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三合一,求订阅
第91章
梁秋润从来不知道自己不行,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只是因为早些年的阴影,导致他对和人接触有着极为大的抵抗心理。
但是这并不能代表着他不行。
他定定地看了梁锐一眼,突然问道,“谁和你说的我不行?”
梁锐愣了下,“没人和我说不行。”
他吞吞吐吐看了一眼,指了一天外面天井处,种的一小块地,“白日里面她种地的时候,特意给你种了一块韭菜,说是要给你补一补。”
这下,梁秋润知道了。
感情是补一补出的问题。
他揉了揉眉心,“行了,我知道了,你早些去休息吧。”
梁锐嗯了一声,都走了,又回头朝着梁秋润欲言又止,“砂锅里面还有半锅汤,爸你一起喝了呗,我煲了三个小时呢。”
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梁锐,还是第一次进厨房做饭。
做的还是给他爸喝的十全大补汤。
还锅里。
就梁秋润喝的这一碗,今晚上的都够他呛的了,在喝完这一副身体怕是不要想要了。
到底没拂了儿子的一片好心,“我知道了,你早些休息。”
至于喝是不可能喝的。
看着梁锐离开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梁秋润总觉得自己浑身有些燥热,他松了松衣领,露出凸起的喉结,这般随意的样子,倒是少了几分温润,多了几分风流不羁。
梁秋润一边走,一边松衣服,等进了卧室门后,看到床上睡了一个人,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昏头了。
已经结婚的他,早已经把卧室让给江美舒住了。
他的卧室在隔壁书房。
明明知道自己这会该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步子就是挪不动。
更甚至还想往前去三分。
梁秋润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选择从心,站在了床头,本来想和江美舒说说话的,问问她怎么要给他种韭菜补身体。
闹出这种幺蛾子。
但是,瞧着江美舒睡着的样子,他倒是不忍心开口了。
梁秋润只是长身玉立的站在旁边,他低头凝视着江美舒,她睡着了,很是安稳。
一头乌发被她推到了脑后,如同海藻一样凌乱的铺在枕头上,她的头发特别多,特别密,遮住了大半的枕头。
只露出了一张过分白皙的鹅蛋脸,睫毛挺翘遮住了眼睑,鼻头圆润挺巧,唇瓣湿润。
许是因为被子太厚了,捂着了全身,以至于脸颊都跟着染上了一层粉。
她很漂亮,像是一朵即将盛开的花苞一样,已经微微展露出头角。
只是平日里面不爱打扮,穿的也是清汤寡水,但
是即使这样,也难掩清丽姿色。
不知道是不是梁秋润看的入迷,还是他的目光带着侵略和欣赏。
这让睡梦中的江美舒,有些不安。
她梦到一头饿狼,似乎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去,她拼命的跑,拼命的跑,但是身体太过沉重了。
以至于她根本跑不动,眼看着要被饿狼给追上了,她奋力一蹬,把被子蹬开了半截,只觉得浑身一身轻松。
江美舒满足的舒口气,四仰八叉的抱着被子,继续睡了起来。
梁秋润在旁边从头看到尾,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担忧,待江美舒稍稍睡熟了以后,他这才把被子再次给她盖在身上。
掖了掖被角。
江美舒觉得那种沉重感又来了,饿狼又要追上她了,她又要蹬,但是却被束缚住了。
她蹬了几下,没蹬开,又实在是太困了,索性睡了去。
打起了小呼噜。
这让梁秋润哭笑不得,不知道是不是看她看得太久了,他浑身有些燥热。
不能在待下去了。
这是他脑子里面的第一反应。
只是在临出门前,他找来了两个不用的枕头,压在江美舒的肩膀两侧。
这是防止她再次乱踢被子。
首都的冬天还是挺冷的,尤其是夜里气温降到零下,一阵彻骨寒。
若是没照看好,怕是要感冒的。
把江美舒安排妥当后,他这才出了门子。
只是,回来的那一碗大补汤,让梁秋润一晚上燥热的睡不着,大冷天去冲了两个冷水澡,这才安静下去。
勉强睡了一个小时,往日的生物钟又醒了。
如同往常一样起来打军体拳。
六点四十他准备出发上班的时候,江美舒还没醒。
等江美舒一觉九点起来的时候,她只觉得真舒服。这里没有手机可以玩,到了晚上电视也没有好看的。
她九点就睡了,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足足十二个小时。
这让她有一种精神焕发的感觉。
那种睡饱的感觉很舒服。
她醒来的时候,家里空荡荡的,梁秋润不在,梁锐也不在。
就只有王妈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见到她起来,立马把手里的菜筐给放了下去,“江同志。”
江美舒打了个哈欠,“王同志。”
是跟着梁秋润他们一起喊的。
“早上梁厂长喝了一碗鸡丝粥,我还摊了两个煎饼,您看您要不要吃?吃的话,我现在来摊煎饼,鸡丝粥还在锅里面热着。”
这很合江美舒的胃口,她点了点头,“那就这个吧,煎饼就摊一个就够了。”
“对了,梁锐呢?他吃了没?”
王同志摇头,“梁锐一般早上不吃饭。”
江美舒拧眉,“早上不吃饭怎么行?他没在家?”
王同志,“早上和梁厂长一块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个梁锐。”
江美舒嘀咕了一声,“算了,王同志麻烦你帮我摊个煎饼,我去洗漱。”
王同志嗯了一声,进了厨房。
江美舒则是进了卫生间,等她出来便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王同志没想到江美舒一大早会进厨房。
她顿时吓了一跳,“江同志,厨房这地方脏污,您快些出去。”
江美舒不在意地摆摆手,“都是做饭吃饭的地方,这有什么脏污的。”
“你摊煎饼吧,我来看看。”
王同志有些惴惴不安,但是瞧着江美舒生得白皙娇气,一点都不像是做活的好手。
她这才微微松口气,继续去搅面糊撒了葱花,淋了鸡蛋进去,搅都黄橙橙的地步,便倒到油锅里面摊煎饼。
摊煎饼其实很费油,一般人家也舍不得,但是梁家不是普通人家。
梁秋润是厂长,他不光是工资高,就是各种供应的份例和票也多。
所以梁家的日子还算是宽裕。
只是,王同志专心致志的做饭时。
哪里料到她这一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就听见江美舒拿着锅盖问道,“前儿的不是有席面吗?还剩的酱肘子和红烧肉呢?”
倒不是想吃。
只是没在碗柜和锅里面看到这个,她有些奇怪,便随口问了一句。
王同志没想到她会问这话,她当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昨儿的热了没人吃,我放在了桌子上没罩住,许是被猫给叼走了,等我来收拾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空盘子,连骨头都没有了。”
江美舒有些狐疑,怎么就那么凑巧?
她想到上辈子的那些保姆,会经常拿主人家的东西。
不过这个王妈瞧着是个老实憨厚的,不像是这种人啊。
见她不说话。
王同志又慌又委屈,“江同志,若是不信可以等梁锐回来问一问,胡同里面有不少野猫,之前在院子里面晒的腊鱼,还被野猫给叼走了,当时梁锐还亲眼看到了,出去追了野猫好远,也没能追上。”
“您若是不信,可以仔细问下梁锐。”
江美舒想了想,“我晓得了。”
瞧着鸡丝粥已经熬好了,她便盛了一碗先端了出去。
徒留王同志一个人在厨房,一边摊煎饼,一边看着她的背影,挣扎半晌。
她晓得了?
她晓得什么了?
是晓得她把那酱肘子,给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吗?
还是说她什么都不晓得。
一想到这里,王同志就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她为人兢兢业业了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来为了不成器的儿子,坏了规矩。
这让王同志十分难受,以至于摊好煎饼,给江美舒送过去的时候,她脸色也十分难看。
江美舒瞧着了,问了一句,“王同志,你可是不舒服?”
王同志摇头,“有些心慌,我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江同志,你吃完后碗筷就放在这里,我晚点来收拾。”
江美舒只是觉得奇怪,但是瞧着王同志规规矩矩的样子,她是真没多想。
便点了点头。
等王同志走了以后。
江美舒这才尝了下王同志的厨艺,很不错,煎饼摊到外焦里嫩的地步,一口下去面甜味和葱花的香味,融合在了一块,甚至还有鸡蛋花。
被油过了一道,咬在嘴里特别的香。
鸡丝粥也恍不多让,鸡汤熬的久,熬出了橙黄色的鸡油,用着鸡油去熬粥,每一粒米都吸满了醇香的鸡油。
咬在嘴里又糯又香又甜。
江美舒吃的满足的眯着眼睛,“真好吃。”
瞧着她喜欢,站在门外忐忑的王同志,稍稍松口气,女主人喜欢她的厨艺,她做的事情就算是东窗事发了。
也不至于被人赶走吧?
这一顿饭江美舒吃的实在是太滋润了一些,以至于她有些飘飘然,觉得婚后的日子十分不错。
不,是十分滋润。
不上班,不赚钱,不做饭,不做家务,甚至不用生孩子带孩子。
在此时此刻,江美舒有一种达到人生巅峰的感觉。
上辈子过劳累死,这辈子她就只想好好的,安稳的躺平,做一条咸鱼就好。
时不时的翻翻身晒个太阳。
日子十分不错。
她又无聊,不,咸鱼了一天。
这天晚上梁秋润回来后,带了不少东西。其中陈秘书开的轿车后备箱,都被塞满了。
这让江美舒有些讶然,“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陈秘书都搬了三趟,这才结束。
梁秋润看了一眼她,“明天你三天回门,你忘记了?”
江美舒抬手拍了下脑门,“还真是忘记了。”
她在梁家过的太安逸,睡的太舒服,以至于她连三天回门都忘记了。
而且是忘记了个彻底。
梁秋润看着她懊恼的样子,温和地笑了笑,“无妨,现在记得也不晚。”
他想了想,“明天上午我是十一点的火车,去津市出差,但是上午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陪你回门。”
倒是没提早上,早上五点他就要去办公室了,提前把办公室的工作给做了,不然他若是出差在外的话,一时半会,怕是处理不完。
所以需要先清理一批工作。
这样算下来,他就只有两个小时回门的时间。
就这还是海绵里面挤时间。
江美舒一听顿时摆手,“你要是太忙的话,就不用陪我回门。”
“我一个人也能回去。”
她对这并不看重。
她原以为自己这般说话,这般体贴,梁秋润会懂她的好的。
谁知道,她这话说完后,梁秋润脸上挂着的温和笑容,竟然没了。
“怎么了?”
江美舒有些纳闷。
梁秋润抿紧唇,“我若是不陪你回门,你一个人回去,怕是要被人笑话的。”
他若不是考虑到这点,也不会这般紧张的情况下,还要抽时间陪她回门了。
江美舒愣了下,“他们为什么会笑话我?”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一个人孤零零回去,没有丈夫陪伴,会被人看笑话对吧?”
梁秋润嗯了一声。
“那不至于。”江美舒把脸凑到他面前,笑眯眯道,“你看没?来梁家这几天吃的好,睡的好,养的红光满面的,是个人看到我着一张脸,也知道我过的不错。至于他们笑话我没丈夫陪着回门,笑就笑呗,又不影响我过好日子。”
“嘿嘿嘿。”
她说着竟然笑出了声。
江美舒只
觉得现在这日子,比上辈子大学的时候还过的爽。
她那个时候还每天有写不完的作业,到了期末考试,还担心自己挂科。
现在的日子。
嘿嘿嘿,既不担心挂科,也没学业上压力,至于工作?那个临时工已经许久没来找她了。
完全没有上班压力,因为日子过得下去,不愁没钱花呀。
至于在过个几年,若是她和梁秋润感情不和,她大不了带着小金库离婚。
去抱她姐的大腿,说不得她姐发达了。
她还能给她姐当个挂件呢。
想想就美滋滋。
“所以老梁,我现在的日子快活的不得了,根本不用在意别人眼光不是?”
她笑着,灯光打在她脸上,眼角眉梢都跟在发光一样,明媚的不像话。
梁秋润眸光晦涩,喉结滚动。
她青春明媚,美好单纯。
是一眼就能看懂的情绪。
也是梁秋润许久未曾拥有过的,不,是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梁秋润的成长过程,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复杂。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心生向往简单的人,而江美舒恰恰是其中之一。
“是。”
梁秋润声音嘶哑。
“不过,你虽然不在意,但是小江,我确实在意的。”
江美舒有些讶然,“在意什么?”
梁秋润凝视着她,“在意你。”
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外露,“在意你被人说闲话。”
梁秋润发现他以前不在意的流言蜚语,在江美舒面前全然不一样了。
当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他不愿意对方身上经受半点流言蜚语。
江美舒听到这话,骤然怔了下,“老梁。”
她喃喃道。
梁秋润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去休息了。”
“明天要早起回门。”
他如今比以前好上了不少,甚至能够去主动触摸江美舒的头发了。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太过温柔了,连带着动作也是,以至于让江美舒有些许的恍惚。
她目送着梁秋润的清隽挺拔的背影。
她想说,梁秋润真的很君子,他也很细心。
这种人太适合当丈夫了。
只是,可惜他不举。
*
第二天一大早。
江家就忙碌了起来,王丽梅里里外外的收拾,打扫屋子,拾掇菜。
就连之前梁秋润提亲时拿的肉,都拿了出来。
一块巴掌大的五花肉,放在天井水池子那洗了又洗。
这是王丽梅原本打算,留着过年用的,但是这不是女婿陪着女儿,三天回门,这不就要准备上了?
这个女婿王丽梅是十分满意的。
所以在对待上面也格外郑重。
“丽梅啊,你家这是要准备过年啊?”荷花婶问了一句。
王丽梅笑了笑,“我家闺女今天三天回门,我女婿应该也要来,做点好的招待他们。”
人说出嫁的闺女就是客。
她自然要做丰盛一些,不然免得闺女回来又说她偏心。
听到这话,荷花婶有些艳羡,“你家美兰是个好命的,嫁给了梁厂长,留在了首都过上富贵日子。”
“不像是我家那丫头,去了黑省当知青,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她。”
提起这个,荷花婶就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像王丽梅这样,在找媒婆这方面狠下功夫。
多花点钱,说不得如今她闺女,也能留在首都了,还能高嫁拉拔下娘家。
当然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都是一辈子的老邻居了,王丽梅自然是晓得对方的脾性。
她皮笑肉不笑道,“也是我家美兰运气好,嫁到了梁家享福,你没看到我家小闺女去了沈家,起早贪黑的做生意,还被民兵队的赶,要是你家大妮这样,怕是还没回来吃口饭,你都要赶她出门了。”
荷花婶倒是没接话。
因为王丽梅说的是事实,如果她闺女嫁给了穷人家,她才不会贴补。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只是,懂归懂,看到王丽梅的一双闺女,贴补娘家,她还是眼气的。
王丽梅也没和她多说,拾掇了一块五花肉干净后,转头进了屋。
恰逢林巧玲刚好要出去上班,碰到王丽梅,她顿了下,脸上扬起一抹笑,“妈,今儿的家里要做肉菜啊?”
说来也是巧,自从他们大房被分出去后。
江家的生活就越来越好了。
不止见天有青菜吃,隔三差五还能吃上肉。这让林巧玲哪里能不悔呢。
她嫁到江家这么多年来,肉没吃到过几次,倒是做了不少活。
临到了分家了,什么都没落到。
面对林巧玲主动示好,王丽梅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倒是没说话,就去了门子。
江家门口安了门帘,她进去后,门帘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林巧玲站在外面,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这才整理了衣服,她喃喃道,“不就是江美舒嫁给了梁厂长吗?牛气什么?”
是啊?
江美舒嫁到梁家,想到这里,她徒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江家的好处她沾不到,她难道就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梁厂长吗?
他娶了一个冒牌货!
*
梁家。
江美舒今天虽然要回门,但是她起的并不算早。因为梁秋润要去单位加班,所以他五点就出发了。
江美舒才起不来这么早呢。
她一觉睡到快八点,听到外面有动静,这才从床上慢吞吞的爬起来。
是梁秋润回来了,瞧着她睡的一头呆毛冲天,忍不住想笑,“快去洗漱,我和陈秘书这会搬东西去车上,等你收拾妥当了,我们就回江家。”
他说的是回江家。
这个词江美舒很喜欢。
她转脸去洗漱好了,换上了结婚那天穿的白色羊绒大衣。
等她出来后,梁秋润微微拧眉。
江美舒扯了扯衣服,“不好看吗?”
梁秋润摇头,“不是不好看,只是你之前穿过。”
再穿着旧衣服回去,好像总有些奇怪?
江美舒噗嗤一笑,“老梁,这算什么旧衣服啊,我就结婚当天穿了一次,已经很不错了,九成新。”
“你想想得什么人家,才能天天穿新衣服。”
梁秋润默然地看着她,心说,他就想让她每天穿新衣服。
只是,现在还没这个条件而已。
等以后若是有了——
他嗯了一声,并未说出心里想法,而是说,“那走吧,不能让岳母和岳父等久了。”
江美舒点头,她没吃早饭,但是梁秋润似乎知道她会这样。
等江美舒上车后,梁秋润从座位上拿出了,两个煮鸡蛋来,“吃点先垫一垫。”
前面开车的陈秘书,看到这一幕,他欲言又止。
这两个鸡蛋是单位给领导的补贴,按照领导的级别,每天都有两个鸡蛋供应的。
他还奇怪领导今天为什么没吃。
原来是留给了江同志。
江美舒并不知道这是梁秋润的供给,她看到鸡蛋眼睛一亮,“你吃了没?”
昨晚上八点半睡到今天早上八点半。
十二个小时早都饿的不行了,走的太急,王同志做的早餐,她也没来得及吃。
梁秋润点头,含笑点头,“吃了。”
江美舒听到这话,顿时不客气了,“那我就吃了。”
她其实不喜欢剥开鸡蛋,那一瞬间的味道,有点像是放了个臭屁。
但是鸡蛋吃在嘴里,却是香喷喷的。
就是两个鸡蛋吃下去,有些噎人。
梁秋润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她,“喝口水。”
江美舒,“谢谢老梁。”
她觉得梁秋润真是一个合格的男妈妈。
路上。
梁秋润和她说了下今儿的回门,带的礼,“两罐麦乳精,两袋白糖,两条烟,这是给长辈的。另外,我听梁锐说,江南方喜欢看书,而且超前学到了高中知识,我寻了两本高中课本,你晚点交给江南方。”
“此外,还有两斤棉花票,可以给岳父和岳母一人做一件棉袄,好过冬。”
“剩下的便是老肖送过来的青菜,野兔,以及一条很肥的草鱼。”
野兔本来说留着家里做的,后来他想了想,如今局势紧张,猪肉供给不够,索性用野兔也算是荤腥。
当然,那条草鱼也是。
江美舒听完这些,她喃喃,“我都没想到这些。”
她都不知道原来回门,要这么多规矩,拿这么多礼物。
她开始以为就是回家吃个饭而已。
而她没想到的这些,梁秋润都想到了。
梁秋润温和地笑了笑,“这些是我该想的。”
“不过,我也有问题,等到江家估计都九点了,我最多只能在江家待一个半小时,我十一点要坐火车出差。”
这些时间都是满打满算的。
江美舒点头,小声道,“我晓得。”
他们这边一路紧赶慢赶到了江家。
江家这边知道他们今天要回门,早已经扫榻等待了。
王丽梅更是怕自己做不好饭菜,还特意把大闺女江美兰给请回来,让她帮厨。
江美兰叹口气,倒是没拒绝。
她上次虽然和母亲闹的不愉快,但是她和美舒的关系还好,唯一的妹妹回门,她是该回去见对方一面。
想到这里,她倒是答应的干脆。
见
她答应下来,王丽梅也松口气,她这人的厨艺一般,一到重要场合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有大闺女肯帮忙,她也能松口气。
这边家里有人帮忙,王丽梅便去了巷子口等待着。
一直到了九点零五,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出现在胡同口,不做他想就知道是他家女婿来了。
无他,整个取灯胡同能开得起小轿车的人,没有一个。
唯一一个还是她女婿。
想到这里,王丽梅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大了几分。
旁边的邻居也在恭维她。
“丽梅啊,你家女婿来了。”
“是啊是啊,一看这个车子我就知道是梁厂长来了。”
“今儿的你家闺女和女婿三天回门,也不知道梁厂长给你家带了什么样的回门礼?”
这话问的王丽梅也摇头,“我不晓得呢,不过孩子们回来就行了,我对于他们带什么回门礼,并不在意。”
当初大闺女结婚时,不止没有婚事,也没有三天回门,她都没在意。
只是小闺女嫁的梁厂长,条件好一些,所以礼数也周全些。
“还是你命好,生了这么一个能干的闺女。”
王丽梅有些飘飘然,实际上心里却不以为意,她家小闺女才是最是疲懒的那个,干活活不行,吃饭第一名。
平日里面风吹不得,日晒不得,肩挑不得,手拿不得。
不过,架不住小闺女命好。
而原本这个好命,应该是大闺女的。
想到这里,王丽梅的笑容淡了几分,好在车子开了胡同,但是却不好进。
只能停在胡同口。
陈秘书下来后,去后备箱搬东西。
江美舒和梁秋润这才从车上下来。
梁秋润也去帮忙,而江美舒则是一眼就看到了母亲,王丽梅。
几天没见到闺女,王丽梅也在细细的打量她,“白了,也胖了?”
“是有些胖了。”
她抬手捏了捏江美舒的脸,以前还只是有些肉,如今瞧着怕是圆润了不少,而且还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
这大眼一瞧着就知道,她的婚后生活过的不错。
不然,没这么好的精气神。
江美舒摸了摸脸,“也就多吃了一点,这么快就胖了吗?”
王丽梅爱不释手,“胖点好看,瞧着珠圆玉润的是福气。”
这不是假话,对于上了年纪的长辈来说,就喜欢孩子们稍微胖点,看着也有福气。
江美舒却不依,她咬着唇,“那我回去可不能吃这么多了,要减肥了。”
看,她用了回去这个词,这也让王丽梅骤然怔了下,她语气感慨,“可是适应了在梁家的生活?”
江美舒点头,叽叽喳喳,“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闲着无聊去找我婆婆逛街,要不就是去蹭吃蹭喝。”
这是没一丁点的烦恼。
瞧着她这个活泼劲,王丽梅就彻底放心了去,她都走到胡同口了,回头去看梁秋润。
梁秋润和陈秘书一样,两人都提满了东西。
王丽梅看地眉心一跳,“秋润啊,你这孩子也是回自己的家,做什么买这么多好东西?”
她大眼一瞧,可是看到了两条大前门的好烟的,光这两条烟怕是都要二十块往上了。
更别提,还有麦乳精,白糖,白酒。
还有箱子里面放的被盖住了,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梁秋润微笑,声音温和,“陪着小江,常回家看看,是该买些东西的。”
这话说的敞亮。
只能说,梁秋润想要讨好人的时候,真是没人拒绝的了。
哪怕是丈母娘王丽梅也是,哄的王丽梅一路进大杂院的时候,那嘴角都没合拢过。
“你这孩子有心了,不过就是太过破费了。”
梁秋润摇头,面容白皙,态度谦逊,“算不上破费,只是寻常的东西。”
这哪里是寻常的。
在梁家来说是寻常的,但是对于江家来说却不是。
回门礼放了半个堂屋。
周遭不少邻居都过来凑热闹,等那箱子打开一看,好家伙这都十二月份了。
竟然还有新鲜的菠菜和香菜,水灵灵的,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在菠菜和香菜上面,还放着一只死透了的灰兔子,瞧着还挺肥,少说有五六斤重。
“这个天气兔子怕是不好打吧?”
“还有这草鱼也是,瞧着有七八斤呢,好大一条。”
梁秋润一一回答,“我不是很清楚,朋友送的。”
他很随和,一点都没有厂长的架子,周遭的邻居问他的事情,但凡是能回答的。
他都是知无不言。
这让大院儿里面的邻居,对梁秋润的感官也更好了。
没想到,梁厂长这么大的一个官,竟然还挺平易近人的。
比起梁秋润和大家寒暄,江美舒就随意许多,她四处看了一眼,听到后面有动静,就寻了过去,“姐,你怎么在做饭啊?”
