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园旁若无人地奏着欢快而诡异的音乐，从老化的喇叭里传出的声音音质很差，空洞地在道路与设施间回荡着。
路上看不到游客，或者说这里能称之为“游客”的也只有他们几个。但这里也并非空空荡荡的，随处可见套着肮脏玩偶服，以一种过度机械的方式行进的某种存在。它们的头套牢牢地焊在了头上，即使去揪也揪不下来，只会收获可怜兮兮的求饶。
——顺带一提，是以小丑的声音。
恶心得红头罩又开了几枪，没忍住还骂了两句哥谭俚语，结果直接被消音了，如果这是一本漫画的话，他的对话框可能是正被彩带缠绕着的彩色框框框。
“这个梦到底有什么毛病。”
他把彩带残留都从他心爱的枪的枪管里扒拉出去。
就算不允许脏话和血腥暴力画面，这种场景本身也很儿童鞋垫吧！
最后不会绿毛小丑没有了，冒出来一个喜欢在下水道偷看小孩的小丑吧！
五彩斑斓的光线打在他们身上，几乎把纯黑的蝙蝠装都映上彩色的光斑。不知哪里传来口哨声，许多气球就随着这一声令下飞向天空，像一场盛大的天空的涨潮。
蝙蝠侠发现在气球升空后，其他人就突然失踪了，看起来也是小丑的把戏。
“……别担……心，滋滋……B，我们这边没事，应该是被……鬼屋里了。”
耳麦里依旧能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只不过信号差点，有些断断续续。
“哈哈哈哈哈……欢迎来到我的游乐园，蝙蝠。我可是给你预备了不少‘小礼物’。”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从每一套玩偶服里传来。
气球升上天空，渐渐显露出背后那装饰华丽到吵闹的舞台。绿发的小丑向着来者鞠了一躬，一只手放在舞台上正中央放着的椅子的椅背上。一连串烟花就从舞台后发射了出去，在天空中绽开，构成一个巨大的绿色小丑头像。
椅子上坐着一个头被套住的人，整个人被装在了一套宽大的衣服里，看不出身份。
这样的画面多少让人感到些许错乱，即使小丑被打个半死又和蟑螂一样很快又活蹦乱跳这种事情是基操……
但是小丑这次的确众目睽睽之下死亡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恐怕是由哥谭的集体潜意识里捏造出的小丑。
但这依旧是小丑。
“现在只有你和我，蝙蝠，别去找你的小鸟们了，这里只有你和我。”他咬着字，“让我来猜猜这次你的目的——真真切切地杀死我，对吧？我其实一直期待着这天，期待着，你为我打破你的原则的那一天。”
“这会是你和我的游戏关底的最大奖赏。”
“这不是游戏。”
蝙蝠侠用钩爪枪抓在舞台的架子上，爪子碰撞在那些射灯的灯罩之一，击碎了那层脆弱的玻璃，冒出彩色的烟雾。他便靠着绳索荡过去，在半空中扔出几个蝙蝠镖，在击中小丑的时候爆炸成复活节彩蛋被敲开时的那种一片狼藉。
在烟雾散去前，他落在了舞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咳咳……还真是一成不变的风格，虽然我就喜欢你这点。”那张惨白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绿发和西装上沾满彩带和亮片，脚下还踩着几颗糖果，“想想就令人快乐，哈哈哈哈哈哈，一成不变的蝙蝠，哥谭的黑暗骑士，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但是，还是会为可怜的小丑的小把戏动容。”
回应他的是蝙蝠侠的拳头。
一记直拳势大力沉地迎向那张扭曲的笑脸，被后者嘻笑着后退两步躲开，踉踉跄跄地作势要倒下，又以违反地心引力的形式把自己重新拽回去，甚至还转了个圈，充满了表演性质。
“别这么急嘛，你就不好奇那个被绑着的人是谁吗？”
蝙蝠侠依旧没有回答。和小丑掰扯就是等着掉进逻辑陷阱。
尽管现在小丑本身就构成了这个“二选一”。
是为了拯救这个你深爱的世界而违反原则呢？还是……为了你的原则而放弃这个世界？
成为我的墓碑吧，不管你会不会记得我，不管你会不会记得我，不管你会不会记得杀了我。只要这的确曾成为某种存在着的历史，就足以论证蝙蝠侠的失败。
我会是你永恒的罪孽。这真是最棒的“致命玩笑”了，不是吗？
他仿佛能听到那个疯子在他耳边说。
他抓住了这个疯子的胳膊和肩膀，用力之下那肢体呈现出一个夸张的弧度，然后是一脚踹出，让小丑几乎是撞在幕布上才得以停下身形，那只胳膊只能软软地垂着，像是儿童橡胶玩具一样。
“下手真狠，我会很伤心的，小蝙蝠。不过，你真的对这个可怜的家伙一点也不关心吗，这可一点也不像——我就知道。”
就在这几秒功夫，蝙蝠侠割断了困住那人的绳索，再把头套摘下。
那是昏迷的罗宾。
看来梦境笼罩整个哥谭的同时，也导致他们这里和外界以一种古怪的方式联通起来。
考虑到刚刚罗宾的确突然失联，罗宾恐怕是在“勇闯邪教老巢”的时候被抓的。
