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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26.留园

作者:幸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厨房内,胡伯神色镇定地拨亮矮桌上的油灯。火苗跳跃间,一缕青烟消散于无形。


    “多谢仙师今夜相助。”他轻咳一声,声音沙哑如枯叶摩挲。沉默片刻,又扯出一个苦涩的笑,“然而,老朽已是风中残烛,就不劳仙师费心了。”


    江暨闻言一怔。世人皆惧死亡,眼前这位老人却似在求死。若他还如梦游之时那般孤苦无依,倒也情有可原;可清醒时的他精神矍铄,难怪张伯等人能瞒过三年。


    他凝视着胡伯沟壑纵横的面容,试探道:“老伯可是等不到那位小姐了?”


    胡伯身形一颤,桌下枯枝般的手指骤然收紧。他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是啊……等不到了。若不是答应小姐要好生活着,老朽早就……”


    空气骤然凝固,无人言语。沉寂中,油灯突然"噼啪"爆响,火苗剧烈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扭曲变形。


    “仙师,”胡伯抬起头,脸上的皱纹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刻,“老朽有个不情之请。”他喉结滚动,“请莫要将此事说与他人知晓。”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走时……我想离小姐更近一些。”


    “……”江暨心中满腹疑惑,却只能转头看向师尊。


    “既已心定,便遵君意。”齐稚远凝视胡伯片刻,声色平淡道。


    就在齐稚远欲起身时,江暨突然凑近胡伯,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胡伯,那位小姐是……?”


    此问并非单纯好奇。以胡伯年岁推算,那位小姐当与夏远志同辈,可江暨分明记得,夏氏家主只有一位已仙逝的胞弟,并无姐妹。


    胡伯的指节突然泛白,良久才低声道,“小姐……只是夏氏的一位远亲。”


    “她曾住在留园?”江暨谆谆善诱。


    “……是。”胡伯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底传来。


    江暨正要继续追问,却被师尊按住了肩膀。齐稚远立在门边,白衣在暗处泛着微光,轻声道:“该回了。”


    江暨眨了眨眼,心中无奈叹息,起身对胡伯道:“胡伯,你放心歇息吧。今夜之事,出了这方院落,我们定不会向任何人提及。”


    夜风穿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江暨望着师尊的背影,忍不住加快脚步追上前去:“师尊,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齐稚远脚步未停,月光在他素白的衣袂上流转:“夏氏家事,莫要深究。”


    “可胡伯他……”江暨急走两步,与师尊并肩而行,“那位小姐若真是夏氏远亲,为何会住在留园那样的主院?又为何……”


    齐稚远忽地驻足,望着眼前执拗的徒弟,心中无奈叹息。片刻,他才低声道:“五十几年前,夏氏确实有位表小姐寄住在此。”


    江暨眼前一亮:“师尊果然知道!”


    “只知皮毛。”齐稚远迈步继续前行,“那位表小姐姓叶,是夏家主的表亲。因父母双亡,自幼寄养在夏家,与夏家子女一同长大。”


    “那后来……”


    “后来在某年冬日,”齐稚远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她突然病逝了。”


    江暨心头一跳:“病逝?”


    月光被云层遮蔽,四周骤然暗了下来。齐稚远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据传这位表小姐自幼体弱,全靠汤药续命。”


    江暨还欲再问,却发现他们已回到客院门前。齐稚远正色道:“此事到此为止。记住你的承诺。”


    江暨支吾着“哦”了一声,随师尊走进了客院。


    “师尊!”二人刚踏入客院,一直等候的江尘光立即从屋内迎了出来,“可还顺利?”


    齐稚远微微颔首,“早些歇息吧。”他的声色平静,却让江尘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江尘光立即垂首应是:"洗漱之物已为师尊备好。"目送师尊进入内室后,他才转向江暨,眼中满是探询。


    “师兄,别问了。”江暨耸了耸肩,“胡伯不想医治。”说罢,他也走进了卧房。


    待江暨沐浴更衣完毕从屏风后转出时,江尘光又迎了上来,“师弟,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暨系衣带的动作一顿,轻叹道:“师兄,我答应了要守口如瓶。”


    江尘光闻言一怔,随即理解地点头,温声道:“既是如此,那师弟就别说了。”


    “哈——”江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倦意爬上了他的眼角,“师兄,先歇息吧。”他揉着眼睛往床榻走去,“明日我还想去观澜亭其他地方逛逛……”


    江尘光望着师弟疲惫的背影,轻轻挥袖熄灭了烛火。他站在窗前沉思片刻,终是轻叹一声,和衣躺下。


    客院渐渐陷入沉寂,唯有更漏声声,滴答作响。


    晨光熹微,薄雾未散。师兄弟二人洗漱完毕。踏出房门时,齐稚远已在案前静坐多时。青瓷茶盏在他修长的指间轻转,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清冷的眉眼。


    “师尊,今日弟子与师弟想去观澜亭各处走走。”江尘光执礼甚恭。


    齐稚远抬眸,目光在江暨脸上停留片刻,茶盏在指尖轻轻一转:“明日便是寿宴,莫要生事。”