江美兰在处理五花肉,烟熏火燎的。
她却不以为意,“妈喊我回来帮忙做饭,说你回门。”
虽然获利的是江美舒,但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下次妈喊你,你甭理她。”
这话一落,王丽梅也提着兔子进来了,她抬手敲了江美舒的头,“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是为了谁,才喊你姐回来的?”
江美舒捂着脑袋,振振有词,“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老梁,但是没必要的母亲,就算是粗茶淡饭我和老梁也不会说什么的,反倒是我姐天天忙的不行,您还要麻烦她,这是想累死她啊。”
王丽梅扶额,“你个蠢姑娘,我喊她回来帮忙,她就不用在沈家干活了,不止如此,还能回来吃两口肉,我王丽梅精明了半辈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蠢孩子。”
江美舒还真没想到这里,她就只是觉得母亲,这般使唤她姐不是很好。
不过,这么一解释,她才去看江美兰。
江美兰笑了笑,抬手也弹了下她脑门,“我要是不乐意,你以为妈能喊得动我?”
“也是,姐,你甭忙活了,老梁就过来一个半小时,他坐一会就要走的。”
这话一落,王丽梅一惊,“他要走?今天不是回门吗?走哪里去?”
江美舒这才说道,“他中午十一点的火车要出差,只是陪我回来一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吃饭。”
这是个老实的。
她准备去问梁秋润的,但是去被江美兰给拦着了,“不用问了,我现在做,家里提前吃饭,吃过饭了,随便他去哪里都成。”
不得不说,在做决定这方面,江美兰不知道比江美
舒果断多少。
她还跑出去问梁秋润,“提前在家里吃个饭?”
“不耽误你赶车的。”
梁秋润颔首,“那就麻烦了。”
江美兰的厨艺很好,在这个贫瘠寒冷的冬日,做了五菜一汤出来。
真是十分不错了。
只是,这边正吃着饭。
本来在上班的林巧玲,却不知道哪里得了消息,转头回了一趟家。
一眼就瞧见了梁秋润在吃饭。
她当即推门进来,声音拔高了几分,大喊道,“梁厂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第92章 第92章三合一,求订阅
第92章
林巧玲这话一落,饭桌子上的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美兰的心里就是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她当即站了起来。
“大嫂,你要做什么?”
林巧玲瞥了一眼江美兰,声音淡淡,“我不找你,我要找梁厂长说一件秘密。”
这下,轮到江美舒也警觉了。
林巧玲和梁秋润有什么秘密可以讲的?
她唯一知道的秘密,不过是她和姐姐互换了身份,代替对方嫁人而已。
想到这里,江美舒也坐不住了。
但是,江美兰却比她沉稳许多,她一个箭步,走到林巧玲面前,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大嫂,我的日子过不成了,你的日子也过不成。”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让林巧玲心里一慌,“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江美兰声音冷静,“你不让我活了,我也不会让你活。”
她声音压的极低,眼瞧着林巧玲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惧,她这才漫不经心的回头,朝着梁秋润和江美舒,以及王丽梅三人平静道,“我和大嫂往前起了龌龊,她试图用往日的龌龊,来离间我们双方之间的感情。
“梁厂长,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和她出去说话?”
梁秋润虽然有些狐疑,但是架不住他对林巧玲的印象并不好。
这就是一个圆滑世故,贪得无厌之人。
他不喜欢将自己的目光,放在无关人等的身上,所以面对江美兰的话,他只是点头,“你们随意。”
他本就是女婿陪着爱人来回门,对于爱人娘家的私事,他并不感兴趣。
“梁厂长!”
林巧丽声音拔高了几分,“我要说的——”
话还未落,江美兰抬手抵在她的腰上,当着梁秋润的面,“大嫂,非要我们之间撕破面皮,还让梁厂长来看笑话吗?”
“大嫂就算是不在意我们,也该在意大哥才是。”
林巧玲眼里闪过愤怒,“他是你的大哥。”
“我还是他的妹妹,他把我当做亲妹妹了吗?”
听到这里,梁秋润就知道了,这是家庭纷争,他只尝了几口,便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妈,小江,我出发的时间到了,就先离开了。”
“这几日我不在家,小江若是觉得家里太无聊,也可以多在娘家住一些日子。”
江美舒点头,王丽梅也是。
她们都巴不得梁秋润,现在立刻马上离开。
毕竟,林巧玲要说的话,关乎着他们一家人的秘密。
王丽梅当即朝着江美舒道,“既然秋润不吃了,那你去送送他。”
江美舒明白母亲的意思,她点头,“我这就去。”
等江美舒送走了梁秋润后。
江家屋内瞬间安静了下去。
王丽梅还特意出去看了一遍,确认梁秋润不会在突然回来的时候,她就朝着林巧玲走过去,猛地抬手扇了一巴掌,“你想害死我们家所有人是不是?”
这一巴掌凌厉又果决,以至于林巧玲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打到眼冒金星的地步。
她擦掉嘴角的血,“妈,是害死你们,不是害死我和大力。”
她和江大力如今已经和江家分家了。
她把这个秘密说出来,无非是江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江美兰听到这话,冷冷地一笑,“覆巢之下无完卵,你以为我们倒霉了,你和江大力就能过上好日子吗?”
“你是不是忘了?江大力还在肉联厂的食堂上班?”
“江家得罪了梁秋润,我和美舒得罪了梁秋润,我会如何结果我不知道,但是美舒被梁秋润有多在乎,你是看在眼里的。”
“想必真到鱼死网破的时候,美舒朝着梁秋润谗言两句,把江大力开除这件事,还是轻而易举的。”
“你敢!”一听这话,林巧玲目眦尽裂,她低喝一声,几乎要上去和江美兰拼命的地步。
毕竟,这年头的工作就类似金饭碗,谁家有一个,谁还不是好好珍惜做下去,恨不得一个工作传三代。
林巧玲还打算以后,江大力从肉联厂退休后,把工作给他们唯一的儿子呢。
如今,江美兰这话就是砸了,他们家唯一的金饭碗。
江美兰寸步不让,她不止没怕,反而欺近一步,朝着林巧玲声音冷静道,“你看我敢不敢。”
“林巧玲,你敢毁掉我和美舒,我就敢会毁掉你和江大力,别觉得我是危言耸听,你的工作来路也不正,真到鱼死网破的时候,我不介意去林家煽风点火,让你无家可归。林巧玲,你也是有大嫂的人,你说,你大嫂知道了你当年抢了她工作,她还会允许你安安稳稳,继续在单位上班吗?”
这下,林巧玲是真的慌了,她没想到自己当年陪嫁的工作,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被大姑子江美兰知道。
她色厉内苒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江美兰走近一步,替她整理了下衣领,她才做过饭,手碰过冷水,又是冬天,所以十指冰凉,在触碰到林巧玲的脖子时,这让她下意识地一缩,只觉得自己仿佛碰到了,冰冷的毒蛇一样。
“你知道的。”
江美兰抬眼看着她,她的目光冷而淡,还带着几分鱼死网破的决心,“林巧玲,你规矩一点,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要是不规矩一点,那大家都别想活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江美兰的话锋徒然凌厉起来,这和平日里面那个贤惠温柔的江美兰,有些大相径庭。
林巧玲被她吓了,吓在原地,不敢动。
江美兰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她的脸,“我的好大嫂,我知道你是个七窍玲珑人,注意多,心思也多,我不管到最后梁秋润和沈战烈,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我都会把这个结果算在你头上。”
“所以,大嫂安分点,可以吗?”
还是温温柔柔的语气,却让林巧玲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不是江美兰。”
她
嫁进来的时候,江美兰才十五六岁,正是个腼腆的小姑娘,说下话就脸红。
可是面前这个和她印象当中的,那个人江美兰完全不一样。
江美兰扯了扯嘴角,“我的好大嫂,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江美舒啊?”
“是不是?”
这让林巧玲怎么回答?
她只是慌乱的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去。
早知道自己机关算尽,到最后还被恐吓的灰溜溜的离开,她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等林巧玲走了以后。
江美兰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
“美兰,怎么说的?”
王丽梅顿时走过来问她。
江美兰目送着林巧玲的背影,如影随形,“现在是把她吓着了,但是以后就不知道了。”
“这可如何是好?”王丽梅有些担忧,“万一她真的和梁厂长说了?”
“她不会的。”
江美兰声音果断,“起码现在不会。”
“只要我大哥还在肉联厂食堂上班一天,她就不敢去暴露,我之前的话说的很清楚,林巧玲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去赌的。”
“但是我大哥就不知道了。”她有些担忧,“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我大哥,按照江大力那个横冲直撞的劲,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事。”
“那怎么办?”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那就是个脾气上头的蛮牛性子。
江美兰也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知道。”
江美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立在门口,突然说道。
“你有办法?”
王丽梅有些惊喜。
江美舒嗯了一声,她抬起细白的手,撩开了门口的门帘子,哗啦一声脆响,也遮住了她刚说出的话。
“其实有办法很简单。”
“什么?”
江美兰和王丽梅都看了过来。
江美舒低垂着柔美的眉眼,轻声道,“那就是让沈战烈喜欢上我姐,让梁厂长也喜欢上我。”
“在或者我姐生个孩子,我生个孩子,当木已成舟,当双方有了感情后,到时候欺骗揭开的后果,也会轻一些。”
只是这行为太过卑劣了一些。
也是江美舒从来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是如今,她们没办法了。
林巧玲就好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在双方你好我好的情况下,这个炸弹自然不会爆炸,但是如今双方已经撕破脸皮,这也就代表着林巧玲,这个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而且还会炸伤他们。
“好像只有美舒说的这个办法了。”
江美兰喃喃道,“一个谎说了以后,就要圆无数个谎,除非我们筹码够重,不然随时都会翻船。”
她之前一直在避孕,不想她的孩子出生在,太过贫穷的家里,但是如今想来没办法了。
只有让孩子来了,才能给她当筹码。
但是她可以这样,妹妹呢?
妹妹嫁给了梁秋润,梁秋润不举,她要如何度过这一关?
察觉到江美兰担忧的神色,江美舒抿紧了唇,“事在人为,我就不信,我不生孩子,会拿不下梁秋润。”
若是她之前对梁秋润,是那种结婚就万事大吉的心态的话。
现在则是多了几分紧迫感。
她要在大嫂林巧丽,说出真相前,把梁秋润拿下。
但是怎么拿下,就值得考究了。
*
梁秋润出差后,梁锐也没回来。
江美舒一个人在八百平的房子里面,住了三天,天上突然再次落起了大雪,而且大雪一下就是一周。
气温也跟着降了七八度。
本来还是零上的温度,变成了滴水成冰的地步,零下负十度。
这对于上辈子是个南方人的江美舒来说,天都塌了。
她从未被这般冻过,就这还是梁家条件不错,一天到晚不止有炭盆子,还有煤炉子,两个换着烧。
不出两三天的功夫,梁家的煤炭也不多了。
王同志找到江美舒,“江同志,家里的煤炭不多了。”
江美舒愣了下,“往常没有囤煤炭吗?”
就是江家这种普通的人家,都会提前囤些蜂窝煤的。
“有的。”
王同志说,“但是这天太冷了,用煤的地方也多,而且梁家还烧了锅炉,要想一天到晚有热水,这锅炉就要一直烧,以前天没那么冷,一天三十块煤就够了,但是如今天冷的厉害,锅炉也难烧了,光用的煤最少翻了一倍。”
“这样下去,家里之前囤的煤就捉襟见肘了。”
这是事实。
江美舒披着大毛毯,烤着火看电视,听到这话,她神色也认真了几分,把电视给关了去。
“以前家里没有蜂窝煤是怎么处理的?”
王同志想了想,“都是梁同志解决的,他去找了人,会让人送一车蜂窝煤过来。”
“但是因为大雪一直下不停的缘故,外面的蜂窝煤,都被抢疯了,之前送蜂窝煤的李师傅,也没有来过。”
“按照梁家现在囤的蜂窝煤,最多三四天就见底了。”
以前这种事情,都是找梁秋润解决的,但是现在梁秋润出差了,梁锐也没回来。
唯一的女主人就是江美舒了。
王同志自然要找她来解决。
江美舒紧了紧身上的毛毯,“我去想下办法,家里、”
她思索了下,“在我找到办法之前,锅炉先暂时停了。”
她就说为什么梁家一天到晚都有热水,原来是烧了锅炉,这种可是极为浪费的了。
正常人家一天三块煤,就能做饭过日子了。
但是梁家一天是三十块,而且还是保底的,遇到这种极寒的天气,三十块都怕是不够,要五十块往上了。
王同志听到这话,她有些为难。
“怎么了?”
江美舒抬眼问她,她的眉眼生得特别柔美,肤色又白皙,这般温柔问话的样子,不止没有威慑力,反而多了几分和气。
这让王同志也没那么紧张了。
“梁家的锅炉自从梁厂长,住进来后就在也没停过,梁厂长是个爱洁的,每天都要洗澡,若是把锅炉一停,家里便没有热水了,若是梁厂长回来要洗澡……”
到时候没了热水,她怕梁厂长要追究,她工作失职了。
江美舒想了想,声音温和道,“这件事我会和他说的。”
“王同志,目前大雪造成家里煤炭不够,先紧着吃饭和喝水,其他都可以先放一放。”
事有轻重缓急,这件事江美舒还是分得清的。
许是她太过温和,也太过平静了,这让王同志也稍稍松口气,“那就听您的。”
江美舒嗯了一声,裹着毛毯望着窗外的大雪,她在想怎么才能弄到煤炭。
她眉目沉静,端坐着,仪态万千。
这让已经出去的王同志,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想,梁厂长这种玉一样的人,就该江同志这种水晶一样的人来配。
江美舒没在家里坐多久,她便换了一套出行的棉袄,是梁秋润让林叔给她做的。
瞧着不起眼,但是这一件棉袄用了八两棉花去,极为暖和。
里面穿了棉袄,她怕冷,外面又罩了一件大衣,围上围巾戴着帽子。
全副武装结束后,从门后拿了一把大黑雨伞。
江美舒这才出了门子,她如今既然嫁给了梁秋润,在梁秋润不在家的时候,她自然要撑起来这个家。
不过,让江美舒忧愁的是梁秋润出差的那天,梁锐也出去了。
这算一算日子,都有八天没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孩子去了哪里?
梁锐的事情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但是煤炭的事情却是迫在眉睫的。
在何秋生那边的煤炭,还没动静的时候,江美舒选择第一时间去求助,她那个神仙婆婆。
江美舒来梁家的时候,梁母也在和家里人开会,“这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各家各户的蜂窝煤都省着点用,外面的蜂窝煤几乎被抢断货的地步,我们在不省点,怕是连热乎饭都吃不上了。”
谁都没想到,首都的这一场暴雪,下了五天都还没停的地步。
陈红娇还有些不乐意,“妈,在省下去人都要冻僵
了。”
各家卧室都有一个蜂窝煤炉子,既能烧水用的方便,还能烤火,和炭盆子一样,这都是往年的惯例。
这冷不丁的改了,这谁受得了?
梁母看了她一眼,“既然嫌冷,那你就烧吧,你自己看是选择吃热乎饭,还是烤热乎火,都随你。”
陈红娇立马不吱声了。
饿肚子和挨冻她还是分得清,哪个轻哪个重的。
挨冻还能去被窝里面钻着,这要是饿肚子,那才是麻烦的事情。
外面。
江美舒也没想到自己过来求助的,听到这么一通谈话,她微微拧眉,轻叹一口气。
“小江,你怎么来了?”
还是梁母率先发现的她。
江美舒朝着梁母走了过来,天井处的积雪才清扫过,但是因为雪落的太大了一些。
以至于很快又落满了去。
江美舒落脚踩在上面,小皮靴的牛筋底和积雪摩擦,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母亲。”
江美舒喊了一声,见梁母有些担忧,她想了想,“我也是因着煤炭的事情,才过来的。”
“家里也不够了?”
梁母拧眉问。
江美舒点头,“还有,但是按照王同志说的撑不过三天。”
这——
梁母没有丝毫犹豫,“你等会我让你二哥给你,送一百块蜂窝煤先用。”
这话一落,陈红娇就有些不满了,她皱眉,“妈,您刚才削减了我们的蜂窝煤份例,就是在卧室想烤火都不成了,您转头就给秋润爱人,拨一百块煤过去,这是不是太偏心了?”
陈红娇生的秀丽,一双长长的弯月眉,这般一皱本该是让人怜惜的,但是因为脾气有些常年不好的缘故,眉宇间带着一抹戾气。
梁母却习惯了大儿媳妇的性子,她抬头看了过去,语气不紧不慢,“蜂窝煤是我让人定的,我爱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
这话一落,陈红娇嘟囔了一声,但是到底是吃婆婆的这一碗饭,不敢再造次。
“我这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梁母根本不去管陈红娇是个什么脸色,就直接安排起来。她平日不是这般性格的,但是小儿子梁秋润在出差之前,拜托了她要照顾好小江。
她既然答应小儿子,自然要说到做到的。
总不能让小江嫁过来,在家里挨饿受冻,连块蜂窝煤都用不上。
江美舒摇头,“妈,既然这边也不够用,您先不要给我送了。”
“家里那块我在来想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梁母拧眉。
江美舒温和地笑了笑,“我把家里的锅炉停了,而且家里就我一个人,用不了多少煤炭的。”
梁母一愣,“怎么就你一个人?梁锐呢?”
江美舒摇头,“他爸出差的那天,梁锐也跟着跑了,这都八天没回来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一听这,梁母顿时皱眉,“这个梁锐这么大的雪,怕是要遭了雪灾了,他能去哪里?”
江美舒也不知道。
“他往日有经常去的地方吗?我去找找?”
她其实已经拜托江南方去找了,但是江南方也不晓得,而且学校那边没有梁锐的任何消息。
“你找不到的。”
梁母语气笃定,“算了,不管他了,这孩子打小就是个野的,经常出去十天半个月的,秋润都习惯了,你也要习惯。”
“先把煤炭的事情解决了,至于梁锐他自己在外面混不下去,就回来。”
江美舒点头,“我在出去想下办法,看下能不能弄点煤炭回来。”
这话说的,陈红娇撇嘴,心说,就她婆婆人脉这么广,手里钱也多的情况下,都弄不来煤炭,江美舒能弄回来?
这不是吹牛吗?
江美舒也没和解释,她和陈红娇不是一路人,也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
她便提出了告辞,“母亲,我去一趟百货大楼,问一问二嫂那边有没有可以出售的煤炭。”
梁母下意识地摇头,“她那也没有。” :
江美舒去不止是问对方,还有别的事情,她便说,“说不得有呢,我过去问一趟便知。”
“那我让人送你。”梁母起身。
江美舒,“不用了,我搭公车回去,外面雪太大了,还是公车会省事一些。”
雪大到路上连自行车都没有的地步。
江美舒自然不会让梁母,在这中间为难帮忙了。
她拿了大黑雨伞,撑开走在梁家的天井处,梁母要出来相送,江美舒没让,对方年纪到底是大了,梁母心疼她,同样的她也心疼梁母。
下大雪后,路上没什么行人,连公车也不多。
江美舒撑着大黑雨伞,不一会黑雨伞上便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她望着那低矮的房子,她抬手去接了下,入手刺骨的冰冷,让她下意识地把手给缩了回去。
她看着那不停的落雪,喃喃道,“老梁,你在时,不觉得有哪里好。”
“你不在时,便感觉哪哪哪都不好了。”
家里煤炭没了,要她来。
出门没有车子。
江美舒望着那被掩到一半的靴子,心说,她到底是被梁秋润给惯坏了啊。
明明,对于别人来说,稀疏平常的事情,到了她这里竟然觉得有些吃苦起来。
车子等了十几分钟,总算是来了。
因着下了大雪,没人骑自行车出来,基本上在外面的都是坐公车,江美舒花了两毛钱买了一张票。
去了百货大楼。
等下车的时候,明明是零下的天气,但是她生生被挤出了一层的汗来,所谓的沙丁鱼罐头,怕是也不过如此。
不过,总算是到了百货大楼,江美舒轻车熟路的去了二楼,采购科的办公室。
沈明英在和人发火。
江美舒有些意外,她好像每次过来找沈明英,对方都在发脾气,她安静的在门口等了好一会。
沈明英这才注意到她,旋即,朝着身边的人说道,“行了,你下去吧,你去告诉陈经理,就算是把我这一身皮肉都给扒了,我也没办法给他弄到煤炭来,同样的,这话也去告诉老罗。”
“我沈明英没这个本事,让他们去找别人。”
赶走了惹人烦的人,沈明英捏了捏眉心,出去接江美舒,“你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过来的?”
雪太大了,以至于哪怕是打着黑雨伞,还是有些雪花飘落在身上,等进了办公室室内温度稍微高一些,很快就化了去。
江美舒抿着唇笑,“搭公车过来的。”
“真是不怕冷。”沈明英摸了摸她手,竟然出奇的暖和。
江美舒,“公车上人多,挤着的厉害,挤出了一身汗。”
沈明英摸了摸她白皙的脸,叹口气,“过来是问煤炭的吧?”
江美舒点头。
“我这里也没有。”
“我不是问这个,就想问问何秋生这边,有没有单独联系你?”
她也知道沈明英这里没有煤炭,不然,梁母也不会让大家都节省了。
但凡是沈明英这里能弄来一点,梁母都不会让大家节省了。
沈明英知道她的意思,她摇头,“没有。”
“还是你结婚的头天,对方给了消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
江美舒听到这,她喃喃道,“难道是何秋生那边出事了?不然按照陕省到首都的距离,不该走了十天还没到的。”
这沈明英哪里知道啊,她摇头。
江美舒见她这里没消息,便提出告辞,“二嫂,那我就先走了,回我娘家在问一问。”
“这么大的雪。”
沈明英有些担忧。
江美舒抿着唇,柔声道,“没事的,我搭公车过去,倒是不费力。”
无非是花一些钱,但是人却能少受一些罪。
沈明英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江美舒已经下楼了,她只能跟过去送她,“小江,你不用这般拼的,秋润的工资高,养活得了你的。”
江美舒知道她误会了,便莞尔一笑,“二嫂,我不是为了赚钱拼,而是因为家里也要断煤炭了,我这不是顺带问下何秋生,他那两万吨的煤若是能送进来,我们大家的困境便都解决了。”
光为了挣钱,她没这么勤快。
大雪的天气还往外跑,主要是家里要断煤了,梁秋润走了,她要把这个家给撑起来。
见到她说这话。
沈明英脸色有些复杂,“秋润不在家,你倒是受了不少的苦楚。”
往前这些事情,哪里轮得到江美舒来操心啊。
江美舒倒是不以为意,“我就跑跑腿而已,这算吃什么苦?比不过老梁在外面是上班压力大。”
只能说,和梁秋润结婚后,她发现自己的性格也越来越柔和了一些,也更会体谅人了。
她这话一说,沈明英挺了感慨,“秋润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江美舒笑了笑,摆手让对方回去,刚好公车来了,她便上了公车。
公车上人多。
特别的多,下雪大家骑不了自行车,都一窝蜂的来挤公车了。
好几次,江美舒差点没被挤下去,但是好在都被人给挡回去了。
她还说自己坐车竟然遇到了一个好人呢。
只是,一抬头看过去,就见到了一位特别面熟的人。
陆致远。
骤然看到她,江美舒神情有些恍惚,之前自从医院那事过后,她就在也没见过对方了。
也不对,她曾在肉联厂财务科和对方较真过。
只是,这样算下来竟然有一个月了。
“陆科长。 ”
江美舒朝着他打招呼。
陆致远点头,他个子高,一只手抓在悬空的铁杠上,一只手腾出了一个空间,护着了江美舒,不至于被人挤的撞来撞去。
江美舒不是没察觉到,但是她实在是动不了,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
只能尴尬的半依在陆致远的怀里。
其实并不是。
只是,从陆致远的这个角度,低头看下来的时候,江美舒钻在他怀里,两人似在拥抱一样。
想到这里。
陆致远抿了抿唇,他能移开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移开。
只是,目光虚虚的盯着江美舒的头顶。
她的头发很黑,也很浓密,像是绸缎子一样,也很漂亮。
正当陆致远胡思乱想的时候。
江美舒到了地方,她想了想,陆致远帮了她一路,她便朝着对方道谢,“陆科长,谢谢您了。”
“我到了,再见。”
她还以为陆致远会回答,但是没想到,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让江美舒有些尴尬的,趁着人群下了车子后。
她还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做什么那么贱啊,跟他打什么招呼?”
