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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新婚

作者:踏月摘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桃夭洗完出来,夜澈已经躺在榻上,阖着眼呼吸匀称。


    她深吁口气。


    心里那根绷紧的弦终于松开,桃夭只觉疲惫不堪。


    见夜澈颀长的身体占了半张榻,又挡在外面,她蹑手蹑脚爬上床,从他腿脚上翻过去。


    忽然,他胳膊上一处伤痕落入她眼帘。


    刚刚好像没看见有刀痕……


    桃夭重新下榻,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个药箱,取出纱布和金创药,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


    夜澈睡得很熟,倒也让她少了许多尴尬。


    收好药箱,桃夭又重新爬上榻,又发现一个问题。


    只有一张被子!


    她张了张嘴,看见夜澈熟睡的脸庞,复又阖上。


    罢了。


    她从他腰下扯出一角锦被,却发现被他压得死死的,不用劲根本拽不动。


    挣扎片刻,桃夭终是放弃。


    她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思绪逐渐飘忽。


    前些日子她又翻找了不少与南乾兽蛊有关的书籍。


    里头有一本提及,南乾皇室最霸道的一种兽蛊又称噬心蛊。


    其唯一解法,唯有亲手斩杀挚爱,以噬心之痛,逼出藏匿于体内的兽蛊。


    噬心蛊又被称为百蛊之王,只要有噬心蛊在的百米之内,所有毒蛊都会自行离开宿主。


    因而在蛊毒盛行的南乾,皇室中人常常将价值万金的噬心蛊带在身边,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只是不知,夜澈身上的蛊到底是不是噬心蛊……


    若是,那可真有些麻烦了……


    难不成,她还能叫他亲手杀了表哥不成……


    呼吸声逐渐均匀,桃夭是皱着眉睡着的。


    身侧的男人挣开了眼睛。


    扫过胳膊上的白纱布,男人唇角轻勾,拉起被角,将缩到角落处的娇小身子裹了个严实。


    女子清馨的香气充斥在幔帐内,漫过鼻息。


    他贪恋地深吸几口,凝着她后脑勺乌亮柔顺的青丝,缓缓阖眼。


    流淌的岁月似在瞬间慢了下来,悠然惬意。


    这个人世间,这个承王府,从未有一刻,让他觉得未来可期。


    ……


    “王妃,该梳妆进宫了。”书韵的声音将桃夭从梦中唤醒。


    桃夭挣开眼,被窗柩洒入的日光刺得生疼。


    天,这么快亮了?


    因为前世惨死的记忆,她向来浅眠。


    昨晚半夜,她却只醒过一次,是被重物压醒的。


    醒来时,那只胳膊竟正压在她身前的柔软上。


    桃夭正想给他一个耳刮子,却发现自己不但盖着被子,还不知不觉偎在男人怀里,睡得唇角微湿。


    一时心虚,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抬眼时,却发现桌上的龙凤烛燃了一整晚,寝室内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光线,仿佛也将她对黑暗的恐惧驱散。


    还好,龙凤烛是要燃一夜的。


    若不然,新婚第一夜就做噩梦,闹得他也不能成眠,那可就丢死人了。


    这般想着,桃夭费力挪开那只手臂,转了个身又睡去。


    没想到,她能直接睡到天亮。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低问,“王爷呢?”


    “王爷在外头院子练刀,说是等王妃一块儿用早膳再进宫。”


    桃夭这才看见,回答她的是应嬷嬷。


    她笑道,“是我贪睡,起晚了。”


    应嬷嬷一脸慈容将一块白色锦帕叠好,收入匣子里,“新婚之夜,王妃受累了。”


    桃夭扫了一眼,乍见那白色帕子上面隐隐可见暗红色血迹。


    心尖轻颤。


    前世嫁过人,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可是昨晚……


    忽然,她想起夜澈手上那不大不小的血口子,分明是利器所划。


    表哥再生气,也不至于真伤他。


    所以,他早就准备好替她遮掩,甚至不惜伤了自己也不说……


    心里一阵动容,桃夭唇角也漾出了一抹笑。


    可在旁人看来,这个笑容多是羞涩。


    连书韵和琴心也掩唇垂眸,不敢多言。


    应嬷嬷准备好了入宫面圣用的翟衣钿钗,还亲自为她梳妆,细致入微,如侍奉自己的主子一般。


    “王妃请。”


    桃夭步入中庭,就见到立在鲤鱼池边背对着她的夜澈。


    原来,浮尘轩也有一个鲤鱼池。


    是巧合吗?


    桃夭刚抬步,就见夜澈回过头来,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她的眼神似乎与初见的那个转身,截然不同。


    似乎,比那日初春料峭的寒风,多了一抹暖意。


    两人用了早膳,坐上进宫的马车,就被喜乐策马拦下。


    喜乐跪在马车外,红着眼哭喊,“王妃娘娘,国公爷快不成了!”


    桃夭浑身一震,下意识看向夜澈,带着询问之色。


    夜澈眉宇沉沉,“昨夜阮修墨匆匆离开,就是被陈姑喊回去的。”


    她多期待从他嘴里听到不同的答案,可是。


    “你为何不告诉我!”


