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月,薛家人就到京城了,一早王夫人便拦下所有人,让大家一块等薛家人进府。
贾宝玉没搭理,照旧去了国子监,刚进学堂,谢鹤鸣又给他带来一个坏消息:“这两天新任的国子监祭酒就到京城了。”
贾宝玉趴在书桌上叹了口气:“今天薛家人也到京城了。”
谢鹤鸣好奇:“还真住你家里啊?”
贾宝玉无力地点点头:“院子都准备好了。”
一听薛家人要来,王夫人别提多兴奋了,跟当初对待黛玉来时简直判若两人,早早就收拾好了院子,什么好的都摆放过去了,那叫个隆重。
贾宝玉已经不想对这具身体的母亲说什么了,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上赶着把自家的把柄往别人手上递。
都嫁入贾府这么多年了,如今也是当家主母,在贾府从来没受过半点委屈,反而以二房太太的身份掌管整个国公府,在京城也算是威风的了,可王夫人自己呢,却从未将贾府当做自己的家,一心只想着王家!
之前把贾府什么好的都划拉到王家,就连贾府以前那些权势也全部易主王家,贾宝玉都不想提了,可如今薛家惹下这么大祸,王家都躲的远远的,她竟然还把人往回带,贾宝玉的厌蠢症都要犯了,他现在看见王夫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鹤鸣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难过,我这儿呢还有一法子,或许可以帮你。”
贾宝玉好奇:“什么法子?”
“咱们这个新任国子监祭酒跟你的姑父,就是江南那个林如海是同年,当年他们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你求你姑父帮忙说几句好话,麻烦不就解决了。”
贾宝玉坐起身:“我姑父跟他还认识?”
“嗯,听我娘说他们当年关系不错,而且……”
“而且什么?”
谢鹤鸣神秘兮兮的笑道:“而且我娘还说,他们二人当年都求娶过你姑姑,后来你祖父把你姑姑许配给了林如海,崔大人就找你姑父喝了一夜酒,二人还打了一架,然后又和好如初了,这事还在京城流传了好一阵呢。”
贾宝玉无语: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呢。
“怎么样,就算看在你姑姑的面子上,他应该也不至于太难为你。”
贾宝玉白了他一眼:“那他要是记恨当年没娶到我姑姑,我是不是得受双份为难?”
谢鹤鸣一愣:“这个……我没想过。”
在国子监待了一天,快下学的时候,夫子过来宣布了一件事,说之前在金陵国子监学习的那些别国学子们,过几天就到京城了,只是那些人对从金陵转到京城有些不满,尤其又听说京城的国子监才刚成立两年,他们有些不服气,所以皇上下了圣旨,让京城国子监的学生跟那些学子进行比试。
这次比试事关朝廷名誉,如果输了将对皇上非常不利,所以皇上给的奖励也非常丰厚。
贾宝玉虽然进国子监时间不长,但表现一直都特别优秀,夫子很看好他,在下学时专门叫他过去,让他参加比试。
这是一个机会,贾宝玉当然不会拒绝。
现在很多人都看好太上皇,因为朝中大权几乎全部在太上皇手里,可贾钰知道,最后胜出的一定是皇上,所以他才千般阻挠贾府送死,可贾府就是扶不上墙,他不想跟着贾府一块陪葬,这次就是走进皇上视线的一个大好机会。
夫子又跟他说了一些比试的细节,等回到家天都黑了,贾府里面灯火通明,下人忙忙碌碌好不热闹。
赖管家正指挥下人搬东西,看到贾宝玉回来,连忙迎上去:“宝二爷,您可回来了,老太太和太太都问好几回了,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迟?”
“跟同窗玩了会儿。”贾宝玉没说他参加比试的事儿。
贾府站队的是太上皇,要是知道他参加了比试,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他输,好让皇上陷入被动局面,所以这事他得瞒着。
赖管家埋怨道:“今儿薛家太太要来,老太太和太太一早便嘱咐了,二爷怎么还跟同窗玩儿去了,老太太和太太都等急了,二爷赶紧过去看看吧。”
贾宝玉点了点头,回到自己院子洗漱了一下才过去。
还没进屋,便听到里面热闹的说笑声,还有时不时夸赞薛宝钗的声音。
看到他,门口的丫鬟连忙通禀:“宝二爷回来了!”
