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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8

作者:初七见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被秦沐川这么阴了一道, 就算凌彻不阻止,淮月自然也不可能让他顺意。


    他当晚就告诉许安勋他拒绝出演秦沐川主演的那部电影,许安勋急得警告他公司可以以他违约的名义起诉他或是直接雪藏他,实在得不偿失。


    淮月却平静地道:“那就来吧。”


    他连上辈子那样的境地都挺过了十一年, 又怎么会怕这样的威胁。


    如今他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最差不过是打官司赔钱或是转行, 淮月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然而凌彻却显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压着一肚子火把实情告诉淮月之后,便立马打了个电话出去。


    之前在保姆车上听了秦沐川和淮月的对话,再加上他手里拿到的调查结果,对于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凌彻已经几乎能推测出大概的情况。


    如今他对秦沐川已经没有了妒, 只剩下不屑和恶心,秦沐川不肯放过淮月, 他也不可能让他好过。


    淮月知道这件事不让凌彻插手是不可能的事, 两人的关系今非昔比,凌彻说了交给他,不会赔一分钱给凯乐,让淮月在剧组安心拍戏,淮月便当真没再管。


    他不再理会公司那边通过许安勋传递给他的消息, 按部就班地拍戏上工,琢磨钟导那边发给他的剧本。


    然而就算他不刻意去关注,圈内的消息向来是传播得最快的。


    奚岚和盛川都先后问过他和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矛盾, 连崔建风都得到了消息,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没过两天,便有知名营销号爆料圈内某男星出尔反尔背刺签约公司的事。


    其中透露的“即将杀青”、“入行不到两年却已经直逼顶流”等信息直指淮月,网友对号入座成功,瞬间在评论里讨论开了。


    爆料微博里用春秋笔法把淮月拒绝参演电影的行为描述成了淮月答应拍摄后又因为想接别的剧本毁约, 不仅仗着自己热度高骑驴找马,还在被公司发现后扬言要和公司解约。


    按照博文里的说法,淮月此举可谓是极其没有契约精神,毁约耽搁电影剧组拍摄就算了,还没有良心地倒打一耙,想一脚踢开在他困难时拉了他一把的经纪公司。


    评论区大部分人都在嘲讽淮月红了就飘了连代表作都没有迟早糊锅底,更甚者直接喊话艾特其他剧组不要用这种没有信誉的艺人,免得他哪天有了更好的机会再搞一次毁约跑路。


    话题广场上黑粉水军和吃瓜路人交织,闹得又上了好几个热搜,甚至有两个话题都直接带上了淮月的大名,像是已经笃定了这个瓜说的就是他似的。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剧组的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自然不会没有看到。


    淮月这天拍戏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许多探究的目光,大部分并不带恶意,只是对于淮月这个八卦中心的好奇。


    淮月在剧组人缘不错,但大家看到的只是他表露出来给众人看的这一面,谁也不敢为他私下的人品作保证。


    到了晚上,舆论发酵得越来越大,淮月也接到了秦沐川亲自打来的电话。


    秦沐川带着笑,嗓音依旧温柔:“服软吧,淮月。”


    “做梦。”淮月按下录音功能,把手机拿远了些。


    “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秦沐川叹息一声,“你这样和公司对着干能有什么好处,凌彻就算能帮你付违约金解约,你名声毁了,圈内还有谁敢用你?”


    见淮月不说话,秦沐川继续道:“男人的嘴是不能信的,靠凌彻给你喂资源能喂到哪天?等他腻了和你分手那天你后悔也晚了。”


    “我没猜错的话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吧?他这是想斩断你的退路,以后只能仰仗他。”


    秦沐川满含嘲讽地呢喃:“淮月,他的所作所为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呢?”


    秦沐川字字句句意有所指,分明是想提醒淮月想起他们之间的旧事后增强警惕,只要淮月摇摆不定,他们再施以外力,不愁淮月不改变主意。


    秦沐川在心底轻轻笑了笑,毕竟只是个大学还没毕业的男生,经不住事的。


    之前秦沐川提出淮月身上的矛盾之处,实际上他并没有往穿越那样玄幻的事情上去想,他只是认为淮月精神分裂,想以此拿捏淮月罢了。


    因此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会多么超乎他的想象。


    “你会这么认为也不奇怪。”淮月冷淡的声音响起时,秦沐川自得的神色还没有落下。


    “以己度人,你这样的卑鄙小人自然想象不出正常人的行事方式。”


    不等秦沐川怒而反驳,淮月便按了挂断。


    挂了电话后,淮月把秦沐川联系他的事告诉了杨文辰。


    凌彻这两天有行程,怕错过重要的事,便让他有什么进展直接同步杨文辰。


    杨文辰很快回复了“收到”,淮月划掉消息框,打开了藏在手机最深处的一份音频文件。


    那是唯一能证明“他”和秦沐川交往过的证据,是原主在录下自己练习演技的视频时秦沐川拨来电话,无意中记录下的。


    原主发现后没舍得删,把这段音频存了下来,偶尔会拿出来听,因此才保留下了这份证据。


    后来出事之后,原主想过把音频拿出来锤秦沐川,可他没办法证明秦沐川出轨的事,就算证明了他们交往过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反而可能会让他彻底被雪藏,他还有债要还,就这么忍了下来。


    而如今,也终于到了该秦沐川还债的时候。


    ……


    舆论发酵到第二天,凯乐娱乐突然发布声明,指责旗下艺人淮月违约拒演电影《无梦》,掀起轩然大波。


    白纸黑字盖公章,由不得网友不信。


    声明里只明确说了违约这一点,然而只需印证这一点,营销号爆料的内容在网友眼里便全都成了真的。


    一时之间,声讨淮月德不配位、背信弃义的声音在全网火速蔓延。


    剧组的工作人员忙着拍摄,没那么多时间泡在网上。


    制片人却是直接来了片场,皱着眉往李导旁边一坐便是半天。


    淮月即将杀青,却出了这么大的舆论,要是他真的塌房,《枕山河》肯定会受到影响。


    制片人甚至又开始后悔之前没打安全牌选了淮月,李导却完全不受他影响地继续正常拍摄。


    几个月相处下来,对淮月的人品李导自认为还是有些把握,圈内艺人和公司扯皮的事屡见不鲜,谁对谁错不是看客能轻易下定论的,只要淮月不是违法犯罪,让他们的剧播不出来就行。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最后拍摄的效果。


    有李导这根定海神针在,剧组的拍摄顺利进行着。


    网上闹得纷纷扬扬,淮月却浑然不知似的,拍戏时也一直维持着高水准的发挥,不见失误。


    又过了一天,淮月仍不见回应,吃瓜网友纷纷觉得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的时候,突然又有一则狗仔爆料爆了热搜,瞬间引走了大家的注意力。


    圈内某狗仔爆料某位成名多年的影帝表面霁月清风,实际私生活混乱,荤素不忌,男女通吃。


    虽然没有一张图片,用词却极为热辣直白,编故事似的,摘取了几段影帝的情史来讲,看得网友直呼刺激,让狗仔有这文笔不如转行写小说,好看爱看。


    因为没有实锤,再加上太像编故事,网友们信的不多,却还是吃瓜讨论得十分热烈,符合条件的男星都被拉出来溜了一遍,回复里都是粉丝反击,“别带XX”的评论。


    本来这种没有实锤的爆料,热度散了便没了,偏偏狗仔搞了个连载,没隔两个小时又发了第二条微博,继续写影帝的情史三四五事,文笔之老辣,勾得各路乐子人欲罢不能,纷纷花式催更。


    话题热度越来越高,各种对号入座的猜测也随之而来。


    晚间网友的活跃度正高,大家聚在一起吃瓜讨论得十分热烈,都当成是个难得的乐子。


    而在凯乐大楼顶层会议室里,气氛却是一片凝重。


    会议桌旁坐的都是董事会成员,秦沐川的经纪人尹姐也在,坐在秦沐川稍侧一些的位置。


    她脸色难看地看着手机:“那边还在继续更新。”


