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大殿内,数支古铜烛台围成一圈,火光静谧跳动,烛芯却不见变短。
烛台外,一化身期大能静坐蒲团之上,双目微阖,气息悠长。
大殿高墙上开着几扇窗,呼啸的夜风吹得火焰斜斜摇曳,烛影亦随之晃动,一半落在地上,一半落到墙面。
顺着烛影,往墙面看,能看到一本悬空的巨册。
风将巨册翻得哗哗作响,如潮水泛起浪花。
定睛望去,一页页翻过的纸张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人名,书写人名的墨水似乎随着时间褪成了浅灰色。
大能缓缓睁眼,步履缓慢至巨册旁,将巨册翻至末页。
最后一页也写满人名,名字灰黯,可仍有些不同。
大能视线扫向页面最底端。
底端一行有两个人名,墨水依旧漆黑。
其中一个人名,写着“钟如期”。
大能微顿,眸光深不可测。
此乃神簿,身怀神族血脉者,其名皆录于此。当性命消逝,黑墨便在呼吸间褪为浅灰。
几年前,钟如期的名字旁多出了新的名字。
大能收回视线,回到烛火边。
风又大了,大得将窗户吹得更开,陈旧的窗户发出嘎吱声响。
烛火被风吹得更斜了,几乎变成一条横线,这风似乎无法吹灭它们,烛火依旧散发着稳定的光芒。
此为卜烛,用钟如期心头血练成,与其命数相连,用以确认她在封印里的情况。
钟如期入封印已有几年,随着时间的变化,火焰逐渐变小,一年前,火焰更是变成豆般大小,瞧着无比微弱,随时都会熄灭。
为防万一,学宫命人寻找神簿上新出现的名字。
好在,烛火虽微弱但仍坚定在蜡烛上,似乎昭示着命数相连之人仍顽强坚持着。
某天起,烛火骤然变大,火光炽烈得甚至能灼伤目光,比她刚下封印时还要旺盛。
都说物极必反,过弱和过旺的火光都让大能心神不宁,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大能定定地看着烛火,喃喃道:“发生了什么……”
正此时,殿外出现一弟子,弟子伏地扣头,无比恭顺道:“师尊,徒儿有事要报。”
“起来,何事?”大能的声音穿过偌大的大殿,传到弟子耳边。
徒儿起身道:“徒儿已确认神簿上最后一人情况,是否接回学宫?”
“天赋如何?”
“回禀师尊,乃天灵根。”
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后,大能望向烛火,眼底划过几分复杂:“天道从不吝啬神族。”
天生剑骨,天灵根。
千年才能等来的好根骨,尽数给了与神族沾边的人类。
他又望向四周,似乎看到驻在此封印旁上万年的神族,又自嘲一笑。
或许,天道并非偏心,只是公平。
“也是降魔血?”
“是。”
“提前接来吧。”大能思忖片刻,终于决定。
徒儿问:“如期情况不太好吗?”
“不,”大能凝望着几乎要将烛台点燃的烛火,“只是火势过旺。”
徒儿忐忑:“这不是好兆头吗?师尊是怕,如期被魔君……”
大能叹气:“如今我等只能未雨绸缪,且最近天下又不安宁了。”
徒儿恭顺:“是。”
封印外的一切,钟如期和财财无从得知,封印无昼夜亦无四时变换,她们甚至不知道结伴而行以来,已过去一年时光。
那天,她们从云层离开,直奔魔君而去。
追逐魔君途中,财财发现导航指的路变来变去后,猜测魔君从魂族那获知她们的行踪,逃亡躲藏中。
它将这点告诉钟如期后,钟如期也意识到魂族变得更少了,疑心魔君吸取了魂族残余修为。
好在早前,钟如期消灭许多魂族,魔君哪怕将魂族修为尽数收回也回不到原有水平,可无法确定的是,仅剩的魂族能让魔君修为回到哪一程度,钟如期又有多少胜算。
好在,钟如期的实力也在不断增长。
加之几位前辈残存的神力融入了骨剑和身体,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变得更强了,连灵海范围也扩大了数倍。
因在封印内,她压境不晋,可也因此,根骨天赋带来的悬浮的根基彻底扎稳扎实。
为提高胜算,她们决定先去最后一个葬身处,再找魔君。
当踏入最后一处小结界,钟如期竟有种归家感。
不同的神族前辈残存的神识都以各自的方式,温柔对待她,吹过发边的风、落到肩头的叶、融融悬照于身的月光。
最后一次站在结界里,钟如期如初次般,脚步再度放轻放慢,眼中满是对前辈的敬意。
她长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浊气。
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让她意识到她要离开这里了。
“等封印解开之后,尸骨怎么办?”财财扒拉钟如期的衣服,跳到她肩头,问。
“得带出去。”
“带回学宫吗?”