而车上。
在她离开后,陆致远还是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他的怀里似乎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很沁人心脾。
陆致远闭了闭眼,屏住呼吸。
他告诉自己。
江同志已经结婚了,这不是他能肖想的存在。
可是,他的怀里好香啊。
*
江美舒回到家,还准备说去找江美兰的,但是没想到江美兰竟然在娘家。
“家里还有多少块煤?”
“十三块。”王丽梅记的清清楚楚,“若是省着点用还能用四天,不省着点,可能两天就没了。”
江美兰一听这话,她也坐不住了,“沈家也只有十来块了。”
下了大暴雪,而且还是连日的下,原来卖煤的师傅也不上门送货了。
至于煤站也因着没有货源的原因,早早的关门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冻死人了。”
江美兰站了起来,“我去想想办法。”
“我去找下美舒。”
问问何秋生怎么还没来?
“不用找我了,我回来了。”江美舒回到江家,抖落掉身上的落雪,也取掉了围巾,只露出一张过分白皙柔美的面庞来。
“何秋生那边我也没有联系上,沈二嫂那边我也去了,对方也没联系她。”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大家都有些为难。
“在这样下去连口热乎饭都没得吃了。”王丽梅下意识道,“今年这煤怎么回事?怎么这般短缺啊。”
往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问题。
江美舒喃喃道,“要是老梁在就好了。”
有梁秋润在,这些都不会是问题。
“江家人有人在吗?”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个小伙子来给你们送煤了。”
这话一落江美舒一愣,她还以为是何秋生来了,连围巾都没带就跟着跑了出去。
结果,刚出了大杂院,就见到梁锐一身厚厚的积雪,连带着睫毛都跟着冻的起了霜花,脸上也是皲裂的冻伤口。
只是看到江美舒后,他却咧嘴笑了笑,“江美兰,小爷给你送煤来了。”
第93章 第93章三合一,求订阅
第93章
这话一落,江美舒骤然一怔,她不止没有困难解决的满意,反而还有些生气,她三两步冲到了梁锐面前,“你去哪里了?”
“怎么弄成这样了?”
“疼不疼啊?”
一脸的担忧和心疼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实在是梁锐的形象太差了一些,身上的衣服起壳了,黑色的壳,脸上皲裂一块块的,唇也是,裂开了,说话的时候还泛着血意。
手也好不到哪里去。
明明是一双金尊玉贵的少爷手,但是此刻十个指头却肿成了胡萝卜。
各个肿胀不堪。
“梁锐,你做什么去了啊?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江美舒拽着他胸口的衣领子,说这话的时候,几乎都带着哭腔。
这让梁锐骤然怔了下,他知道这是关心。
这是来自长辈的关心。
是母亲的关心。
母亲啊。
这是对于梁锐来说,特别遥远的一个词,他只觉得心里面像是被鼓槌打了一下一样。
热热的,胀胀的。
还有些难以言说的东西,从心里面破土冒芽了一样。
只是心里归心里,面上梁锐还是那个拽拽的梁锐,少年自傲又自负。
他低垂着头,桀骜的眉眼带着几分纳闷,“江美兰,你哭什么?小爷给你把煤给带回来了,你不该高兴才是吗?”
江美舒听到这话,眼泪都跟着下来了,“谁高兴啊?”
“梁锐,你看看你啊,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啊?”
她从来没见过这般狼狈的梁锐。
像是小乞丐一样。
梁锐看着江美舒哭得稀里哗啦,他不由得慌了去,手足无措,“你别哭啊,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的。”
“只是跑了一趟陕城而已,路上风餐露宿,这才成了这样,江美兰,我没事的,我是男孩子养几天就好了。”
“你别哭了,你不是想要煤吗?”
“我这不是把煤炭给你送回来了?江美兰,你高兴点嘛。”
他千里迢迢,风餐露宿的跑了回来,把她要的东西给送了回来。
江美舒看着这样的他,她吸了吸鼻子,“谢谢你啊,梁锐,但是下次不要这样了。”
“真的不要这样了,你失踪了八天,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有人会担心你啊?”
虽然没哭了,但是鼻音却还是有些浓。
梁锐看着她这样,骤然愣了下,“我以前没回家,都没人找我。”
他习惯了在外面跑,也习惯了没人找他。
“现在有了。”
江美舒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少年,“梁锐,现在家里有人的等着你回家,等着你吃饭。”
“你知道吗?”
梁锐骤然攥紧了拳头,他喃喃,“江美兰。”
他想喊一声小妈,但是喊不出口,只能连名带姓地喊,这样仿佛就会亲昵了几分一样。
江美舒何尝没有看到梁锐,那茫然无措的样子。
他是个缺爱的孩子。
别人对他稍微一点好,他就会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
想到这里,江美舒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在去责怪和指责他,“晚点在和你算账,算你八天不回家的账。”
“现在跟我进去,先洗干净,换一身暖和的衣服。”
梁锐听到这话咧咧嘴,“这会怕是不行,老何还在城门口等着我,回去接他。”
这话一落,江美舒顿时一愣,“老何?何秋生?你和何秋生在一块?”
梁锐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我不和他一块,我能从哪里运来煤?”
江美舒这才反应过来,“我说你怎么走了这么多天,原来你是去找老何了。”
她就说,她寻了学校,寻了外面,寻了梁母,都找不见梁锐。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老何那边有煤炭的?并且还和对方联系上的在?”
煤炭这件事她可没和梁锐说过,只是他们少数人知道而已。
梁锐神气的不得了,一摸头发,不止不油腻,反而还带着少年人的英朗和自负,他语气骄傲的不行,“小爷有自己的渠道,这天底下的事情,还能有瞒得过小爷的?”
这话说的,江美舒懒得搭理他,梁锐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别人稍微一追捧,他就容易吹牛皮。
“行了,老何在哪里?我们去接他,你去我家暖和下。”
梁锐,“我把这一车煤炭拉进去,再去喝口热水就行,
我身体还遭得住。”
十六十七岁的小伙子,身体又被养的好,壮的跟头牛犊子一样,他虽然这几天在外面吃了大亏,但是总归是底子不错,还能坚持。
这是实话。
江美舒观察锐片刻,发现对方并没有说假话后,这才嗯了一声,“你跟我进去。”
她没走在前面,而是选择在后面帮梁锐推车,梁锐开的是拖拉机,拖拉机的后面车斗里面,放了两千块蜂窝煤,堆的严严实实。
但是因为落了大雪,车子的最外层覆上了油毡布,免得蜂窝煤被雪花打湿了去,到时候不好燃了。
拖拉机轰轰隆隆从胡同口,开进大杂院。
顿时惊住了不少人出来看。
“这是拖的什么东西?”
“我瞧着车轱辘下面黑色的水,这是煤吧??”
“这不可能,现在整个四九城都没有煤了,煤站都快被人给打砸了去,这会哪里还会有煤?”
对于大家的议论纷纷,梁锐并不在意,他戴着一个雷峰帽,此刻已经覆了一层白色的雪。
他却不以为意的从车上跳下来,问江美舒,“这些煤卸到哪里去?”
原先江家的门都是放在门口的,但是如今家家户户都缺煤的情况下,若是在放在门口,那就有些招人眼了。
江美舒还没开口,旁边的江美兰就反应了过来,“搬到屋内去,放、放我们出嫁之前的那个房间。”
两千块煤要占不少地方,堂屋白日里面要用,只有她们出嫁之前住的那个房间。
才是空出来的。
而且江美兰还多了一层考虑,若是放在外面,怕是要招贼的。毕竟,别人家都没有煤炭,就他们家有。
江美兰这话说了,梁锐没听,他去看了江美舒。
他这人是个混不吝,别人的话才不听呢,他就听江美舒的。
“就放卧室吧。”
江美舒低声道。
梁锐嗳了一声,答应的干脆利落,这让江美兰忍不住怔讼片刻,她似乎有些快不认识梁锐了。
在她上辈子的记忆里面,梁锐就是一头叛逆的狼崽子,他从来不会听任何人的话,包括梁秋润。
上辈子她嫁到梁家去,也不止一次的要求过,梁锐按照她说的来做,但是梁锐却没有一次答应下来的。
但是这辈子——
他却什么都听妹妹江美舒的话。
想到这里,江美兰的内心有些怅惘,又有些释然。
她的妹妹那么好。
梁锐会听她妹妹的话,好像不奇怪啊。
梁锐都搬了一摞子蜂窝煤了,回头还见江美兰木头一样,站在门口,他嫌碍事,“喂,你要不帮忙,要不就靠边站,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江美兰这才反应过来,“我也来搬。”
旁边的王丽梅还有些没回过神,“不是,梁锐啊,你这孩子从哪里弄来的煤啊?不是说整个四九城都没有煤炭了吗?”
就是那些富贵人家,如今都缺煤了啊。这孩子从哪弄来的一拖拉机的煤炭,这怕是够他们烧到明年夏天了。
梁锐知道这位是江美舒的母亲,他到底是态度没那么冲,“反正我能弄来就行,您甭管我从哪里弄来的。”
“就问您要不要了?”
到底还算是尊敬长辈的,没有你你我我,而是选择用您这个称呼。
王丽梅呆了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要要要,肯定要。”
家里缺煤都快缺到断顿了,这要是送上门都不知道要,那才是个傻瓜。
“那就跟着我一块搬,我一会还要出去接老何呢。”
这话一落,江美兰本来帮忙搬煤炭的,眼睛顿时一眯,“老何?”
他们这几天急的发疯,要找的不就是老何吗?
可惜,梁锐这人傲啊,整个江家里面,他就乐意搭理江美舒,其他人他都不乐意搭理。
也不是,王丽梅勉强算是个长辈,江陈粮算是他老大哥,还算是要敬重一点。
至于江美兰,他不太喜欢,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爱搭理。
所以等江美兰问完后,他都没开口,直接搬着几十块蜂窝煤进了里屋了。
江美舒落在后面有些尴尬,“梁锐这性格就是这样,姐。”她声音有些小,“等我好好修理下他。”
江美兰不在意的摆手,“我知道他的臭脾气,我就是好奇,他怎么和老何联系上了?”
江美舒简单的解释了两句,“他消失的这些天去了陕省,还去找到了老何。”
“并和老何一块从陕省回到四九城。”
江美兰听完,她喃喃道,“牛皮哄哄。”
很难想象梁锐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他还没过十六个生日,也就是说他也就是一个半大的少年。
但是这个半大的少年,出了四九城,独自一人找到了陕省的老何,并且护送他连人带煤一起,来到四九城。
别说半大的少年了,这就是一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实在是这年头出门太难了,又要介绍信,又要出行证明,在外还要被人盘查,而梁锐却过五关斩六将,不止去了,还把老何和货也带了回来。
“他还是人吗?”
江美兰问了一句。
江美舒被她姐逗笑了,“肯定是,就是付出的代价有些大。”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没了,“手和脸都给冻烂了,人瞧着也精瘦精瘦的,唯独眼睛还亮的惊人,这次出去怕是吃了不少苦。”
梁锐放完一摞子煤出来了,听到江美舒这话,他抬手一摸鼻尖,不屑地哼了一声,“男人吃点苦,受点罪,不是应该的吗?”
“还男人?毛都没长齐。”
江美舒不轻不重地怼了一句,换来梁锐一个不屑的白眼,人却是规矩的,乖乖的又去搬煤了。
王丽梅把江陈粮和江南方,都喊了回来帮忙。
一车子的煤几个人十来分钟就搬完了。
眼看着他们要走了。
旁边的邻居顿时坐不住了,“丽梅啊,你帮我问问这孩子,这些蜂窝煤是从哪里拉来的?”
“就是就是,咱们好歹也是一个院儿的邻居,若是能弄点煤回来,大伙儿也会感激你们的。”
王丽梅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我现在都是迷糊的,这孩子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煤炭来了。”
大家不敢去找梁锐,只能曲线救国去找江美舒,“你知道吗?不如你帮我们问问这孩子?”
江美舒也没法说,她是知道的,她想了想,“如果大家相信我
的话,今儿的下午三点以后,拿着煤炭供应证,去百货大楼蹲守着,说不得能买得到。”
为什么要三点后呢?
因为现在也才十二点多点,他们要把老何的煤送到百货大楼,最少也要两个小时了。
大家得了江美舒的话,顿时收拾起来。
准备这就出发。
江美舒,“别去这么早啊,去早了也没用,货还没回去。”
“没事没事,我们早些去排队也好。”
这下,江美舒便不好在说些什么了,倒是江美兰有些担忧,“就这样说出去了好吗?”
货还没去百货大楼呢,她妹妹就给倒豆子一样倒出去了。
江美舒,“没问题的。”
“二嫂那边需要造势,我们院儿的人去了排队,到时候也能把这消息传的更远一些。”
她抿着唇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腹黑,“总不能让这批煤来了,都给百货大楼的干部们,做了嫁衣裳不是?”
那些人都想踩着沈明英的头,去摘桃子。
但是江美舒还偏偏不让了。
她这人也护短啊。
沈明英对她这般好,她自然要投桃报李的。
江美兰听到这话,她有些感慨,“真是长大了。”
“你们还走不走啊?”
梁锐等的有些着急了,他捧着一大搪瓷缸的热水喝,冻的太久了,喝到嘴里嘴巴是木的。
但是他想到老何还在城门口吹冷风,吃大雪,就有些坐不住。
江美舒,“这就走。”
“你开拖拉机载我们过去?”
梁锐被热水烫狠了,舌头也多了几分知觉,烫的龇牙咧嘴,“不然,你坐我头顶上?”
真是被烫迷糊了。
说了这话的梁锐,挨了江美舒一巴掌,他立马安稳了。
开着车冻的瑟瑟发抖,怀里揣着搪瓷缸,算是给了他几分温度。
江美舒看到这样的梁锐,突然就舍不得骂了,也不想再说他了。
“你开着拖拉机去找的老何?”
梁锐一听这话,顿时惊悚的回头,“江美兰,我是傻子吗?”
“我开拖拉机去找老何,我是活腻歪了?”
江美舒觉得自己真是,不该对他有半点怜惜,当即一巴掌扇了过去,“梁锐,你说话正常点。”
“好的美兰。”梁锐单手扶着车把,一手捧着搪瓷缸喝,还不忘回答江美舒。
这人真是皮的不行。
江美舒懒得理他。
多一分心疼,都是她贱得慌啊。
旁边真正的江美兰看到这一幕,却忍不住想笑,“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这话,梁锐就不乐意了,“她降我?我看是我降服她差不多。”
江美舒,“是是是,梁大爷,梁大英雄,你真是把我吃的死死的够了吧?”
梁锐就爱听这话,他掏掏耳朵,“会说就多说点。”
换来了江美舒的一巴掌。
这般插科打诨下,到了正阳门城楼下,江美兰看到外面站着的何秋生,她下意识道,“我今儿的要是来摆摊了,就能提前遇到他了。”
但是偏偏今儿的下大雪,她没出摊子,而何秋生偏巧就在这里等了。
只能说,就是这么巧。
江美舒安慰她,“这谁知道呢,只能说人的缘分就是这样。”
“现在何同志也来了,我们也接到他了,算是不错的了。”
也是。
江美兰从车子上跳了下来。
梁锐已经跑了过去,把怀里的搪瓷缸热水递过去,“老何,喝一点暖意暖。”
这一路上真没热水啊。
老何都快被冻发麻了,给了热水,他也不客气,捧过来灌了一气,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等看到江美舒和江美兰的时候,他有几分讶然,“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江美舒点头,“梁锐喊的我们过来。
“怎么样?好点了没?”
倒是没先去问货,而是问人,这让何秋生的心里也热乎了几分,他拍了拍胸脯,“还死不了。”
“货我给你们送来了。”
“这次多亏了梁锐小兄弟,若不是他,我这两辆火车还真不一定能送的过来。”
被这般夸了,梁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抓脑袋,“小菜一碟。”
丝毫没去提路上的艰辛。
何秋生的两车煤炭在路上,差点被人扣了去,不光是四九城缺煤,整个北方的城市都缺煤啊。
这送货过路的时候,被铁路单位给看上了,差点当场就给扣下了。
当时何秋生就急死了,他还答应了人家了,可不能言而无信,好在关键时候,梁锐拿了首都百货大楼的公章出来,还有肉联厂的公章。
两个公章盖在空白纸上,上面写了合同。
白纸黑字,还带着红色公章,这下铁路单位扣不了。毕竟,铁路是牛,但是首都百货大楼这个单位也厉害。
后面梁锐也不知道怎么和对方交涉的,反正最后货被放了出来。
何秋生去问梁锐哪里来的公章时。
梁锐来了一句萝卜刻的。
何秋生当时就懵了,说实话,他还从未见到过像是梁锐,这般胆大包天的人。
不过,他胆大归胆大,实在是心细的厉害,这一次能出来,全靠梁锐坑蒙拐骗。
一路上虽然遇到了下暴雪,但是在怎么说,也算是抵达到了地方。
听完这些,江美舒有些震惊,“都是你做的?”
梁锐嗯了一声,有些扭捏道,“你要太感动了,小爷只是做点分内的事情。”
江美舒磨牙,“梁锐,下次若是在敢这样,我把你腿打断。”
从首都到陕省,上前公里,竟然就被梁锐这般糊弄了过来。
“你这人。”
梁锐气不打一处来。
江美舒拎着他耳朵,“你就没想过路上出点什么事情,把你留在那了?”
又是跋山涉水,又是下大雪,还是离这么远。
梁锐差点想说要你管。
谁知道他听见江美舒说,“梁锐,不要这样了,有人会担心的。”
梁锐要反抗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小爷命大呢,肯定没事。”
江美舒瞪他一眼,“你最好是这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何秋生问了一句。
江美舒,“进城。”
“你有几个人?”
何秋生,“连我一起两个人。”
江美舒想了想,“一个人开车运货物去肉联厂,一个人和我们一块去百货大楼。
何秋生想了想,朝着身后的人吩咐道,“你带着货往肉联厂卸三千斤下来。”
“剩下的在拖到百货大楼来。”
算是分头行动了。
*
百货大楼,本该是大雪的日子,楼里面也没有多少顾客,这种天气一般顾客都在家里了。
所以百货大楼也是难得的清闲。
但是到了下午一点四十,突然涌进来了一波人,要来百货大楼买卖炭。
这不是开玩笑吗?
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刚要把他们往外赶的时候。
荷花婶来了一句,“我们要找采购科的沈科长,煤来了。”
这话一落,有人朝着沈明英传了一句话,沈明英顿时一惊,“谁说的?”
“楼下来的一群人说的。”
沈明英二话不说就走了下去,等看到荷花婶的时候,她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我是不是见过你?”
荷花婶也激动,“是啊,沈科长当时你还去江家提亲的时候,我们大家都见过呢。”
只是,当初只是一面之缘。
沈明英这下想起来了,面前这人是四弟妹的娘家邻居。
“谁和你说百货大楼有煤炭的?”
荷花婶,“江美兰说的,她还说让我们找您,告诉您一句,煤炭马上要来了,收拾仓库出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有几分忐忑,生怕沈明英把他们赶出去,但是万万没想到,沈明英不止没把他们
赶出去,反而还好生招待了起来。
“小徐,去把仓库腾出来,马上要来了一批煤炭了。”
两万吨煤怕是能塞满仓库了。
小徐还有些愣神,但是他这人向来是唯沈明英马首是瞻,立马准备起来了。
“她还和你们说了什么?”
沈明英又问了一句荷花婶。
荷花婶想了想,“美兰让我们把这件事闹的越大越好。”
沈明英听了,眼睛一亮,“是这样的。”
“按照她说的办。”
“还要麻烦你们在外面继续排队了,到时候有人若是问你们,你们尽管说出来。”
“就说百货大楼有煤了。”
荷花婶还补充了一句,“要说百货大楼的沈科长,弄来了煤,把这件事宣传出去。”
这是江美舒跟她说的。
沈明英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那个四弟妹,能够玲珑心到这个地步。
这般一宣传,她身上的功绩,就是别人想抢走,也不容易了。
就是不知道,小江他们走到哪里了?
正当沈明英胡思乱想的时候,下面传来一阵热闹声,“煤来了。”
“煤真的来了。”
“百货大楼的沈明英,沈科长弄来了煤炭,大家快来排队来买啊。”
这话就像是一滴水,溅入油锅里面,噼里啪啦,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整个百货大楼的人,都恨不得探出头来看一看才好。
楼上总经理办公室。
“采购科的小沈是个厉害的,工作能力也强,她若是这次真弄来了煤炭,许秘书,记得给她记一功,到时候提干的时候,把她算进去。”
许秘书有些意外,“领导,目前沈明英同志,算是采购科的副科长。”
赵总经理看了他一眼,“那就有机会了,把她头上的那个副字给去掉。”
这话一落,许秘书一静,当即把头低了下去,恭敬地说了一声,“是。”
只是,心里却在想着百货大楼的天,怕是要变了。
楼下。
江美舒和何秋生一起,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江美兰。
“就这里吧,把车放在这里,把你的那个采购证给我下,我拿去给他们销账。”
何秋生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他把采购证给了江美舒,这是当初大家约定好的事情,他只管送货,不去管对方的销售渠道和对接人。
江美舒见他给的利索,也微微松口气,“我去找人。”
她看了一眼江美兰,江美兰秒懂,“我在这边看着货。”
毕竟在场和百货大楼有关系的,也只有江美舒了。
梁锐则是去了肉联厂,去处理肉联厂的那批货了,只能说,这个孩子在学习上天赋可能没那么强,但是在做生意上面,这人的脑子天生的活泛。
当时他便直接说道,百货大楼这边江美舒去,她和二婶沈明英的关系好,他则是带着煤炭去肉联厂。
他爸是肉联厂的厂长,他在那算是半个太子爷的。
对于这个提议,江美舒自然没有拒绝的。
她拿着采购证,便准备去百货大楼的二楼办公室,毕竟,那是沈明英所在的地方。
只是,江美舒没想到,她刚上去,沈明英就下来了。
“小江。”
她看着江美舒的目光,宛若是看着救命恩人一样,眼神黏糊糊的。
这让江美舒有几分不适应,“二嫂,您还是正常点好。”
“嘿嘿嘿小江,你就是我的福星啊。”
“我听荷花婶说了,你让她把消息散出去的?”
江美舒点头,指了指百货大楼楼上的人,“总不能你辛苦了一场,让人摘桃子了不是吗?”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百货大楼了,自然知道沈明英,在里面处境有多不容易。
她只是在她能帮忙的基础上,帮她一把。
沈明英上前紧紧地抱着她,“小江,谢谢你啊。”
恨不得亲两口才好。
这让江美舒有几分不好意思,“二嫂,我把采购证拿来了,你让人去验货,验货若是够了的话,还要麻烦你这边让财务科,给我们结账下。”
沈明英一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
“走了,先去看看货。”
江美舒嗯了一声。
沈明英去了仓库,一辆大货车放在这里,整个车身上面都绑着绳子,显然这一车货,超出了车子正常的承受范围内,瞧着那样子,都快摇摇欲坠了。
“煤炭卸下来吧。”
她一说,小徐他们立马喊人来帮忙。
何秋生也不例外,忙前忙后。
沈明英瞧着煤炭放下来后,拿了一个煤炉子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升起了煤炉子。
不一会的功夫,煤炭烧的通红,却没有多少烟雾起来。
饶是沈明英,也忍不住感叹一句,“好煤。”
听到这话,江美舒顿时松口气。
旁边的何秋生也是,他搓搓手,“我们煤场是正规的煤炭,离官窑场只有几十公里,这一批煤不算是最好的,但是绝对是中上等,是新煤不说,而且就算是有烟,也是极少的,几乎微乎其微。”
沈明英点头,“这里有多少?”