    不用说,她指的自然是狗仔看上去像编故事一样的爆料,网友在看乐子,而作为当事人经纪人的她却清楚地知道,那上面说的半真半假,大部分都是真的发生过的。


    她当了八年秦沐川的经纪人,秦沐川的很多情人都是她去善后,除了秦沐川没有人比她知道得更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毛骨悚然。


    昨天公司的几名董事突然收到了一份秦沐川的照片,照片上清晰地展示了秦沐川这些年来混乱的私生活,甚至连他曾经交往未成年的证据都赫然在列。


    秦沐川是凯乐的摇钱树,如果是狗仔为了要钱直接找他本人就行,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众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果然没多久,便收到了召开董事会的通知。


    会议上,秦沐川对着满桌照片脸色铁青,见他反应,其他董事也没必要再问真的还是假的了,如今棘手的,是对方想要什么。


    这些照片公布出去秦沐川定然会身败名裂,那是公司不可承受的损失,众人看向董事长,董事长皱着眉:“他想让淮月和公司解约。而且公司作为过错方,不得向淮月收取解约费用。”


    “这……”


    董事们别的或许不清楚,然而第三季度的财报上淮月给公司带来的收益却是实打实的,他们又怎么舍得把淮月放走?


    可现实残酷,摆在他们面前的就两条路,保秦沐川还是保淮月。


    秦沐川不仅是公司招牌艺人,还是股东之一,如果塌房,对公司股价绝对会产生极大的打击,董事们自然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然而就这么让淮月无偿解约,他们也接受不了。


    董事们分为两派争执不下,想着先拖一拖,看能不能找到两全的方法,然而才过了一天,就有狗仔出来爆料所谓的影帝情史,众人顿时便坐不住了。


    两天下来,大家也都基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公司逼迫淮月出演《无梦》,甚至不惜制造舆论攻击对方,这些都出自秦沐川的授意。


    如果放在平常,这样的争斗董事们根本不会去管,只要不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向来也不会去干涉公司具体的经营手段。


    然而谁也没想到淮月的反扑会这么迅猛,不声不响,却掌握了足以毁掉秦沐川的证据。


    他们并不关心两人之间的矛盾,所有人的怒气和怨气都朝着秦沐川这个罪魁祸首发泄。


    秦沐川握着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垂下的眼眸中酝酿着骇人的风暴。


    是他大意了,没预料到凌彻会从他身上下手,这么短的时间内,凌彻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找到这么全的证据,定然是早就开始查他。


    是他小看了凌彻。


    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当真以为把淮月从凯乐带走就万事无忧了吗?


    他们让他受到的屈辱,他日他定会百倍千倍地报复回去。


    最终,董事会还是通过了同意淮月解约的方案,秦沐川一力造成了公司这么大的损失,为了给董事会一个交代,自己掏钱填上了淮月的违约金,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翌日早上,关于淮月毁约事件的热度仍有余温,还在跟进这个瓜的吃瓜网友点进去正想看看正主有没有回应,没想到却先等来了反转。


    早高峰时间,凯乐娱乐发布声明,称关于淮月违约一事有了新的进展。


    公司调查发现,负责跟进此次项目的公司高管因为个人私心造成了公司和淮月之间的误会,公司将会严厉处罚该高管。


    网友看着凯乐这出自己打脸自己的表演,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前排的评论全是问号,网友回过神来后却依然不能接受,他们前两天真情实感地帮忙骂了淮月,如今告诉他们淮月是好人,是公司弄错了,他们岂不是成了小丑?


    凯乐的新声明很快就上了热搜,中午时分,淮月也发了微博,声明自己从来没有答应出演《无梦》,从来没有签约自然也没有毁约一说,并且之后也不会出演这部电影。


    闹了好几天的大瓜终于迎来了双方的盖棺定论,看这两次声明,淮月显然是被人摆了一道,网友们把这件事戏称为娱乐公司宫斗大剧,也有阴谋论双方故意炒作的,然而其他网友却很是清醒,再怎么炒作也不至于献祭公司高管,那可是当真开除了的。


    淮月无辜被骂好几天,如今一朝反转,倒是有很多吃瓜网友向他道歉,而淮月却已经不想理会这些了。


    他正在房间收拾行李。


    住了三个月的酒店房间多了很多琐碎的东西,他收拾起来却丝毫不嫌麻烦。


    和公司的解约合同是他昨晚连夜赶过去签的,只要交接完剩下的工作他就完全和凯乐没有关系了。


    淮月今天才得知他的违约金是秦沐川掏的自己腰包来填补,不得不感慨一句善恶有报。


    “喂?怎么不说话?卡了?”


    淮月回过神看向沙发上的手机,忙应:“没有,刚才收拾东西走远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你直接搬去清居别苑,我已经让阿姨准备好房间了。”


    淮月之前住的房子是公司提供的,既然解约了,自然要自己重新找房子住。


    淮月分毫未损地从凯乐出来,他的钱不用再攒着付违约金,如今手头还算是宽裕。


    他到底生长在古代,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第一反应就是要买房安定下来,而不是去租房。


    他已经很久没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凌彻得知后没有反对,只道看房买房都要时间,让他先去清居别苑住着,这样就不必租房周转。


    见淮月半天不说话,凌彻以为他在犹豫,已经连“你不答应我就带着胖猫离家出走”的威胁理由都想好了,却听淮月笑着应了一声:“好。”


    两人在一起后便是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时间太难得,觉得难捱的不止凌彻,淮月也是如此。


    住在一处能多些团聚,省去许多奔波,淮月自然是愿意的。


    凌彻准备好的理由没了用武之地,他默了默,嗓音了也带上了笑意。


    淮月杀青在即,凌彻却仍要在外地耽搁一周。


    “那你先回家等我。”


    淮月小心地把床头的水晶小猫打包进盒子里,轻声应道:“好。”


    ·


    自从前两天的大瓜被当事双方盖棺定论后,互联网又进入了风平浪静的普通日常。


    由于没什么有趣的新闻吸引注意力,不少网友对于看了个开头就断更的“影帝情史”念念不忘,还在锲而不舍地给狗仔招魂。


    狗仔却已经转身投入了自己的偷拍事业中,谁叫也不回。


    网上的新鲜资讯太多,没过几天,新的话题便已经完全覆盖了前些天的遗迹。


    就在这件事已经快要被大众淡忘的时候,江皑深夜发的一条关于秦沐川的微博,突然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第52章


    江皑自从上次被爆出来自导自演陷害淮月后口碑便一落千丈, 微博掉了不少活粉,热度也大不如前。


    他手里没有好的资源,之前定下的《山海》就是他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由此便知后面他被踢出剧组时会有多么惊怒。


    尤其是在他知道这件事由秦沐川一力主导,换掉他是为了去给淮月献好时, 他几乎气得要发疯。


    后面淮月没接《山海》, 江皑也没能回去继续演, 没有热度,他的各项资源一落千丈,眼见着竟是连他去年走红前都快要比不上了。


    当初宁愿背叛朋友也要和原公司解约,搭着秦沐川的东风签上凯乐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江皑心比天高, 自然不能接受就此沉寂,使了手段搭上了凯乐的一个高层。


    江皑早已经打听清楚明年凯乐打算筹拍一部年代剧, 权色交易在娱乐圈再普遍不过, 江皑并不觉得有什么,高层答应会为他牵线,保证他起码能得到男二的角色。


    江皑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相关准备,他把宝全都押在这上面,连卖惨洗白的营销都想好了, 却突然得到了高层被开除的消息。


    最后的希望落空,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和秦沐川本就没有多少情谊,互惠互利的关系, 他不指望秦沐川之后再帮他什么,可起码别害他。


