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界的入夜时分,已然灯火辉煌,热闹堪比白日。
金玉赌坊依旧是那些反被欲望掌控,渴求以捷径攀登高峰者的向往之地,有人在这里重获新生,有人在这里绝望死去,无论谁生谁死,最大的赢家也还是这赌坊背后的掌管者。
望着频繁进出赌坊,脸色各异的人,鹤声第一次觉得,那里是罪恶的,曾经的自己,也是罪恶的。
刚打算进赌坊,她就瞧见宁家母牵着一个失魂木楞的小女孩出来。鹤声记得,那是短暂占有过她一魂,过了几天正常人日子的宁彩蝶。
宁母步履匆忙,面色焦急带着宁彩蝶上了马车,马车驶去的方向是宁宅。
夜晚正是赌坊赚钱的时候,她匆然离去,必有什么变故,鹤声忙小跑着跟上去。
宁宅灯火如昼,趴在房顶往下看,可以清晰瞧见各院值夜仆人的面容。鹤声像只夜行的猫儿,垫着足小心翼翼踩过每一片瓦楞,凭着那日的记忆来到宁宅最神秘的地方——祠堂。
揭开屋顶的一片瓦,有橘红的光透出,微微飘展的符布下隐约掩映着一个身着水蓝衣衫,满头华发的妇人。
白日里鹤声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马车和宁彩蝶身上,未曾发现宁母的青丝不知在何时已换作白发,想来也是因为自己女儿再次失魂的结果所致,爱女心切之情倒是令人唏嘘,可转念想到她以赌为局,为背后伪神提供凡人魂魄之行径,鹤声的拳头又兀自握紧。
那尊伪神自上次被毁去后,只剩下一堆干巴巴的泥土堆在供台上,宁母总认为,“神”还在,又或是还会再来,所以不让人清理。
苦等多时,终于在赌坊得到了“神”的指引,告诉她今夜在宁家祠堂会面。
她点了柱香,恭敬拜三拜,随后把冒着火星子的香插入香炉中,静静看着白烟缓缓升腾而起,又叫一阵微风打乱后飘进那堆泥土中去。
须臾后,身后的符布动了动,宁母诧然转身,随后扑通跪下,悲喜交集。
“高人,您总算来了。”她对着符布后站立的黑色身影磕头,悲泣道,“求您再救救小女吧,她还那么小,我不想她的一生就在痴愣中度过,您能救她一次,就能救她第二次,对吗?”
“补魂之法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是你之前太过大意,让你女儿再度失魂,若要再寻一道合适的魂来补足,本座需要时机,也需要花费更多的心血。你,明白吗?”
隔着一道黄色符布,宁母似乎看到斗笠之下掩藏的双眼正向她看来,她心领神会,慷慨答道:“凡妇明白,高人有什么要求,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定当办到。”
“倒也没有那么的难。”黑色身影从她身旁走过,来到一堆废土前站定,“之前的神像被那几个歹人毁掉了,你的这间祠堂也不安全,另择一地重铸神像吧。”
宁母跪着靠向那道身影,小心翼翼问道:“那依高人之意,这神像该铸在什么地方才好?”
黑色身影静默了片刻,沉声道:“你的赌坊。”
听闻伪神像要重新铸在金玉赌坊,鹤声本就不平静的心歘地燃起一簇火苗,正要掀瓦而下时,脑子里残存的理智将她及时拉回来。
连玉光和两只神兽都无法快速查清的事情,凭她现在这三脚猫的功夫,更是奈何不了。
她好不容易才活过来,要更加惜命才是。
思忖的这片刻,修道者已经离开祠堂,只余下宁母依旧跪坐其间,虔诚而又欢喜。
鹤声望着宅子东南向有一束白中带灰的光飞走,忙跟上去。
她之前虽不修炼,但是为了逃打,还是乖乖练习了御风飞行之术,只是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艺不精,也就飞得并不稳妥。好在,缥缈峰底阴差阳错,吃多了灵草,遇到温不悔前辈的点化,而今体内有灵气加持,这御风术也就能运用自如了。
一炷香的时辰,那灰白的光从上坠入一片林子里,鹤声顿了片刻后也跟着下落。
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是枯枝脆叶折断了,鹤声注意到脚下的动静,于是放轻了步子。
林子里静得出奇,连只飞禽走兽都没有,鹤声的心突突的,很是不安,总有一种入了陷阱的感觉。
少顷,一个大坑突然映入眼帘,记忆在脑海中挣扎,一瞬间破茧而出。鹤声紧紧盯住那个大坑,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喉咙又干又紧,发不出半点声音来,只有愈来愈大的喘息声,从身前扩散到林子四周。
一片将黄不黄的树叶从头顶飘落进坑底,不过瞬息就有了枯败之相。
“看来你对这里印象深刻。”
声音也是从头顶传来的。
鹤声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跟丢的修道者从上空千枝万叶中缓缓而显,不疾不徐降落在大坑的另一头。
他身着深黑的袍子,戴着斗笠和面纱,只露出一双锐利、冷漠的眼睛,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紧紧缠住鹤声。
“是你……杀我……”鹤声挣脱喉咙处的桎梏,沙哑开口。
“是我杀你。”
话音刚落,修道者抬手施法,口中念念有词,坑底的阵法渐渐催动。
“剥魂阵。”看到逐渐成形的阵法,鹤声抬头握住背后的伞柄,“我不会再让你杀我第二次。”
“是吗?”修道者发出声轻笑,“可是你在我眼里不过是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我动动手,你便会死无全尸。”
一道寒芒唰地扫出,不悔剑柔软的剑身微微颤动着,映出对方的双眼。
修道者眨了眨眼,避开那刺目的光芒,双指指向头顶一层阵法:“从不修炼的废物,如今也能拔剑了,真是稀奇。”
话音毕,头顶和脚下的阵法又开始转动,从四面八方迸射出细长的光线,纷纷射向温鹤声。
她举剑斩断一线,又有数根细线向她而来,意要捆住她的手脚、脖子和腰肢。
同样的伎俩,还要再来一次。
鹤声飞身而起,躲过脚下的攻击,以剑身挡回其余纠缠后落地:“我与你有什么仇怨,非要置我于死地?”
