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梅花开了第三遍时,唐治已经能完整背诵《帝范》。
五岁的太子端坐在特制的矮案前,小手握着毛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地临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墨迹未干的宣纸被夜风吹起,飘到殿外石阶上——那里跪着三个浑身是血的将领,正是今晨在演武场被太子指出阵法漏洞的禁军统领。
"治儿觉得该如何处置?"
唐羽立在廊下,指尖摩挲着鎏金暖炉。
小太子放下毛笔,童声清脆如冰棱相击:
"陇西李氏送他们入仕,当诛三族。"
唐羽大笑,笑声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他弯腰拾起宣纸,发现背面竟画着精确的陇西地形图,各处要道都标着红圈——正是李氏私兵布防的位置。
"陛下。"
萧玉淑捧着药盏匆匆而来,瞥见地图后瞳孔骤缩,"太子还小,这些......"
"小?"
唐羽展开药碗里浮着的密报,"昨夜骊山又有蓝晶异动,你觉得那些东西会等他长大吗?"
药汁泼在雪地上,腾起诡异的蓝烟。
腊月初八的寅时,唐羽亲自将太子从锦被中拎出。
"今日学什么?"
小太子揉着眼睛问,身上单衣被寒风灌得猎猎作响。
回答他的是掷在脚前的匕首。
唐羽解下大氅扔给侍从:
"杀了他。"
被铁链锁着的是个满脸刀疤的死囚,此刻正疯狂挣扎。
唐羽的声音比冰还冷:"此人虐杀过七个孩童。"
唐治的小手还没匕首长。
当死囚扑来时,他本能地闭眼,却听见父亲在耳边说:"想想《九地篇》。"
匕首刺入咽喉的瞬间,死囚突然僵住——唐治踩中了他脚踝旧伤,五岁孩童竟用出了兵法中的"击其惰归"。
"七分。"
唐羽用帕子擦去太子脸上的血,"若匕首淬毒,三分力就够了。"
回宫路上,太子突然指向路旁冻毙的流民:
"为什么户部说今冬无人饿死?"
"这就是第二课。"
唐羽勒马,"谎言比真相更有用。"
次日早朝,当户部尚书再次歌功颂德时,小太子突然捧着热粥走到对方面前:"爱卿尝尝?"
粥碗里沉着半截冻僵的手指。
楚凝玉发现太子在收集蓝晶碎片时,唐羽正在地宫入口处试验新火药。
"你疯了?"
她夺过孩子手中的晶石,却被烫得松手——碎片在太子掌心竟如温玉。
唐羽头也不抬地调整引线:
"白虎主杀,青龙主生。治儿心口龙鳞能中和煞气。"
轰隆一声巨响,地宫通道被炸开。
烟尘中有蓝光流窜,却在接近太子时化作青烟。唐羽突然将儿子推向黑暗:
"去摸摸那口鼎。"
青铜鼎上的白虎浮雕正在龟裂。
当唐治的小手按上去时,裂缝中渗出黑血,鼎内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白起被分尸时。"
唐羽按住儿子颤抖的肩膀,"左手镇在骊山,右足埋在大楚,心脏沉于东海......"
"父皇是要我当拼图的人?"
唐治突然回头,眼中有金光流转。
唐羽大笑,笑声震落洞顶冰锥。
他掰开太子衣领,心口龙鳞已蔓延到锁骨:"不,你要当执刀的人。"
当夜,工部突然接到密旨:即日起征集全国石灰石。
元宵节的宫宴上,六岁的太子当众做了一件事。
"这是儿臣改良的连弩。"
唐治献上的木匣里躺着袖珍弩机,"用机簧替代牛筋,射程短但便于隐藏。"
唐龙残党御史大夫刚发出嗤笑,就变成了惨叫——弩箭穿透他官服,钉在身后"忠孝节义"的匾额上,箭尾系着份密信,正是此人私通北漠的证据。
"第三课。"
唐羽举杯向群臣示意,"杀人要诛心。"
宴席散去时,太子突然昏倒。
太医从脉象发现惊人事实:孩子体内流淌着两种血——正常血液里混着金色丝线,正与心口龙鳞相连。
"陛下必须做抉择了。"
萧玉淑银针刺入太子穴位,"要么剥离四象之力保他平安,要么......"
"要么让他成为真正的容器。"
唐羽抚过儿子滚烫的额头。窗外,工部侍郎正在候旨,手里捧着新研制的灰白色粉末。
五更鼓响时,唐治在高热中呓语:
"父皇,我梦见好多蓝眼睛的人在修路......"
"那不是梦。"
唐羽擦去儿子嘴角的血沫,"明天带你去看新玩具。"
晨光穿透窗纸,照在案头的配方上,上面写着【石灰二份,黏土一份,铁矿渣半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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