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还没吃完,南泱就接到了一通来电。梅仲礼的来电。
南泱看了来电名字,放下碗筷,起身走到一边去接。
“老祖,打扰您了吗?”梅仲礼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疲惫,“抱歉,我知道现在是饭点,可能您正在……”
“没事,怎么了?”
“本来我们并不打算让您知道的,可是……阿震他……”梅仲礼沉沉地叹了口气,“他病危了。”
“……什么?”
“阿震其实一直都有些病,之前没有告诉您,我们都以为能好转,但是这几天……已经确诊为癌症晚期。他本是我们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人,谁能料到……唉……他接下来可能没法再照顾您了,您昨天发病,他在病床上没能赶来,内疚了许久。他在慎重考虑后,决定趁他现在还清醒,把守护您的职责传给他的下一代。”
“好。”南泱言简意赅地答应了,“把他的医院地址给我,我过去。”
“好的,刚好他挑选好的传人也在那个医院,您可以见见她,认识一下。”梅仲礼感慨道,“以后您的几十年,都要由她来守护了。”
“嗯。辛苦你们了。”
“我们倒没什么,您毕竟已经走过了三千多年,眼见您的执念就要得以圆满,我们总要做好最后这点事。”
有始有终,南泱也不忍去打断他们信仰的传承。好在这是轻欢的第九十九世,等她想起自己,自己会像正常人一样开始慢慢变老,在她百年之后,这些无谓的传承也就不必再进行了。
挂断电话,南泱回到饭桌。桌上几个人吃得脸红,呼哧呼哧地往嘴里灌奶茶。
“绪雪,”南泱拿起自己的奶茶喝了一口,脸上没什么表情,“吃完饭我们就走。”
话音一落,桌上几个人都顿住。
祝轻欢和小叶有点诧异地看向了南泱。孙绪雪替她们问出了疑惑:“怎么突然要走?走哪儿去?”
“回去。”南泱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为……为什么突然回去?”祝轻欢皱起眉。
“这次来本来就是探班。”南泱放下奶茶,抽了一张纸巾,“啸天娱乐要我过来配合炒作,现在效果也出来了,留太
久反而遭人非议。而且,我那边还有事。
“什么事啊?孙绪雪眨着那双单纯的眼睛。
南泱看向她,声音压得低了一点:“你不知道什么事?
孙绪雪愣了一下,片刻后,意识到了爷爷告诉过她的事情,“哦——啊,对,对对对,还有点事,那……那我……您是开车回去还是坐飞机?
“飞机,最近的班次,马上订票。
“好。
孙绪雪马上去安排了。
南泱把最后一点奶茶喝完,便起身带着孙绪雪准备赶往机场。穿好大衣要走的时候,明晚澄和小叶都和她简单地告了别,祝轻欢没说话。
南泱装好车钥匙,走出十步后,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拉住了她的衣角。
她回过头,看见轻欢拉着自己衣角的手指,下意识想去碰,可又没抬得起手来。眉尾压了压,小声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才走的?祝轻欢抿着嘴,下唇上有一个齿印,“……因为我刚刚对你那样说话,所以你……
“不是,是真的有事。南泱简明扼要地解释。
可是到底有什么事,她也不能和轻欢明说,刘震他们的事情解释起来总会不清不楚,她自己也是个不会撒谎的性子。即使她知道这样会让轻欢的心里有埂,但是没办法,在轻欢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她不能贸然地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总不能直接告诉她,我是个三千多年前的古人,我身边追随之人都是我的门下弟子,你也是我的徒弟,但我却让你死在了我的剑下,我不仅害**你,我还害**你母亲、你父亲、你全族。而我现在来找你,就是因为还想和你再续前缘。
这种话随便一个正常人听了,恐怕都得报警。
“那……祝轻欢垂着眼看地面,松开了南泱的衣角,声音越发地轻,“什么时候回来?
南泱从兜里掏出了自己奥迪A4L的钥匙,放在了轻欢的手里,“酒店里我的东西都不拿走,我的车也先给你开。具体的时间我说不准,尽量年前回来。
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月。
南泱顿了顿,又问:“过年的时候,你上春晚吗?
