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衔星眸色一沉,忽然想起楚玥提起的那个王昌迁。
“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冷声低语,将密保重新收好。
刚踏出政房,迎面就撞见萧长庭。
萧长庭刚吃完回来,见他回来,就将早上的事情告诉他:“你说,这林鹤川和谢珍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谢衔星也想不出理由。
“不说别的了,”萧长庭喉咙轻动,“你觉得...楚玥人怎么样?”
“我觉得...”谢衔星顿了顿,“单从做人方面来说的话,我颇为欣赏。”
“欣赏?”
“这世间敢爱敢恨、恩怨分明的女子不少,但既聪慧果决又重情义的,我只见过她一个。”谢衔星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倒是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萧长庭回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才想到谢稚鱼性子倔,”他挠挠头,“我是怕她和楚玥相处不来...”
谢衔星以为他心里在琢磨什么呢,问东问西的,结果是在担心这个,拍了拍他的手臂:“与其在这瞎操心,不如今晚亲自去看看。”
此时的郡主府内,谢稚鱼正挽着楚玥逛第五圈,从假山石到荷花池,从藏书阁到小厨房,她恨不得把每块砖瓦的来历都说个遍。
“阿玥,东边别院最宽敞,你就住那儿可好?”谢稚鱼眼巴巴地望着她
楚玥正向中那处清幽,点头应下。
谢稚鱼拉着她在凉亭坐下,寻雁早就备好了茶,两人刚坐下,茶就送到了面前。
谢稚鱼一饮而尽,突然凑近:“阿玥,你是如何与我哥认识的?”
“这个...”楚玥想了想,“只是碰巧。”
谢稚鱼拉着她的手,左右晃了起来:“你就跟我说说,我想听。”
她实在编不出来,干脆就将前世稍作修改,化成故事讲了出来:“逛集市的时候,我钱袋被偷了,他看见之后,将那贼人抓住,还了我的钱袋。”
“可是那一日的夜集?”
“嗯。”她点头作答。
谢稚鱼眼神中满是震惊:“所以那一夜,你们是初次见面吗?”
为了圆谎,楚玥顺着话说:“正是。”
谢稚鱼后知后觉自己的无礼:“阿玥,对不起。”
楚玥见她满脸愧疚,回握住她的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那夜直接对你喊了嫂嫂,今日也是,虽然我当时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现在想来,无礼至极,你别讨厌我。”谢稚鱼眼尾耷拉,倒真像一条焉巴的小鱼。
楚玥摇头,握住她的手:“怎么会。”
谢稚鱼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
谢稚鱼松开手,轻轻拥住了她,特意避开肩膀处:“阿玥,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
楚玥点了点头:“好。”
谢稚鱼直起腰,满是笑意:“那你现在就是我的第二个朋友。”
楚玥反问:“第二个?”
“嗯嗯,第一个是萧长庭,”谢稚鱼解释,“因为我父亲的原因,大多数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刚到郡主府的时候,楚玥就觉得奇怪,逛了这么几圈下来,她才意识到这里除了零零散散的下人外,竟只有她与一个婢女,听谢稚鱼主动提起父母,于是问道:“这府上,就你一人吗?”
“你可知登基宴一案?”
楚玥摇头。
“新帝登基之日,除了谢衔星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镇北王。其余皇子联合重臣骑兵谋反,最后全部被歼灭,我父亲就是其中一员,但是皇叔宽厚,当时我母亲怀有身孕,免除一死,生我时难产,也去世了。”
谢稚鱼说起来云淡风轻,这背后的孤独与蜚语只有她一人知道。
楚玥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她知道自己住进来时,会这么开心。
谢稚鱼抬头对站在一旁的寻雁说:“寻雁,传膳吧。”她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饭,歇下来之后,肚子咕咕直叫。
谢稚鱼又看向楚玥,问道:“阿玥可有忌口?”