    《山海》被夺,他硬生生忍了,可如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秦沐川毁去退路,强烈的恨意和再不能翻身的失落恐慌彻底占据了他的头脑, 他只想拖着秦沐川一起下地狱。


    江皑在微博上自曝曾经和秦沐川交往过,当时秦沐川有男朋友,但秦沐川却骗他是单身,他被小三的同时,秦沐川又和别人出轨约炮,甚至还找过夜店的少爷。


    在最后,他诚恳地写道:


    【无意占用公共资源,很抱歉。


    但是我已经没有别的发声渠道,《山海》我拍到一半被剧组踢走,别的各项资源也都在被公司打压。


    我不知道演员江皑还有没有机会和大家再见面,但是我想告诉大家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希望不要有更多人被骗。】


    微博配图里有秦沐川和不知身份的男性搂抱着进入酒店房间的照片,还有用手机拍摄的另一部手机界面上的聊天转账记录。


    早起冲浪的网友骤然被塞了口这么劲爆的瓜,cpu都差点干烧。


    眼神毒辣的网友很快就把这条微博和前几天狗仔爆料的“影帝情史”结合在了一起,竟然发现能对上不少地方。


    无需任何推手,相关话题在工作日上午的时间段直接占满热搜。


    凯乐宁愿放走淮月也要捂住的污糟,就这么被江皑大喇喇地撕开摊在了阳光下。


    ……


    淮月前一天刚好杀青,回到清居别苑时已经很晚了。


    他其实在清居别苑只住过两个晚上,但或许是因为这里充斥着凌彻和瓶瓶生活的痕迹,他无端便觉得让人安心。


    凌彻让阿姨给他准备的房间还是他之前住过的那一间,床头放着一束新鲜的蝴蝶洋牡丹,开得正热闹。


    经过三个多月几乎全程无休的拍摄,骤然回到熟悉的环境中,淮月难得睡了个懒觉。


    醒来时已经快要中午,淮月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让人想惬意地再躺下睡个好觉。


    门外传来细碎的声响,淮月走过去开门,不出意外地被瓶瓶一头撞在腿上。


    瓶瓶已经快十个月大了,之前在外面流浪吃不饱,又剃了毛,看起来小小一只,如今毛毛长回来,又能吃能睡,俨然已经是一只大猫咪了。


    阳光正好,瓶瓶抬头对淮月喵了一声,便翘着尾巴径直进屋,跳上了阳台边的沙发,抖松一身的皮毛,懒洋洋地趴下晒太阳。


    房间里开了地暖,淮月穿的是薄款的睡衣,他低头看着深色棉麻睡裤上被蹭上的猫毛,打算待会儿好好给瓶瓶梳一下毛。


    淮月和凯乐已经解约,除了之前已经定好的通告,他暂时还没有对接新的。


    本以为手机上应该不会有什么紧急消息,他睡觉时便开了免打扰,此时拿起一看,瞬间就被消息栏里的一片红惊了一下。


    此时距离江皑的微博发出已经过了七个多小时,江皑指控秦沐川的部分都或多或少拿出了证据,网友议论不休,纷纷艾特秦沐川和工作室回应,迫不及待想看到后续。


    秦沐川参演的电视剧电影都还有存货没播,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就是凯乐的股东,各路资方力保,公关手段频出,一口咬死了跟秦沐川进房间的是在当地招的助理,聊天转账记录也都是P图。


    然而网友却根本不吃这套。


    且不说江皑是处于弱势地位的一方,他豁出去爆料的内容天然能赢得更多的信任,网友也不是傻子,秦沐川一方说是助理却拿不出别的场合的工作照片,说是P图可指出的P图痕迹却只能让人发笑。


    大部分网友都站在了江皑这一方谴责渣男,秦沐川这些年一直维持着单身人设,因此遭到的反噬巨大。


    凯乐股价一路下跌,秦沐川在家里砸碎了一整套新收到的瓷器。


    然而这还不算完,没两天,网上又传出了秦沐川被警局传唤的消息,有人爆料是夜店被查,秦沐川之前点过的少爷供出了他,虽然已经过了追诉期,警局还是把他传唤过去询问情况。


    秦沐川虽然没被行政处罚,然而他的事业已经基本算是完了。


    这件事前后起起落落近一周,各种衍生瓜也是一个接一个,和秦沐川合作过的男演员都被扒了一遍。


    扒到淮月头上时,网友都不约而同想起淮月之前点赞秦沐川和江皑黑评的事,如今这两个人接连塌房,淮月之前的点赞在网友看来就成了淮月早就看清这两个人,知道内幕却不能说。


    自然,也有网友猜测淮月就是秦沐川那个冤种男朋友,然而却像是有人故意引导似的,相关话题一个热搜也没混上,网友讨论过了便散了。


    网友吃瓜吃到撑,一周下来,热闹渐渐散去,秦沐川也凉得透透的,再也没有仰卧起坐的机会。


    淮月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去了墓园。


    他带了两束小雏菊,是温暖的明黄色,和冬日暖阳再适配不过。


    道路的尽头是两座挨在一起的坟墓,一座是原主妈妈的坟,是原主置办的,另一座坟的墓碑上却什么都没有刻。


    微风轻拂,无字碑前的小雏菊轻轻颤动,像少年腼腆的笑。


    ·


    十二月中旬,钟导筹备了大半年的电影终于开始选角。


    之前听说男主已经定了凌彻后有不少人都已经放弃,如今知道电影是双男主的消息,又都摩拳擦掌地准备争抢。


    淮月收到的试镜邀请是在这周五下午,他按照通知的时间前往酒店,试镜的流程如今他已经很熟了,签过到后便坐在一旁等候。


    他从凯乐解约后并没急着签经纪公司,现在身旁就只有小乐跟着,他自己给小乐开工资,倒也觉得自在。


    因为是大导电影,试镜现场来的几乎都是能叫得上名字的一二线演员,独自前来的除了淮月,便只有两个面容有些青涩的男生。


    淮月看他们动作,猜到这两位大概都是戏曲演员,钟导用人不拘一格,最后花落谁家还真说不清。


    淮月签到早,没多久就叫到了他的名字,他走进会议室,抬眼时却顿了顿。


    凌彻上周匆匆回来了一趟便又离开,今天早上还在跟他说明天能回来,现在却赫然就坐在钟导旁边。


    凌彻对他眨了眨右眼,淮月眼底带笑,神情却不变,上前得体地向各位导演老师自我介绍。


    钟导今年五十来岁,戴着眼镜,看上去像个儒雅的学者,他对淮月点了点头示意。


    “就试小荣被王太太羞辱的那场戏,五分钟准备时间。”


    淮月接过助理递来的A4纸,一目十行地扫过,又默默在心底回想了几遍,在助理提醒时间前,便抬头对着导演应了一声,示意已经可以开始。


    钟导点了点头,对刚才给淮月递剧本的助理道:“小马,你去帮忙搭下戏。”


    这场戏是冲突戏,之前和小马对戏的演员要么选择外放的表演方式,要么选择隐忍,额上的青筋,咬紧的牙关,都可以让人感受到对方平静面孔下蓬勃的怒意。


    然而淮月的表现方式却要比这更内敛得多。


    他的愤怒更像是对着自己,在心底烧了一场大火,表现在他的肢体上除了丰富的眼神变化外,便只剩欲抬未抬的那只手。


    众人都看得很认真,坐在凌彻身旁的钟导甚至感兴趣地往前倾了倾身体。


    表演结束后,淮月刚对着几位导演鞠了个躬,就听钟导颇感兴趣地问:“我看你最后有一个整理衣冠的动作,为什么这么设计?”


    淮月像是还没从戏里走出来,眼神有点空茫,他轻轻呼出口气,垂眼应答。


    “因为小荣出身大户人家,最讲规矩体面,他不会让自己衣衫不整地出去被人看笑话。”


    钟导追问:“你把小荣的愤怒更多地表现为自厌,可他既然厌恶唱戏,为什么在被王太太划烂戏服后你的表现是红了眼眶呢?”