何秋生说,“这一车有一点五万吨。”
“还剩的一些煤,被送到了肉联厂,等肉联厂的货卸完了,就会把差百货大楼的这些货给送过来。”
也确实是这样。
等百货大楼这边的货都卸完后,梁锐开着大货车,一路滴滴滴的停在了百货大楼的楼下。
他探出一个头,“来个人过来卸货。”
少年眉目英挺,赤诚又明朗。
想让人忽视都难。
他这一嗓子,也让周围等着煤炭的老百姓们,顿时大叫了起来,“有煤了,真的有煤了。”
看到大家激动的样子,梁锐吓了一跳,不过好在里面的人出来了。
他这里剩下的五千吨货,没送到仓库,而是直接卸载到了外面。
让来排队的老百姓们,直接购买起来。
两万吨货全部卸完。
也检查完毕。
沈明英朝着江美舒道,“你拿着采购证和黑山煤场的证明,跟我一块去财务科。”
这些东西何秋生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没有这两个东西,他也不能从陕省来到首都了。
江美舒,“都在这里了。”
沈明英点头,领着她去财务科,只是在过去的路上,她突然问了一句,“现在整个首都煤炭都紧张,所以煤炭也格外珍惜。”
“当初定的十五块一吨,算起来价格有些低了。”
“你要提价吗?”
第94章 3.7+3.8w营养液加更四更+五……
第94章
这话一落,江美舒顿时怔了下,她有几分犹豫,到最后还是摇头,“不提,就十五块一吨。”
煤炭属于民生,这种东西若是贵了,下面的老百姓日子会很艰难。
他们家就是其中一个。
若是让她妈花更多的钱,来买煤,她妈也会买,只是时候会反反复复的心疼许久。
来百货大楼买煤的人,说到底大多数都是普通家庭。
沈明英听到这话,她怔了一下,抬手揉了揉江美舒的头发,“小江,我替大家谢谢你。”
她是百货大楼采购科的干事,在这个岗位上做了十年还多点,她见过太多因为天灾人祸,最后突然提价的单位。
没错,是单位。
像是江美舒这种,明明知道她现在算是,唯一的供货商却不愿意提价的人,真的算是少数了。
她真的很好。
沈明英默默地感叹道。
江美舒抿着唇,笑地不好意思,“有的赚就行了,也不能赚太多。”
她能一吨赚八毛钱,她觉得已经算是奸商了。
在往上提,她真的不好意思。
但是这八毛,都是压榨的何秋生,他们黑山煤场的血汗钱。毕竟,何秋生给梁秋润的价格,是十五块一吨。
沈明英听到这话,看了一眼江美舒,“你这人心太软,做不商人。”
商人要心要狠,手要稳。
而这两点江美舒都没有。
她笑了笑,“所以我没做商人,只是偶尔做点兼职,挣点外快。”
说着话,去了四楼财务科。
这才是真正的安静。
沈明英在前面带路,直接带她找到财务科的李科长,“李科长,我来结账。”
“两万吨煤,进货价十五块一吨。”
李科长知道沈明英给百货大楼,弄来了煤炭的事情,他还有些惊讶,都这个程度了,沈明英哪里来的资源。
等李科长看到了,黑山煤场上面的红色公章的时候,他愣了下,“陕省的小煤场?”
沈明英,“李科长觉得大煤场,会在这个时候和我们做生意吗?”
真正的大煤场在冬日的时候,那态度都是高高在上的。
李科长想了想,“这也是。”
“黑山煤场是正规的煤场吧??”
不等江美舒回答,沈明英便嗯了一声,“若不是正规煤场,这煤也不能千里迢迢,从陕省到首都了。”
“也是。”
李科长看了一眼江美舒,江美舒秒懂,她立马出去了。
只留下李科长和沈明英两个人,“这煤炭进货价明显低于往常的价格,煤的质量如何?”
“我刚去验过算是中上等的煤了,几近乎没有烟子很不错。”
李科长思索下,“那你对外售价定了没?”
“这售价不归我们采购科管吧,进价的成本是十五块一吨,我已经说给你了。”
“而且楼下已经开始卖了,不过,好像还没给报价,只是让大家先登记名单。”
这——
李科长,“去把总经理还有销售科的罗科长,一起喊过来。”
“我们商量个定价。”
不过片刻功夫。
上面的大领导就跟着下来了,江美舒这个外人,待在门口倒是有些显眼了。
赵总经理,“我听许秘书说了,现在是卡在对外定价的问题是吗?”
沈明英点头。
“进价多少?”
“十五块一吨。”
赵总经理,“这比实际上的进价,似乎要便宜不少?”
沈明英,“是,我打听过煤站那边,他们的进价都在十六块五左右,对外卖也卖到十八块,或者是二十块。”
“像是这种极端天气,更是能卖到二十二块去。”
听着这个数字是多,但是别忘记了,这是一吨的煤。
通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买个一吨煤回去,几乎能管大半年,若是节省点怕是能用一年了。
这样平摊下来的成本,一天可能就一毛五那样。
甚至更少。
赵总经理听完,心里有数了,“外面那一位站着的是谁?”
“还有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少年?”
沈明英也没瞒着,“我四弟妹和她的继子,这次煤能回来,全靠他们两人帮我跑关系,一个大雪的天气,不要命的跑到了陕省,护送着煤炭进京,一个帮我找关系,拖人,最后才联系上黑山煤场。”
赵总经理眸光一闪,“那确实是辛苦他们了。”
“他们还给这么低的进价。”
沈明英苦笑了下,“我刚领着她上来的时候,点过她,让她把价格提高一点,多少也能赚一些。”
“可是她却说,煤炭属于民生问题,她家也是穷苦普通人家,若是提高了,下面的老百姓虽然咬着牙能买,但是过日子到底是艰难一些。”
听到这。
赵总经理也意外了下,“我知道了。”
“没想到那个女同志,竟然有如此高的思想觉悟。”
沈明英与有荣焉,“她很好的。”
赵总经理嗯了一声,临时站了起来,“既然那个小同志都有这个觉悟,销售科这边定价的时候,不要超过十六块五。”
“免得下面的老百姓买不起。”
但是如果按照成本价来卖,那也不可能。
整个百货大楼的人还要运转,他们还要发工资。
百货大楼开着不是做慈善的,说到底,赵总经理才是真正的生意人。
他留下这句话走了以后。
销售科的罗科长有些为难,“不超过十六块五,那就十六块一吨?”
“咱们一吨赚一块,不知道有没有利润?”
旁边的李科长顿时拿着算盘出来,噼里啪啦的一阵打,“一吨赚一块的话,这一次是两万吨的货,就是两万块的利润。”
“很不错的。”
他们百货大楼其他商品也赚钱,但是比不上煤炭。毕竟煤炭算是刚需,而且他还敢保证,这两万吨煤炭不出两天,就能售卖一空。
这些利润可真是不低了。
“那就定价十六块。”
销售科的罗科长排板,“我下去知会一声,这边就辛苦李科长和沈科长了。”
沈明英不在意的摆手,“李科长,先结账吧,人风餐露宿的过来,人都冻麻木了,早点结账让人早点回去也好。”
李科长嗯了一声,“我让人下去核对下货,没问题的话,现在就结。”
“只是这走账的金额有些大,还需要总经理审批过后,才能去银行取钱。”
沈明英点头。
财务科这边出了一个小干事,去一楼仓库核了下货物,确认了数目后,这才上楼朝着李科长汇报,“两万吨煤都到了。”
李科长点了点头,写了一张付款单,签字画押盖上章后,朝着沈明英说,“我随着你一块去找总经理。”
“这一张付款单有三十万。”
“属于超大额支出。”
就是他这个财务科的科长,也没权审批。
沈明英嗯了一声,跟着李科长上楼,出来的时候,江美舒和梁锐都在外面等着。
何秋生和江美兰则是在楼下。
见到沈明英出来,梁锐眼睛一亮,“好了吗?”
他现在又累又困,就想回家休息。
沈明英,“要在等等,我们去找总经理签付款单。”
“等会就回来了。”
梁锐有些失望,不过到底是没说什么的。身为财务人的江美舒,到时能理解,她已经算过账了。
十五块钱一吨煤,两万吨就是三十万块。
这一笔金额就是对于百货大楼来说,也是超大笔支出,要总经理签单似乎也正常了。
她甚至还安慰梁锐,“我们在等会,马上就好了。”
也确实是这样。
不过五分钟时间,沈明英和李科长就下来了,李科长拿着一个付款单,朝着江美舒问道,“款项金额较大,给你开支票如何?”
这要是换成钱,那怕是要装半个卡车了。
江美舒点头,“那就支票吧。”
“但是我不要一张三十万的,这种就算是拿到陕省,也很难兑换出来。”
“小地方的银行根本凑不齐。”
“能这样吗?”
她思索了下,“开成小额支票,这样方便回去支取。”
这——
其实有些为难的,但是也不是不能做。
“你要多大面额的?”
江美舒,“一万。”
李科长拧眉,“这个太小了,如果开成一万的话,要开三十张。”
“如果这个做不到,那就只能支取钱了,双方面对面交付。”
那这个比开支票还麻烦。
李科长犹豫了下,“五万一张支票成吗?”
江美舒摇头,“李科长,您是首都人这边银行,随便一家想支取五万块,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黑山煤场处在陕省最为偏僻的位置,我说实话,我都担心一万一张的支票,他们那边银行能不能支取出来。”
“如果不是为了给您省麻烦,我可能想让您开五千一张的支票了。”
对于何秋生来说,支票面额越小,越适合他在当地合作社取钱。
双方都不让步。
最后,还是沈明英出来打圆场。
“那这样吧各退一步,二十万给支票,开一万一张的支票,另外十万块给现金,你们觉得呢?”
这下,江美舒倒是不在反对。
毕竟,她要小面额支票也不光是为何秋生,还有她自己呢。
这一次交易是她一手促成的,她赚个差价,一吨八毛的差价,两万吨一共能赚一万六。
老实说。
这真是超乎了江美舒的想象了。
她这辈子都不敢想,能赚这么多钱啊。
有了现金她这边,也好提前支取,于是她点头,“可以。”
李科长也觉得二十张小面额的支票,也不是那么难开了。
他也点头,“那就这样吧。”
双方达成一致后。
李科长这边开了二十张一万面额的支票,银行可以支取的那种。
另外的十万块,让人去银行取了回来,这是大额支取,得亏百货大楼有自己的通道,不然这十万块今儿的不一定能取的出来。
江美舒收到了支票和货款后,她犹豫了下,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知道的。
这个名字一旦签上,她就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在她犹豫的时候。
梁锐已经接过笔写上了他的名字,“怕什么?白纸黑字还有货都交了。”
这人是个胆大包天的。
等出去后。
江美舒脸色还有些复杂,“你怎么就签了?”
这是要负责的。
而且这一笔金额涉嫌较大,她其实挺害怕的,一旦东窗事发不知道会不会,把她抓起来。
梁锐听了,噗嗤一笑,“江美兰,你也太胆小了吧。”
他四处环视了一眼,没见到周围有人后,他朝着江美舒压低了嗓音,“你以为首都各大厂的采购,哪个不吃回扣?”
采购科被称为最有油水的科室,没有之一。
“你这才多少钱,就开始担惊受怕了?”
他是知道江美舒的老底的。
江美舒咬着唇,“这还少?”
一万六啊。
做这笔生意前,她根本没想过能有这么多,她开始以为能有个几千块就不错了。
然后几个人分下来,她分个一千块。
结果,突然利润给她干到了一万六。
这几个人分下来,那不得分大几千块啊。
梁锐切了一声,“没见识。”
“你不知道我爸之前接手的那个厂,原先那个厂长贪污了多少钱吗?”
这江美舒还真不知道。
她摇头。
“二十二万。”
江美舒愣了下,“多少?”
“二十二万。”
梁锐重复。
这真是江美舒想不到的数字。
“那我们这算是贪污吗?”
她有些忐忑地问了一句。
梁锐摇头,把自己胡萝卜一样红肿的手伸出来,“不算。”
“这是辛苦费和卖命钱。”
真的是卖命钱,大雪封山的时候,好几次何秋生都想放弃,是他来开车的。
一路从白雪茫茫的大山里面开了出来。
拿命开出来的。
那要是一不小心,不是掉到山崖下面了,就是货保不住了。
见江美舒还在忐忑,梁锐重复了一句,“这是小爷拿命换来的。”
“就算是去查,最多扣上我一个投机倒把的名字。”
“但是他们不会。”
梁锐笃定,“百姓需要煤,百货大楼需要煤,上面领导需要煤。”
“这种时候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上面的大人物只会看结果,他们不会去追究过程。”
他说这话的时候,沉稳的不像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而是一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
这让江美舒实在是意外。
她喃喃道,“希望如此。”
她这人循规蹈矩惯了。
第一次经手这种大面额的生意,她着实有些害怕了。
李科长的速度很快,二十万的支票,十万块的现金,很快就递给了江美舒。
江美舒检查后,双方算是彻底交易结束。
“你需要空白的付款单吗?”
这话一落,江美舒一惊,她下意识地去看李科长。
李科长,“我这里有。”
“但是——”
沈明英帮她问的,“多少钱一张。”
“一百块一张,自己填。”
付款单这种东西,财务科多的是,但不是每一张付款单,都能卖出价格的。
江美舒想了下,她确实是需要这种付款单。
“我要一张。”
“盖公章吗?”
李科长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盖公章的话,又是另外的价格了。”
“一个公章一百块。”
江美舒差点都要说,你怎么不去抢啊?
但是被梁锐给摁下去了,他语气很是冷静,沉着的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我们要,还请李科长帮我们盖一个空白的付款单。”
“改天我们若是得了好货,一定会来孝敬您。”
这话说的谦虚,又圆滑世故。
甚至是当着沈明英和江美舒的面说的,她们两个人都有些愕然地看着梁锐。
显然,她们都没想到那个叛逆桀骜的少年,还有这么圆滑世故的一面。
李科长听到这话,果然很高兴,他笑了笑,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红色的空白付款单,在上面盖了公章,旋即递给了梁锐。
显然他算是看出来,在这一场交易里面,这少年更为老练,也更为熟悉这里面的世俗规则。
梁锐看了一眼,道谢后接了过来。
“下次有这种好事了,还找您。”
从之前的货款里面,抽了三十张大团结出来。
是三十张,也就是三百块。
这比李科长的要价,还多了一百块。
李科长心知肚明,接了过来后,笑呵呵的送他们出去。
这是财神爷。
他还希望对方下次有这种好事了,在来找他。
出了财务科。
江美舒的神色有些复杂,“你怎么会这些啊?”
她问的是梁锐。
梁锐摸了摸鼻子,“我自小在我爸身边长大,他当厂长的时候,我就睡他背上。”
这些事情太见的太多了。
耳濡目染自然就会了一些。
江美舒听到这话,骤然怔了一下,她突然发现好条件家的孩子,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很容易就会熟悉接人待物,会去熟悉世俗规则。
但是对于普通人家的孩子,却需要成年后,撞的头破血流,才能慢慢懂这些规则。
这就是区别。
“梁锐,我发现你还蛮厉害的。”
梁锐一听这话,他顿时骄傲了起来,“我也觉得自己蛮厉害。”
他看了一眼楼下的何秋生,朝着江美舒说道,“把他喊到我们家住吧。”
“好分钱!”
*
梁家。
梁锐的班主任上门了,“请问,梁锐同学的家是在这里吗?”
家里只有王同志在。
她点头,“是您是?”
“我是梁锐的班主任。”林老师的神色有些严肃,“梁锐同学已经半个月没来学校了,我来问问他,这个学还上不上了?”
王同志愣了下,“这。”她搓手,“老师我不是梁锐的家长,我只是他们家负责做饭的。”
“他若是有任何问题,还请您改天在过来,到时候梁锐的父亲和母亲都会在家。”
这——
林老师有些意外,“那你帮我带一句话。”
“让梁锐的家长来一趟学校,开家长会。”
第95章 第95章三合一,求订阅
第95章
这话一落,王同志一惊,“开家长会?”
林老师点头,“梁锐同学半个月没去学校,既没请假,也没有任何知会,这种我让他们开家长会,已经算是让了一步了。”
“你帮我告诉他们,如果连家长会都不来的话,那等待梁锐同学的就是学校开除通知。”
一听这话,王同志顿时抬头看过去,“林老师,我一定会将您的话带到的。”
林老师嗯了一声,“麻烦你同志。”
都走到了门口,想了想又回头朝着王同志说,“梁锐同学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但是他的聪明没有用在正路,如果他的家长不想让他走歪路的话,请你势必转告他们来参加这一场家长会。”
王同志点头。
等林老师离开后。
王同志目送着她的背影,喃喃道,“梁锐啊梁锐,你到底在哪里啊?”
被王同志担忧的梁锐,此刻跟着江美舒一起在百货大楼。
两人刚拿到了钱和支票,十万块钱的大团结,足足装了一麻袋,被梁锐扛在身上。
但是从外面很难看出来,这一麻袋里面竟然全部都是钱。
“你慢着点啊。”
看着梁锐跟背垃圾一样,背着袋子,江美舒总觉得心惊肉跳的。
梁锐回头,英朗的面容上满是不在意,“我越是随意,越是没有人会把这个袋子里面,当做是钱。”
这是实话。
也是梁锐在行走江湖的时候,获得的最大感悟。
江美舒想了想,“那你也提好啊,免得人家半路给你抢了去。”
“你不说没人抢。”
两人插科打诨,来到了百货大楼的一楼,何秋生刚把货卸完,蹲在旁边喘气,大冷的天气,每喘一口气,都冒着白色的烟雾。
“还好吗?”
江美兰有些担忧何秋生。
何秋生抱着搪瓷缸喝水,“死不了。”
这里面的热水是江美兰,帮他问百货大楼的小徐要的,刚倒的烫的要命,捧在手里时不时的抿一口,证明着他还是个活人。
“老何。”
梁锐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他生得高,虚岁才十六岁,但是那个子瞧着最少有一米七八了。
比老何还要高出一个耳朵来。
“走了,去我家,吃顿好的,好好歇息一晚上,我们在来谈。”他拍了拍身后的带着,向来桀骜的眉眼上,此刻却带着几分世故和精明,“分好处咯。”
老何秒懂,当即也不累了,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我这就来。”热水也不喝了,就要爬上车子的。
倒是梁锐看了一眼,在旁边帮忙的江美兰,他犹豫了片刻,“你也跟着。”
其实在他看来,分钱的时候不该给江美兰分的。毕竟,她从头到尾都没出力,但梁锐到底是看在江美舒的面子上。
把江美兰也给喊了上来。
江美兰还在愣神,江美舒就牵着她的手,一起上了车子。
“走了,分钱了。”
声音压的极低,但是江美兰却能听的清清楚楚,她眼睛当场一亮。只是,在想到了什么,她也带着几分犹豫。
“去了,你忘记了,之前给何同志垫回家的路费时,你还出了钱,更别说之后又忙前忙后。”
江美舒声音不高不低,“你该来。”
“也该分钱。”
这是告诉梁锐听的,果然,梁锐本来在前面开拖拉机的,他顿时攥紧了把手,回头瞪了一眼江美舒,“我都喊她来了,你还敲打我。”
江美舒太冷了,不想理他。
尤其是坐在拖拉机上,周遭又没个敞篷,四处漏风,真是把她给冻死了。
在这个时候,江美舒真是前所未有的想念起,梁秋润的小汽车来。
平日不觉得的好,但是坐了其他车子,在来坐小汽车,顿时觉得幸福的要命。
从百货大楼到梁家,因为有大雪的缘故,路面积雪也深厚,还起了冰。
一路上梁锐都是开的小心翼翼的,不像是原先那样开飞车,横冲直撞的样子。
江美舒看在眼里,她心说,这一趟出去,梁锐到底是长大了不少。
因为梁锐的特意小心,本来二十分钟的路程,走了四十分钟。
梁锐把拖拉机停到了梁家门口,回头朝着江美舒喊道,“下来了。”
还不忘伸手去扶她,但是轮到江美兰的时候,他却把手给缩回去了,转头去了前面喊何秋生了。
就跟没看到江美兰一样。
这让江美兰有片刻愣神,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扶着拖拉机的车斗,顺着滑落了下去。
倒是江美舒有几分尴尬,看着梁锐的背影,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才好。
“好了,我又不在意这些。”
“把你眼睛收一收。”
江美兰反而来劝江美舒,江美舒磨牙霍霍,“这叛逆孩子不尊重你。”下车的时候,光扶她,把她姐晾在旁边,这是几个意思啊?
江美兰垂眼,“他和我不对付,同样的,我和他也不对付。”
上辈子她就和梁锐关系不好。
这辈子还是。
只能说,人真的很神奇,明明这辈子她没嫁给梁秋润,也没成为梁锐的继母,但是梁锐竟然还是不喜欢她。
江美兰把这个归在气场不和上面。
“我抽空去教训他。”
江美兰却不高兴道。
“好了,这位是我们财神爷,能回来的重大功臣,可不能教训他了。”
江美兰盯着梁锐的背影,已经在衡量着,怎么薅羊毛了。
至于他喜欢不喜欢她?
这简直一文不值的事。
比起人江美兰更看重钱一些。
那边。
梁锐接到何秋生之后,像是知道江美舒要骂他一样,他缩着脖子,“我和你熟所以我才扶你啊。”
言外之意,我和江美兰不熟。
江美舒咬牙,“下次在这样,要不你都别扶,要不你就一起扶。”
梁锐不吱声。
“梁锐,你听到没?”
“听到了。”
梁锐不情不愿地说道。
见他听进去了,江美舒这才作罢,一行人走在胡同里面,她心脏开始砰砰砰跳了起来。
谁让她身上放了二十万的支票啊。
对于一个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块的普通人来说,这二十万就像是天文数字一样,是普通人想也不敢想的存在。
他们回到了梁家。
王同志刚在就在等着梁锐,“梁锐。”
她刚一开口,就比梁锐给抬手打断了,“王妈,我在外面流浪了快十天,顿顿都没吃饱,这会饿的厉害,也馋你做的打卤面,麻烦你帮我做一碗呗。”
“不对,做四碗。”
“两大碗,两小碗。”
他说完后,就直接往里面去了,完全不给王妈拒绝的机会,这让王妈到嘴巴的话,也只能咽回去。
想着等会饭做好了过去,找个机会在和梁锐和江同志说了。
梁家堂屋。
安静的厉害。
梁锐和江美舒把钱放在了桌子上,“三十万。”
这话一落,江美兰和何秋生都看了过来,两人的眼睛都直了,“三十万?”
“可是这里就这一点钱,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三十万的样子。”
是江美兰提出的质疑。
而何秋生还沉浸在三十万,那个数字里面不可自拔。
江美舒,“如果都还成钱,太惹眼了一些,所以我让百货大楼这边,十万的货款给了现金,另外二十万给了支票。”
她把支票推到何秋生面前,“当初我们签合同,双方约定的是十四块二一吨煤。”
“这里二十万支票先给你。”
何秋生作为销售科的科长,他也算是走南闯北,去了不少地方。
但是这种支票,他见的真的不多次。
于是,何秋生问了一句,“能都换成钱吗?黑山煤场这种小地方,你给了我支票拿回去。”
“我也没办法。”
小地方只认钱,不认中票。
江美舒,“这是十万块的现金。”
她说,“如果你要都是要现金的话,我可以去银行跑腿,帮你换成现金,但是何同志。”
“你若是开车在路上走长途,拿这么多现金在身上,你确定吗?”
确定吗?
这话问的何秋生也懵了下,“我以前。”
“您以前带了这么多钱在身上吗?”
这还没算肉联厂,光百货大楼这一个单位,就供给了六位数的货。
更别说,后面还有肉联厂,以及沪市单位结账。
这些虽然是蚊子腿,但是架不住都加在一起,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江美舒这一提醒,何秋生也迟疑了下。
“老何,你别忘记了,我们路上差点被人打劫了。”
梁锐这一提醒。
何秋生也提心吊胆起来,“算了,不止是这些钱我不能要不说,我还要把它们拿去换成支票。”
行走在外支票肯定是比现金要安全一些。
“嗯。”
梁锐说,“是该这样,到时候你把支票贴身放,到时候别人就算是想偷走也做不到。”
“那还要麻烦你们去帮我换下。”
“包在我身上。”
梁锐拍着胸脯保证,“不过,在这个之前要先把账分清楚。”
“老何,你当初签的合同是多少?”