祝轻欢沉默了
一会儿,答道:“有得到邀约。但是……如果你回来,我就不上,在剧组和你一起过年。
“我知道了。
南泱点点头。
祝轻欢犹豫着从兜里掏出了两块索查金龙舌兰的巧克力,没有塞到南泱手上,而是直接放进了她的大衣口袋,“这个……本来是想晚上再给你吃的。你不要马上吃掉,飞机落地后再吃,好吗?
“好。南泱低声答应着。
“南老板,再不走飞机就晚点了。孙绪雪忍不住插嘴。
“快走吧。
南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了一声别,便和孙绪雪一起急匆匆地离开了。
小叶看着祝轻欢站在那里,看她盯着南泱的背影看,站了很久很久。
她以为南泱消失在视线后,祝轻欢就会坐下来继续吃饭,但是没有。南泱走后很久,她都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似乎那片南泱呼吸过的空气她都是贪恋着的。
她很不舍。
小叶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就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不舍。
.
南泱和孙绪雪到达市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六点了。
刘震被安排在高级住院部,独立的病房。南泱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吃饭,看到老祖来了,他马上想要起身。
“坐着吧,阿震。南泱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身体好点了吗?
刘震下意识想说“好,但是话到嘴边,眼底只剩苦涩。
“我……怕是好不了了。
“……
南泱的眼角微微下沉。
“对不起,老祖,我在您身边守护的日子……只有这短短的四十年,我还来不及看到您真正地得偿所愿……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四十年前,刘震只有六岁。
六岁的刘震并不知道有守护人这个说法,也从来都不知道南泱是谁。他六岁生日那天,自己偷偷跑出去取蛋糕,结果在路上走丢了,一个人站在路口害怕得哇哇大哭,忽然之间,这样一个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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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衬衫的清冷女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
她问,你是不是找不到家了?
刘震哭着点头说姐姐你帮帮我。
她说好你跟着我我帮你找妈妈。
这个穿着白衬衫的清冷女人走在前面他跟在她身后
她咬着糖葫芦问糖葫芦好不好吃?
他的嘴塞得满满的猛点头。
她说那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再次点头。
他吃完了手里的糖葫芦问姐姐你能不能再给我买一串?
可是那时候已经离开小摊很远了。这个穿着白衬衫的清冷女人还是耐心地说了好带着他在街上找了一遍又一遍。后来他记不清当时的一些细节了甚至都不记得那天他们到底有没有找到另一串糖葫芦但他永远记得她被微风吹起的衬衫衣摆像一片纯净又柔软的白云在他年幼的世界里投下了最温暖的一片倒影。
他说姐姐等我长大了你能不能来娶我?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稚嫩的小男孩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自那以后刘震最喜欢看到南泱弯起眉眼的样子。因为她从来都不笑她觉得有意思的时候只会让眼睛弯出月牙儿一样的形状那样内敛而温柔。他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虽然她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她对每一个弱小的人都那么善良尤其是对弱小的孩童。他想跟着她跟她一辈子。
他想或许当年那个传说中的“轻欢”也是这样爱上南泱的吧。
可惜他这辈子终究无法送她到最后了。
“老祖劳烦您还跑一趟我知道您在探班祝丫头我本来不想……”刘震那爬满皱纹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阿震别想太多。”南泱淡淡地打断了他低声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刘震明白南泱的意思她会陪着他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刘震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听到这句话他仿佛又回到了六岁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无助的小男孩而眼前这个容貌依旧的女人就是他唯一的信仰。她还是当年那样一样的美丽一样的善良一样会对他给予最大的耐心与善意。
南
泱轻声安慰了他几句刘震慢慢平息下来
过了没多久刘震看了一眼手机眼睛亮了起来说:“老祖我的传人已经来了说现在就在外面走廊您看……”
“那我出去见一见你躺好。”
南泱站了起来给刘震盖好被子然后便踱出了病房。
她小心地关上门手指还停留在门把手上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南泱。”
南泱的身体猛地一震。
后槽牙慢慢咬紧。
是……
是她。
怎么会是她?
“怎么好久不见”姜半夏在她身后唇角勾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我的老祖你不开心吗?”
指尖紧紧捏着门把手已经泛了白。
“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啊?我找你找了好久呢”姜半夏在她耳边吃吃笑着“我废了这么大心思找到你成为你的守护者你是不是要感谢一下我的忠心啊?”
“感谢你?”南泱的眼底已经凝成了冰沉声冷笑“感谢你把我囚禁在澳洲整整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