    淮月顿了顿。


    “因为小荣是喜欢唱戏的。”


    “他厌恶的是戏子这个身份和因此受到的折辱,如果他从心底里厌恶唱戏,他怎么会是扬州城里最有灵气的角儿呢?他背叛了自己的意志,所以他也厌恶喜欢唱戏的自己。”


    “好!”钟导还没说话,一旁的编剧老师先叫起了好。


    凌彻却对身侧的喧闹全都充耳不闻。


    淮月说的是小荣,可他却瞬间明白了淮月一直以来对于唱戏的态度中微妙的矛盾之处。


    他喉咙梗得厉害,淮月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说旁人的故事,凌彻却已经怯于去想淮月曾经经历过什么。


    第53章


    淮月试镜结束之后便先行离开。


    他坐在车里等了不多一会儿, 车门打开,凌彻裹着一身寒意坐进来,动作迅速地关上车门。


    之前的保姆车是凯乐给淮月配备的,如今他已经和公司解约, 自己买了一辆SUV代步。


    坐在驾驶位的小乐笑着和凌彻打了个招呼, 发动汽车驶出停车位。


    SUV空间宽敞, 后座的两个人却离得很近。


    凌彻的手心很热,淮月被他握着手,眼里也是带着笑的暖意。


    两人低声说着话。


    淮月想到他后面那些还没试镜的演员:“你提前走没关系吗?”


    凌彻无所谓地点头:“我和钟导说了,我的意见不会作为选角的参考。”


    ——因为关系亲密,所以主动避嫌。


    淮月品出这一层含义, 心尖有些发烫,为他大方不遮掩的亲近, 也为他不远千里赶回来相伴的用心。


    “如果让我来选的话, ”凌彻想起试镜时淮月的表现,眼底的情绪仍然激荡,他却只是克制地牵起淮月的手亲了亲。


    “不管是作为个人还是对手戏演员,你都只会是我唯一的选择。”


    试镜的酒店离清居别苑不远,不堵车只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刚走进家门, 淮月就被凌彻抱了个满怀。


    瓶瓶喵喵叫着从自己的房间跑出来,见两人都没空理它,又无趣地扭头走开。


    凌彻眼眶发酸, 他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问题想问,可他却无从开口。


    怕揭开淮月的伤疤让他再疼一次,也怕无意触及到禁区,让已经对他敞开心扉的淮月受到伤害。


    可他太心疼了, 光是猜测就已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腰间的手臂勒得很紧,透露出主人的心绪,淮月被勒得有些疼,却丝毫没有推拒,反而伸手揽住了凌彻的肩膀,让这个拥抱契合得更加紧密。


    他早就发现凌彻情绪不对,只是顾忌着小乐,在车上没有多问。


    结合之前发生的事,他几乎不怎么费力便猜到了凌彻情绪变化的原因。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凌彻回过神,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他不想给淮月压力,却没能藏好自己的情绪。


    凌彻用侧脸去贴了贴淮月的脸颊,想把自己的失态归结于太过想念:“我——”


    “我唱过很久很久的戏。”


    凌彻动作一顿,垂眼看向淮月。


    淮月的目光虚落在空中某处:“从我八岁那年开始,唱了整整十一年。”


    淮月从未想过他会主动向人讲述他的前世,他曾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会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死去。


    那不仅是他的软肋,更是他之所以是他的过往,是他的来处,是回不去的故乡。


    一个人的一生浓缩在词句里,或许只有短短的几行,淮月年少夭亡,能讲的也并无多少大事。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有余,如今回忆过往,更生恍若隔世之感。


    淮月心底万般思绪,复杂难言。


    讲述到他的死亡时,淮月语气平静,因为没有仇恨的对象,他甚至连仇恨都快要淡忘。


    淮月凝神去想,试图在记忆里找到安王的模样,却是徒劳。


    安王,还有那晚在画舫上奉命抓他的侍卫和家丁的面孔,都已经在记忆里模糊。


    淮月怔怔地停下讲述,目光无意识地在虚空中晃了晃,下一瞬,腰间猛然加重的力道便唤回了他的神思。


    “别想了宝宝,”凌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动作极为温柔,像害怕碰疼他,“不想了。”


    淮月静静地靠在凌彻的怀里,半晌才道:“其实我已经快要忘了。”


    他语气很轻,凌彻却在这一刻蓦然感觉到一种几乎将人淹没的巨大哀恸。


    他想到在江城民宿的那一晚淮月喝醉后崩溃无声的哭喊,想到淮月对水的惧怕,对小荣这个角色的感同身受。


    他受到那么严重的伤害,却连恨意都无处安放,即使他忘了他们的模样,可这样的伤害却在他生命里刻下了那样无法抹灭的痕迹。


    凌彻眼眶发烫,喉间像哽着什么,压得他嗓音沙哑。


    “是我不好,我来得太晚了。”


    淮月左手掌心有一个月牙形的伤疤,很浅,或许是因为当时曾在伤口反复摩擦,几个月过去了都没能消除。


    凌彻握着淮月的手,想到两人初见时那对于淮月几乎是宿命般重演前世的场景,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样愧悔。


    胸口疼到发麻,想到淮月前世今生的经历,他几乎连呼吸都有些颤抖。


    淮月被凌彻的情绪感染,眼眶也有些发红,他想说没关系,想说都已经过去了,想说幸好有你,一点也不晚……


    掌心里突然感受到的湿热打断了他的所有言语,他怔怔地抬眼看向凌彻。


    凌彻腮边的水迹犹在,嗓音像被砂纸磨过,眼底一片血丝。


    “我来晚了,对不起。”


    淮月用力地埋进凌彻颈窝,终于泪如雨下。


    两世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为了这些年的委屈痛哭。


    ……


    剧组的消息传来时,淮月正抱着瓶瓶靠在沙发上发呆。


    他之前哭了一场,还有些没缓过神,瓶瓶像是也感知到他的心情,慷慨地躺在他腿上露出了毛肚皮。


    淮月听到提示音,一边摸着毛肚皮一边打开消息。


    凌彻拿着冰袋从厨房出来时,手机也正好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孟衡。


    凌彻接起电话,另一只手不耽误地给淮月冰敷眼睛,淮月要伸手接过来自己弄,凌彻却躲了躲,不愿给他。


    “乖,闭眼睛。”


    电话那边瞬间没了声音,凌彻看了眼屏幕,通话仍在继续。


    “不说话挂了。”


    孟衡憋了半天,痛心疾首道:“几天不见你已经变成这样的禽兽了吗?”


    凌彻懒得解释:“挂了,我问过他再告诉你。”


    凌彻收起手机,把冰袋换了一边,轻轻摸了摸淮月的眼睛:“冰不冰?”


    “不冰,刚刚好。”


    淮月仰着头,哭过之后鼻尖还有些红,看上去又乖又可爱,凌彻没忍住凑上前印了个吻。


    “孟衡的生日打算去海岛过,邀请我们一起,你想去吗?”