何秋生,“一吨煤炭十四块二。”
梁锐看了一眼江美舒,江美舒秒懂,“老何的所有账款一共二十八万四千。”
说着话,她把剩下的钱,又数了八万四出来,连同之前的支票,一起推到了老何面前。
“这是你的货款,你点一点。”
支票都是现成的,倒是不用点,要点的是八万四的现金,这年头最大面额还是十块的大团结。
所以点起来很是费力气。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
“够了。”
江美舒提醒对方,“这就是八万四。”
何秋生点头,“我的账款谈清楚了。”
他对于江美舒和江美兰,以及梁锐三人吃了一万六的手续费问题,他没有过问。
这点分寸,何秋生还是有的。
这是他们当初都商量好的事。
“那老何,你先去吃饭,吃完饭去隔壁房间休息。”
老何嗳了一声,去了隔壁,他一走,只剩下江美舒,江美兰,还有梁锐。
“我们分钱吧。”
梁锐有些激动。
江美舒说,“等等,我去把你奶奶喊过来。”
“喊我奶奶做什么?”
梁锐有些疑惑。
江美舒,“你奶奶也入股了,她入股了一千块,如今既然分红了,自然不能把她给漏掉了。”
这话说的,梁锐抿着唇不吱声,钱嘛,肯定越少人分越好。
江美舒抬手拍了下他脑袋。
“如果不是你奶奶之前强势支援,何同志都没路费回去,更别提如今做好这一单买卖了。”
这话说的梁锐便嗯了一声,“那你去喊我奶奶过来吧。”
江美舒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把梁母给喊过来了,“妈,分钱了。”
梁母还有些茫然。
江美舒把她带到桌子面前,一万六千块足足摆放了半张桌子。
“分什么钱?”
梁母有些纳闷。
“上次不是问您拿了一千块?”
江美舒提醒她,“我拿去投资了,如今轮到分钱的时候了。”
梁母看着那一桌子的钱,“你莫不是去抢银行了?”
除了抢银行,她想不出来有什么方式,能够来钱这么快的。
江美舒笑了笑,“那倒是不至于。”
她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我把何秋生牵线给了二嫂,我姐从中间帮忙出钱,出力,谈判让何秋生答应了,把煤价定为十四块二,没有她,我们不会这一场交易能赚到这么多钱。”
“当然了,还有梁锐,我们这些人若说是纸上谈兵的话,那梁锐才是真正实行操
作的那个人,如果没有梁锐,这批货根本不会回来。”
“我们这些人都很重要,所以如今这些钱怎么分?”
这才是重点。
江美兰没说话,她只出了嘴皮子,没出力。
梁母也是,“看你们了,我就出了一千块,别的我啥都没干。”
梁锐,“我虽然跑了一趟,但是如果你们先前没有牵桥搭线,谈上这门生意,那我也是白跑。”
也就是说,这一笔买卖里面,他们这些人缺一不可。
江美舒想了想,“既然大家都很重要,那就平分吧。”
这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江美舒又说,“既然平分,那里面要多加一个人。”
“谁?”
“我二嫂沈明英,没有她,这批货也卖不出去。”
“这倒是。”梁锐大手一挥,十分大度,“那就把我二婶也加进来。”
“那么到现在为止,我们就是五方平分。”
江美舒嗯了一声,“那一人就是分三千二。”
“同意吗?”
她去看大家。
梁锐同意。
江美兰同意。
轮到梁母的时候,她摇头,“我就出了一千块,按照一倍的利润来收,我要两千块,剩下的一千二你们几个孩子在平分。”
这——
“妈,您想好了?”
在这种时候,江美舒倒是没和她客气。
梁母,“想好了,我能得两千块已经是赚了。”
梁母让出来的一千二,又平分在四个人身上,最后一人多得三百块。
也就是每个人分了三千五。
至于沈明英的那份,江美舒给她单独留了。
对此,每个人都很满意!
江美舒更满意,动动口的事情,就一下子挣了她快十年的工资,谁能不高兴呢?
连带着过去吃饭的时候,江美舒都恨不得多吃两碗。
毕竟,这种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到了最后。
王同志瞧着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她朝着江美舒说道,“江同志,今儿的梁锐的老师上门,说是要去学校开家长会。”
江美舒本来心情很好的,还在喝热乎乎的面汤,挂面煮出来的面汤,甜又鲜,滚烫的面汤喝下去,浑身都暖和了。
只是,听到王同志这话,江美舒的心情顿时不好了。
“你说谁开家长会?”
“您。”
王同志小心翼翼道,“梁锐的老师说了,家里必须过去一个长辈去开家长会,如若不然的话,就把梁锐开除处理。”
这下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梁锐听到这话,不止没有害怕,还冷笑了一声,“开除就开除,我巴不得她开除我,早点出去赚钱。”
这是成功的赚了点钱。
梁锐有些飘了。
却被江美舒一巴掌扇在肩膀上,“你闭嘴。”
“王同志,你来说,梁锐的老师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开家长会?”
王同志低垂着头,“她说是梁锐已经半个月没去上课了。”
一听这,江美舒下意识地说道,“梁锐,你完了。”
“我也完了。”
上辈子的三好学生,乖乖女表示,她从来没有见过逃课,能够按照两位数来计算的。
梁锐有些烦躁的扯开衣服,“这破学校我也懒得上了。”
“不如就这样算了,让她把我开除了,我专心赚钱。”
反正,他对上课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话,又是让江美舒打了他一巴掌,“赚了一次钱,不代表以后次次能赚钱,学肯定要去的。”
“家长会也是要开的。”
“不过,在开家长会之前,你先去睡一觉。”
她是知道的梁锐出去的这些天,风餐露宿没休息好。
梁锐听到这话,顿时松口气,“成。”
只是,江美舒和梁锐都没想到,梁锐这一觉竟然睡了两天两夜。
江美舒还以为他挂了。
抬手去摸他鼻子,却把梁锐吓了个半死。
江美舒摸了摸鼻子,“既然醒了,收拾收拾去学校开家长会。”
梁锐还有一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不过他这人还算是听,江美舒的话。
不过十分钟他就收拾好了。
两人一起去了学校。
在去学校的路上,江美舒还有几分忐忑,“你们林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梁锐打了个哈欠,“是个啰嗦的人。”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临到了学校门口,江美舒倒是有些紧张了,“我还没给人开过家长会,一会若是骂人。”
她思索了下,“你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
梁锐,“??”
“没听懂啊?”
江美舒趴在他耳边说了两句。梁锐瞪大眼睛,“这不太好吧?”
江美舒眨眼,“就问你想不想解决这次家长会?”
“当然想。”
“那就按照我说的做。”
两人想了好几个对策,结果去了办公室找林老师的时候,林老师刚好要去上课。
看了一眼梁锐,又看了一眼江美舒。
这也太年轻了。
林老师有些狐疑地看着梁锐,“你从哪个年级骗了一个同班同学过来,给你开家长会了?”
梁锐真是冤枉的要命,他一抹裤子口袋里面的辣椒,狠狠的往眼睛上一抹,这一抹就不得了啊。
眼泪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林老师,这是我爸新娶的小老婆啊。”
“不是我不来上课啊。”
“是我后妈不让我来啊,她总想把养废了,然后好让她以后的孩子上位。”
江美舒恰到好处地开口,扮演着恶毒后妈的角色,“林老师,我今儿的是来给梁锐退学的。”
“麻烦你尽快给我处理下。”她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别耽误我下午去打叶子牌。”
恶毒,懒散,不负责任的小后妈。
简直是不加掩饰。
林老师本来还有些生气梁锐逃课的,听到他这话后,顿时有些同情了,“退学的事情晚点商量,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等我上完课以后,在来和你们说具体的事情。”
这——
梁锐流泪。
江美舒一脸不情愿,“那林老师你快点啊。”
“别耽误了我下午打叶子牌。”
“对了,退学的流程应该不麻烦,我能不能找别的老师,帮梁锐同学办理退学?”
林老师一听这,她顿时皱眉,“你这位家长就算是小后妈,也太不负责了。”
“梁锐聪明能干,他若是好好教,那以后也能成器的,你这样让他退学,完全是毁了他。”
嘿嘿嘿,江美舒
要的就是这句话,但是她不能说。
她只是语气淡淡道,“这件事和您无关吧。”
“这孩子读书不要钱啊?他读书,抢占了我以后孩子的资源,你给我赔吗?”
恰好,梁锐为了印证她的说法,还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露出被打的胳膊,“林老师,我这小后妈可恶毒了,在家还不给我吃饭,我都十几天了,才吃了几顿饭,你看她还打我,浑身都是伤啊。”
“而且连觉也不给我睡。”
“林老师啊,我要是被她给退学了,我就完了啊。”
梁锐眼睛上的辣椒抹多了,一边说一边哭。
何平时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这让林老师咯噔了下,“我知道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下,我出去下,马上就回来。”
这——
让江美舒和梁锐面面相觑。
等她出去后,梁锐问江美舒,“这一关算是过了吧?”
江美舒不确定,“应该吧?”
外面。
林老师出去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保卫科的人,“帮我找梁厂长,问问他要不要这两个戏精,不要的话,我就送公安局了,要的话,让他来领人!!”
第96章 第96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96章
梁秋润出差津市十一天,最后一天的时候,他特意去了一趟津市制衣厂。
找到了往日的老战友陈红国,单刀直入,“红国,帮我弄来一匹灯芯绒的布料,要时下最新的颜色。”
这话说的陈红国有些意外,“最新的颜色就是奶黄色,这个颜色特别紧俏,也是我们津市制衣厂的招牌颜色,全国只此一家,不过秋润啊,你要这种娘们唧唧的颜色做什么?”
他们大男人可是从来穿不上,这种颜色的衣服。
梁秋润轻咳一声,“你帮我准备就行了,钱和票我会拿给你。”
“你还没说呢?”
“哎哟。”陈红国猛地反应过来,“秋润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梁秋润面带薄红,故作镇定道,“红国,我结婚了。”
陈红国本来给他倒水的,听到这话猛地一怔,大惊失色,“你结婚了?”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不是,你不是说你不结婚吗?”
梁秋润,“遇到合适的人就结婚了。”
他似乎不喜欢在这个话题上多聊,斟酌道,“奶黄色的灯芯绒布料,你这边可能弄到?”
“若是不方便的话,我在去找下别的同事。”
这让陈红国看的啧啧称奇,“真是奇怪,你以前不管去哪里出差,从来都不会给人带东西的。”
梁秋润这人看着温润斯文,实际上他这人最怕麻烦,他每次出差都是空手。
觉得越轻便越好。
哪里像是现在。
主动要求带东西。
陈红国,“这一匹布料可不简单的,又长又难拿,你是坐汽车回去?还是坐火车?”
梁秋润,“坐火车。”
“坐火车你还带啊?”
陈红国震惊了,“这就是放座位上都不好放。”
梁秋润,“这是我的事情。”他抬眼,目光清潋,“就问你能不能帮忙,给个话?”
“能。”
“这有什么不能的。”陈红国,“我在怎么说也是津市制衣厂的中层领导,一匹布我还是能给你弄到的。”
梁秋润声音诚恳,“那就拜托你了。”
这让陈红国下意识地一哆嗦,“你还是不要这样了。”
梁秋润不想和他说话,陈红国看出来了,果断去了一趟厂里面的仓库,用着他的名义支出了一匹奶黄色的灯芯绒。
这个颜色浅,浸染复杂,而且颜色也显白,所以特别受那些女同志们的喜欢。
“就在这里了。”
“这个颜色很容易弄脏的。”
“你要小心一些。”
梁秋润,“无妨。”他用了一层透明的塑料膜,先是在布匹上包了一层,又用了一层碎布,一点点缠绕起来。
最后,在最外面才塞进去了尼龙袋子里面,打上结。
他一抬头,就见到陈红国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秋润啊,你以前没这么娘们唧唧啊。”
一匹布包了三层。
这是以前的梁秋润,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梁秋润把布匹抱在怀里,他声音温润,“不是你说的,不能弄脏了去?”
这个颜色他的江江也会喜欢。
他自然不想弄一批脏污的布回去。
“那也不至于这样吧。”
陈红国咂舌。
梁秋润收好了布,步伐沉稳,气息绵长,“你知道津市哪里的大麻花,味道比较好吗?”
陈红国,“何兴庄的,怎么?你要买吗?”
梁秋润嗯了一声,又仔细问了地点。
陈红国,“何兴庄的大麻花很难买的,一年到头都要排队,你今儿的没带秘书来。”
“还是下次吧,让陈秘书帮你排队。”
因为在陈红国看来,梁秋润这种大忙人时间宝贵,若是把时间用在排队身上,太过浪费了一些。
梁秋润摇头,“这次陈秘书没过来,我去买就好了。”
“干嘛非要这次买,下次有时间再买,反正首都离津市也不远。”陈红国真心实意地劝,“你有排队这时间,还不如抽出来,去见下吴新让他们,他们等着和你吃饭,等了许多天了。”
别人想求梁秋润办事,但是他没有时间,这种情况下,若是在去排队买老塞子的大麻花,也实在是太浪费了一些啊。
要是让那些想排队见梁秋润的人知道了,岂不是捶胸顿足。
梁秋润抬眼,眉眼清俊,声音温和,“老陈,我爱人喜欢吃。”
江江的嘴巴很是味,她喜欢吃这种零食,平日嘴巴不能得闲。
陈红国本来真心实意地劝的,顿时闭嘴,“那行吧。”
不过,都等梁秋润走远了,他又追上来问,“真没时间去吃个饭啊?”
“他们都等着你呢。”
梁秋润嗯了一声,他这人气质洁净,温润俊美,这般抱着一批麻袋的样子,好像有些奇怪。
他回头看向陈红国,声音平静,“确实没时间。”
他要去给江江买麻花。
*
学校。
江美舒和梁锐已经被晾在办公室,快两个小时了。
林老师也没进来,也没和他们谈话,更没让他们走。
这让江美舒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梁锐也是,有些暴躁了。
“你的方法有没有用啊?”
他都按照江美舒说的做了,但是目前没看出来效果。
江美舒,“应该有用吧?”
“或许你的老师比较忙?”
梁
锐有些犹疑,“你也不确定?”
江美舒低头嗯了一声,语气有几分不足,“我也第一次试。”
她两辈子都没有被老师请过家长啊。
这不是出了昏招吗?
正当两人想入非非的时候。
林老师进来了,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跟我来主任办公室。”
这怎么还换地方了啊?
江美舒和梁锐面面相觑,不过,到底是跟了过去。
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后,林老师拿着戒尺,噼啪一声甩在了办公桌上,“说吧,逃课半个月,打算怎么办?”
噼啪一声,仿佛甩在人的心尖尖上一样,江美舒本能的跟着一抖。
梁锐也差不多。
感觉自己似乎被林老师吓到了,他有些没面子,当即便说道,“要杀要剐随便你吧。”
“把我开除也行。”
林老师差点没被起气笑,她看向旁边的江美舒,“你呢?梁锐同学的家长,你是什么意见?”
江美舒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啊。
怕老师几乎是骨子里面的习惯。
她当即颤颤巍巍道,“林老师,您说呢?”
林老师有些讶然地挑眉,大概摸清楚了她的性格,当即便换了主意,“跟我来吧。”
这怎么又要换地方?
江美舒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和梁锐面面相觑,不过,到底是开口了,“林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林老师看了她一眼,“不是说要开家长会吗?”
“哪里有在办公室开家长会的?”
“都是去教室开的,走吧,那边还有好多家长在等着你们。”
江美舒有些不安。
梁锐也是,他压低了嗓音,“你看我,你才是我家长啊。”
江美舒,“你是我祖宗啊。”
梁锐,“……”
教室。
几乎每一位座位上,都有学生和家长。
只是,等江美舒和梁锐一进来后,大家顿时看了过来。
江美舒哪里受到过这种阵仗,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成为了全教室的焦点。
她挨着梁锐的身后走,想往后躲,“你位置在哪里啊?”
她怎么找了一圈,每个位置上都坐的有人。
梁锐指着讲台旁边的座位,“那是我的。”
江美舒,“……”
江美舒颤颤巍巍的朝着讲台,那个宝座走去,她几乎能感受到,背后几十双目光在看着她。
“这位就是梁锐同学的家长,让她来和我们说下,怎么养出梁锐这种逃课第一,成绩倒数的宝贝学生来。”
江美舒,“……”
她是真不想站起来啊,但是奈何已经被老师点名了,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起身,还不忘撞下梁锐。
梁锐低着头,不说话。
江美舒没得到救援,只能尴尬到抠脚趾的地步,一步步走到了讲台上。
下面坐着的学生和家长,都收到了眼底。
她强忍着尴尬和紧张,清了清嗓音,开口了第一句话,“我家梁锐很好。”
这话一落,梁锐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来。
他还以为江美舒,站在讲台上,第一件事是指责他的不好来求全,却没想到,江美舒第一句话说的是他很好。
一旦开口后,似乎就没那么难了。
江美舒全当下面坐的人是一排萝卜白菜,她深吸一口气,“我家梁锐是成绩不好,但是他性格开朗,为人豁达,在家孝顺老人,在校友爱同学,这种孩子虽然考试不行,但是他绝对不至于被家长逼迫到,站下学校顶楼自杀的地步。”
这话一落,教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跟着看向江美舒。
梁锐也是,他有些吃惊,在看了对方片刻后,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攥着拳头。
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从来没有人夸过他。
他低垂着头,喃喃地喊了一声,“小妈。”
江美舒没注意到梁锐的反应,她紧张地要命,却还继续说道,“没有十全十美的学生,我家梁锐能够十全九美,我觉得他已经是十分优秀的地步了。”
林老师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气笑,“还优秀?这位家长,梁锐同学在未请假的情况下,逃课半个月,你怎么说?”
江美舒急中生智,“他这是崇尚自由,不被教室所束缚。”
林老师,“……”
“那他考试门门零蛋,不是班级倒数第一,就是年级倒数第一呢?”
江美舒震惊地看向梁锐,似乎在说,初中课本你能考零蛋?
梁锐不自在的扯扯袖子,他拽拽道,“懒得做。”
江美舒立马朝着林老师道,“老师,您听到没?我家梁锐是聪明的,他只是懒得做,才考的零蛋。”
“他要是想做,他分分钟就考全班第一,全校第一。”
梁锐震惊的抬起眼睛。
江美舒扬眉,故意说反话,“怎么?你比别人蠢吗?做不到?”
“那肯定不是。”
梁锐几乎条件反射的否认。
“那不就是了。”江美舒笑眯眯地朝着林老师说道,“你看我们家梁锐已经改邪归正了,下次目标就是全年级第一,还请林老师给他一个机会。”
这让林老师有些意外,她故意这样绕路,换了一个办公室,又一个办公室就是为了,在这种换办公室的过程中,给梁锐制造压力的。
毕竟,梁锐这种桀骜不驯,又叛逆刺头的学生,用常规方法根本没用。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梁锐还没保证,梁锐这个小后妈倒是已经给他挖坑了。
林老师像是没察觉一样,她故意道,“这位家长,你莫不是开玩笑?以梁锐同学蠢笨才资质,他从来都是倒数第一的命,他能考全班第一,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果然。
她这话一落,梁锐就跟炸毛的刺猬一样,“林老师,你说谁蠢笨呢?”
林老师,“说你。”
“你不蠢笨,你能每次考全班倒数第一?”
梁锐辩解,“那是我懒得做。”
“那就是不会做。”
江美舒鼓励地看着他,“你考一个第一,给林老师看下。”
“告诉她,你不是蠢笨如猪。”
梁锐被激上头,不假思索道,“考就考。”
“不就全班第一吗?多简单啊?”
说完,对上江美舒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就后悔了。
就他那三脚猫的学习成绩,还考第一,不拖后腿都是好的了。
可惜,江美舒信以为真了,“真的吗?”
梁锐骑虎难下,只能说,“自然是真的。”
林老师也说,“如果你能考全班第一,那你逃学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不过死罪可免,或罪难逃。”
“家长和学生当着全班的面做个检讨。”
她去看江美舒。
“现在开始。”
江美舒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林老师,梁锐逃学实在是给大家带来麻烦了。”
她鞠躬,“不会有下次了。”
说完,见着梁锐不动,她一把拽过来,“鞠躬。”
梁锐不情愿,但是到底是听江美舒话的,鞠躬结束。
“在给林老师鞠躬。”江美舒,“辛苦林老师对你的照顾。”
梁锐还是不愿意,江美舒一巴掌扇在他胳膊上,咬牙,“快点。”
梁锐照做。
江美舒松口气,朝着林老师眨眨眼,“林老师,我家这逆子就拜托你了。”
林老师见她态度不错,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那去坐着吧。”
一场家长会总算是结束了。
等大家都走了,江美舒和梁锐落在后面,梁锐不高兴道,“你到底是哪一国的?你怎么让我给林老师鞠躬?”
他不要面子吗?
江美舒哄他,“没事没事,等你考了年纪第一,我让林老师给你鞠躬。”
“真的?”
梁锐不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让林老师给你鞠躬就给你鞠躬,我还能让林老师问你喊一声小爷。”
就知道梁锐吃这一套,果然,他立马兴奋了,“你真的能让林老师问我喊爷?”
江美舒脱口而出,“肯定!”
“必须!”
“相信我梁锐,我都能给你开家长会糊弄过去了,我还不能让林老师问你喊小爷吗?”
“多简单啊?”
“是吗?”
林老师的备课本忘记拿了,又来了一趟教室,结果听到他们二人的话。
“要让我问谁喊小爷?”
林老师咬牙切齿地问。
江美舒僵硬的,机械的回头,就见到林老师眼睛喷火地看着她。
江美舒,“……”
一肚子的解释,不知道从哪开口。
“林老师,你听我说。”
“我不听,跟我来办公室,喊你们家长过来。”
*
梁秋润没想到自己刚出差回家,大包小包的东西拿着,还没进门,就被再次请到了学校。
路上,他询问肉联厂中学保卫科的干事,“李干事,不知道我儿子梁锐,在学校犯了什么错?”
李干事干巴巴道,“梁厂长,我也不晓得,等您去了就行了。”
梁秋润思考了好几种,梁锐以前犯的错误。
例如,逃课,打架,上课不听讲,考试考零分。
他怎么也没想到,去了办公室后,他要赎的不止是梁锐,还是他的小妻子。
两人都被林老师安排在办公室墙角,面壁思过,看起来倒是怪可怜的。
江美舒听到动静,回头。
一眼就看到梁秋润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面容白皙,斯文俊美,只是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风尘仆仆的回来的。
江美舒被罚站墙角,她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老梁。”
梁秋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站
到了她面前后,呈保护状后。
他尽量让自己挤出一抹温和地笑,朝着林老师问道,“林老师,不知道我家梁锐,到底犯了什么错?”
林老师停止了批改卷子,“梁厂长,您怕是问少了,还有您爱人。”
梁秋润,“……”
梁秋润略微吃惊地看向江美舒,对上江美舒那一张白嫩乖巧的包子脸,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他爱人的。
他思忖了下,“林老师,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我爱人最是胆小乖巧,纯善贤惠的,她怎么会犯错?”
林老师差点没被气笑,指着江美舒,“她胆小乖巧?”
“她纯善贤惠?”
林老师都要以为梁秋润,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您爱人做了什么,让她来告诉你吧?”
江美舒扭过身来,上前一步,拽着梁秋润的袖子,小声道,“也没做什么?就只是和梁锐打赌,若是他考了年纪第一,让林老师问他喊一声小爷而已。”
“老梁。”她眨巴着大眼睛,“你也知道以梁锐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考年纪第一,我不过是忽悠他的,没想到被林老师听到了。”
说到这里,她声音真的是可怜巴巴的。
“老梁,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天奶,她也没想到自己来开一个家长会,把她自己给扣到这里了。
梁秋润低头看着,可怜兮兮的江美舒,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相信了她。
“林老师,您也听到了,我爱人就是跟我儿子开个玩笑,若是有哪里得罪的,我替他们像你赔个不是。”
林老师嗤了一声,“是不是玩笑,我还是能听出来的。”
“我瞧着你爱人,是真想让我问梁锐喊小爷的,还信誓旦旦说,她一定有办法让我问他喊。”
“我能知道你要怎么办到吗?”