贾母和王夫人高兴道:“快让他进来。”
丫鬟打帘子请他进去,贾宝玉一进屋,便看到几个陌生人,坐下的那个中年妇人跟王夫人有几分相像,应该就是薛姨妈,坐在她身边脸若银盘、鲜妍妩媚的女孩应该就是薛宝钗了。
果然,贾母拉着他指了指那两人:“快见过你姨妈和表姐。”
贾宝玉行礼:“见过姨妈、表姐。”
薛姨妈立刻稀罕的将他搂进怀里:“果真是衔玉而生,看着就不俗。”
贾宝玉对这些动不动就想抱他的女人已经无奈了,赶紧找了个借口退出来站远点:“姨妈谬赞。”
王夫人笑道:“宝钗跟你年岁差不多,只比你大一岁,她初来府上什么都不熟悉,日后你可要多照应她。”
贾宝玉正要说话,一抬头看到黛玉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一旁,神情有些掩饰不住的落寞。
今晚客人多,贾母肯定顾不上黛玉,剩下其他人都是看王夫人眼色行事,都上赶着去讨好薛姨妈和薛宝钗,就连三春姐妹也都围着薛宝钗说话,只有黛玉被有意无意的冷落在一旁。
贾宝玉也说不上为什么,对上黛玉他总会不由自主的心软,也就忘了回王夫人的话,脚步一抬向黛玉走过去:“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黛玉摇了摇头:“表哥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贾宝玉笑了笑:“刚才跟同窗出去玩了玩。”
他想起来刚才夫子给了他一个小玩意儿,便说道:“对了,我带回来个竹子编的笔筒,挺有趣的,一会儿叫人给你送过去。”
王夫人见贾宝玉不理她,却又跑去找林黛玉,脸色不由一沉,看向黛玉的眼神就凌厉起来。
贾探春是最会看眼色的,知道王夫人不喜欢贾宝玉和黛玉相处,便过去插话:“什么竹子编的笔筒?我也要,上次我就让你出门时帮我带些小玩意儿,你到现在还没应允,这次可不能偏心。”
一句话把贾迎春和贾惜春都招来了,姑娘家不好出门,外面的那些小东西对她们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两人也闹着要。
自从上次把奶娘换了之后,贾迎春的性子倒变得活泼了许多。
贾宝玉又开始头疼,他最烦这么多女孩子一起叽叽喳喳,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
黛玉看他脸色不好,也知道这个表哥脾气不好,惹急了他谁的面子都不给留的,担心在这种场合闹的大家脸面不好看,连忙打圆场:“哪有什么笔筒,是我托表哥出门时帮我带些小玩意儿,他也没答应我呢。”
贾宝玉好笑,冲她眨了眨眼睛:我怎么没答应你?
黛玉脸一红,有些羞恼:这人真是,自己好心替他解围,他还打趣自己!
薛宝钗也走过来,笑着问道:“你们在说什么笔筒?”
贾探春一向亲近王夫人,万事都看王夫人的眼色行事,自然对薛宝钗十分热情,连忙把自己托贾宝玉买东西,可贾宝玉总是推三阻四的事儿说了:“我们正缠着让他替我们捎东西呢。”
薛宝钗点了点头:“正好我们从金陵过来,带了不少小玩意儿,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也就图个有趣儿,一会儿我叫人给你们送一些去。”
一番话果然又惹得大家对她印象更好,贾宝玉挑了挑眉:果然是长袖善舞,善于笼络人心。
见薛宝钗过来,贾宝玉基本就没怎么说过话了,倒不是他对薛宝钗本人有多大意见,而是他实在不想接触薛家!
贾宝玉回来没多久便开席了,贾母和王夫人习惯性的想将他赶到女孩子那桌,贾母想着让他和黛玉培养感情,王夫人却想让贾宝玉和薛宝钗多接触。
贾宝玉当没听到,跑去外面坐在男客那桌,自然也见到了传说中那个薛大傻子薛蟠。
贾宝玉过去的时候,薛蟠正得意地向贾琏和贾蓉等人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如何在金陵称王称霸;如何惹是生非等等,可见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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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仅没让他受到教训,反而成了他吹嘘的资本。
贾琏等人眼神轻蔑,表面却对薛蟠各种恭维,恰到好处的拱火,让薛蟠真以为这群人捧着他,于是吹的更加无法无天。
贾宝玉摇了摇头:蠢货,这群人分明拿他当乐子戏耍,可笑薛蟠还真当自己了不起,日后在京城再闯出大祸,神仙都救不了他!