    淮月睁开眼:“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三出发,周五回来。”


    凌彻坐到淮月旁边:“上岛可能要坐船,你去不了的话我跟他说就行,他不会因为这个有意见的。”


    淮月知道凌彻担心什么,摇了摇头:“没关系。”


    他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行程:“我可以的,我的生日孟总也来祝贺了,我还没来得及回礼。”


    虽然孟衡是替凌彻跑腿,却也不能不记这份心意,而且孟衡是凌彻的朋友,他有时间自然是要去的。


    淮月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凌彻也并不干涉,只是提起生日,他突然想到什么。


    凌彻顿了顿,想问淮月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就听淮月道:“剧组刚刚联系小乐了,问我什么时候能去签合同。”


    “嗯?”凌彻反应过来,剧组已经定下让淮月出演小荣,这是他从一开始就想促成的结果,然而此刻他却已经变了主意。


    小荣的身世和淮月前世惊人的相似,小荣最终走向了自毁,他担心淮月触景伤情,更害怕淮月走进戏里出不来。


    凌彻说出自己的顾忌,想让淮月再考虑一下,淮月却摇了摇头。


    “我和小荣早已经不同了。”


    小荣的悲哀是那个时代的缩影,如同他前世的结局。


    而他幸运地跨越千年,在这个时空遇上了凌彻,他有了新的牵挂,也有了新的人生。


    他抬眼看向凌彻,仍是潋滟一片的眼底满满地装着眼前的人。


    “有你在,我怎么会出不了戏。”


    第54章


    这一夜对于凌彻来说注定难以成眠。


    怀里的人呼吸轻浅, 让他忍不住想收紧手臂去确认他的存在,然后再用力地把他勒进骨血,去触碰那一缕历经风霜雪雨却依旧闪闪发光的灵魂。


    然而最终他却只是轻轻抚了抚淮月的背心,好让他睡得更加安稳。


    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了, 凌彻靠在阳台上, 在呼出的白雾中抬头眺望远空的月亮, 自虐一般地反复回想淮月前世的经历,像要刻在心底。


    他清楚地知道,在封建皇权统治下的古代,从事人人鄙夷的贱籍,淮月真实的处境会比他能想象到的差得多得多,


    一个人的过往是他存在过的证明,他不想让淮月被困在往事里, 他希望淮月忘却那些痛苦的回忆, 重新开始。


    而他会一直替淮月记住。


    记住他的来处,他的名字,和他的故乡。


    指尖的烟头明灭,凌彻拿出手机,给杨文辰发了一条消息。


    刚按下发送键, 身后的移门便被人推开。


    凌彻回过头,淮月衣衫单薄,刚走出来就被门外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凌彻连忙迎上去用外套裹住他:“我吵醒你了?”


    “没有。”


    淮月摇了摇头, 就势抱住凌彻的腰,把睡得暖乎乎的侧脸贴在凌彻冰凉的脖颈上。


    淮月不常做出这样依赖的姿态,凌彻伸手把人揽紧:“怎么了宝宝?做噩梦了?”


    淮月的声音很低,捂在凌彻颈窝里,显得有些发闷。


    “我找不到你, 我以为你走了。”


    淮月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时断时续的梦里,他并没有上那艘让他殒命的画舫,他仍好好地留在戏院,每日唱戏练功,如同之前的很多个日子那样。


    可他却下意识觉得缺了什么,问遍了身边的人也没有答案,他一直找一直找,怎么也找不到。


    甚至连缺了什么他也记不起来。


    惊醒时身侧的人不知去了哪里,他被梦里的惊惶笼罩,匆匆出来寻人,直到真切地抱住凌彻,一颗飘忽的心才猛地定下。


    凌彻被淮月一句话说得心里发酸,他用力抱紧淮月:“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嗯。”淮月攥着凌彻的衣角,收了收手臂,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了凌彻怀里。


    察觉到淮月的身体正在快速被冷风吹透,凌彻抱起人往房间里面走去。


    淮月却就着这个姿势,亲在凌彻唇上。


    断断续续的触碰,只是嘴唇和嘴唇的单纯相贴,却在寒冷的冬夜里迅速燃起了一团火。


    凌彻大步跨进室内,用力地把人压进床褥中。


    密不透风的亲吻几乎夺走了淮月的呼吸,凌彻的气息填满了他的所有感官,腰侧的衣摆被掀起,皮肤的接触带来一阵颤栗。


    淮月气息不稳地睁开眼,看向伏在上方的人。


    那双自初见时便刻在他脑海里的眼睛此时盛满了情意和渴望。


    淮月感觉到腿边的热度,眼神颤了颤,凌彻嗓音低哑地询问:“可以吗?”


    淮月连颈侧都已经完全红透,薄薄的家居服早已经被扯开,肩窝被吮出红印,他被裹在雾霾蓝的被褥中,漂亮得像深蓝天幕下浴雪初开的海棠。


    淮月没有说话,只伸手抓住了凌彻腰侧的衣摆,扬起脖颈轻轻碰了碰凌彻的唇角。


    ……


    ……


    淮月从不知道这件事会如此磨人。


    房间里的灯光始终亮着,他已经分不清过去了多久。


    身体因为欢.愉和疲乏止不住地轻颤,身后人的动作却依旧带着十足的力道,似乎永远不会停歇。


    淮月羞于去听房间里的声音,垂下头把脸埋进了枕头,却很快又被人拉起来拥进怀里。


    他一直都知道凌彻比他高,骨架也比他大,却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体会到两人的体力悬殊。


    腰间的手臂紧紧地箍着他,怕他逃脱似的,凌彻炙热的呼吸全都喷在他耳侧和后颈,烫得他连喘息都带上了泣音。


    “淮月……”


    情到深处,大脑在激烈的刺激下近乎晕眩,淮月恍惚地听见凌彻在耳边一声声唤他的名字。


    淮月呼吸破碎,却还是抬起手臂给予回应。


    他们紧密相拥,仿佛连灵魂都一并交缠。


    ……


    等到一切结束,淮月已经抵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淮月房间的床被弄得一塌糊涂,凌彻带着人洗过澡,直接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了一点微光,凌彻掩好被子,起身下楼给瓶瓶倒好猫粮,才重新回到床上把人抱进怀里。


    房间里的地暖开得足,淮月却还是下意识往热源的方向贴近,凌彻贪恋地亲了亲淮月泛红的眼尾,心里眼里都是满足。


    淮月这一觉睡得很沉,连一丝牛毛细的梦都不曾做。


    他许久没睡得这么实,醒来时仍觉困倦,想翻个身继续睡时,却突然被腰间的酸痛感激得猛地皱眉清醒过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淮月睁开眼看向近在眼前的凌彻,被子下肌肤相贴的触感也在此刻清晰地传回脑海。


    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淮月耳根发烫,避开凌彻的目光看向别处,强自镇定地转移话题:“几点了?”


    短短的三个字,嗓音却哑得不像话,淮月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便把头埋进凌彻颈窝,不说话了。


    “还早。”凌彻亲了亲淮月的耳朵,伸手在被子里找准位置轻轻抚了抚,“疼不疼?我之前看有点肿,不知道上的药起没起效。”


    淮月受惊般挣了挣,却被腰间的手臂牢牢箍住。


    最紧密的事都已经做过,淮月却仍被这一下臊得浑身发烫,偏偏凌彻怕他忍痛不说,怎么都要得到一个答案。


    “不疼。”淮月低低地应了一声,忍不住想掀开被子给自己降温。


    他身上清清爽爽,身后不适的地方也被清凉的药膏缓解,除了腰腿酸软,并没有别的不舒服,凌彻的细心显而易见。


    凌彻松开手起身,怕淮月着凉,用被子把他仔细捂好:“阿姨煮了粥,我去给你端。”


    凌彻没有照顾过人,地暖足到可以穿单衣的室内,他却把淮月从上到下捂得严严实实,生怕他受了一点风。


    淮月露在外面的眼睛轻轻弯了弯,他伸手拉住凌彻的手腕:“不用,我下去吃。”


    胃里很空,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的过度消耗还是饿得太久,淮月推开被子坐起身,伸手去接凌彻找来的衣服,却接了个空。


    “我给你穿。”


    凌彻坐到床沿上把淮月抱进怀里,一副兴致盎然精力过剩的模样。


    淮月被磨没了脾气,索性放弃抵抗,闭上眼睛把自己当成瓶瓶,靠在凌彻身上方便他动作。


    凌彻的动作不太熟练,却很细致温柔。


    房间内很暖和,他给淮月套了件薄薄的线衫和舒适柔软的家居裤,淮月的下巴懒洋洋地搭在他肩上,他像抱了只洁白柔软的猫,怀里心里都满满当当。


    这是淮月身上只有他才能得见的一面,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淮月。


    套好衣服,凌彻又忍不住低头去亲淮月,等磨蹭完起身,又是快半个小时过去。


    走出房间,淮月才知道凌彻说的“还早”没有一点可信度。


    阳光透过花窗斜斜照进走廊,时钟已经走到了接近三点的位置。


    阿姨煮的粥很香,等两人分吃完一锅粥,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剧组像是生怕淮月反悔一般,催着他去签合同。


