧、好奇、嫉妒、探究……
种种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山脚下某处僻静的篝火堆。
那里,秦无夜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山石,闭目调息,脸色依旧带着透支后的苍白。
尹成志胸口裹着厚厚的绷带,雷子正小心地给他喂水,尹诗则默默地将烤好的肉干分成小块。
苏诺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斗笠压得很低,冰丝纱幕隔绝了火光,也隔绝了大部分窥探。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玉符,那是柳长老离去前悄然塞给她的。
说是让她转交给秦无夜。
第三关如遇紧急,可捏碎它通知柳长老救援。
这柳长老,很明显是要保下秦无夜……
“无夜兄弟,真没事了?”雷子的大嗓门压低了,铜铃眼里满是担忧。
秦无夜眼皮都没抬,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死不了,那老狗……”
他顿了一下,语气里的冰寒让旁边篝火的噼啪声都弱了几分,“早晚找他算账。”
尹成志咳嗽两声,忍着疼道:“第三关就在后天,只给一天休整,太急了。无夜兄弟,你这伤……”
“无妨。”秦无夜终于睁开眼,漆黑的瞳孔映着跳动的火焰,深不见底,“一天,够了。”
同一片夜空下,陨星城,秦家。
烛火摇曳,照亮几张同样阴沉铁青的脸。
“砰!”秦云一掌拍在坚硬的黑铁桌案上,“废物!一群废物!秦虎、秦茂他们人呢?!”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带的那几个好手,全他妈蒸发了?!”
“是不是都被那个小畜生给……”
他胸膛剧烈起伏,后面的话被极致的愤怒堵在喉咙里,化作野兽般的低喘。
桌案对面,苏阔缩了缩脖子,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苏家的子弟人都在,而且有一半还通过了第二关试炼。
只不过那苏诺……
密室角落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坐着几个人。
烛光一闪,映出对方的脸庞——竟是刘崇山、罗虹两人!
刘崇山面沉似水,狠戾如狼。
罗虹则像一尊弥勒佛,但脸上惯常的和气笑容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沉甸甸的凝重。
“苏阔!”刘崇山阴冷的声音打破死寂,矛头直指,“你那好侄女苏诺,吃里扒外,临阵倒戈!若非她从中透露情报,秦无夜焉能如此顺利通关?此女,当杀!”
最后两个字,带着血腥的寒意。
苏阔身体一颤,脸上血色褪尽,慌忙躬身:“是…是…刘长老息怒!是我苏家管教无方!我…我一定严惩!不,清理门户!第三关,定让我苏家子弟,全力围杀秦无夜!不死不休!”
“全力?”秦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站起身,指着苏阔的鼻子厉声喝问,“就你苏家那帮三瓜俩枣,顶个屁用!灵士二重的苏烈阳,加上赵伟歌那小子,还有几十号人,在鬼哭山都没能奈何得了那小畜生!你苏家还有几个苏烈阳?啊?回答我!”
苏阔被堵得哑口无言,面皮紫涨,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心里却在腹诽:还有脸说我?你们秦家更是全军覆没,一条人影都不见!
刘崇山烦躁地拍案,他看向秦云,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狠厉。
“寻常手段,怕是拿不下此獠了!”
“此子功法诡异,那灵火更是闻所未闻,断不可留!”
“否则,待他晋入内门,待在厉老鬼身边,再想动他,难上加难!”
秦云眼中凶光暴涨:“刘长老的意思是?”
“按你之前说的,血煞宗的人,该动了!”刘崇山压低声音,密室内温度骤降,“告诉他们,计划…提前!西荒葬龙渊异动,厉老鬼和宗主都已前去镇压,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刘师兄!”一直沉默的罗虹终于开口,眉头紧锁,圆脸上的肥肉都绷紧了,“兹事体大!秦无夜不过是秦苏两家私怨,岂能因他一人,就贸然动用血煞宗,打乱我们多年筹谋?!”
“万一暴露,后果不堪设想!还不到时候啊!”
“还不到时候?”刘崇山猛地转头,死死盯着罗虹,脸上的肌肉因激动而微微抽搐,“张恒、李通,他们都是我最看重的弟子!此仇不报,我刘崇山寝食难安!此子不除,必成心腹大患!”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即刻密报大长老!只要他老人家首肯,便是我等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掌控飞云宗之时!”
“秦无夜……不过是这场风暴里,第一个必须碾死的蝼蚁!”
“我这人……最恨的就是天才!”
罗虹看着刘崇山眼中近乎疯狂的偏执,又瞥了一眼同样杀气腾腾的秦云,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好,那就……依师兄之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