“无可奉告。”
头顶的阵法突然下落,一股巨大的力量宛如搬山之势倾轧而来,迫使鹤声下跪。她紧攥掌中剑,奋力插入泥土中以借力扛住这打压,可对方的力量太大了,与之对上,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全身的筋骨发出咔咔声响,刺痛感,钝痛感开始蔓延全身,鹤声感觉肉身就快要撕裂,筋脉和骨头就快要碎掉,口中有血腥味弥漫,蹿入鼻腔,非常难受。
这种痛感,比之剥魂分魄有过之而无不及。
阵法不断下压,粉身碎骨的疼痛更加强烈,鹤声觉得眼珠就快要碎掉了。
“啊————”
一声惨烈的嘶吼惊天动地,鹤声口中喷血成珠,洒落满地,迸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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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上。
突然,一阵空灵的笛声传来,如水如风般环绕鹤声周身,转瞬又生出激昂磅礴之势,搅动密不透风的林子,带动林中的树叶,像刀子一样扎入阵法,扫向黑袍修道者。
猝不及防的一击,逼得修道者不得不停止施法,阵法有所松懈之际,一袭青衫从前方掠来,抓住鹤声的肩膀退出阵法范围。
失去重压感的身体忽地就变得轻盈,鹤声撑着剑摇摇晃晃站起身,平视身旁的青衫人,只见天缥色的面纱随风拂动,只余一双清润又带着几分疏离感的眸子,映着道黑色身影。
鹤声低眸,看到青衫女子的右手中还握着一支白色玉笛。
人美就算了,连随身法器都仙飘飘的,鹤声不禁有些羡慕了。
正失神,一只手猛地推开她,方才身后的大树咔嚓裂开,倒向左右。
“小心些。”
鹤声还心有余悸,便见青衫女已然走到她身前叮嘱她。
她从地上爬起来,握着剑站上前:“多谢仙子姐姐。你也要当心些,此人的阵法很厉害,我之前便遭暗算,命……”
她欲言又止,青衫女也不打算追问,只握紧玉笛飞身入阵,在阵中吹响笛音。
“多管闲事。”修道者抬掌,从掌心化出万千力量注入阵法之中,“既然这么想死,那你二人就在此作伴长眠吧。”
上空的阵法一层接一层,不断下压,地底隐藏的阵法也在此刻被唤醒,与上空呼应,迸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悠扬的笛音似乎化作两只无形的大手,与上下阵法相互抗衡,青衫女停止曲调,摊开双臂,右手的玉笛瞬时化作一把长剑。
唯见她举过手中剑,对准长空凝聚力量,在紧紧包裹住她的阵法中用力一挥,那固若金汤的剥魂大阵竟出奇破了个口子。
力量从破口处溢出,青衫女挽回长剑,刺向修道者,修道者忙凝练出一道屏障抵挡。
两方力量其实不相上下,鹤声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绕走后方,挥动不悔剑,刺向修道者的背心。
修道者早有预料,在剑尖将要触及自己的身体时,从后凝出一道屏障,将鹤声震开。
鹤声摔飞出半丈远,又叫一钝物给反弹了回去,趴在地上半霎起不了身。
修道者见状,冷笑一声:“你这么想死,我便再成全你一次。”
言罢,他腾出一手,将鹤声吸入剥魂阵中。
有了裂隙的剥魂阵力量虽有削减,却也足以对付鹤声这样最低阶的修者。
还是同上次一样,无数根幽蓝色的光线四面八方而来,分别系住她的四肢、脖颈和腰,她动一分,细线便紧一分,深深嵌入她的血肉当中。
她照旧成了一个不能自主的提线木偶,任由自己的魂魄遭受接二连三的撞击、撕扯、割拉。
她痛,痛不欲生,每一次哀嚎都会促使身体抖动,丝弦便又嵌入血肉几分,鲜红的血滴入阵法中,反倒修复了裂隙,助其力量更加强大。
修道者重击逼退青衫女,看着奇迹般复原的阵法如痴如醉:“温鹤声,没想到你的血竟然可以修复我的剥魂阵,身上藏着这样大的惊喜,倒叫我有些舍不得杀你了。”
鹤声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一魂欲要剥离出她的身体了,脑海中想要活下去的意识突然如草般野蛮生长,发僵的双手蓦地收紧,她大喝一声:“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