    夜澈默了默,“你不是医者。”


    桃夭抿唇不语,盯着他半晌才道,“我要先去国公府。”


    大婚隔日,还没入宫谢恩,更没有向婆母敬茶,就嚷着要回外祖家,本是极不妥当。


    可在她心中,外祖父的安危重于一切。


    夜澈若是拒绝,她就只能自己跑了。


    见她甚至已经提起裙摆准备跳车跑路,夜澈眼底淌过一抹无奈,


    在她眼里,他就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


    迎着她凝重的视线,他朝逐风道,“改道,先去国公府。”


    桃夭愣住。


    他这意思,是还要陪着她一起去?


    两人赶到国公府时,众仆神色沉凝。


    定国公所住的长青堂更是死寂一片。


    阮清云神色焦虑,急得在屋外来回踱步,女眷们都红了眼,无声拭着泪,唯独阮修墨不见了踪影。


    “陈姑,外祖父怎会突然这样,到底得了什么病?”


    陈姑坐在定国公榻前,看着那张褶皱灰败的面容,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像是中毒,可又不像。”


    她身后数名太医也是神色沉重。


    照顾定国公起居的管事福伯哭丧着脸道,“昨夜听闻大小姐嫁入承王府,国公爷忽然来了精神,还让老奴送晚膳,可吃着吃着,突然就脸色发白吐了血。”


    夜澈问,“吃食检查过了?”


    阮大夫人拭着泪,“陈姑都查过了,无毒。”


    阮清云也上前与两人见礼,如今桃夭贵为承王妃,撇开辈分关系,就连定国公见了,也得先行见礼。


    这时,耳际传来一声冷哼,“不择手段得来的承王妃之位,舅父何必对她这般客气。”


    桃夭抬眼看向身后端坐在红木椅上,悠然品着茶的洛紫昙和阮玉竹母女。


    她们那模样,哪里是来探病的,来看热闹的还差不多!


    阮玉竹冷着脸看她,“桃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做出换婚这种不知廉耻之事,简直把我们临安伯府的脸都丢尽了!”


    “来人。”夜澈忽然开口,“对王妃不敬,掌嘴五十。”


    阮玉竹瞳孔一缩,“我——”


    洛紫昙立刻道,“那她对本宫不敬,是不是也该掌嘴?”


    “对你不敬?”夜澈挑眉,“父王与皇上以兄弟相称,你虽是皇室公主,可按理说,公主该尊她一声王嫂。”


    洛紫昙顿时噎住。


    夜澈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本王说拖下去掌嘴,都聋了?”


    话落,逐风应声上前,正欲抓住阮玉竹的手,就听桃夭慢声道,“王爷,外祖父还病着,待会儿离开这儿再罚不迟。”


    闻言,夜澈微拧的眉心肉眼可见舒缓了些,“王妃说得有理,免得她哭得太惨,惊着外祖父他老人家。”


    桃夭压着唇角的笑,颔首。


    阮清云见几人一见面就水火不容,懊恼道,“刚刚你外祖父还在梦中念叨着一个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喊你,我一急,就差人去说了。”


    他看着两人身上的衣服,“你们今日本该进宫的吧,是我耽搁了你们……”


    “舅父快别做这么说。”夜澈行一步托起他,“外祖父病情凶险,夭夭不放心,本王陪着她先来探望,皇上仁心不会怪罪。”


    此言一出,阮家众人目光中不约而同流露出惊异。


    他们以为昨夜之事就是个意外,承王能将认下桃夭这个王妃十有八九是因为皇上的圣旨来得及时。


    如今看来,可不像是这么回事……


    桃夭似也被他那亲昵的称呼惊了一下,转头又想,在旁人面前扮演一对勠力同心的夫妻,本就是这场交易里应有的默契。


    很快,她的注意力落在定国公身上。


    她总觉得,他们进屋后,外祖父的神色一点点红润了起来。


    可太医院院首熮卌的声音却打断她的期许,“定国公的鼻息比昨夜更浅了,依着老朽的推断,这毒源定然就在房中。既然吃食检查过了无毒,那其他物件呢?”


    听了他的话,阮家人面面相觑,“您是说,有歹人将毒香之类的东西抹在物件上?”


    细思极恐。


    阮清云当机立断开口,“立刻查!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


    说话间,不少人却暗暗看向桃夭。


    经过寿宴,谁都知道桃夭乃是制香高手,她那双手能制出让满京城皇亲贵胄争相抢购的香薰,那毒香呢?


    碍着夜澈在,谁也不敢开口,可那眼神却瞒不住阮清云。


    他一双厉目扫过屋内一众女眷,沉声道,“不过是熮院首臆测罢了,事情尚未有定论,谁也不得胡思乱想,坏了阮家规矩!”


    众人心神一凛。


    这么多年来,他们第一次在阮清云身上看到属于定国公世子的凌厉和威慑。


    “谁敢多言,家法伺候!”


    长青堂很宽敞,搜查起来费了不少功夫。


    莫约半个时辰,管事捧着一幅画颤颤巍巍走到人前,“世子……满屋子都搜过了,就、就这幅画有异香……”


    说话间,还时不时朝桃夭瞄一眼。


    谁都知道,这幅画就是柔贞公主献给定国公的,经手的,只有负责调制香味的洛大小姐,也就是如今的承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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