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医生。”
在陆宴知带着小泽出去的这段时间里,陆父陆母也没闲着,几乎联系了凭着他们的人脉可以联系到的所有有关这方面的医生,并且试图给小泽安排一个全面的心理评估和治疗方案。
大哥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桌上的资料,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各种医生的建议、治疗方法和可能的诊断。
这些东西很重要,但面对小泽的情况,他还是觉得有些无从下手,尤其是小泽看上去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叫温嘉然的人格,
可是......
这是不对的。
他研究了相关的病情,发现他们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很可能会出现第三个、第四个,并且可能会出现伤害自己的人格。
那是所有人都不想看见的。
所以小泽需要治疗。
房门就在这个时候被叩响,陆宴知迟疑了一下道:“进。”
随后房门被打开,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是陆宴泽。
他弓着腰,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脚上甚至没有穿鞋,走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陆宴知看着他怪里怪气的模样,忍不住皱眉:“小......”
他话刚出口,就见小泽猛地扭过身来,对着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立马猜出了现在这个人是谁。
是那个性格相对活泼一点的人格。
是温嘉然。
温嘉然刚才看见陆宴知说话,简直要吓死了,他好不容易等到陆宴泽睡着后,才趁机操控了身体跑出来,万一大哥的声音将陆宴泽吵醒,那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岂不是白准备了?
他慢吞吞的踮着脚尖来到大哥书桌的另一侧,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陆宴知静静的注视着他,直到面前这个黑发黑眸的少年缓缓朝他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来。
他竟然有些恍惚。
如果小泽从小就在家里长大,他是不是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或许是陆宴安那样?
不。
他完全想象不到小泽会像陆宴安那样骄纵和爱哭。
他大概会像老二跟温嘉然的融合体。
阳光、体贴,偶尔会对家里人发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
或许还会跟老二打架?
他被心里的想法给逗笑了,但紧接着涌上来的便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陆宴知盯着对面的温嘉然,看着他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很快,那张纸被轻轻的推到了他的面前。
上面写着一句话。
【让他去治病。】
陆宴知怔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遍,的确是这五个字没有错。
他诧异的眨了眨眼睛,温嘉然在确认他看见自己写的字后,又将纸拽了回来,在下面补充道。
【他这样下去不行。】
如果不是白纸黑字的写着,陆宴知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有些迟钝的想,面前的温嘉然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小泽真的去治病的话,他很可能会死,会消失,或者变成另外的什么人。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面前的人,温嘉然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他生怕陆宴知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所以他又在纸上补充道。
【我要走了。】
不行,不能这么说,他将走了两个字划掉改成了消失。
【我要消失了,你们一定要给他治病。】
陆宴知垂眸看着面前的话。
副人格积极的配合主人格治疗。
这是好事。
他在心中告诫着自己。
一抬头,他却对上了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那是一双漠然的、没有情绪的眼睛。
那是陆宴泽的眼睛。
陆宴知隐在镜片后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睁大了几分,坐在他对面的温嘉然不明所以,甚至还双手合十的拜了拜,一副祈求的模样。
而在他脸上的表情,与他的动作展现出来的情绪完全相反。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陆宴知。
如此诡异的画面让陆宴知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他试图转移视线,可眼睛就是不受控制的看着陆宴泽的脸。
温嘉然的动作停下了,他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不可能吧。
他可是有仔细的洗完手后才来的!
再说了......也不可能沾到脸上吧?
温嘉然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小声的用气音说道:“大哥?”
陆宴知如梦初醒,他低头错过属于陆宴泽的视线,然后轻声道:“嘉然,我知道你是为了小泽好,但是这件事上,家里人的想法跟你不同。”
他完全违背本心的说:“你跟宴泽都是我弟弟,你们谁都不可以消失。”
温嘉然:“......”
他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大哥好像真的被他们折磨疯了!
不然他实在理解不了一个正常人为什么会拒绝给自己的弟弟治病!
温嘉然迷茫的看着陆宴知,他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大哥已经将手指向了门口。
他低声道:“你先回去吧。”
温嘉然:“......”
他觉得自己要碎了。
他磨磨蹭蹭的站起来,欲言又止,可惜大哥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温嘉然带着满腔心事,失魂落魄的向外走。
刚走到门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急匆匆的又跑了回来,在一张全新的纸上认认真真的写了几个字。
【对不起,上午我不应该给手机静音的。】
他将纸递了过去,冲着陆宴知笑了笑。
陆宴知:“......”
他看着面前脸上带着笑,眼睛却冷冰冰的少年,只觉得后背汗毛直立。
他能感觉的到,小泽现在不高兴。
而且是很不高兴。
陆宴知看着纸上的字,心情格外复杂,好半晌他才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温嘉然抿着唇笑了笑,噔噔噔的从屋里出去了。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陆宴知,他拿出手机有些犹豫,父母年纪大了,要是告诉他们这些,只怕他们受不住,老二最近又神神叨叨的,早出晚归的,几乎看不见他的人影。
陆宴知有些头疼的发现,他似乎没有地方可以诉说刚才发生的事。
而另一边。
温嘉然回到房间后,往床上一躺做出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他侧着身子,正准备闭上眼睛,却猛地从床头柜上的金属片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猛地怔住了。
好半天,他听见陆宴泽轻飘飘的声音:“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