    娱乐圈不少明星为了录节目赶通告作息颠倒,因此对方对于淮月这个时间点才回复消息并不意外,效率很高地和淮月约好了时间。


    凌彻自然是要跟着去的。


    两人换好出门的衣服,淮月特意穿了一件高领毛衣,遮住了脖颈上暧昧的痕迹。


    凌彻却还嫌不够,把自己的棒球帽摘下来盖在他头上,压低帽檐挡住了他眼尾还没消去的胭脂色。


    淮月抬头看向凌彻,凌彻亲了亲他的眼睛:“走吧。”


    “嗯。”


    两人一起走出门,虽然没有牵手,肩膀却亲密地抵在一起。


    冬日暖阳洒在他们身上,在他们身后映照出密不可分的一对人影。


    第55章


    圈内人都知道, 钟导选人最看重演技和适配度,没有任何别的捷径可走。


    小荣的背景经历极为复杂,留给演员的发挥空间很大,这次试镜中不乏别的可圈可点的表演, 甚至连两位受邀的戏曲演员表现也超出预期。


    如果放在之前, 导演组对于让谁来出演或许还会有一番争论。


    然而这一次, 所有人心底却都只有唯一的一个人选。


    淮月对于这个角色的诠释已经是独一档的存在。


    短短的一个片段,他便把小荣演活了,他甚至填补了剧本留下的空白,让小荣长出血肉,活生生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合同落定后, 淮月出演钟导新电影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淮月离开凯乐后向他抛出橄榄枝的公司不胜枚举,他全都没有答应, 各家公司签人不成, 自是想尽办法打压。


    毕竟娱乐圈僧多粥少,少一个对手就多一份赢面。


    这段时间以来,关于淮月的黑通稿层出不穷,营销号大写岁月史书,把淮月能走到今天归结为靠凯乐堆资源捧出来的, 指责他在凯乐风口浪尖之时选择离开是忘恩负义,如今离开了凯乐就查无此人,业内的经纪公司看得清楚, 所以没人愿意签他。


    内容大同小异的黑通稿发了一批又一批,意图洗脑观众,让淮月悄无声息地消声灭迹。


    然而淮月不鸣则已,甫一爆出消息就是名导的大制作电影,让卖力抹黑的营销号和黑水军全都成了笑话。


    淮月刚刚踏足电影圈就是这样的起点, 难免让人眼红,没多久又有人带节奏说淮月是靠凌彻拿到的角色。


    可钟导从业多年积攒下的口碑摆在那里,淮月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一轮闹剧下来,淮月的风评不仅没受损,反而还给没有开拍的电影造了一回势,不知气得多少人在背后咬碎了牙。


    ·


    孟衡过生日选择的度假地点是在南半球的一个小岛。


    考虑到淮月和凌彻的身份特殊,他包下了岛上景色最好的酒店,这样一来,酒店的私人沙滩便不会有其他外人,他们也能放开了玩。


    淮月靠在沙滩椅上,捧着椰子远远看着在海上冲浪的人。


    晴空下的海水呈现出一种清透的蓝绿色,看上去十分清凉,淮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在海浪间灵活穿行的身影,连身侧什么时候有人靠近都没有发现。


    腿上忽然一凉,淮月猛地坐直身体,伸手摸到小腿上正往下流的凉水,淮月怔了怔,转过头看向一侧。


    凌彻穿着潜水服,正拿着一把海豚形状的水枪正站在不远处,发丝半干地搭在额上,笑得有些痞。


    “看什么这么入迷啊,宝宝?”


    看见是他,淮月眼睛亮了亮:“你回来了。”


    之前淮月回去午睡,凌彻被孟衡拉去潜水,淮月醒来后自己到海边溜达,工作人员送给他一个椰子,他就捧着坐到了遮阳伞下。


    这里的一切都是慢悠悠的,空气里的闷热也并不让人觉得烦躁,海风送来淡淡的椰香,是属于热带岛屿的气息。


    凌彻走上前,用小海豚抵住淮月的肚子,弯腰和淮月对视,嗓音里含着压不住的笑意。


    “打劫。”


    淮月两手摊平躺回沙滩椅:“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凌彻把水枪扔到一旁,伸手把淮月抱起来。


    “这么美的美人,我当然是劫色了。”


    凌彻自己坐到沙滩椅上,把淮月放在腿上,讨了一个椰子味的吻,才在淮月耳边低声问他:“硬邦邦的坐着不难受吗?”


    淮月呼吸有些急,闻言耳朵尖染上了红:“怪谁?”


    “怪我。”凌彻揽责任倒是揽得很快,他把小海豚水枪递给淮月,“你打我吧,我保证不还手。”


    淮月抱着小海豚水枪,按了按扳手,水枪朝前滋出一条水柱,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彩虹。


    “幼稚,我才不玩。”淮月把小海豚还给凌彻,转头看向了另一边。


    不远处传来苏未澜兴奋的口哨声,淮月回身看过去,就见海面上正涌过来一道大浪,顾风眠已经抓住了这道浪,稳稳地踏着浪往前冲去。


    淮月正看得入迷,就听见凌彻突然在他耳边问:“好看吗?”


    “嗯。”淮月下意识应了一声,顿了顿才回过头,就见凌彻挑起一边眉毛,“怎么不继续看了?”


    淮月:“……”


    淮月:“我是说冲浪好看。”


    凌彻当即应道:“那你看我,我也会。”


    淮月眼里慢慢溢出笑意:“那你厉害吗?”


    凌彻想了想,谦虚地应道:“也就比他厉害个几倍吧。”


    淮月没忍住笑起来,凌彻凑上前跟他对了对鼻尖:“怎么,不信啊?”


    “信。”淮月转头看了看海里小小的人影,又回头看向凌彻,眼里像盛着海面的波光。


    “那你教我好不好?”


    听清淮月说的是什么,凌彻猛然怔住。


    凌彻在知道淮月怕水的原因后,曾一度后悔没有在参加《一起去旅行》的一开始要求去掉水上游戏环节。


    他知道那是怎样的心理阴影,却也知道自己再心疼难过也无法完全感同身受,淮月承受的痛苦一定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切刻骨。


    所以他从没想过淮月会主动提出要下水。


    “真的要学吗?宝宝。”凌彻摸了摸淮月的掌心,“你喜欢这类运动的话,我们可以去滑雪,也很有意思。”


    “要学。”淮月脸上仍带着之前的笑意,感受到凌彻的担心,他反手握住凌彻的手,轻轻摇了摇。


    “放心,我学什么都很快,不会给你丢人的。”


    凌彻看着淮月认真的眼神,在这一刻感受到一种灵魂被震撼的战栗。


    淮月经历过那样至暗的时刻,甚至在午夜梦回时仍会被梦魇紧紧缠住,而他选择的却不是一味地尘封过往,不再触碰,反而要去踏碎阴影,踏浪逐风。


    他拥有最坚韧的心性,也从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好,我教你。”凌彻用力地抱紧淮月,既心疼,也心折。