江美舒扭捏道,“我知道您真有一个小爷,我打算让梁锐到时候,去您小爷家,站到他身后,到时候您喊您小爷,就是喊梁锐了。”
主打一个一声多喊。
林老师,“……”
林老师盯着江美舒许久,突然朝着梁秋润说道,“梁厂长,您儿子会养歪,不冤啊。”
梁秋润,“……”
都从学校离开了,江美舒还有些气愤,她振振有词,“老梁,梁锐被养歪,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来梁家半个月。”
梁秋润嗯了一声,“才来半个月,就让我来学校赎你们两个。”
这——
江美舒瞬间不吱声了。
梁锐也是。
两人齐齐的对视一眼,都懒得看对方。
真是太菜了。
开一个家长会,到最后竟然成了,让梁秋润来学校赎他们。
“我出差十来天,你们俩真是给我了一个大惊喜。”
梁秋润微笑。
江美舒低着头,装死。
梁锐,“那也不能怪我。”
“是她说让林老师问我喊小爷的。”
“那你怎么不说,我还替你上讲台做检讨了呢?”
看着小妻子和大儿子吵了起来。
梁秋润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够了,回家吧。”
这下,江美舒和梁锐才不说话了。
一路上,双方互相不搭理,都觉得是对方的错。
好在总算是到家了。
“这是给你们两个的礼物,只是,出了这档子事后,就没收了。”
梁秋润指着客厅的东西说道。
江美舒抿着唇,“老梁。”
声音轻柔。
“你出差还给我带礼物了啊?”
眼睛亮晶晶的。
梁秋润本来有些生气的,但是看到她这样,莫名的生不起来气了。
他嗯了一声,“给你买的灯芯绒布料和天津大麻花。”
江美舒眼睛一亮,“谢谢老梁。”
非常不客气,先糊嘴,嘴里咬着酥酥脆脆的天津大麻花后,真香啊!
她这才去开布料的袋子。
只是。
一层。
两层。
三层。
每一层都包扎的极紧,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空隙。
开到江美舒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她突然顿了下,抬头问他,“老梁,你包的时候,有没有觉得麻烦啊?”
梁秋润愣了下,他摇头,“没有。”
江美舒突然就不说话了,她攥着锁着布料的塑料膜。
她想说,她拆的都有些不耐烦了。
他到底是如何有耐心,一遍遍包起来的呢?
“怕弄脏。”
像是知道她心里所想一样,梁秋润解释道,“奶黄色的布料很清新,遭不得一点的脏污。”
“火车上人又多,意外也多,只能一层层的包。”
只有这样才能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江美舒嗯了一声,突然抬头看向他,她能清晰地见到梁秋润风尘仆仆下下的洁净,哪怕是舟车劳顿,也不带一丝油脂气,她顿了下,低着头,嗓音柔软地说道,“老梁,你是不是有些喜欢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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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这话一落,空气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梁秋润有些意外,他目光晦涩,喉结滚动,“为什么会这般问?”
江美舒抿着唇,拆开最后一层布料外包装,光这一层包装她都拆开了十几分钟。
“因为我拆的都有些烦了,你包装的时候,怎么能不烦呢?”
她轻声道。
是啊。
包装的时候,怎么能不烦呢?
可是,他偏偏就做到了。
梁秋润对上她清澈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恰好,旁边的梁锐吃完了半只烤鸭,满嘴流油,“江美兰,你少自恋了,你还觉得我爸会喜欢你?”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我爸会喜欢你这个豆芽菜?”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得!
一句话把江美舒给惹怒了,“梁锐,你给我闭嘴。”
梁锐贱兮兮的跑到了一旁,“你就是让我闭嘴,我还是要说,我爸不可能喜欢你的。”
江美舒气的磨牙,脱了鞋子去砸他。
结果没砸到他,反而砸到了梁母。
梁母被鞋子砸了个面门,打的有些红,刚要翻脸说梁锐怎么回事,结果,一回头瞧着是江美舒扔的。
“小江,怎么了?”
脸色变了,语气也变了,柔和不得了。
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
江美舒有些紧张,还有些尴尬,“妈,你没事吧?”
“没事。”
“怎么气的都脱鞋子了?”
江美舒期期艾艾,“我本来是想砸梁锐的,没想到砸到你了。”
梁母狐疑,“梁锐又惹你生气了?”
这个又就很精准了。
“什么叫我又惹她生气了,奶奶,就不能是她惹我生气,还倒打一耙啊?”
“梁锐,你给我闭嘴。”
江美舒怎么好意思说,她是问梁秋润喜欢不喜欢她啊,结果被梁锐倒打一耙,差点没被她气死。
她不想提起这个羞人的话题了。
便主动问梁母,“妈,您过来有什么事吗?”
按照梁母平时的习惯,除了过来找她去逛街,一般来说,她并不会主动过来。
梁母,“我听王同志说,秋润好像出差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
她把手里拿着的腊肠递过去,“一位川省的老姐妹送的腊肠,送过来让你们尝尝。”
江美舒,“谢谢妈。”
“不过,瞧着你们这样怎么像是刚回来?”
梁秋润捏了捏眉心,“梁锐学校的老师开家长会,我们刚从学校回来。”
看到儿子头疼的样子,梁母就知道梁锐又闯祸了,“人梁风和江南方和你差不多大,他们学习都不错,唯独你,考倒数不说,还给家里惹祸,梁锐你都十几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省点心啊。”
梁锐本来是嬉皮笑脸的,听到梁母这般指责他,他当即脸色一冷,“不能。”
“我这人天生就是爱惹祸,不行吗?”
梁锐这人就是个刺头,他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梁母的话,一下子戳到了他的自尊心。
梁秋润见他这
样和母亲说话,当即皱眉,“梁锐,你怎么说话啊?”
梁锐梗着脖子,“我就是这样说说话的,就是让我说一百遍,我也还是这么说话的。”
“我这人就是天生爱闯祸,天生学不会别人!”
这是犟劲上头了。
眼看着气氛要又要争执了起来。
江美舒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梁锐,你闯祸能闯过我吗?”
这话一说,本来还生气的梁锐,想到江美舒之前对他发誓,要让林老师问他喊小爷,却被淋老师听到最后被叫家长的样子。
于是。
梁锐破功了。
噗嗤一笑。
江美舒拽着他的手,“走了,你可是当着全班学生家长,以及老师的面,要考年纪第一的,你该不会以为天上会掉年纪第一吧?”
“滚进去学习。”
“我陪着你。”
眼看着江美舒,把暴躁叛逆的梁锐,不止给拉走了,还给安抚住了。
这让梁母有些意外,她盯着二人的背影许久。
这才朝着梁秋润说道,“小江是个好的,就冲着她能管住梁锐,这一条就没人能够比得上她。”
其实梁母一直担心,自己的这个儿子,觉得小江的家世太差,从而看轻了她。
梁秋润,“我晓得。”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江江是最好的。
*
隔壁书房,门一关。
江美舒就一巴掌削在梁锐的肩膀上,“你疯了吧你?和你爸顶嘴,和你奶奶顶嘴?”
说实话,就她这动作,换一个人来做,梁锐分分钟能暴走。
但是偏偏说这话,做这动作的是江美舒。
就是梁锐也不得不承认,在他的心目中,江美舒是不一样的。
她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他好。
还会顾忌着他的自尊心。
就冲着这一点,梁锐就朝着江美舒暴躁不起来,他被打了,不止没生气,反而拉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怪我吗?是梁老太太先说我的,让我跟江南方和梁风学。”
就像他知道,江美舒永远不会让他和梁风以及江南方学一样。
这是尺度问题。
结果,下一秒,梁锐就听到江美舒说,“也不是不行?”
梁锐瞪眼。
江美舒,“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不是??”
“我们要向江南方学他爱学习的劲,当然了,江南方要向你学勇猛的劲。”
这话说的梁锐爱听。
“不过再次之前,你还是先把功课给复习了吧。”
“梁锐,期末考试我要见你拿第一。”
梁锐,“你疯了吧?这都十二月份了,还有两周我们就要期末考试了。”
“我怎么可能拿第一?”
这不是开玩笑吗?
江美舒从他书包拿出书,“所以,让你不要浪费时间了。”
“给我开始复习。”
一本书拍在桌子上,“学不完不许睡。”
梁锐,“……”
梁锐没想到,江美舒这一监督他,就是到了三更半夜。
他都困的要死了,江美舒拿着书拍他,“学不学?”
梁锐,“让我睡会。”
眼睛都睁不开了。
“学。”江美舒磨牙,“不把这道题学会,今天晚上别想睡。”系统不让她好过,她不让梁锐好过。
主打一个互相折磨。
梁锐被气昏头了,“江美兰,你恶毒不恶毒啊?”
“谁家后妈不让大儿子睡觉的啊?”
江美舒一听恶毒这个词,瞬间精神抖擞,“我啊?”
她笑眯眯道,“来继续学,学不死,就往死里面学。”
“恶毒后妈。”
江美舒喜滋滋的答应,“嗳。”
她一脸慈爱,“多喊两声在让我听下。”
“恶毒后妈,恶毒后妈,恶毒后妈。”
恶毒值+1+1+1
支付宝到账十万+十万+十万。
江美舒喜滋滋的完成任务,拍了拍梁锐的肩膀,“乖儿子,早些休息。”
*
隔天,江美舒又在家混了一天日子,梁锐被她补课给补怕了,中午也不回来吃饭了。
江美舒乐得自在。
到了傍晚,梁锐让陈秘书来到家里,接她去林氏裁缝铺。
江美舒还有些讶然,“晚上去林氏裁缝铺做什么?”
这话问完,她就反应过来了,“去做衣服?”
陈秘书摇头,“我也不清楚,领导让我来接您,我就过来了。”
他这人从来都是听从领导吩咐,从来不去质疑领导。
江美舒看了他片刻。
“行吧,陈秘书,你真敬业。”
陈秘书挑眉,给她开了车门,诉苦,“江同志您是不是知道,我屁股底下这个秘书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想抢,您既然觉得我敬业,不如——”他期待地说道,“替我在梁同志面前多多美言两句?”
他跟了梁秋润十二年,他算是看出来了。
领导这人看着温和,实际上为人原则性极强,但是在江美舒面前,却屡次打破他的原则。
这让陈秘书如何不去想着歪门邪道呢?
毕竟,万一江同志吹吹枕头风,说不得他工资又涨了呢。
江美舒听了这话,一点都没当真,她噗嗤一笑,“陈秘书,论认识的久远,你可比我久多了,不如——”她双手扒在座椅靠背上,一脸期待,“你帮我在梁秋润面前美言两句?”
陈秘书愣了下,他连油门都忘记踩了,“美言什么?”
江美舒,“例如让梁厂长多加班啊。”
那样的话,八百平的大房子就是她一个人住了。
陈秘书听到这话,从后视镜里面看了一眼她,连带着江美舒极为细微的表情,也没有放过。
他不太明白,什么样的妻子,才会希望丈夫多多加班,不回家呢?
其实,他明白。
于是,陈秘书透过后视镜,突然问了一句,“江同志,喜欢我领导吗?”
这话问的,江美舒没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陈秘书,你觉得呢?”
“我觉得?”
陈秘书喃喃,“不喜欢。”
只是最后三个字,微乎其微,几乎很难让人听到的地步。
江美舒却看懂了,她没解释,只是冲着陈秘书说,“开车吧,别让老梁等久了。”
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既不愿意领导等久,却又愿意让领导加班?
一路上陈秘书开车,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江美舒。
江美舒被他看的不自在,索性用了梁秋润平常惯用的薄毯,盖在了脸上,隔绝了陈秘书的视线。
梁秋润常用的这个薄毯,很好闻,有一种淡淡的雪松味,很清冽。
甚至,还能治疗晕车。
吸一口,脑袋瞬间清醒下来。
上头。
止吐。
江美舒还以为陈秘书,会直接带她去林氏裁缝铺,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把她带到了肉联厂的办公室。
而且还是厂长办公室,这就让江美舒意外了。
“怎么来这里了?”
陈秘书给她开车门,“领导虽然下班了,但是还在加班,我接你先来办公室,免得到时候会耽误时间。”
领导出差十一天,办公桌上积累的公务,甚至能当被子盖。
江美舒下车,寒风一吹,她打了个哆嗦,“老梁真忙。”
陈秘书点头,他去停车了,就没送江美舒去办公室。
江美舒也算是轻车熟路,不用陈秘书送,她自己就知道路。
因为太冷了,办公室的门在关着,她想着这都下班时间了。
所以也没敲门,直接倒吸气的推门进去,“老梁,这也太冷了。”
只是,这门一开,看到办公室坐着十多个黑压压的人头,显然是在开会。
随着她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几十只眼睛看了过来。
江美舒,“……”
江美舒蚌住了,选择关门出去。
只是,她还没走,屋内的梁秋润就站了起来,沉着的脸,到底是
缓和了几分,他朝着旁边的下属说道,“散会吧。”
这话一落,下面的人顿时如释重负。
呜呜呜,感动的想要落泪。
江同志怎么不早点来啊。
早知道江同志有这奇效,连带着挨骂都能让他们少挨一个小时,他们以后开会之前,一定想办法把江同志接到肉联厂来!
一定!
以至于,众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到江美舒的目光,分外和善。
甚至还抱以微笑。
这让江美舒差点没被吓死。
这也太惊悚了一些。不过好在梁秋润从里面进来了,他拿着一件大衣,出来后顺手披在江美舒的身上,“等久了吧?”
“还冷不冷?”
“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陈秘书呢?”
江美舒还没从之前的压迫感里面,走出来,哪怕是披着梁秋润的衣服,她还是打了个哆嗦,“也没等多久,我刚到。”
“陈秘书去停车了。”
她看了一眼办公室,有些抱歉,“陈秘书说你在加班,我想着都下班了,还以为你一个人,所以没敲门就进去了。”
她话还未落。
梁秋润就抬起食指,在她的唇边嘘了一声,声音温和,“没关系。”
“没关系的江江,任何时候你过来,都不需要敲门。”
这是江江在他这里的特权。
他太温和了,也太温柔了,以至于这话下来,让江美舒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好在陈秘书停好车过来了。
“领导,是现在去林氏裁缝铺吗?”
梁秋润抬手看了下时间,“现在过去吧,已经七点半了。”
陈秘书点头,犹豫了下,“领导,我还没吃晚饭。”
言外之意,可以一起去林叔那吃吗?
陈秘书真的太馋林叔那一手厨艺了。
要他说,林叔的厨艺,比他的做衣服的手艺还厉害!
梁秋润看了一眼他,“一起。”
陈秘书听到这话,顿时雀跃了起来,真好。
今晚上又能混吃混喝。
*
林氏裁缝铺晚上打烊了以后。
往常只有林叔一个人,不过这一段时间林玉却一直待在铺子里面。
“你这样待着不是办法。”
林叔说,“我之前给你看的那两个相亲对象,你觉得怎么样?”
一提起这个,林玉瞬间就毛躁了起来,“爸,我都说了,我不相亲,我不相亲,你做什么一直催我相亲啊?”
林叔平静地看着她,“你今年二十二了,你回来不是相亲,你回来做什么?”
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个什么性子,他知道。
最难的时候,她都不会回来。
这次她突然回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林叔不觉得对方是回来给她养老的。
见到父亲这样,林玉顿时慌了下,“爸,我就是不太想这么早出嫁。”
她过来抱着林叔的胳膊,“我还想在多陪您几年。”
这话,以前的林叔是会相信的,但是现在的林叔不会相信。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林玉,语重心长,“林玉,你是我养大的,你知道吗?”
“你每次撒谎的时候,眼睛就会不停的眨啊眨的。”
“例如,你现在就是。”
这话一落,林玉顿时一僵,她的手抓着林叔的胳膊,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说吧,你回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又为什么这般排斥相亲?”
林玉张了张嘴,“爸,我喜欢——”
秋润哥。
这三个字还没落下。
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林叔,您在吗?”
是梁秋润的声音。
一听到是他的声音,林玉的眼睛立马亮了下,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松开了林叔的手,朝着门口飞奔过去。
“秋润哥。”声音清甜,满脸笑容。
只是,一开门看到梁秋润身旁,还站着江美舒的时候,林玉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秋润哥。”
“你们怎么来了?”
江美舒看到她这样,不由得挑挑眉,这是不欢迎她?
“老梁,既然她不欢迎我们,我们这就走好了?”
这话一落,林玉下意识地说道,“谁说我不欢迎你们了?”
“进来吧?”
她生怕梁秋润走了,把门打开着,搬出林叔的名头,“我爸还在说,秋润哥自从结婚了,就在也没来看过他呢。”
“这不,他刚还在记挂着秋润哥,秋润哥就来了。”
梁秋润不置可否,他推门进来,只是,在经过林玉的时候,他警告地说了一句,“这是你嫂子。”
这是警告谁的?
不言而喻。
林玉听到这话,脸色立马难看了下去。
不过,梁秋润和江美舒走到前面,并未看到,而陈秘书落在最后面,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感慨,女人的脸真是跟七月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不过,这林玉确实不是省油的灯。
这样比起来,还是江同志好啊。
屋内。
林叔也听到了梁秋润的话,只是他年纪大了,不像是林玉那样腿脚方便,他走路有些慢,但却还是出来接人了。
“秋润,你来了?”
在看到江美舒的时候,他笑容大了几分,也越发慈和,“把小江也带过来了啊?”
梁秋润点头,“来看看您。”将手里的两瓶酒递过去,“顺带还想请您帮个忙。”
“你过来就过来,还带什么礼啊?”
看到那酒是茅台,林叔越发心疼起来。
这年头茅台酒是特供酒,是需要特供票的,普通人根本弄不到,就是梁秋润虽然是肉联厂的厂长,也恍不多让。
梁秋润笑了笑,随着林叔一起进屋,“都说了,想让您帮忙。”
他朝着陈秘书招手,陈秘书秒懂,抱着一块被包起来一匹布递过来。
梁秋润,“上次我去津市出差,得了一块好料子,想让您用着料子,给我爱人做一套棉袄出来。”
江美舒一听,她顿时摆手,“老梁,这个料子颜色太浅了,若是做袄子,怕是穿一天就脏了。”
“我还要干活呢。”
梁秋润,“家里有王同志,你不用干活。”
“先让林叔看看可好?”
这下,江美舒才不反对。
林叔接过被包了一层的布匹,他打开一看,“这颜色确实鲜亮,整个首都都不多的,这是津市制衣厂才独有的料子吧?”
梁秋润点头。
林叔看了他一眼,“这料子紧俏,就是我这裁缝铺子,也才偶尔得个七八尺布,勉强能做一套衣服,你却得了一匹布料,这可不容易了。”
梁秋润轻描淡写,“找熟人帮忙的。”
“您看看能给小江,做一套什么样的衣服出来?”
林叔摸了摸着料子,“这料子太过鲜亮,若是做裤子,怕是一屁股坐下去就脏了。”
“这样吧,我给你做一套棉袄,在做一套秋衬衣和秋马甲如何?”
梁秋润思索了下,“不能做裤子吗?”
他拿着布料在江美舒,面前比划了下,“小江的皮肤白,她要是穿这一身肯定很好看。”
奶黄色的浅色系,很衬她。
这——
林叔,“做也能做,但是就是不耐脏,若是做成棉花裤子,这个颜色不好洗,里面塞的有棉花,洗一次就不暖和了。”
梁秋润想了想,“不是说做衬衣吗?做一套衬衣相配的裤子好了,这样里面就不用塞棉花了。”
“也方便洗?”
“这倒是可以。”
“这一批布料,若是有多的,也可以用这种料子给她做一个围巾,和帽子出来。”
梁秋润说。
江美舒有些瞠目,“老梁,倒是也不至于一次,把所有的料子都用完啊。”
梁秋润偏头看了她一眼,眉目清俊,语气温和的解释,“这是时下最时兴的料子,若是不做完,还放在那里,到了明年不流行就过时了。”
这人以前从来都是穿驻队发的衣服。
但是轮到现在,谈起衣服来,却头头是道。
江美舒还是有些犹豫,她低声,“那也太
浪费了一些啊。”
她一个人这样做下来,都要做好几身衣服了。
梁秋润眸子里面浮现笑意,“你穿上好看。”
“所以,这就不算是浪费。”
旁边林玉看到梁秋润这样,她有些难过的把头低下去,以前,秋润哥也会对她这样笑的。
林玉有些后悔了。
她不该离开两年之久的。
等她回来的时候,秋润哥就是别人的了。
林玉看着那漂亮的布料,她也很喜欢啊。
以前秋润哥都是给她带东西的,现在也是带给别人了。
想到这里,林玉的一颗心就跟在被蚂蚁啃食一样。
她一直在找机会。
等到梁秋润随着她爸去了后面厨房后。
林玉突然找到了江美舒,她看着她漂亮的容貌,就跟那奶黄色的布料一样。
让人艳羡,又难受。
“以前秋润哥经常给我带礼物。”
江美舒挑眉,“然后呢?”
林玉突然欺近了两步,在她耳边愤怒道,“你才是第三者。”
“你才是!!!”
第98章 第98章二合一,求订阅
第98章
江美舒听到对方这话,看了林玉一眼,林玉只觉得对方目光怪怪的。
下一秒,她就听到江美舒突然冲着屋内喊了一声,“老梁,林叔。”
“林玉说我是第三者。”
这话一落。
林玉下意识地抬手,要去捂着江美舒的嘴,但是却被江美舒给避开了,她唔唔,“林玉还要捂我的嘴,她不让我说话。”
林玉从来没遇到过江美舒这样的人,她不由得瞪大眼睛,压低了嗓音,“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做什么要去告诉他们?”
江美舒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傻啊?我背后有靠山不去告状,我在这里被你三言两语蛊惑了去?”
“林玉,要不你以前遇到的都是傻子,要不你就是傻子。”
这种招数早都过时了好吗?
当她上辈子的小说是白看的啊?
林玉气急败坏,“我又没说错,你本来就是第三者。”
“是我和秋润哥先认识的。”
她抬手还是试图捂着江美舒的嘴,不让她出声。
“放开她。”
梁秋润不知道何时出来了,他站在门口,向来温和的脸色,此刻有些冷,“林玉,你是在做什么?”
话落,人已经走到了江美舒面前,直接把她给护到了身后。
“没事吧?”
他看向江美舒的时候,是三月春风拂面,温柔又动人。
江美舒摇头,“没事,就是来告状而已。”
说的也是理直气壮。
这让旁边的林玉却心惊胆战,“秋润哥,你别被她给骗了。”
“她没那么单纯的。”
能在这种时候,直接喊出声,把人都给招呼出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就是心机女!
梁秋润检查了江美舒,发现她没事后,这才转头看向林玉,“被她骗了?被她骗什么?”
“林玉,是我要问你,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般疾言厉色的梁秋润,是林玉从未见过的,她被吓的脸色发白,“秋润哥,明明是我,是我先认识你的啊。”
明明,也是她先喜欢秋润哥的啊。
“林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叔不过迟出来了半步,就听到她说这话,他走到林玉面前,面露失望,“你是先认识的秋润,但是认识了又如何?秋润何时说过喜欢你?而他和江同志,那是八抬大轿,长辈认可,领了结婚证的两口子,谁是第三者?你在跟我说一次?谁是第三者?”
这话一落。
林玉顿时往后后退了几步,“爸?”
她低低地喊了一声。
“爸,我才是您闺女啊,您到底帮谁啊?”
哪里有她父亲,帮着外人来数落她的啊。
明明,这会是她被欺负啊。
林叔,“我帮谁?我帮有理的人,林玉,你告诉我,你现在有理吗?”
林玉不说话,低着头落泪。
看到她这样,林叔闭了闭眼,“你这次到底是为什么回来?”
他问的这话,让林玉瞬间抬头看了过来,“我、”
“想清楚在说,林玉,你是我养大的,我最清楚你的性子不过了,别在撒谎骗我了。”
面对林叔的质问。
林玉把头低下去,小声嗫嚅道,“就是想回来看看您。”
“想您了。”
林叔有些失望,他指着门口,“林玉,你走吧。”
林玉猛地抬头,声音尖利,“爸。”
“您在赶我走?”
林叔,“两年前不是你自己离开的吗?既然离开了两年,又为什么回来?”
“林玉,你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出来,我是不可能让你留下来的。”
因着江美舒这一遭的事情,林叔起了心思,想把林玉赶走了。
毕竟,他养大她,已经是仁至义尽。
而她的存在,或许会破坏了秋润两口子的夫妻感情,这是林叔绝对不允许的。
林玉听到林叔这话,她抬头看向江美舒,语气愤怒,“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秋润哥不会娶了你,如果不是你,我爸也不会赶我走。”
“你个丧门星!”
