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火光绽放。这款蝙蝠镖的设计思路显然就是那种威力不算太大的炸弹，但已经足够将照片烧毁。
曾被定格的怪物于爆炸中心脱困而出。
烧焦的味道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恶臭自那以完全不合常理的方式构成的怪物之上散发而出，即使是蝙蝠侠也愣了一瞬间。然后，异变突生。那难以辨明真实组成成分的躯体扭动着，收缩着，像是在疯狂的雕刻家手里变形的材料，逐渐显出另一种姿态，更接近人的姿态。先是躯体，然后分化出头与四肢，再更细节一点地进行刻画，最终呈现出无限类似于“人”的形体。
更准确来说，无限接近“洛希·卡特”这个存在的形体。
小丑则是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然后突然爆发出更加疯狂恶意的笑声。
“原来如此。”
他端详着那混沌的造物。
那怪异的存在并没有看他，而是望向自己的原型，眼睛墨绿的色泽混浊不清。
洛希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变化。他看起来并不惊讶，也不着急，甚至原本绷着的嘴角都放松了一点，显得仿佛眼前的一切和他毫无关联一样。腰间的伤口渗出的血在白色长袖上扩散，晕到淡蓝色的外套上。
这点他的镜像没有复现。
“我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很抱歉，我没什么可讲的，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影视作品里的猎魔人之类的——至于它为什么会变成我的样子，大概是它的采样库里只有我的样本，因为我之前不小心接触到它。所以，我唯一能提供的建议是，身体不要与其直接接触。”
洛希一边说着，一边给手里的枪上膛。小丑不知何时跑走了，但没有叫走小丑帮的成员。那些或疯或坏的家伙或许是收到了命令，此时向两人冲来。
“那么怎么处理掉它？”
蝙蝠侠陷入缠斗。好在那个怪物没有任何动作，像是蜡像一样一动不动，否则他们可能会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况。
“更简单一点，就是由我来收容，虽然很明显，如果碰上居心不良的家伙把他们放出来，我除了重新收容也没办法。”虽然洛希没解释“收容”具体是什么意思，但联系到那张相片，蝙蝠侠也能猜个大概，“不过我的收容也有一定限定条件，比方说，必须是以其原来的面貌。”
说着，他举起枪口，指向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
“砰——”
沉闷的枪声混入那一片嘈杂里。那面孔的眉心出现一个明晃晃的血洞，竟有些像东方某种妆容会点的朱砂。那还没有模仿完全的声带由于痛苦发出丑恶的嘶吼声，那声音振动的频率过于不和谐，但凡是听到的人都会感觉到心底一阵恶寒。
怪物的能力也需要一定逻辑，就比方说这个生物，它在拟态之后会以人类的方式行动，也就是说，如果受到对人类而言的致命伤，它就会解除拟态。
“更彻底的话，烧掉，烧成完全的灰烬——我其实会推荐这种，不过考虑到这个并不是本体，其实没什么意义。”
洛希又连开几枪，把那张面孔破坏的面目全非，只不过对于杀掉这种除了火以外没有明确要害的怪物来说杯水车薪。
现在它的姿态又重新舒展开，变成那种极其类似于肉团的东西。
至于蝙蝠侠那边，虽然小丑帮人多势众，但毕竟那是蝙蝠侠。胜利的天平很快倒向这位黑暗骑士。他抬起腿，踹飞了其中一个成员，刚好落在洛希这边。
更准确来说，落在那血肉造物的旁边。
那实在太近，洛希也来不及把对方拖走。他虽然对这帮恶徒没有任何好感，但眼睁睁让他们被怪物吞噬也多少有点违反道德底线了——正如他之前所说，伦道夫会相当不开心。他的一切都是伦道夫教授的，包括他的道德观念，尽管现在除了偶尔指导或者陪他聊天以外，伦道夫已经不会再干涉他的行为了，甚至干脆是沉默。
即使是目睹着那触肢把一个人卷入也没有说什么。
怪物的某一部分在吞入那受害者之后蠕动了一会，就像肠道在进食后的运作一样。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肉块的体积似乎增长了一些。
相机还挂在他的脖子上，刚刚的战斗并没有损伤这台型号和一般的尼康相机没区别的机器，于是他举起，在那粘稠的物质波及到自己前按下快门。
于是那怪物消失，仿佛未曾存在过一样，只有那个被吞噬者留下的心理上的空位还存在着。一张照片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是被定格的那个怪物的另一瞬间。