    “嗯。”淮月把下巴搭在凌彻肩上,垂眼看向两人交叠的手。


    只要凌彻不放开他的手,他什么也不怕。


    ·


    要学习冲浪就要先学游泳,对淮月来说,最难的是要克服对水的恐惧。


    虽然凌彻答应了淮月要教他,可他对于和淮月相关的事一向小心,他坚持要先问过医生,做好万全的准备后再开始。


    两人在沙滩上消磨了半个下午的时光,等到暮色降临,又换好衣服一起出了酒店,往码头的方向走去。


    孟衡喜欢热闹,庆祝生日也要办得笙歌鼎沸才算过瘾。


    他早早就定好要在海边办一个派对,邀请所有岛民和游客免费参加。


    为了遮住凌彻和淮月这两张可能会上新闻的脸,派对的主题被设计成了化妆舞会,所有参加的人都需要戴上面具前往。


    淮月和凌彻到达的时候,沙滩上已经十分热闹。


    淮月张望了一下,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想要从衣着各异的人群中分辨出寿星的身影,实在有些难度。


    此时天色已经基本暗了下来,沙滩上装饰着各色灯带,不够明亮,却足够浪漫。


    人群随着音乐舞动,爱人相拥,陌生的男女结伴共舞。


    淮月和凌彻一路走来,已经拒绝了好几拨邀请他们跳舞的人。


    热带岛国的热情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两人虽然戴着面具,看不清样貌,身形和气质却无法掩盖。


    年轻男女热情奔放,大胆地表达欣赏和喜欢。


    到后来凌彻索性直接和淮月十指相扣,用肢体动作向所有人宣示他们的关系。


    淮月跟着凌彻来到了乐队表演区,上一曲正好结束,音乐风格忽然一变,转而响起了极具节奏感的前奏。


    淮月原本还有些疑惑凌彻为什么带他来这里,等认出架子鼓后坐着的鼓手正是孟衡之后,才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伴随着逐渐加重的鼓点,场上的气氛被慢慢推高,直到第一朵烟花在半空炸开,人群中骤然传来一阵惊喜的欢呼声。


    淮月和众人一起抬眼看向天空,铺满了整个天幕又缓缓坠落的金色流光印在他的眼底,新的烟花渐次炸开,一束又一束,美得惊人。


    周围的人都在惊叹这场烟花的美丽,这场海边晚会的浪漫,在音乐声和烟花声的缝隙,有人大喊了一声“happy birthday”。


    众人很快反应过来,各种不同口音的“happy birthday”在人群中渐次响起。


    他们不知道这句祝福是对谁说的,也不知道这场派对的主人就坐在那里打鼓,每一份祝福都染上快乐,乘着海风,送进寿星耳朵里。


    凌彻从身后揽住淮月,亲了亲他的耳朵。


    在异国他乡,置身于陌生的人潮之中,耳边是陌生的语言,身后却是爱人温暖的怀抱。


    就像下雨天窝在舒适安全的屋子里,让人温暖而踏实。


    淮月听见凌彻在他耳边轻声问他上一世的生辰,他沉默了片刻,低声吐出一个日子。


    ——五月初十,是他们初见的那一天,也是前世的淮月殒命的日子。


    他死在自己二十岁生辰的那一天。


    察觉到揽在肩上的力道猛地收紧,淮月回过头,眼里落满金色的光。


    “不用替我难过。”他看着凌彻的眼睛,眼尾漾出笑意,“我在二十岁生辰这天收到了最好的礼物,老天待我还是不薄的。”


    “我很喜欢这份礼物,特别喜欢。”


    夜空中的烟花绽开绚丽的花束,凌彻低头用力地吻住淮月。


    “我爱你。”


    他抱紧淮月,贴在淮月耳边,微哑的嗓音伴随着烟花炸开的响声,像郑重许下的誓言。


    淮月抬手回抱住凌彻的脖颈,侧过头亲在凌彻腮边。


    海风温柔,浸得嗓音也柔软。


    “我也爱你啊。”


    第56章


    钟导的电影前期筹备得十分充足, 在选角完成后,便进入了拍摄准备阶段。


    淮月这段时间除了已经定好的通告,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了练功房。


    小荣是一代名伶,拍摄时会有不少小荣登台唱戏的镜头, 淮月提前就开始练习影片里会用到的唱段, 力求登场时能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跨年晚会是淮月这段时间以来少有的公开活动, 淮粉抱着极大的热情,守着几台设备,不愿意错过一个节目。


    而淮月在钟导的电影里饰演民国戏子的消息早已传出,如今又要在跨年晚会上和江剧大家郝钦一起表演江剧,黑粉还没等淮月开唱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嘲。


    这是淮月在电影试镜前就早早定好的节目, 然而在对家眼中却成了现成的可以用来做文章的把柄。


    有嘲他外行充内行抢别人饭碗的,或者说他急着立人设搞营销心思没放在演戏上的……


    几家对这个角色还没死心的也准备好了通稿, 只等舞台一出, 就能带节奏开嘲。


    淮月作为一个没有相关背景的外行人,他们笃定这个合作舞台必定会是单方面的碾压。


    如果是假唱便能炮轰态度问题,如果是真唱更能通过拉踩对比证明淮月德不配位,没有金刚钻硬揽瓷器活。


    最后只要在大众心里刻下淮月不尊重传统戏剧的印象,就算钟导的电影角色他能保住, 到时候电影上映时也必定会被摘出来审判。


    他们计划得万无一失,开嘲的通稿都已经提前开始铺垫,可惜淮月并没有按照他们的剧本往下走。


    淮月和郝钦的节目在播出的时候就把江城电视台的收视率拉到了新高, 结束后立刻被顶上了热搜,很快引发了观众讨论。


    谁也没想到,在两人合作的这个节目里,淮月扮演了难度更高的那个角色,一人饰两角, 把独特的唱腔和扎实的功夫展现得淋漓尽致。


    节目并不长,为了能更符合现在观众的审美,两人和编导一起煞费苦心地重新编排过,把精华压缩,又增加了不少小巧思。


    在这方面,淮月显得十分经验丰富。


    他常常给贵人唱戏,有的贵人只是听曲,有的却有诸多要求,让他快些慢些都是寻常,突发奇想让他把两折戏混着演的也曾见过,更甚者还有当场改词让他们唱的。


    有淮月的这一套经验托底,几人集思广益,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比他们预料之中还要好得多。


    江剧作为地方剧种,一直以来并不为大众熟知,近年以来,年轻人对于传统文化越来越关注,如今突然听见一出十分入耳的传统戏剧,颇有种发现遗珠的欣喜。


    一众晚会节目中,淮郝二人唱戏的片段脱颖而出,在各个视频平台热度暴涨。


    郝钦爱才,把更难更出彩的唱段给了淮月,淮月扮相出彩,身段漂亮,十一年日日不缀的刻苦练习几乎把唱戏的技巧烙在了他的灵魂里,即使半年没有练习,一开嗓也依然有惊艳观众的能力。


    之前在江城的茶馆里,淮月被迫唱的那一小段江剧并不为人熟知,更出圈的是他唱的江城小调,如今淮月扮上相登上台,带着“小众”的江剧走进大众的视线,一时间收获了诸多喜爱。


    淮月的身段唱腔连外行人都能看出功力,郝钦更是在自己的微博上对他大夸特夸。


    等着嘲讽的黑粉没了声音,蓄势待发的营销号却是没来得及收到指令,依旧把黑稿发了出去,在网友的花式夸赞中显得格格不入,宛如人机。


    淮粉察觉不对,趁风向还没被带偏,当下就逮着营销号一顿深扒。


    正值跨年,大家都放假在家,各路吃瓜乐子人闲着没事干,也跟着加入了战局,不久就扒出来了营销号背后的归属。


    淮月的表现有目共睹,网友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营销号是有备而来发的黑稿。


    再得知对方和淮月竞争过钟导电影里的角色,众人心里明镜似的,小嘴一张就开始阴阳。


    而在这轰轰烈烈的乐子大军和粉丝嘲讽中,有一拨人的画风和关注点都显得十分清奇。


    【力能扛鼎大西瓜:没记错的话容某之前还在直播的时候说过凌彻在淮月试完镜后就走了,暗示凌彻帮淮月试镜作弊,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后手呢……人丑没关系,心脏真没救[yue]】