“你滚啊,你滚出我家!”
只是,她话还未落,林叔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噼啪一声,“林玉,你在胡咧咧一句试试?”
这一记耳光扇的又快又狠,也把林玉打的眼冒金星,她捂火辣辣的脸,“爸,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她声音尖利,“你还是不是我爸啊?”
哪里当爸的,不护着自己闺女,而去护着外人啊。
“不是。”
林叔回答了她,语气也是斩钉截铁,“不是,林玉,我从来不是你父亲。”
“也不是你爸爸。”
“你不是知道吗?”
这话一落,林玉感觉似乎有什么,要超出她的控制了一样,她顾不得还在热辣辣的脸,扑上去问林叔,“爸,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你闺女啊,你忘记了吗?”
“我这个名字还是你起的啊?”
林叔闭着眼睛,他怕自己心软,“林玉,我不是啊。”
他眼角划过一抹泪水,“两年前你去找你亲生父母开始,我就不再是你的爸爸啊。”
他一直都知道的,但是却还抱着希望,所以才会在林玉回来后,他感到欣喜,甚至不去拆穿过往的事情。
可是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想到这里,林叔的心冷硬了起来,“你应该知道的,从你之前做出选择后,我就不在是你父亲。”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了小江被攻击。
林玉看到林叔这样,她有些慌乱的抓着林叔的手,“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们要我回去,不过是拿我去换彩礼。”
“爸,我知道的,天底下只有你对我最好的。”
“爸,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她以为自己会去找到,她亲生的父母,她要去问问他们,当年为什么丢了她。
可是,母亲哭诉家里活不下去了,这才不得已,她原谅了他们。
然后也过上了正常人该有的生活。
她有父亲,有母亲,有兄弟姐妹,但是她没想到,不过才一年多的光景,他们就原形毕露了。
要她嫁给老鳏夫。
那种人能嫁吗?
林玉在得知后,第一反应就是逃,她逃了回来,逃到了她曾经最喜欢,却又最难过的家。
她不要嫁给老鳏夫,她回来的目的,第一个就是回到林家,给她爸养
老,第二个就是要嫁给秋润哥啊。
她的秋润哥,比那个老鳏夫好一百倍。
面对林玉的痛哭流涕,林叔有片刻的心软,他低头,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一点点抠开她的手,“林玉啊,不是所有人都能走回头路的。”
“你先是选择了你的亲生父母,再次回来,又这样上蹿下跳,林玉,你说说,让我如何能留下你?”
留下这个白眼狼祸害,在让她去破坏秋润和小江的夫妻感情吗?
那是万万不能的啊。
林玉察觉到他话里面的意思,或者说是她误会了,她当即朝着江美舒扑过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去嫉妒你。”
“求求你原谅我。”
她的初衷是赶走江美舒,但是她没想到,到最后却成了她要被赶走啊。
江美舒低头看着她,之前的林玉有多体面,有多高傲,这会就有多可怜。
但是,她并不会心软。
“不原谅。”
江美舒听见自己说,“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被原谅的。”
“林玉,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这话一落,林玉顿时颓靡了下去,她瘫坐地上,去看梁秋润,“秋润哥。”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爸最是听你的话,秋润哥,你帮帮我啊。”
亲生父母那边待不下去,若是养父这边也不要她了。
那她才是无路可去。
梁秋润低头看着她,林玉很可怜。
但是,关他什么事?
这不是她应得的吗?
当初林玉选择回到亲生父母家,就注定了会是这个结果。
“林玉,这是你应得的。”
不说她还来欺负了小江,就是她没欺负小江。
她在林家也待不了多久的。
听到这话,林玉顿时懵了下,“秋润哥,爸,你们不可以这样。”
“你们不可以。”
林玉还在大吵大闹,林叔闭了闭眼。
梁秋润朝着陈秘书说了一声,“把她赶出去。”
陈秘书一直安静吃瓜的,没想到突然就招呼他了,他还有几分茫然,“领导,把她赶到哪里去啊?”
梁秋润看了他一眼。
陈秘书一激灵,“我知道了,哪里来的去哪里。”
“对不对。”
“嗖的一下子,滚回原来的地方。”
这下,他倒是反应的快,根本不需要梁秋润在说任何话,直接就把林玉给赶出去了。
林玉还在哭闹,但是架不住陈秘书眼疾手快,学着她之前去捂江美舒嘴巴的样子。
直接把她嘴巴给捂了。
林玉出去后,裁缝铺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叔像是老了好多岁一样,花白的头发张满了两鬓,“小江啊。”
他有些愧疚,也有些难过,“是我没教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江美舒摇头,轻声道,“林叔,这是林玉做的事情,和您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林叔到底是愧疚的,“是我,是我没教好孩子啊。”
梁秋润打断了他,“林叔,小江说的对,这和您没关系。”
“我们现在要来谈谈,赶走林玉以后,您将来的养老问题。”
这是他早都想谈的事情了,只是之前一直在忙,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刚好这次机会到了,他便趁此提了出来。
林叔听到梁秋润的话,顿时一怔,他似乎要知道梁秋润说什么一样。
“我有手艺,有铺子,有房子,秋润,我养老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自己能解决。”
当初收养林玉的时候,他是抱着自己这辈子无儿无女也未婚,担心老了死了以后都没人知道。
所以这才收养了她。
只是如今看来养孩防老,并不靠谱。
真正能靠谱的还是他自己。
梁秋润,“不至于如此。”
他看了一眼江美舒,“您若是愿意,可以去梁家住。”
“梁家多一个人吃饭,我还是养得起的。”
江美舒听了眼睛一亮,“是啊,林叔,您过去了,还有人作伴。”
像是知道林叔要拒绝一样,她便继续说道,“而且老梁也馋您的厨艺,您若是在梁家,说不得老梁下班回来后,还能吃上一口您做的热乎饭。”
当然,这话更多的是哄着他。
梁家有王同志做饭,用不上林叔来做的,让他去梁家做饭,不过是理由而已。
林叔也知道,他摇头,“不用了。”
“我在这边住着挺好,而且裁缝铺子和房子在一起,别人找我也方便。”
他思忖了下,倒是没把话说太死,“等我到时候老了,动不了在说。”
说实话对于林叔来说,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去麻烦梁秋润。
毕竟,他虽然把他当做亲儿子,但是到底不是亲儿子,他不能够让秋润承担他养老的。
毕竟,凭什么呢?
只是。
林叔想的很好,虽然没了林玉,但是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应该说是从林玉离开他的那天开始。
他便已经当做自己没有养过,这个孩子了。
打算自己给自己养老。
也不去麻烦梁秋润。
所以,他也拒绝的干脆。
只是,林叔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找到梁秋润帮忙了。
从林玉被赶出家门半个月的时间,她便在林氏裁缝铺闹了半个月。
以至于这半个月来,林叔连生意都没做成,要知道现在到了年关跟前。
裁缝铺子生意是最好的时候,却被林玉给闹的什么都没有了。
林叔实在是被磨的头疼,他没办法,求助到了肉联厂。他来的时候不巧,梁秋润去开会了。
只余下陈秘书一人在办公室。
“林叔。”
陈秘书看到他来的时候,还有几分意外,要知道林叔可从来没有来过办公室来找梁秋润过。
林叔有些踌躇,“小陈啊,秋润在吗?”
“领导去开会了,估计过会就回来了。”
陈秘书给林叔倒了一杯水,“您这是怎么了?”
显然不过半个月没见,林叔满脸的愁容。
“我、”林叔接过杯子,思忖片刻,“还是等秋润回来了,我在和他说吧。”
“林叔要找我说什么?”
梁秋润刚开完会回来,胳膊下面还夹
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身长玉立,面容俊秀。
他一进来,林叔顿时站了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秋润啊,林叔这次过来是想找你帮忙。”
梁秋润挑眉,“林叔,我们之间用帮忙这个词,就有些见外了。”
“先说说是什么事情。”
林叔叹口气,“还不是林玉,上次把她赶走了,她一直在裁缝铺门口闹,闹的这段时间,我生意也没法做。”
他对林玉狠不下心,所以这才来找梁秋润。
梁秋润听到这话,他拧眉,“她闹了多久了?”
林叔,“从那天晚上你和小江离开后,她便一直在闹。”
梁秋润算了算时间,“这有半个月了?”
“是啊。”
梁秋润起身,他思忖了下,“您知道林玉的亲生父母家,在哪里吗?”
林叔想了想,“应该是在津市。”
林玉是他当年在乞丐窝里面,选的孩子,那孩子大冬天的实在是可怜,他便把对方领回了家。
梁秋润,“我会让陈秘书去调查下,林玉的亲生父母家具体在哪里,这几天。”
他斟酌了下,“裁缝铺先不要开了,您先去梁家待几天。”
这——
林叔下意识地要拒绝,他和婉茹已经许久不见面了。
“不是让您去老宅,而是去我住的那个家。”梁秋润声音温和,但是却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魔力,“小江天天在家无聊,她又爱吃,到时候您过去了,可以多琢磨下吃的。”
“到时候小江肯定乐意。”
果然,梁秋润这话一落,林叔动摇了几分。
“而且,林玉这般闹腾,之前给您的布料,怕是还没做吧。”
“刚好带到梁家去,到时候让小江在旁边站着,您比划着做,这样做出来的衣服尺寸也更合适。”
有了这话。
林叔彻底被动摇了,“那我们先说好,我就过去住几天,等林玉被送走后,我还是在回裁缝铺。”
他这人住着那间小屋子,习惯了。
梁秋润嗯了一声,“可以的,到时候是走是留,都随您。”
晚上。
梁秋润回家的时候,把林叔也带回去了。
为此,他今儿的特意还没加班,他们到的时候,江美舒一个人待的无聊,在院子里面看她种的那些菜。
搭了个棚,虽然没外面冷,但是也不知道为啥,长势不是特别的好。
有些蔫蔫的。
不像是她之前在老肖家看的那些菜,精神抖擞不说,而且还生得肥大。
正当江美舒琢磨的时候。
梁秋润领着林叔进来了,“小江。”
江美舒愣了下,“老梁。”她看到林叔有些意外,“林叔。”
这天才刚擦黑,老梁就下班了,真是稀奇。
“林叔那边出了点意外,我带他回来住几天。”
江美舒嗳了一声,倒是没问理由,她笑了笑,“林叔来的刚好,帮我看看这些菜为什么不长啊?”
她都嫁过来半个月了,这菜种下来的也有半个月。
但是瞧着只出了一个浅浅的苗子。
林叔听到江美舒的问话,微微松口气,他很庆幸,也很感激,之前江美舒没有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过来借助。
自己养大的孩子,把他逼迫到这个地步,林叔实在是没脸子。
所以,面对江美舒的问题,林叔只是看了一眼,便给出了一个答案。
“天太冷了,你虽搭了棚子,但是比没搭也好不了多少。”
“而且这些白菜和萝卜,本就不惧霜雪,这样吧。”
“这两天我在这里的时候,我把苗提一下,到时候单独栽一下。”
江美舒点头,“那就谢谢林叔了。”
晚上。
梁锐放学回来,瞧着林叔也在他们家,他在林叔面前倒是尊敬,喊了一声,“林叔。”
转头就进去写作业了。
这让林叔看的啧啧称奇。
“这孩子怎么突然改性了,不让人催促,就去写作业了?”
梁秋润笑了笑,“是小江培养的好。”
也不知道小江用的什么法子,连着十多天,梁锐每天放学回来,都是进书房写作业。
反正,他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
但是小江就有。
隔壁书房。
梁锐一进来后,便把书包一扔,朝着江美舒说道,“我明天就要考试了。”
江美舒嗯了一声,“那就考呗。
“如果没考到年纪第一怎么办?”
他这才用功了半个月,感觉还差好多啊。
江美舒,“那就考不到呗,你现在才初一,离初二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呢,急什么?”
她倒是不着急。
许是她的态度会感染人,这让梁锐也微微松口气,似乎整个人都没那么紧绷了。
不过,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不过,我要是考倒数了怎么办?”
江美舒本来漫不经心的嗑瓜子的。
听到这话,她顿时坐直了身体,眼睛一眯,“梁锐,要是我辅导你半个月,你还考倒数。”
“到时候你别进门了,你进粪坑吧。”
“我看你要去粪坑里面洗洗脑子才行。”
“你!”
梁锐气的都站起来了。
江美舒拿了个鸡毛掸子,一鸡毛掸子甩过去,“坐下说话。”
仰着头说话脖子疼。
梁锐乖乖的照做。
“你怎么说话呢?”他嘟囔一声,有些生气,“你把我和粪坑比。”
江美舒抿着唇,瓷白的脸绷的紧紧的,“梁锐,你这半个月的功课,不是白做的,你要是这样还考倒数第一。”
“我觉得让你去粪坑洗,都脏了粪坑。”
梁锐,“……”
这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气呼呼的不想理她,给她了一个硬邦邦的后脑勺。
江美舒也不想理蠢货。
转头就出门了。
梁锐看她走了,又心里不得劲。
他冲着门口大喊,“你出去了,就不要进来了。”
江美舒一听,当着他面转头进了梁秋润的房间去,“我稀罕进你房间挨冻受气啊?”
“这大冷的天气,我抱着你爸睡觉不香吗?”
刚洗完澡出来的梁秋润,“……”
第99章 第99章三更
第99章
江美舒也没想到,她这话刚落,梁秋润就过来了。
不是。
梁家上下前后八百多平,光房间都有十几个。
怎么就那么巧,她前脚刚说完这话,后脚梁秋润就出现了啊?
梁秋润刚洗完澡,他头发还在滴水,都是水汽,在晕黄的灯光照耀下,他眉目俊秀,肤色洁白,宛若上好搪瓷一样。
只是,这会江美舒却没空去欣赏美色了。
她有些尴尬到抠脚趾的地步。
梁秋润看了她片刻,旋即,他轻咳一声,“你的这个愿望,今晚上可能会满足。”
“啊?”
江美舒敢保证,她就只是胡咧咧而已。
当时为了气梁锐,随口乱说的。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梁秋润说要满足她的愿望。
“满足我的啥愿望?”
江美舒还傻傻地问了一句。
梁秋润挑眉,他似笑非笑,“不是你说,今晚上要抱着我睡吗?”
明明是重复了江美舒之前的话,却让她的脸格外热起来。
她用力地捏了捏手指,尽量让自己平和点。
“老梁,我先前是说气话呢,和梁锐开玩笑呢。”
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啊,她怎么可能去抱着梁秋润睡觉啊。
“可是,我没当做是玩笑。”
梁秋润突然认真了起来。
江美舒微微顿了下,她试探,“你动真格的?”
梁秋润嗯了一声,转头进书房拿了一个枕头出来。
江美舒看到他这样,顿时提心吊胆,她也顾不上梁锐了,转头追上梁秋润。
“老梁,你该不是说真的吧?”
“你晚上真要去我房间睡啊?”
“但是当初说好了——”
梁秋润停下脚步,刚洗完澡的他,身上还带着些许的凉气,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的原因。
以至于向来温润的他,此刻看起来有些薄凉。
“说好什么?”
他低头问她。
垂着的眉眼带着几分温柔,但是细看,那温柔之下藏着的却是难以言说的强势与侵略!
这让江美舒怎么回答啊?
在梁秋润的强势注视下,她咽了下口水,小声道,“我们当时不是说了,分房睡?”
梁秋润嗯了一声。
“当初是这样约定的。”
他低眸凝视着她,“但是约定会变的啊,江江。”
江美舒微微顿了下,她垂眼避开了梁秋润的目光,斟酌片刻道,“老梁,如果、我说如果我不愿意呢?”
当初提出分房的是梁秋润。
现在要睡一块的还是梁秋润。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啊。
这也是江美舒知道梁秋润的脾气,这才敢说出这种话,但凡是换成刚认识那一段时间。
梁秋润若说过来睡觉,她就答应了。
无他,不熟,手里也没有筹码,连拒绝的资本都没有。
尽量顺从着对方是她最好的求生方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江美舒发现梁秋润对她很包容,所以,她在小心翼翼的得寸进尺。
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她想看看自己如果拒绝了梁秋润,对方会是个什么反应。
果然——
江美舒这话一落,梁秋润的眸色深了几分,他紧紧地盯着她,“江江,这么抗拒和我住在一个房间吗?”
这话问的江美舒怎么回答呢。
她抬头,对上梁秋润的目光。
她不想撒谎,于是,她点头,“老梁,我不是抗拒和你在一个房间,我是抗拒和任何一个异性在一个房间。”
“因为不习惯。”
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太不习惯了。
梁秋润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他想问,江江,你有没有喜欢过一点点?
但凡是有,他想都不至于这般抗拒他。
但是梁秋润有自尊心,他不能这般问,于是,老谋深算的梁秋润换了一个话题。
“江江,林叔今晚上在这里。”
江美舒还有几分不解。
就听到梁秋润说,“所以这几天可能要委屈你,我们会住一个房间。”
“等林叔走了以后,我会在搬出来。”
江美舒还在犹豫。
梁秋润挑眉,温润的皮囊下,藏着隐隐的笑意,“可是不信任我?”
“届时你可以睡床上,我可以打地铺。”
江美舒怎么好意思啊。
这又不是她家。
她嘀嘀咕咕。
梁秋润听得好笑,“最多就这几天。”
“等林玉被送走后,林叔就回去了。”
“他和我母亲关系好,总不能
让他看到了,我们晚上没歇息在一块,届时,他若是知道了,我母亲也就知道了。”
江美舒听到这话,她瞬间不在反对。
婆婆对她太好。
若是让婆婆知道,她和梁秋润没有住在一个屋,对方肯定会失望的。
正是因为对方太好了。
所以,她根本不忍心让对方失望。
江美舒没发现,梁秋润扯了一大圈,他唯独没说自己,想不想,愿不愿过来睡觉。
他只是找了一堆表面的借口,然后,堂而皇之的进了江美舒的卧室。
不。
是他自己曾经的卧室。
他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灰色的床单换成了藕粉色,桌子上放着两支开的正艳的腊梅花。
甚至,窗户也是,多了一些红色的喜字。
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是他的房间,但是却又不是他的房间。
他走到衣柜处,打开了衣柜,发现曾经只有灰蓝黑的衣柜,如今多了一些浅色的衣服。
有白色的大衣。
红色的棉袄。
和他的那衣服交织在一起,错位放着。
江美舒见他进来许久,也不说话,她不由得有些不安,“怎么了?”
到底是住别人的卧室,还把人家的卧室给大改了去。
江美舒,“我给房间加了一些小细节。”她斟酌试探道,“老梁,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何止是小细节,若不是梁秋润对这个房屋的格局熟悉。
他差点以为自己换房子了。
只是这话他自然是不好说的。
他只是巡视了一圈后,带着几分欣赏的水平,朝着江美舒说道,“很漂亮。”
原本工整简洁的一个男人住的卧室,改造成了如今这种,温馨又漂亮的卧室。
江美舒见他夸奖,她微微松口气,“你不怪我,把你房间给改的面目全非了就行。”
“不会。”
“我要谢谢你。”
梁秋润收回目光,他低头凝视着江美舒,“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屋子。”
“你把这里弄的很好。”
以前他的房间最多就像是一个客栈,一个招待所,只是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但是现在却不是了。
这里面温馨,干净,漂亮。
这让梁秋润有一种错觉,住在这个房间里面,应该会很舒服。
面对梁秋润的夸奖,江美舒摇头,“不至于,这本来就是你的房间。”
“只是如今我住了以后,我会在自己条件范围内,把这里面弄的尽量舒服点。”
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今晚上住在哪里?”
这个房间别看着屋子大,有大几十平,但是实际上只有一张床,一张超大,超柔软的床。
她每天都会很满意,在这个大床上醒来。
只是,江美舒不敢想,她明天早上在这个床上醒来后,看到梁秋润的样子。
画面太美。
光想想就让人惊悚。
梁秋润似乎看穿了她的意思,似乎又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很想逗逗她。
“你觉得我应该睡在哪里?”
江美舒心说,只要不睡在床上,管他睡在哪里。
只是可惜,她并不好意思说这些话。
她想了想,“地上凉,按理说你应该睡到床上,免得冻凉了,但是你不是不能和人接触吗?”
“所以——”
“为了你安全起见,你还是睡在地上吧。”
说的倒是义正言辞,大道理也是一套又一套。
但是瞧着那心虚的样子,就仿佛是炸毛的傻狍子一样,生怕你看不到它的存在。
梁秋润有些好笑,不过,注意到她紧张的样子,到底是不在逗她。
“那行吧,我就睡地上好了。”
他去了衣柜,找来了铺盖,就那样当着江美舒的面,把铺子给铺在了地上,薄薄的一层。
旋即又拿来了一双厚被子,放在上面。
不然,这种数九寒天的天气,睡在地上怕是要冻感冒了。
江美舒看到他熟练的铺好铺盖,正准备躺下。
她心里倒是有些不是滋味了,跑过去摸了摸被子的厚度,有些担忧,“这样睡在地上一晚上,会不会感冒?”
梁秋润看着她,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喜欢。
小江便是。
眉目柔美,肤色洁白,只着了一件睡衣,单薄又纤细,仿佛任人采摘一样。
梁秋润意识到自己想着什么后,他低垂着眉眼,不在去看她,而是温声道,“就算是感冒也没关系。”
“只要你能安心睡觉就好。”
不得不说,以梁秋润的心机,想要去拿捏江美舒,果然是一拿捏一个准。
果然。
江美舒听到这话后,她顿时犹豫了起来,“要不?”
要不什么?
梁秋润等了半天。
江美舒也没能说出来,她到底是不想,也不愿意的。
她没说话,只是铺平的被子,自己钻到被被窝里面,她的大床铺了两床被子,很柔软,也很暖和。
而梁秋润却睡在地上,铺的也是一层薄薄的棉絮。倒是有些可怜。
想到这里江美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她捏着被角,犹豫了好一会,到底是开口了。
“老梁?”
黑暗中梁秋润刚关了灯,他平躺在地上,刚要盖好被子。
就听见,江美舒淅淅索索地翻开被子,拘谨又扭捏道,“你冷不冷啊?”
“要不要到床上来睡啊?”
第100章 第100章三合一,求订阅
第100章
梁秋润听到这话,他微微坐起身,黑暗中,他的神色让人看不清,只有一个隐约的俊秀轮廓,依稀可见他生得十分不错。
“江江。”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美舒侧身卷着被子,半躺在床上,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梁秋润坐起来的样子。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知道。”
“所以,你要不要上来?”
“我们各睡各的被窝?”
首都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哪怕是在地上铺上一层被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睡到后半夜肯定是透心凉。
她怕他别生病了。
梁秋润的视线凝视着她,他的眼睛极亮,哪怕是黑暗中,也能清晰的看到她的每一寸皮肉。
半躺在床上,被子下面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玲珑的体态。
在往上被子口处,只露出了一张过于漂亮的脸,黛眉杏眼,琼鼻樱唇,脸蛋小而圆,莹润细腻的肌肤裹着骨头,这一张脸丝毫不见任何筋骨,线条流畅,下巴圆而润,很美,真的很美。
尤其是黑暗中看她,更是显得肌肤白的发光,跟牛乳一样鲜嫩多汁。
美不胜收。
梁秋润看着看着呼吸就急促了几分,他收回目光,低垂着眉眼,声音嘶哑,“我在问你一遍,真的要我上去吗?”
他这是给江美舒退路。
也是在给她退路。
这一问,江美舒反倒是迟疑了几分,她白皙的脸蛋上,多了几分茫然,“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就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可以吗?”
她让梁秋润上来的初衷,也是怕他着凉。
更何况,他不举。
就算是睡一个床,应该也没事吧?
梁秋润听到这种单纯到可爱的话,他突然轻笑了下,是那种带着声音的笑。
噗嗤一声。
很突兀。
也给这个安静的屋内,多了一分别样的滋味。
“江江。”
梁秋润坐直了身体,端正地看着她,月色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一张脸清隽俊美,温和清润。
连带着声音也是。
“邀请一个男人上床。”他声音微顿了下,带着几分嘶哑和低沉,“万万没有盖着被子纯聊天的事情。”
“那要做什么?”
