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走了。”陆仲柏惊讶道。
因为他觉得这个家里即便是有一个人要走,那这个人也只会是自己,而不是阮振邦。
“对。”陆见薇揉了一下自己弟弟的小脑袋说道:“咱娘从半个月之前就开始寻找合适的领养人。”
“首先要知根知底,其次家庭条件要不错,最好是膝下没有子女,今天晚上要来家里做客的那对夫妻,就是咱娘给振邦千挑万选出来的。”
“所以我想着今晚你要不就先在家吧,我去那边帮着咱娘准备一下。”
陆见薇不想让陆仲柏过去,是怕阮振邦对陆仲柏有怨言。
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比如祁昭丽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肯定会被人诟病,阮振邦心里肯定也会有怨言,但是他们大人做的决定,就让他们大人来承担好了,跟陆仲柏没有关系。
俗话说的好,长痛不如短痛。
陆见薇在知道自己母亲做出这个决定时,她是支持的。
而苏怀玉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默默地握住陆仲柏的手。
这件事还挺让苏怀玉惊讶的,她没想到祁昭丽和陆海竟然能狠下心来将阮振邦送走。
“可以吗?”陆见薇看着自己弟弟问道。
“好。”
几人目送陆见薇离开后,一起晃着手回家。
中午武海峰跟纪德辉从食堂打的饭,苏妙君不在家,就他们两个大男人带着孩子们一起吃,吃完他们上班,孩子们要不在武家睡觉,要不在纪家睡觉,睡醒了就到处撒欢。
可能是有心事的缘故,陆仲柏一下午都不怎么活跃。
平常都是苏怀玉喜欢躺在凉席上吹着风扇听收音机,一向好动的陆仲柏这次也躺在了苏怀玉的身旁。
“你说我大姐说的话是真的吗?”
“应该不是,陆海他们那么在意阮振邦,怎么可能会舍得把他送走。”
“万一是真的呢?”
“你觉得我妈妈爱我吗?”
“其实不爱也没有关系,我有姥姥姥爷还有你呢。”
苏怀玉看着只有在自己身边才会碎碎念的陆仲柏,扭过头去,对他道:“等姐姐回来就知道了。”
“嗯,可能是假的。”
陆仲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万一这次他父母还是没有选他呢。
也许只是说说而已。
大人最擅长的就是说说而已了。
就像四岁那年他爸爸妈妈说要来给自己过生日,没有过;之前说好了要一起去动物园,也没有来……
他们放了自己太多次鸽子,明明知道这一次有可能也是,但是陆仲柏就是忍不住会为自己父母可能选择自己而高兴。
“也可能是真的。”苏怀玉说道。
“谁知道呢?”
而在另一边的部队大院里,陆海今天难得空出了一下午的时间。
陆见薇和陆建责夫妻俩在厨房里忙碌,陆海和祁昭丽想着再跟阮振邦谈一下,结果他们找遍了家里的角角落落,就是没有发现阮振邦的影子。
“我就说这件事振邦接受不了。”陆海叹了口气说道。
“万事开头难,一开始总是难以接受的。”
祁昭丽使劲攥着自己的拳头,告诉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即便不成功,阮振邦在心里肯定也会留下心结,所以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他们平衡不了儿子和养子之间的关系,祁昭丽也没办法无视自己儿子心中的孤寂。
如果做出这件事真的会有报应的话,祁昭丽已经做好了承担它的准备。
“现在还可以后悔。”陆海对自己媳妇儿说道。
祁昭丽看着陆海道:“我不会后悔,我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陆海看着死死攥着自己拳头的祁昭丽叹了口气道:“又不是你一个人做的决定,这里面也有我。”
“我应该知道他在哪儿。”
陆海是真的知道阮振邦在哪儿,他就在部队大院儿角落一个废弃的小屋子里。
陆海和祁昭丽看着坐在那废弃小屋子里的阮振邦时,内疚和心疼瞬间充斥进脑海。
有那么一瞬间,祁昭丽也想过放弃。
养了三年多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
阮振邦在看到陆海和祁昭丽过来的时候,将自己的脑袋瞬间埋在自己的双腿之间。
就好像只要不面对,他就不会被放弃一样。
“振邦,我们有话想要和你聊聊。”
其实该说的话,昨天陆海跟祁昭丽已经和阮振邦说过一遍了。
但两人看着如此模样的阮振邦,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回家吧。”
阮振邦哭着说道:“爸爸妈妈我不想走,我不会和弟弟抢的,我的东西都可以分给弟弟,我会很听话,我会和弟弟好好相处,我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呜呜我要是做错什么了我可以改的,我真的不想走。”
祁昭丽看着如此的阮振邦,狠下心来刚想说话,陆海便握住了她的手腕,他对阮振邦说道:
“我们知道你很乖,你也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们做的不好。”
“仲柏回来的这段时间你一直看我们的脸色,我们也发觉了;仲柏他对你……有心结,我们没办法在你们两人之间平衡好,所以……”
陆海还没有说完,阮振邦就哭着道:“所以你们不要我了,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是他。”
他觉得陆仲柏在陆见薇家里待着很好啊,他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就这么长大。
为什么要放弃他,为什么不再养他。
明明他很听话,明明他从不闯祸,明明他比陆仲柏更像个好孩子。
可为什么被放弃的是他!
“对不起。”
祁昭丽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错,是他们没能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
阮振邦哭着道:“你们不能不要我,是我爸爸把我托付给你们的,你们不能不要我!”
“对不起。”祁昭丽看着阮振邦也红了眼睛,“我们对不起你,可是我们更对不起我们儿子。”
“本来当年他不用遭受那样的痛苦,都是我们……”祁昭丽泣不成声,“是我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