宴席摆到很晚,贾府那些老爷都是喜欢花天酒地的,贾宝玉明天休沐不用去国子监,但也跟贾琏等人格格不入,便早早回去歇息了。
他在贾府得宠,除了正事做不得主,其他的是没人敢惹他的,贾宝玉早早退席,也没一个人敢说什么。
等到第二天才知道,原来他走后,席间薛蟠又闹了不少笑话,狠狠给薛家丢了脸面。
贾琏等人撺掇着看完笑话,回去后还跟王熙凤打趣:“怎么你们王家还能出薛大傻子那么个人物,真真是好笑至极。”
王熙凤看不上薛家,如今薛家又丢了脸面,王熙凤就更没好气了:“什么叫我们王家?他姓薛,跟我们王家有什么关系!”
王夫人不想别人看薛家笑话,明令禁止众人不许再提昨晚的事,算是替薛蟠保住了面子。
等贾宝玉第二天出去转了一圈,便只听全府上下都在夸赞薛宝钗如何大方端庄,如何懂事等等,全是溢美之词,无一人再提薛蟠闹笑话之事。
贾宝玉心中觉得讽刺:原来王夫人是能管好这些下人的嘴,只是端看对谁!
黛玉从进府被那些下人嘲讽至今,哪怕有他大刀阔斧狠狠整治了一番,依旧止不住流言蜚语,而薛蟠昨晚丢了那么大脸面,众人却像瞎了一样,况且薛宝钗才来一天,他们怎么就看出薛宝钗端庄大方来的?
而且夸赞薛宝钗的同时,还有下人狠狠贬低黛玉,说她不通人情世故,当初黛玉来之后,并未给这些下人准备什么赏钱等等,薛宝钗一来,就撒手先撒了一堆钱,瞬间便收买了那些婆子丫鬟的嘴。
贾宝玉皱了皱眉,才要开口训斥那些嚼舌根的下人,一抬头却看到黛玉就站在不远处。
贾宝玉心里一紧:那些话她肯定都听到了!
黛玉显然也看到了贾宝玉,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遇到,她心里又羞又气,转身快步离开了。
贾宝玉追了两步,又回头看向依旧不知死活还在说三道四的几个婆子,当即大怒:“上次把那几个嚼舌根的扔去庄子,还没给你们教训是不是!”
几个婆子这才看到他,立刻吓的面无人色,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她们明明找了个偏僻没人的地方说闲话,这地方宝二爷平时不来的,怎么今天就偏偏遇到这个祖宗了!
“宝二爷,我们……”
贾宝玉不想听她们狡辩,大声叫道:“来人,把这几个长舌妇给绑了!”
几个小厮匆匆跑过来,茗烟一看顿时头疼:“这又是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这几个长舌妇,马上把她们都给我发卖了,我就不信治不住这股邪风!”
茗烟还要说什么,墨雨连忙拉住他,小声说道:“你快别劝了,没看二爷脸都气白了,你这时候上去当心连你一块发卖了!”
茗烟这才发现贾宝玉气的腮帮子都咬紧了,指着那几个婆子的手都在发抖,这明显是气狠了。
茗烟也惊了,跟着大怒:“你们这几个婆子,做了什么把二爷气成这样?”
那几个婆子还在垂死挣扎:“我们什么都没做,就是说了几句闲话。”
茗烟一听头又开始疼:完了,他就知道肯定又是嚼林姑娘的舌根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贾宝玉冷斥:“还把人绑了等什么!”
茗烟几个不敢再说情,不顾那几个婆子撕心裂肺的叫喊,直接将人堵了嘴绑住。
“二爷,真要发卖?”
贾宝玉看向茗烟:“不卖你养她们?”
茗烟讪讪低下头:“我也养不起啊。”
贾宝玉厉声吩咐:“让其他人也都来看看下场,从今往后再让我听到这府里有一句林姑娘的风言风语,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就不信这股妖风邪气杀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