江美舒下意识地问出来,问完她就后悔了,自己没过脑子问。
梁秋润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明明没有开灯,月光也灰暗,但是莫名的,江美舒就是知道梁秋润的目光,极具穿透力地看着她。
侵略,强势,以及充满着淡淡的占有欲和玩味。
这会的梁秋润褪去了白日里面的君子端方,他像极了一个老练的嫖客,在打量着面前的姑娘。
想到这里。
江美舒一阵呸呸呸。
这是什么乱比喻。
她不想和对方在撕扯了,因为她根本扯不过梁秋润,索性卷着被子,把自己都给包裹了起来。
一阵淅淅索索。
从被子里面发出一阵闷闷的声音,“不管你了,我睡了。”
梁秋润看到她这一副说不赢,就耍无赖的样子,轻笑了下。
那笑声太过晦涩,也太过黄了。
这让江美舒恼羞成怒,从被子里面钻出来,指着梁秋润鼻子,凶巴巴道,“在笑,你在笑我,我就我就——”
就了半天。
也没就出个所以然来。
梁秋润安静的等待着她,看着她,就像是多年前他养过的一只,炸毛小猫咪一样。
头发竖起,张牙舞爪,实际上没有半分威慑力。
他闷声浅笑,“嗯?就什么?”
江美舒总觉得男人在笑话她,她鬼使神差地说道,“就——就咬死你。”
这话一落,梁秋润的笑声更大了几分,像是从胸腔里面发出的声音一样,闷闷沉沉。
是很开怀,很愉悦的笑声。
“江江。”他声音无奈,又带着几分淡淡的宠溺,“你好可爱啊。”
隔壁房间。
林叔刚换了地方,他也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的。
直到,听到梁秋润的房间,传来一阵闷闷的笑声,很愉悦,是那种很开心的感觉。
这让林叔微微顿了下。
他那浮躁,困惑,难过的心情,好像瞬间跟被抚平了一样。
林叔叔安静地听了一会,唇角也跟着下意识地扬了下,“秋润,还是要和小江在一起才会过的开心啊。”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秋润这般开怀的笑了。
实在是不容易。
梁家看着花团锦簇,实际上却是烈火烹油,婉茹嫁了个不成器的混蛋,这些年只知道玩,变着花样玩。
根本不顾家。
家里唯一的一座四合院,还是祖上传下来的。也就剩下一座宅子了,大头当年出事的时候,都给捐了出去。
捐成了空架子。
所以婉茹几个孩子,就算是结婚了,也都还住在一起,无他,出去了养不活自己。
大家都想占着老人的便宜。
唯独,秋润自小开窍早,知道家里日薄西山,一心想要出头,撑起梁家,他也确实做到了。
他是婉茹四个孩子里面,最小的,也是最争气的那个。
但是,他这些年过的太累了啊。
太累了。
别人看看着秋润,如今的位置高,年纪轻轻就到了肉联厂厂长的位置,那可是整个首都最好的单位。
没有之一。
但是他们没有看到秋润,有着加不完的班,开不完的会,甚至,连按时吃饭都成了奢侈。
想到这里。
林叔抱着枕头重重的叹口气,在黑暗中他看梁秋润住的房间,喃喃道,“既然小江能让你开心,那我就会对小江好的。”
他不像是婉茹。
也不像是梁父。
他们有那么多孩子。
林叔的这辈子,前半辈子活了秦婉茹三个字。
后半辈子,他就真的是活了梁秋润三个字。
*
隔天一早。
江美舒是被吵醒的,她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地上的被子早已经被收拾好了。
丝毫看不出来梁秋润,昨晚上歇在地上的痕迹。
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江同志。”
“江同志。”
“江同志!”
一声高过一声,像是珠玉落地一样,急急匆匆砸了下去。
江美舒揉了揉眉心,昨晚上梁秋润在这里,所以她没歇息好。
睡了一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梦。
就跟在梦里打架一样,而不是在睡觉。
她起身慢吞吞的穿上衣服,这才开了门,见到王同志一脸急切的站在门口。
她问,“怎么了?”
王同志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瞧着厨房今儿的多了一个人,你们是不是打算开了我啊?”
难道是她偷拿东西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不然,梁家的厨房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啊。
江美舒没想到王同志一大早,吵吵闹闹,竟然是为了这个。
她蹙眉,“那是老梁的长辈,只是来家里住一段时间,没有人和你抢工作。”
王同志松口气,“那他做早饭了,我还做吗?”
江美舒摇头,“我先去看看。”
厨房。
林叔一大早就起来了,用着厨房的菜,做了一个萝卜丝肉饼,煎到两面金黄,焦香四溢的地步。
江美舒还没到厨房,就已经闻到了,她顿时深深吸了一口气,“林叔,您在做什么啊,这么香。”
林叔围着锅台转,闻言,他回头看了一眼江美舒,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做
了萝卜丝肉饼,你来尝尝?”
江美舒迫不及待的过来看了一眼。
嫩绿色的萝卜丝裹着白色的面粉和肉粒,炸到金黄的地步,萝卜丝往外冲的地方,翘起来了焦香的尾巴。
江美舒是吸一口气,在吸一口气,“看着就好好吃。”
林叔嗳了一声,“去洗把脸,锅里还炖着红枣小米粥,我瞧着你脸上没有太多血色,一起补一补。”
江美舒嗳了一声。
打开小砂锅看了下,果然看到了里面一锅红枣小米粥,小米熬出了橙黄色的米油,颗颗开花,上面飘着几颗被改了花刀的红枣。
当真是漂亮。
“我怎么瞧着这颜色,还加了什么啊?”
纯粹的小米熬出来,正常来说是黄白色,而不是像锅里面这般粘稠橙黄的地步。
“你眼睛厉害。”
林叔笑了笑,“我切了南瓜丢进去。”
黄南瓜被霜打过,又面又甜,和小米一起熬出了米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才是熬小米粥的秘诀。
江美舒竖起大拇指,“您懂的可真多。”
难怪一大早王妈,急吼吼的来找她,就按照林叔这能力,搁着谁谁不慌啊。
林叔笑了笑,满脸的褶皱都跟着慈和了起来,“都是一些基本功,以前小姐爱吃。”
这不,说错话了,把小姐带出来了。
正当林叔有些不安的时候,哪里料到江美舒,跟没听到一样,她笑了笑,“刚好我婆婆每次有好东西了,也记挂着我。”
“这么好吃的萝卜丝肉饼,我也给她送一些去,还有这小米南瓜红枣粥。”
林叔当即有些惊喜,“可以吗?”
江美舒,“自然可以。”
林叔越发卖力了几分,“那你等等我,你婆婆还喜欢吃南瓜花,我给她炸南瓜花,你一起带过去。”
所谓的南瓜花,不过是用着黄南瓜,切成块,雕出一朵花来。
在把南瓜花放到鸡蛋清里面,沾一遍,使得整个南瓜花都裹满了鸡蛋清。
在放到油锅里面轻轻的一炸。
一朵金黄色的南瓜花就做好了,还散发着淡淡的甜味。
这让江美舒看的大开眼界,“这南瓜还能这样吃啊?”
林叔笑了笑,“可以,南瓜能有几十种吃法,若是我有时间,到时候天天给你做。”
说完,他期待的把南瓜花递过去,“小江,麻烦你了。”
麻烦你什么了?
江美舒自然是知道的,她心里热热的,也涨涨的,有一种很难以言说的感觉。
是什么样的感情。
能够让林叔在她婆婆,结婚嫁人后,还几十年如一日的守着呢。
守着她。
守着她的孩子。
江美舒接过了南瓜花,她抿着唇,带着几分承诺,“林叔,你放心,我一定会送到的。”
林叔叔笑眯眯道,“辛苦你跑一趟。”
他取出了一个棕色食盒,把南瓜粥,炸南瓜花,以及小米粥一点点放进去。
放的也极为讲究,炸南瓜花不能被碰,所以放到了最上面一层,和萝卜丝肉饼一样,不能被热气熏到,不脆了去,就不好吃了。
下面一层放着一碗小米南瓜粥,“这个要小心一些拿,不然会撒出去。”
江美舒点头,“我晓得。”
她出门之前拿了一块刚煎好的萝卜丝肉饼,一口下去,焦焦脆脆,萝卜丝清甜,肉粒醇香,面甜可口。
她怀疑自己吃过林叔做的饭后,就在吃不惯其他人做的饭了。
甚至,她觉得她姐做饭,都要比林叔差一筹。
江美舒哪里知道了,林叔的爸当年也是荣家的人,他爸是做厨子的,他本来也该去做厨子。
但是梁母年幼的时候,喜欢漂亮的衣服,林叔就改了手艺,去学做衣服。
但是比起做衣服的手艺,其实他厨艺更胜一筹。
江美舒提着食盒,去了隔壁的老宅,林叔目送着她离开,面容上带着几分担忧。
他怕婉茹把这饭菜给退回来啊。
实际不然。
江美舒提着食盒过去的时候,梁家也在吃早饭,这也才八点多而已。
梁母是个爱享受的,她早起不来,哪怕是睡不着,她也宁愿在暖和的被窝里面捂着,听着收音机。
就很享受。
江美舒到的时候,梁家的客厅都在吃饭,早上煮的白粥,蒸的白馒头,倒是没有杂粮。
看起来比普通人家的早餐好很多,但是比起林叔做的,又差了一大截。
“小江,吃了没?”梁母看着她来,顿时迎接道,“来来来一起吃。”
这话刚落,陈红娇端着碗,嘀咕了一句,“我们都交了粮票,有人倒是好,没教粮票过来吃白食。”
这话一落,梁母有些生气,“你是交了粮票,但是那点粮票,还不够海波打牙祭,你要真是这么讲究,不如把每个月的粮票补齐吧。”
这下,陈红娇顿时不吱声了,她一个月就交二十斤粮票,他们家四个人,这二十斤粮票还不够一个人吃的。
她肯定不要交。
江美舒看到这一幕,在心里微微叹口气,在这一刻,她倒是有些庆幸起来了。
梁秋润有自己的房子,被单独分了出去。
“母亲。”
江美舒拉着梁母的胳膊,“不要生气了。”
声音也是乖巧的。
“我带了好吃的过来,不吃白粥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吃白粥绝对是奢侈品。
但是对于梁家来说不是。
“什么好吃的?”
果然,梁母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这个。”
江美舒把食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萝卜丝肉饼,南瓜花,以及小米粥来。
“好香啊。”
梁海波下意识地说道。
家里吃的清粥小菜,一点都不好吃。
他站起来,探着脖子往食盒里面看,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萝卜肉饼,他当即有些高兴道,“肉饼啊。”
“一大早就有肉饼啊。”
梁家虽然条件不错,但是还没到早上就能吃肉的地步。
他伸手就要去拿。
却被江美舒一巴掌打了过去,“我没给家里交粮票,我不吃家里的饭,家里的人也别吃我家的饭。”
声音不重,但是手却重,一巴掌打过去,梁海波的手背都被扇红了。
旁边的陈红娇顿时有些心疼,“你还是当小婶的,怎么和一个孩子计较?”
江美舒翻了个白眼,“那我进来,梁海波还是晚辈,没看到他把自己的饭让出来,孝敬我啊?”
又不是她妈,还想跟她玩道德绑架。
想得美。
江美舒不想理他们,朝着梁母道,“妈,走吧去你卧室吃。”
就是不给他们吃。
反而二嫂沈明英不在,对于她来说,剩下的人和陌生人差不多。
梁母看到这炸南瓜花,神色有些不自然,江美舒虽然没说是谁做的,但是她一看就知道了。
这是老林做的。
她听到江美舒的话,有些好笑,又有一种被维护的感动。
“不去卧室吃,就在这里吃。”
她这人坏的很,就喜欢当着他们的面吃。
“你跟着我一起吃。”
看着这炸南瓜酥酥脆脆的样子,就知道刚出锅的,怕是江美舒都没吃。
江美舒笑眯眯地嗳了一声,不过,她没动小米粥和南瓜花,而是在吃了一个萝卜丝肉饼。
刚炸出来的肉饼,特别香,咬在嘴里外焦里嫩,还带着吃肉的满足。
她们吃的倒是开心。
旁边的梁海波倒是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江美舒也是吃完了,才反应过来,“梁锐都去学校了,你怎么这个点还在家?”
这话一问,梁海波顿时炸毛了,“要你管。”
馋的厉害。
她都不给他吃好吃的。
他干嘛要回答她。
江美舒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我才不想管你呢。”
“我生不出来这么糟心的儿子。”
一句话,把陈红娇和梁海波都骂了进去。
她才不管呢。
吃完了,拍拍手,
朝着梁母说道,“妈,那我走了,若是下次家里在做好吃的了,我在给你送。”
梁母犹豫了下,起身跟着她一块,一直到了外面,她才突然问道,“老林来家里住了?”
不然一大早吃不到这么热乎,这么焦脆的炸南瓜花。这个东西,但凡是放一会,都没那么味了。
江美舒点头,一张小嘴叭叭叭,“他把林玉赶走了,林玉去裁缝铺子闹的,他做不了生意,只能到家里躲几天。”
这话说的,梁母怔了下,“他早该把林玉给送走了,我当初就和他说过,这个孩子养不熟。”
林玉才五六岁的时候,把她带给老林的东西,全部昧了去。
就冲着这点,她就知道林玉这孩子,本性不好。
人说,三岁看老,便是这个道理。
江美舒不好说他们之间的恩怨,便含糊道,“妈,那我先回去了,林叔还在等着我,跟他说呢。”
说什么?
梁母知道,她垂眼,在抬头的时候,脸色有些复杂,“你跟着我进屋一趟。”
江美舒怔了下,不过到底是好奇的跟了上去。
梁母带着她进屋,转头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个存折,“这是老林的,你帮我还给他。”
老林一个人开了裁缝铺,就养了林玉一个,就算是放在首都,他的条件也算是顶顶好的。
之前老林给她做衣服的时候,把这存折藏到了她新衣服里面,她当时不晓得,也是后面才发现的。
江美舒低头看着那存折,她摇头,“不行不行,您要给的话,就自己给。”
“这种东西可不能拖我去给。”
她拒绝的干脆,这让梁母有些踌躇,江美舒恰到好处的开口,“妈,我不知道您和林叔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您关心林叔是真的,同样的,林叔关心您也是真的。”
“人这辈子就短短的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若是留下遗憾,就太可惜了。”
这话说的,梁母顿时怔了下,半晌,她喃喃道,“我还没你这个小孩子看的清楚。”
“好了,我知道了。”
“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低声。
“回去吧,我知道老林在等着你。”梁母微笑,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柔情,“就说他做的饭还是老味道,我很喜欢。”
江美舒嗳了一声,欢快的回去和林叔说。
林叔听到这话,如释重负地笑了小,“那我下次还给她做。”
“还给她做。”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眼眶却有些红。
江美舒没去打扰他。
到了晌午的时候,林叔又做了好吃的,蒸了米饭,做了土豆红烧肉,蒜苗炒猪皮,还有猪肉白菜炖粉条,见江美舒喜欢吃萝卜丝肉饼,他又特意炸了一锅。
显然是格外的丰盛。
林叔的厨艺好,做出来的菜也香。江美舒一个人吃了一碗半米饭,还吃了一碗粉条汤,美死了。
江美舒吃开心了,这才想起来,“林叔,梁锐晌午没回来,我去给他送点饭。”
她其实应该去给梁秋润送的,但是梁秋润有陈秘书,而且还在肉联厂,食堂有补贴,他根本不缺好吃的。
缺肉吃的是梁锐。
林叔一听这话,顿时高兴起来,“好好好,我这就给你装,梁锐要知道你给他送饭,他肯定很高兴。”
*
学校。
中午到了吃饭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家里人来送,或者是自己带饭吃的。
唯独梁锐每一次都是去的食堂。
他也早习惯了。
刚把卷子收起来,懒洋洋撑了个懒腰,朝着杨向东道,“去不去食堂?”
杨向东摇头,“今儿的我妈给我送饭了。”
梁锐去看候子。
候子从书包里面拿出一个铝制饭盒,“我也带饭了。”
梁锐看到他们的饭,哗啦一声站了起来,“那算了,我自己去食堂吃。”
他从来都是去食堂吃的。
也从来不会有人给他送饭。
不过没关系,他有钱有票,去食堂也能吃的很好。
他安慰着自己。
只是能一样吗?
梁锐准不愿意去想,他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去了食堂。
外面很冷,大多数学生都是在教室吃。
他算是少数天天去食堂的。
他一走。
杨向东和小候对视了一眼,“我以前觉得锐哥天天吃食堂,好大款,好自由。”
“现在我倒是觉得,锐哥好可怜。”
“外面下着大雪呢,他还要去食堂,等到食堂后,浑身都凉透了。”
小候嗯了一声,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我们有妈,锐哥没妈。”
“他习惯了。”
梁锐在教室门口,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有些不高兴的出了门子。
他不需要别人同情他。
正当他出了教室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声音,“梁锐,你小妈来了。”
这话一落,梁锐一愣,飞快的跑了出去,从走廊道探出身子,看了下楼下。
果然——
看到了江美舒穿着一件白色羊绒大衣,眉目如画,身姿纤细,很娇气,也很漂亮。
和他班上同学的母亲不一样。
他的小妈格外的年轻,格外的漂亮。
像是察觉到了梁锐在看她,江美舒冲着楼上的梁锐招招手,“梁锐。”
笑的跟一朵花一样。
梁锐看到这一幕,他喃喃道,“笑那么好做什么啊?”
只是,人却比嘴巴老实,他飞快的跑下楼梯道,江美舒还没上台阶的时候,他就已经下来了。
“你怎么来了啊?”
除了上次开家长会,江美舒从来没有来过他的学校。
江美舒头发上还带着些许的雪花,她提着手里的食盒,笑眯眯道,“给我们家大儿子送饭啊。”
这话一落,梁锐的眼眶有些酸酸的,他使劲的揉揉眼,在揉揉眼,别开头不敢去看江美舒。
而是看向一旁的台阶铁栏杆。
他声音闷闷道,“我学校有食堂吃,你做什么还跑这么远给我送饭?”
外面天冷,她冻的鼻尖红红的,露在外面的手也是红红的。
江美舒转头就要走,故意道,“那我走?”
她都走到一半,梁锐立马拽着她的袖子,“别走。”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道。
江美舒停下脚步,眉目盈盈带笑地看着他。
她的皮肤很白,笑起来眉眼弯弯,也很好看,甚至带着几分包容,但是梁锐就是知道。
她看穿了自己的计俩。
这让梁锐有些窘,也有些难为情,那个叛逆刺头一样的孩子,此刻红了脸,磕磕巴巴道,“江美兰,你能不能,能不能把饭送到我教室去啊。”
带着几分忐忑。
他怕江美舒拒绝。
江美舒嗳了一声,她笑的大大方方,“当然可以啊。”
梁锐瞬间跟着开心了起来。
像个孩子一样。
“我现在没坐在讲台旁边了,我有自己的座位了。
“林老师给我单独调到了后面。”
“我跟你说,我座位上的风景可好了,外面是一棵雪松树刚好能看到。”
“而且,我卷子刚发呢,上次考了零蛋,这次我考了五十九分,快及格了。”
在这一刻,梁锐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在像家里的母亲,诉说着他在学校的一切。
江美舒安静地看着他,时不时的点头,这种认真的倾听,让梁锐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他好高兴啊。
他真的好高兴。
恨不得去雪地里面打几个滚,撒个欢才好。
他的江美兰好好啊。
真的好好。
梁锐看着她,时不时的偷瞄。
每次在江美舒要看过来的时候,他立马把头给扭开去,江美舒仿佛没有发现他在偷看她一样。
她笑了笑,“走吧,上去,刚好让你同学见见,你今天丰盛的饭菜!”
这下说的梁锐也期待了起来。
等到了教室后。
杨向东还有些奇怪,“锐哥,你怎么回来了?”
“没去食堂吃饭吗?”
“还是食堂今儿的没有饭?”
梁锐嘴角翘起,态度拽拽的,“我也有人送饭了。”
像是一个小孩,在和他的朋友炫耀一样。
他重复,“我也有人送饭了。”
这话一落,杨向东惊讶了下,“梁厂长有时间吗?他不是特别忙吗?”
他听他爸说,梁厂长经常忙到自己都没时间吃饭,就更别提给梁锐送饭了。
梁锐,“不是我爸。”
他看了一眼故意站在外面的江美舒,压低了嗓音,“是我小妈来给我送饭了。”
那声音怎么也藏不住雀跃。
话落,不去管杨向东他们吃惊的样子,他朝着门口喊道,“你怎么还不进来啊?”
江美舒给足了这小孩儿面子,她这才姗姗来迟,提着食盒,声音温软,“梁锐,我给你送饭了,但是你位置在哪里啊?”
“对了,你今天的饭菜很不错,要不要让你同学过来看下?”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极大的满足了,梁锐的虚荣心。
那是他过往一直没有的。
他抬头看了过去,胸脯也是挺的直直的,“在最后一排。”
“算了,你既然说了,那就勉为其难的给他们看一眼吧。”
江美舒觉得这少年好臭屁,不过到底是满足了他。
到了位置上后。
她打开了食盒,一大碗的米饭,一碗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土豆红烧肉,还有一碗猪肉白菜炖粉条汤,以及放在最后的五个萝卜丝肉饼。
当食盒打开后,那一股香味瞬间传满了整个教室。
“肉!”
“我闻到肉味了。”
杨向东的鼻子尖,立马看了过来,当看到那食盒里面菜时,他瞪大眼珠子,“这也太丰盛了吧。”
“都是肉啊。”
五花肉,萝卜肉沫,还有猪肉白菜炖粉条。
江美舒看向梁锐,她笑眯眯道,“是啊,我们家梁锐爱吃,所以我就给他送了一些。”
梁锐的虚荣心,满足心,在这一刻,在被班上所有同学注视的情况下。
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笑的特别不值钱,“我就说吧。”
“我妈才是最好的。”
在这一刻。
妈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他虽然没问江美舒喊过妈,但是他却当着班上所有同学的面,承认了江美舒就是他的妈妈。
是梁锐缺失了十几年的妈妈。
江美舒不知道为什么,眼眶莫名的有些涩,她抬手拍了下他,“快吃,在不吃就要凉透了。”
梁锐嗳了一声,端着碗将土豆红烧肉的汤汁,一下子全部浇了上去,他低着头,大口大口的扒着饭。
没人看到的地方,一滴眼泪掉了下去。
江美舒佯装没有看到,“你先吃,还有几个萝卜丝肉饼,我给江南方送过去。”
带的有两份肉饼。
而且,她要把时间留给梁锐,自己去消化。
她在的话,梁锐会不自在。
梁锐嗯了一声,在这一刻他特别大方,“你把他喊过
来一起吃吧。”
江美舒摇头,“我妈给他装的有饭,给他拿几个萝卜丝肉饼打牙祭就好了。”
她去了一趟江南方的教室,他也在吃饭。
看到江美舒的时候,江南方有些讶然。
“姐。”
江美舒把萝卜丝肉饼递过去,“给梁锐送饭,顺带给你带一份。”
“这个搪瓷缸里面放着的是猪肉粉条白菜汤。”
“吃一点喝一点。”
至于土豆红烧肉,她没单独给,林叔就买了半斤,一块就那几块。
她可以回去单独买给江南方吃肉,但是却不能把林叔准备给梁锐的肉,分给江南方。
江南方怔了下,“好香啊。”
江美舒笑了笑,“那肯定,这是大厨做的。”
“好了你吃饭啊。”
“我去看下梁锐的卷子。”
江南方点头。
等江美舒去了梁锐教室后,梁锐已经扒的快干净了,每一个碗都是干干净净。
一粒米都不会剩下的那种。
他看到江美舒进来的时候,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江美舒挑眉,“吃完了?”
梁锐点头。
“那把你卷子拿出来,我检查下。”
梁锐嗯了一声,收拾了食盒从抽屉里面拿了卷子出来。
江美舒跟着坐下来,只是卷子递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就闻到了一股滂臭味。
她捏着鼻子,找了下味道。
是梁锐手上的味道,还有卷子也是。
滂臭。
她下意识地问道,“梁锐,你是不是用手抠腚了啊?”
梁锐还没反应过来,“抠什么?”腚是什么?
江美舒脸色复杂的捂着鼻子,“腚是屁股。”
“你是不是用手抠屁股了?”不然怎么滂臭啊?
梁锐,“?”气的脸都红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