另一边，去掉那个意外事件以外，所有小丑帮的成员都被解除行动能力，可能有一部分逃离，但至少构不成威胁。哥谭的混乱本身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何况戈登带领的警察也终于赶到。
现在唯一的威胁，大概就是不知行踪的小丑，和不知道究竟是否存在的炸弹。
“对了。相片和相机交给我。”
蝙蝠侠站在一边，看着警察忙碌着把那些脸上涂的群魔乱舞的家伙给带走，突然喊住准备离开的洛希。
“相片可以，我相信你，但相机还是算了，你查不出什么的，而且再买一台太贵了，我可不像你这样有韦恩的资助。”
洛希此时走向前台，拜托阿黛尔把他还湿漉漉的大衣递给他。柜台后面的这位女士目睹了后续的全程，不过所幸藏身的位置很安全，除了差点被流弹击中外没有被波及。这会警察喊住她，稍微安慰了几句，并要求她回去配合做笔录。
她看上去还有点惊魂不定，看向洛希的眼神里的情绪晦暗不明，或许对于她这位同事展现出的异于常人的一面，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去理解。
“如果只是钱的问题，我可以给你买最新的型号。”
啊，这就是有钱人吗？他都要动摇了。不过他的确也没有撒谎，单论相机是看不出任何东西的。
“其实我还挺想答应你的，不过，这个相机是别人送我的，我还不想让它变成七零八落的零件。”
他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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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衣，重新穿到身上。伤口不算深，这会不怎么流血了，不过扯到还是会感觉疼痛。理了理衣服，他把相片递给这位黑漆漆先生，微笑着对上那双蓝眼睛投下的审视的目光。
“你应该还有事要忙吧？虽然很幸运我一般不用和小丑打交道，不过也听说过这个家伙的，嗯，怎么说，疯狂？”
刚刚蝙蝠侠的通讯频道传来了红罗宾的解析报告。出版社大楼并没有被埋炸弹，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个干扰项。只不过罕见的，小丑的另一个选项还没有立刻列出。
的确，现在和这位至少目前看起来立场是在秩序方的“猎魔人”先生继续纠缠并不是好的选项。不过，考虑到小丑似乎对那个被放出来的怪物的确有所了解，那么对另一个知情人士也不能完全松懈就是。
“对了，你提到过，那个怪物不是本体？”
“是这样。不过我还没找到它。”
“如果有头绪的话，联络我。对了，你的伤，最好去医院看看。担心医药费的话，我记得最近韦恩集团推出了保险。”
说完，这位黑漆漆大蝙蝠先生就转身离开了。他的钩爪枪挂住另一边的大楼，然后那起码有上百磅的体重就那么自然地腾空。最后几滴雨水顺着重力终于落到地面，像是给这起风波暂时敲下句号。洛希目送着对方离开，从破碎的窗户里溅进来的雨落在他身前几寸。
现在雨势已经小的多了。
“他甚至不告诉我怎么联络他。”
“毕竟他够有名了。我们都知道打蝙蝠灯，他就会来的。”
沉默了大多数时候的伦道夫顺着他吐槽了两句。
“我知道。说起来，我最开始不是来交稿的吗？现在都七点多了，而且我晚饭还没吃。”
意识到自己还没法立刻回家把这一身粘在身上的衣服给换下来，洛希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转身又向办公室走去。
“柯文编辑，我们好像还没谈完……”
“你没事？你刚刚怎么就直接出去了，外面是小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疯子多危险……等等，你受伤了？”
虽然重新披上了大衣，但伤口的血晕出太多，把半件衣服都染红了。他的嘴唇因为寒冷和失血而过于苍白，但他不怎么在乎，倒是柯文被着实吓了一跳。
“很抱歉劳您费心——所以……”
“不用了，我明天会给你邮件。合同在这里，你签一下，然后第一期稿费过几天会打到你账上，你赶紧去医院吧。”
说着，柯文就赶紧把合同找了出来，把笔递给他，看着他稍微有些乏力地写下名字。
“好。很感谢您，柯文先生。”
他很努力地露出一个微笑。这是伦道夫教他的，如果被别人善意以待，那最好向对方笑笑。
很可惜他还是没法直接共情。
他现在更多的是在想，过会怎么利落点把自己干掉，然后好快点把伤口复原，然后洗个热水澡。
他今天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