这不是个好消息。毕竟如果洛希状态好的话，他应该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看来那边也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洛希整个人被固定在了那黑暗之中，几乎动弹不得。他的肺部被黑暗贯穿，现在他疯狂地咳嗽着，几乎要把内脏碎片一并咳出。
身体消耗实在过大，在梦境里被压制后，原本还能维持一半表象的躯体更是濒临分崩离析。
“之前的确是我小看你了，把‘烙印’分离出去，甚至为此不惜灵魂分裂——看来你们的确研究出来了不少东西。”
“烙印”自然是奈亚很早之前就植入在他的意识里的东西，具体下来，应该就是在那张牌被抽出的时间点，不然也不会被迷宫特意提及。
这是某种思维暗示，在奈亚引动的时候，如无意外，他的行为就会无法避免地受到影响。
地球三的康斯坦丁能撬动他的命运，但对这种直接根植于灵魂的东西无能为力。
洛希向来不是个具有好奇心和冒险精神的家伙，他是伦道夫的相反面，所以正常来说，他不会去调查康斯坦丁的死因。
这只能是奈亚的暗中影响。
包括最后的对时间的扭转。虽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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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斯特兰奇也不是好人，但毕竟职责所在，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世界走向毁灭。那么他会拒绝也有可能是看出来洛希的举动并非完全出自真心。
而洛希真正完全意识到这个烙印的存在是在某个轮回。他发现自己无意识间的某个行为推动了毁灭的发展，即使他不是始作俑者。
于是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存在问题，由此发现了烙印的存在。
这也是“伦道夫”的来历之一，强行剥离受影响的灵魂部分导致的精神分裂。
现在洛希嘴里全是腥味，意识也有些断断续续。由于小丑的概念在被逐步剥离，梦境中的神明呈现出无限接近于原貌的模样。他身为人类的认知能力难以承载，只能通过不断切断自己的思维来避免彻底的疯狂。
不过这个状态他完全没法形成有效的思考。
康斯坦丁……剩下的就拜托给你了……
他只剩下这个念头。
康斯坦丁过来当然不是打酱油的。
虽然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实在称不上靠谱，但眼前的情况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还有可能应付：当着一个不可名状的存在的面完成法阵的最后部分。
再怎么说，康斯坦丁也是能在如此多天使与恶魔间周旋而不死的顶级魔法师。
现在完整的施法流程去掉仪式部分，就只差入侵的核心处——也就是这里——的法阵和施法没有完成。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不过他最后把沙袋给了对方，应该问题不大。
“我承认你给了我不小的惊喜，给那种枯燥的日子稍微增添了一点趣味。”
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某种腥臭味靠近在面前。某种柔软又粘糊的触感挑起他的下巴。
他现在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气音。
“你以为我打算杀死你？不，当然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相反，作为奖赏，送你个礼物如何？”
黏膜的摩擦挤出一种极类似于笑声的动静，带着某种嘲讽的意味。
“我把你的世界还给你，顺便，离开这里后这东西对我来说意义也不大，一块给你吧。”
洛希感觉某种硬质的冰冷物体贴上了自己心脏所在的那片胸膛，然后被强行按了进去。
尖锐的刺痛感从过分迟钝的神经末梢传导到大脑。
好痛。
时隔这么久，他第一次重新感觉到这样鲜明的痛觉。
黑暗松开了他，显露出身上巨大的创口，却没有流血，只是诡异地凝固在那一刹那。
他跪倒在地，无力支撑，几乎是半匍匐着。
心脏处，一种熟悉的力量涌动着。他知道这是墨菲斯的那颗红宝石，现在正镶嵌在他的心脏。
他的身体是无法承受的。他毫无疑问会逐渐转化为某种怪物，甚至失去人类的形态。
而这依旧拜奈亚拉托提普所赐。
眼前那个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描述的存在已经离去。
看样子，康斯坦丁成功了，但自己还存在。
或许法阵中出现了某种问题。
他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