见楚玥摇头,寻雁就去准备餐食了。
谢稚鱼觉得刚刚自己聊的那个话题沉重了些,转了话题继续:“阿玥,你觉得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玥垂眸,先入为主,她以为今生他还是一样的沉闷、冷情、冷心。
但是相处至今,她发现他越来越陌生,时而温柔妥帖,时而又深不可测,那些似有若无的关切,究竟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
“我不知道。”她最终答道。
谢稚鱼突然挥了挥拳头:“他若惹你生气,你尽管打回去就是。”暖光穿过亭角,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
楚玥望着这个鲜活灵动的少女,忽然觉得,或许这一世,真的会有所不同。
暮色渐沉时,夕光洒满窗,谢衔星揉了揉眉心,起身去去对正在打哈欠的萧长庭道:“帮我去万春酒楼带只脆皮鸭,直接去郡主府。”
萧长庭伸了个懒腰,促狭地眨眨眼:“我再买份糖藕,谢稚鱼喜欢吃这个。”
待萧长庭身影消失在门口,谢衔星独自一人回到王府小院,开了衣橱将她的衣服一件件收拾好。
他动作很轻,一件件叠好后,忽然想到什么,慌张地摸了摸胸口,这才意识到那日店家送的银簪不见了。
本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将银簪送出去,结果在不知何时竟给弄丢了。
天色将暗未暗,谢衔星将包袱甩上肩头,轻巧跃上院墙,正欲离开时,余光却瞥见远处墙角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正探头探脑地窥探着王府大门。
谢衔星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终于认出了来人。
“白眼狼。”他低声嗤笑。
幸好楚玥已经不在府中,他翻身下墙,故意加重了脚步声。
王昌迁猛地回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机又恢复了平静:“世子殿下。”
“你是何人?”谢衔星佯装不认识,声音冷得像冰,“竟敢窥探王府?”
“在下王昌迁。”对方拱手作揖,不慌不乱,“那日拍卖会上,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谢衔星步步逼近:“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王昌迁眼珠一转:“实不相瞒,午时曾来拜访,门仆说世子现在不在府中,我便在此等候,想着或许能碰上世子回府。”
拙劣的谎言让谢衔星眼底寒光更深,他强压怒火:“既已见到,你可以走了。”
“不知世子现在可有空,我还是想与世子商讨一下地皮之事。”
“此事不必商量。”
王昌迁自知不能久留,再次作揖后便离开了。
夜风渐起,他抄着小路往郡主府赶去。
郡主府地处偏僻,又因主人的身世而门可罗雀。
他整了整衣襟,大步迈进府门,却见前院灯火通明,隐约还传来欢声笑语,绕过回廊,眼前的景象让他滞在原地。
萧长庭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逗得谢稚鱼笑得前仰后合,而楚玥竟也唇角微扬,手中还捏着半块谢稚鱼塞给她的糖藕,桌上的那只脆皮鸭也早被撕得七零八落。
“你们怎么都不等我?”谢衔星拎着包袱站在厅前。
萧长庭举着筷子指向外头:“你瞧瞧都什么时辰了?再晚点来,连骨头都没得啃。”
谢稚鱼又往楚玥碗里夹菜,闻言抬头:“就是,快坐下快坐下,现在还能吃些。”
他站定不动,轻咳一声:“我遇见王昌迁了。”他目光直直看向楚玥。
果然,她手中勺子一顿,抬眸望向他,问道:“在哪儿?”
“王府墙角,”他将包袱换到左手,“他果然对我起了疑心。”
谢稚鱼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王昌迁是何人,但见她出了神,赶忙说:“好了好了,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
谢衔星将手中包袱举起:“对了,你的包袱我带过来了,给你放在哪儿?”
楚玥回道:“东边别院。”
即使再饿,谢衔星还是先去将包袱送到别院。
将别院的灯全都点上,而后进屋将包袱打开,一件一件在衣柜里放好,将药膏放在床头。
谢稚鱼挨着楚玥坐,萧长庭挨着谢稚鱼坐,刚好楚玥身边留了个空位给他坐。
饭桌上,谢稚鱼提到夏猎一事:“谢衔星,今年夏猎你参加吗?”
