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死一般的沉寂。
萧寒的猜测压在每个人心头，沉甸甸的。
如果真是那样，小磊承受的痛苦与绝望，远非他们能够想象。
他的背叛，是被逼无奈。
他的牺牲，是赎罪，也是为了给萧寒换取一线生机。
那个十几岁的少年，用他短暂到令人心痛的生命，唱出了一曲悲壮的挽歌。
“那……小磊的姐姐莫瑶……”李逵艰涩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萧寒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小磊最后求我，如果可以……让我找到他姐姐。”
他转向陆时衍和苏晚，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犹豫：“阿时，苏晚妹子，我……我不知道该不该……”
陆时衍注视着萧寒，片刻后，点了下头。
“蝎子已经死了，莫瑶，找到她不难……”
他话锋一转，声音冷了几分：“只是，小磊终究算计过我们，这个代价，你考虑清楚。”
……
越野车碾过废墟，颠簸着驶向茫茫夜色，将A区的混乱远远抛在身后。
车厢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萧寒紧紧抱着小磊，那孩子冰冷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
苏晚挪近他，从空间里取出一张柔软的毛毯，轻轻盖在小磊身上。
陆时衍通过后视镜扫了一眼，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先找个地方落脚，处理伤口。”他低沉的嗓音划破了车内的死寂。
阿默摊开一张破旧的地图，手指在上面迅速移动。
“A区外围的安全点，多半已经暴露了。”
“往东三十公里，有个废弃物资中转站的传闻，那里的防空洞如果还能用，可以暂时躲避。”
陆时衍颔首：“去那里。”
车轮转向，朝着更深沉的黑暗驶去。
后排的李逵和李新虎，脸上惊魂未定的神色尚未完全褪去。
李逵伸手，轻轻拍了拍萧寒的肩膀，声音低沉。
“兄弟，节哀。小磊……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李新虎闷声道：“被蝎子那种畜生拿捏着，他能有什么办法？最后那样，也算条汉子了！”
萧寒依旧没有吭声。
苏晚轻轻叹了口气。
“陆时衍，”她轻声问道，“小磊的姐姐莫瑶，我们……能找到吗？”
陆时衍凝视着前方浓稠如墨的夜色。
“蝎子死了，他手下那帮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总会有线索。”
他顿了顿，补充道：“雷老虎现在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这是我们的机会。”
苏晚“嗯”了一声，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些。
她信陆时衍，他说有机会，那就一定有。
将近一个小时的颠簸，车子终于在一片荒凉的山丘脚下停稳。
阿默率先下车，敏捷地侦查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打了个手势。
防空洞的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得严严实实，一扇厚重的铁门锈迹斑斑，透着岁月的沧桑。
陆时衍走上前，拨开缠绕的藤蔓，仔细打量着那把老式的军用机械锁。
“阿默，工具。”
阿默立刻从背包里递上一个工具包。
陆时衍接过，手指翻飞，专注地操作起来。
几声细微的机括转动声后，“咔哒”一声轻响，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时衍率先走了进去，苏晚他们紧随其后。
防空洞里比想象中要空旷，地上散落着一些废弃的铁架子和杂物。
阿默走到角落，打开一个老旧的电箱，熟练地捣鼓了几下。
几盏应急灯挣扎着亮起，昏黄的光芒驱散了洞内部分黑暗。
苏晚从空间里将小磊的遗体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块相对干净的地面上。
萧寒直挺挺地跪在小磊身旁，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伸出手，为小磊整理着额前凌乱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的他。
“我去找些木柴，给他……弄得体面些。”萧寒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和你一起去。”李逵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陆时衍出声拦住了他们：“外面不安全，雷老虎的人随时可能搜过来。苏晚，你空间里有木材。”
苏晚点点头，立刻取出了些干燥的木板和工具，又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分给众人。
“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小磊的事情，等天亮了再说。”
陆时衍接过苏晚递来的食物，声音放低了些：“你也累了，歇会儿。”
苏晚摇了摇头：“还好。”
她转向萧寒，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萧寒，小磊的遗愿是找到他姐姐。你要振作起来，完成他的心愿。”
萧寒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原本死寂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神采。
他用力地喘了口气：“你说得对，不能让他白白死了！”
他拿起木板，开始默默地为小磊制作一个简易的棺椁，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沉重。
李逵和李新虎也上前帮忙，气氛压抑而肃穆。
陆时衍的注意力从萧寒身上移开，落到苏晚略显苍白的脸颊上。
他走到她面前。
“手给我。”
苏晚微怔，依言伸出了手。
陆时衍摊开手掌，那块流转着七彩霞光的能量石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他将能量石轻轻放在苏晚微凉的手掌中。
“能量石？”苏晚的呼吸蓦地一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自掌心涌入，瞬间浸润了她的四肢百骸，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寒意。
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微隆的小腹。
腹中，轻轻一动，清晰而有力。
她浑身一震，惊喜的神色瞬间爬满了脸颊，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他踢我！陆时衍，宝宝……他很喜欢这个！”
又一下，比之前更加清晰，带着一种欢欣的雀跃。
这是从未有过的力道，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嗯。”陆时衍应了一声，嗓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这股能量，能固本培元。”
苏晚感觉自己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精纯的能量。
力量重新充盈起来，身体也变得轻盈了许多，某些潜藏的机能，正在苏醒。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
空气中浮动的微尘，萧寒压抑的抽噎声，李逵低低的叹息，都清晰地传入耳中。
陆时衍一直注视着她，见她脸色迅速红润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紧绷的下颚线条才略微缓和。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能量石的力量正以惊人的速度修复和强化着她的身体。
苏晚感受着腹中胎儿那雀跃的生命力，突然，她秀眉微蹙。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腹中传来，并非不适，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
陆时衍立刻察觉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