    “师尊放心,”江暨眉眼弯弯,笑意如春风拂面,“我们想去药庐和藏书阁看看。上次听七小姐说起夏氏藏书,实在心向往之。”


    齐稚远微微颔首:“先用早饭。”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齐声应是。


    药庐隐在观澜亭西南隅的竹林深处,檐角铜铃在晨风中叮咚作响。鎏金篆体的“回春庐”匾额高悬门楣,还未入内,便见青白药烟袅袅升腾。


    穿过宽敞的晾药场,只见夏祝余正领着十余位医修忙碌。见二人来访,他眉头微蹙,却还是搁下药杵迎上前来:“两位小友来得不巧,正值炼丹关键之时。”


    “三公子见谅,”江尘光拿出夏荨的玉牌,拱手致意,“我们稍作参观便走,绝不打扰各位。”


    夏祝余板着脸正欲回绝,忽见一人从廊后转出。“三哥先忙。”来人手持玉骨扇,笑容温润如玉,正是夏氏五子夏京墨。


    他将手中木箱递给夏祝余,转向二人笑道:“两位小友,请随我来。”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拱手道:“多谢五公子。”


    “且慢!”夏祝余突然出声,从木箱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面色不悦:“老五,你拿错礼盒了。”


    “怎会?”夏京墨摇扇的手一顿,“这可是请父亲过目的。”


    “哼!”夏祝余本就严肃的面容更显冷峻,“回春丹主含朱砂这等热性药材,你用寒性的紫檀木盒贮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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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半月盒体必裂!”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意,“五弟,我知道你平日忙于应酬,基础药理偶有疏忽也情有可原,但你不该拿父亲作借口。”


    夏京墨手中折扇蓦地停住,余光瞥见身侧的客人,正色道:“三哥教训得是。”他眼波一转,“不如先用青釉瓷瓶装丹,再放入紫檀木盒?”


    夏祝余这才点头,提着木箱离去。夏京墨转向二人,歉然一笑:“让两位见笑了。”


    穿过缭绕的药雾,夏京墨引着二人参观制药区。他谈吐风趣,将枯燥的制药流程讲得生动有趣。从药碾到铜锅,从砂罐到丹炉,在他口中都成了妙趣横生的故事。待参观完毕,二人仍觉意犹未尽。


    “五公子,今日真是受益匪浅。”江尘光诚挚道谢。


    “客气了。”夏京墨轻摇玉骨扇,神色忽然怅惘,“倒是我该谢谢二位。今日陪你们这一遭,让我想起儿时在父母居住的留园与兄弟姐妹们把制药当游戏的光景。”他低叹一声,“如今终日忙于应酬,反倒怀念那时的无忧无虑。”


    “五公子,”江暨眸光一闪,若有所思地摩挲下巴,“令尊令堂一直住在留园吗?”


    夏京墨手中折扇一顿,笑意微凝:“登舟小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随即恢复如常,“是啊,自我记事起,父母便居于留园。”


    江暨闻言展颜一笑:“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


    辞别夏京墨后,二人沿着青石小径往藏书阁行去。冬日的暖阳穿过竹林,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少年们的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更添几分朝气。


    观澜亭的藏书阁坐落于西侧幽静处,七层飞檐如凤展翅,朱漆大门上"琅嬛阁"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守阁的老修士验过玉牌,详细说明可阅览区域后,恭敬地将二人引入阁中。


    甫入阁内,只见层层书架如林海般延伸,典籍浩如烟海。明亮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淡淡的墨香与檀木香交织,令人心神为之一静。


    江尘光如获至宝,立即寻到一册书卷打开,随后沉浸其中。江暨则行走在书架间,目光在排列整齐的书册间扫过,一个长期被他忽视的问题突然跳了出来。长久以来,他见到的书籍全是线装书,还没见过卷轴或简册。


    若说寻常书肆为求实用多用线装,但像夏氏这般医药世家,理应珍藏不少古籍原本才是。他神色凝重地抽出一本蓝色封面的线装书,指尖轻抚书脊上的白绢,转向老修士问道:“道长,这里都是线装书册吗?没有卷轴或者简册吗?”


    “卷轴?”老修士眯眼捻须:“那些都收藏在最上两层,暂不对外开放。”


    “这是为何?”江暨将书册放回原处,不解追问。老修士面露诧异,正要作答,江尘光已合上手中书卷,郑重致歉:“舍弟冒昧了。”


    江暨瞳孔微缩,身形一僵。他不过是想查阅古籍原本,怎就似触及了他人隐秘?正欲解释,忽闻木阶上传来脚步声,两位长者缓步而下。


    见到来人,老修士立即躬身行礼:“常山君,徐伯。”师兄弟二人也连忙拱手作揖。


    “哦?”徐伯见到二人,白须微动,眼中闪过慈祥的笑意,“两位小友也在啊,不必多礼。”说着用手肘轻碰身旁的夏常山,“常山君,不与两位小友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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