谢衔星点头:“参加。”
“那你一定要给我拿第一,我看那谢钧就是老虎不在家,把自己当猴看了。”
“谢钧是何人?”楚玥问道。
此话一出,三人都争先恐后想说,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导致她什么也没听到,连忙说:“好了好了,让稚鱼一个人说。”
谢衔星和萧长庭两人识相闭嘴,谢稚鱼朝两人得瑟挑眉,随后开讲:“当时在明德学堂,谢钧仗着自己成绩好,伙同他妹妹谢珍动不动就欺负人,我哥看不下去,打了他一顿,我呢,就打了谢珍一顿,我和谢珍打了个平手,谢钧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的。”
“后来,我们就被换了学堂,明明是他们欺负人在先,当然了,这也如了我的意,那个破学堂,谁爱待谁待,他们自以为在那个学堂里面就能彰显他们皇族的身份,其实做人一团糟。”
楚玥疑惑:“他们为何能随意欺负人?”
这下谢衔星抢了先:“因为他们的母妃是当朝宠妃,宠妃之子,无人敢惹。”
“阿玥,你不知道当时谢钧被我哥打得那叫一个哭爹喊娘,这份耻辱够他记一辈子了,后来只有夏猎和冬猎的时候两人能对上,那谢钧年年第二,我哥年年第一,你想不想去看?”
“我没打过猎。”楚玥如实说。
“那你可会骑马?”
楚玥点头,上一世自己刚好学过骑术,虽然不精,但会。
谢衔星见她点头,心中小小震惊,原来她还会骑马。
“那简单,就是坐在马背上射箭就行了,我射术不错,离夏猎还有段时间,我教你。”
楚玥点头:“嗯。”
“可是...”谢稚鱼突然想到什么,眉头微蹙,“夏猎向来只有世家子弟才能参加,我们若贸然带个陌生女子前去,恐怕会惹人非议。”她眼波流转,目光落在谢衔星身上,“不如...”
“不行。”谢衔星斩钉截铁地打断,“猎场危机四伏,不是儿戏,仅凭几日的准备根本不够。”
谢稚鱼细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不再提及此话。
几人吃完后,楚玥将谢衔星喊到一遍,谢稚鱼和萧长庭交换眼神后,自觉离开,去别处玩了。
没等她问,谢衔星先开口:“把我喊过来,是不是想问我王昌迁的事情?”
"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想来问问那日拍卖的地皮还有没有商量的空间,但我觉得这只是借口罢了,我猜他真实的目的就是想找你。”
她神色凝重:“谢衔星,你回去之后让王府内人夜间都留神,最好是轮流值夜,如果可以...”
谢衔星眼神摸过她眼角下的两颗小痣,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勾唇轻笑。
楚玥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放心,现在王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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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都有人值守,不会再像那夜那般。”
“真奇怪。”
“奇怪什么?”楚玥反问。
“不告诉你。”谢衔星故意卖关子。
楚玥撇嘴,收回目光看向夜空:“废话下次别说出来。”
可谢衔星心中有一块石头一直悬而未落,嘴唇微张,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楚玥余光中,发现他的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气沉肩,偏头看向他:“有话就说,你不说出来,我怎么是不是废话。”
谢衔星一怔,垂眸看向她。
真奇怪,明明自己眸光低垂,竟也映着一弯皎月。
“我还是担心父亲,歹人难防,就算这次没得手,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父亲在北疆这么多年,早成了他们眼中钉,肉中刺。北疆凶险,可他在家书中从来不说。”
楚玥不会说漂亮话,更不会假心假意安慰他,于是回他:“我还是那句话,你现在就算去了北疆也无用,到时候把自己也搭进去,不如将心思放在找真凶身上。仅凭王昌迁和秦砚之,绝对不能做到这种程度,你目前有何想法?”