钟如期沉默片刻,摇头说:“不,不带回学宫,我想将前辈们的尸骨埋在风景处。前辈们守结界太久太久,几万年间,几乎从未往外踏过一步。我想,祂们在结界中展示给我的风景,也是祂们最想看到的。”
财财缓缓点头。
可以啊,钟如期不傻了。
都是猫教得好。
猫夜以继日,孜孜不倦,苦口婆心的教导没有白费。
“如果学宫的人一定要带走呢,你会反抗吗?”
钟如期毫不迟疑地点头。
财财盯着钟如期看,确认着什么,然后满意地主动窝到钟如期怀里。
不错不错,这个从小被洗脑,人生目标只有“进封印,灭魔君”的人,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猫带人类社会化训练的第一步,非常成功。
她们在最后一个葬身地多逗留了几日,确认钟如期将此前所有神力吸收完,再继续向前。
在导航的指引下,魔君无处遁形。
魔君如浓稠漆墨望着钟如期的黑暗双眸充斥着对对方的诅咒。
“不过任人宰割的棋罢了。”濒死前,魔君说。
钟如期淡然,任由他评论自己。
魔君又看向这只来路不明的猫,意识到变数都出自这只猫,妄图使一招离间计。
可惜的是,话刚出口,没能说完,就被钟如期以凌厉的一剑,彻底堵住,再也没了说话的机会。
踩在苍茫无边的白地上,钟如期看着魔君的尸体,心一瞬间空了。
从被带回学宫起,她的人生都围着魔君转,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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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此刻。
之后呢?她之后的人生要怎么走?
钟如期迷茫地看着手里的骨剑,似乎哀哀地祈祷着神族前辈能再为她指引前进之路。
“哇!”
钟如期耳边传来财财吃惊的声音,她不解看去。
抬眸那一刻,她才发觉,这里不再是一片白。
她曾去过的小结界处,九道炫目辉耀的神光冲天而去,半空中,色彩各异的神光交织,绚烂至极,驱逐了整片无边的白,似乎已逝的前辈在为魔君再也无法霍乱天下而庆祝。
封印的世界从白色彻底变得多姿多彩。
钟如期怔怔地看着周边的色彩,半晌,她嘴角勾起浅浅的微笑。
“财财,我们该走了。”钟如期望着漫天光彩,轻声道。
财财仰头看钟如期,铜黄色的猫眼和黑色的双眸中只印着彼此。
“走吧走吧,猫要饿死了!出去之后猫要吃一大顿!”财财兴冲冲,“你得带猫吃最好吃的东西!”
钟如期思考一番,认真说:“我不知道外头什么好吃。”
聪明财财郑重道:“那从贵的吃起,贵的肯定有贵的道理。”
钟如期一口应下。
她俯身,将财财抱在怀中,试图用她破烂的衣服将财财包住。
“干嘛干嘛?猫看不到路了。”财财抱怨。
“我怕出去后,师尊他们怀疑你。”
“怀疑就怀疑,猫是跟你生活,又不是跟他们生活。”
钟如期又笑了,鼻息发出轻轻的声音,她的脸埋在财财的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蹭着,也不知道谁才是真的猫。
“哎呀,赶紧出去吧,别弄乱猫的毛。”财财抱怨。
钟如期应了声,她闭眼感受着蓬勃汹涌的灵海,睁眼那瞬,磅礴灵力如洪流尽数释放,化作剑势冲天而去,与彩色天光交汇。
几乎同时,大殿内,几支卜烛上的火焰骤然暴涨,感知到封印灵力波动的学宫众长老已飞速赶到。
暴涨的火汇聚,顺着封印画出一个赤红圆弧。
“封印破了。”
话音刚落,完整的封印缺了一角,一道剑气自封印冲天而出。
长老们凝神,皆拿起武器,做好出现意外,御敌的准备。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息。
烛火更猛烈了,彻底将烛台吞噬,火势大有往外蔓延的趋势。
忽然,封印正中央出现一道身影。
那身影笔直挺拔站定,像青竹又像苍松。
长老们松了口气,面上浮现喜悦之色。
“成功了。”
“不愧是剑尊的徒弟。”
长老们纷纷庆祝起来。
可一直守在封印边的那位化神期大能却觉察不对,锐利地望向女修怀中的异物,双眼微眯,显得更为狭长凌厉。
“如期,放下手里东西。”
满是喜意的长老们笑容骤然僵住,纷纷看向钟如期。
只见她的怀中,裹着黑色的不明物,那不明物动了一下,是有生命的活体。
“剑尊,这是?”长老问。
化神期大能,不,更准确地说,是钟如期的师尊,学宫的剑尊,猛然拔剑而出,剑指向那团黑色。
“如期。”他又喊一次钟如期的名字,似在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