"我已经安排人盯着王昌迁与秦砚之,朝堂之上,众多权臣,皇叔会做定夺。"
“光是盯着不够,靠别人太慢。”她眸光一凛,“不如设个局,引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谢衔星眉峰一挑:“你的意思是...”
“王昌迁既然敢偷探王府,再加上先前种种,虽然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同伙,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她顿了顿,“不如我们放出风声,就说...”
她忽然踮脚,发丝上熟悉的味道扑入他鼻尖,温热的吐息拂过他耳廓:“就说你已经找到为楚家平反的消息,然后...”
谢衔星喉结微动:“然后他们就会认为是林学文将他们交代了出来,惊起恐慌。”
“此计不错,不过...”他忽然伸手,轻轻扶住楚玥的腰身,帮她稳住踮起的脚尖,“不必这般费力说话。”
楚玥一怔,这才意识到两人距离过近,她迅速后退半步,耳尖却不自觉泛起薄红。
“可风声如何放才可信?”谢衔星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尖摩挲着袖口。
“你们所说的夏猎具体是什么时候?”她定了定神。
“七月正一。”
“正好。”她若有所思,“猎场权贵甚多,到时候也能暗查一番。”
“猎场东南有观猎台......”
“我要下场,”她打断道,“既要探查,岂有隔岸观火的道理...”
“不行...”他再一次拒绝,话音未落,就听楚玥冷冷开口:“你不带,我自有办法混进去。”
谢衔星眸光一沉:“你可知猎场戒备森严?除了我这样的上将军,无人有权带外人入内。别的事都能商量,唯独这件不行。”
楚玥偷偷打了个哈欠,谢衔星看着她肩膀高高耸起,又低低落下,眼神中染上了从未有过的温柔:“走吧,我送你去别院。”
“不用你送。”楚玥转身没等他。
谢衔星听完当耳旁风,加快脚步跟了上去,适应她的步子:“我将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还有药膏我放在了床头。”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收回目光,一言不发。
谢衔星不死心,继续说:“你明日还想吃脆皮酱香鸡吗?”
“不想。”
“那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吃的?”
“没有。”
“那你...”
她滞下脚步:“那你带我去猎场。”
他一怔,随后严词拒绝:“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那我们之间没话好说了,你还过来作什么?”
“脚长在我的身上,它自己就跟着你走过来了。”谢衔星站得笔直,说得坦荡。
“强词夺理,不要脸。”
谢衔星唇角轻轻上扬,虎牙尖尖露出,将脸凑过去,不要脸地说:“谁说我没脸了,要不你摸摸?”
距离陡然增进,楚玥也不退让,微风袭面而来,谢衔星的发尾撩过她的颈窝,惹得小小痒意。
楚玥深吸一口气,不跟他这一般厚脸皮计较,扭头就走,见他还要跟上来,小臂一震,怀霜从袖口落至掌中,原地转身放狠话:“谢衔星你再跟着我一步,别怪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原地停下:“那你走吧,我看着你走不过分吧。”
她吸气沉肩,走了一半突然回头:“我已经交代过东川如何熬药,每日早晨记得喝。”
直到人影消失,谢衔星才收回目光,刚转过身就被悄无声息站在身后两人惊得心头一跳。
“你们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两人对上眼神,一人一只胳膊将谢衔星拉到了池边凉亭。
“作什么?”谢衔星被两人按坐在石凳上,满脸莫名其妙。
萧长庭清嗓:“谢衔星,不是我说,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她对你是如此态度?我看她对我们可不这样,怎么偏偏对你这么恶劣?”
“此事,是我问心有愧。”谢衔星叹了口气。
谢稚鱼和萧长庭看着他这副伤情模样,万千话堵在喉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谢衔星看向谢稚鱼:“稚鱼,她肩膀上的伤今日要重新上药膏,她一个人难上,你去帮帮她。”
她点点头,提着裙摆快步离去,夜风送着她渐远的脚步声,和一句飘散的"记得用我放在床头的那盒"。
谢衔星搭上萧长庭的肩膀:“走吧,我们也回去。”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