    【fiehaui:没得到角色就泼脏水给对手演员,不知道之前用这个手段祸害过多少人了,之前还营销娱乐圈清流,笑掉大牙了~】


    【彻月不眠doi万年:虽然但是,居然试镜完一起走了,这浓浓的家属感,嘿嘿//转发微博】


    【我的cp不可能be:姐妹会嗑!07对小明月的特殊对待真的藏都不藏的,07八辈子没参加过跨晚了,这次主动参加江城跨晚是为什么呢,真的好难猜哦[嘻嘻]】


    【wwvvvw:小明月表演节目的时候台下的机位专门给了07,07那个眼神太好品了,要被老婆迷死了[流口水]】


    【愤怒小鸟:服了能不能别yy,人家好好两个直男,到时候被你们yy得不愿意合作了你们就高兴了?】


    【wwvvvw:热知识,他俩零个人说过自己是直男。】


    【愤怒小鸟:哦,那他俩说过自己是gay吗?没说过你们嗑什么呢?】


    【wwvvvw:不知道,反正关羽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张飞[凌彻台下看淮月表演动图*4]】


    【我的cp不可能be:别理她了姐妹们,我刚刷到一个国外的博主拍的vlog,这对一闪而过的情侣看起来真的很像07和小明月……抱得好紧我嗑昏了啊啊啊】


    这条评论配的是一个视频截图,一对男性恋人相拥的侧影在漫天烟花下浪漫得像是电影截图。


    拍视频的人离得比较远,图片也有些模糊,除了两人的身高身形看不出更多细节,正好方便了大家造谣式嗑cp。


    【waaaoaoao:刚去看了原视频,他俩那几天都没有行程,原来是一起度蜜月呢[爱心]】


    【07明月天生一对:真见外,结婚都不告诉我们,算了,我不计较,你俩幸福就好,随800记楼下账上[比心]】


    【彻月不眠doi万年:来来来都记我账上,给你们续一年蜜月套房给我狠狠do[嘶哈嘶哈]】


    【我的cp不可能be:万年劳斯还得是你……】


    此时的粉丝怎么也想不到,两个热度顶级的男明星会跑到南半球海岛去参加一个免费的海边化妆舞会,并且如此肆无忌惮地亲密相拥。


    在网上没有找到更多关于这对男性恋人的消息后,猫头鹰女孩们就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


    两人即将一起进组,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日子她们都能嗑糖嗑到发昏,不必执着于这种假糖。


    而在另一边,凌彻工作室的人心惊胆战地看着定时炸弹默默哑火,深觉老板发的红包完全是糖衣炮弹,不是常人能拿的。


    群里一片后怕的讨论中,杨文辰淡定地保存了粉丝截的图片,一键转发给凌彻。


    十分钟后,特殊提示音响起,杨文辰打开手机,看着对话框里的红包,露出一个深藏功与名的微笑。


    ……


    今年过年早,一月下旬就是除夕。


    淮月和凌彻已经接到通知节后进组,等过完年,他们便要离开A市。


    灯光昏黄,淮月趴在床上,伸手去碰床边开得正盛的芍药。


    浴室的门响了一声,凌彻只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脖子上带着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淮月回过头,和凌彻对上视线后又很快转开,凌彻走过去蹲到床边,硬是把自己的脸塞到了淮月面前。


    “我错了宝宝。”


    淮月身上穿着宽大的真丝睡衣,露出的手臂上染着艳色的痕迹,甚至连脚腕上都缀着红晕。


    淮月垂着睫毛,不久前失控到极点的感觉仍残留在身体里,连每一次呼吸都会刮起一个细小的漩涡。


    凌彻打开床头柜取了什么,又凑近淮月,压低嗓音,显得可怜巴巴。


    “帮我涂一下药好吗?我看不见。”


    淮月抬起眼,凌彻立即凑上前蹭了蹭他的脸:“别不理我,宝宝。”


    比起生气,淮月更多的情绪是不愿意面对,此时也被凌彻蹭得散了大半。


    他抬手捧住凌彻的脸,看了看他脖子上泛红的牙印,有些地方还渗了血点。


    淮月怔了怔,没想到自己那一口咬得这么重,伸手轻轻摸了摸:“疼不疼?”


    凌彻笑着亲了亲他的手:“不疼,你吹一吹就好了。”


    上完药,凌彻躺上床,把淮月抱进怀里。


    时间已近凌晨,凌彻一只手揉着淮月的腰,低头亲了亲他的睫毛。


    “睡吧,明天我早点过去,给长辈拜完年就回来,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凌家过年向来隆重,凌彻的爷爷奶奶都还在世,过年时一家人都要去凌家老宅,人员复杂,凌彻自己都不想应对,更不可能在没有公开的情况下带着淮月过去,这样只会让人看低淮月。


    淮月睁开眼睛看向凌彻,凌彻垂眼对上他清凌凌的目光:“怎么了?”


    淮月没有说话,抬手揽住了凌彻的脖子,凌彻就势低头,贴了贴他的额头。


    淮月的下唇还有些肿,凌彻上.瘾似的凑上前轻轻含住,没舍得用力,转而叼住另一片嘴唇吮了吮。


    这个吻不含多少情欲,满满都是不忍释手的喜爱。


    淮月整个人像被浸在春日花田,连心口都被花蜜滋养,他轻轻勾住凌彻的手指。


    “陪长辈吃完饭再回来吧,我等你一起守岁。”


    凌彻拧了拧眉,不愿意让淮月孤孤单单地过年,淮月却笑了笑,眉目间没有丝毫的勉强。


    “往后的日子还长,不用囿于这一时半刻,你还要陪我过很多个年的。”


    凌彻默了默,反手握紧淮月的手。


    “嗯,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


    淮月第二天睡到快中午才起,凌彻和他吃完午饭,才动身前往老宅。


    外面下了雪,淮月周身疲乏,人便有些懒洋洋的,他拿了本书窝进落地窗旁的懒人沙发,闲闲地翻着书页。


    瓶瓶睡醒后走过来,玩了一会儿小球便蹲坐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


    淮月注意到瓶瓶的眼神,笑着叫了瓶瓶一声。


    “想玩雪吗?”


    瓶瓶转过头看向淮月,“喵”了一声,然后便竖着尾巴朝淮月跑过来。


    淮月放下书,笑着挠了挠瓶瓶的下巴,又转头看向窗外。


    这会儿雪下得大,院子里已经积了一层雪,白茫茫的一片,遮住了冬日里有些枯败的草地。


    他找出之前心血来潮买的衣服给瓶瓶穿好,拉开阳台移门,带着瓶瓶一起踩上了雪地。


    瓶瓶初时踩到雪还有些惊慌,很快就开心地扑起了空中落下的雪花,自己玩得十分开心。


    淮月拿出手机,给瓶瓶录了个视频,又捏了团松软的雪扔向瓶瓶,见瓶瓶如临大敌地绕着尾巴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目标,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院子外响起车声,淮月以为是哪个邻居回家经过,没有在意,却突然听见家里的门铃突兀地响起。


    瓶瓶被吓了一跳,抿着耳朵看向门铃声发出的方向。


    淮月疑惑地看向院门,起身快步把瓶瓶抱回屋内,安抚地顺了顺毛,这才往门口走去。


    第57章


    淮月从院子里回来耽搁了一会儿, 门铃也一直没有再响起。


    瓶瓶亦步亦趋地跟在淮月脚边,淮月担心踩到它,索性弯腰把猫抱了起来。


    谁知刚负重前行来到门厅,入户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淮月一怔, 停住脚步, 愕然地和进门的陌生女士对上了视线。


    两人面面相觑, 女人先一步从惊讶中回过神。


    她的目光落在淮月脸上。


    “你好,我是凌彻妈妈,以为家里没人就直接进来了,吓到你了吗?”


    淮月在看到女人和凌彻有些相似的眉眼时就有了猜测,只是女人看上去太过年轻, 他也不敢确定,此时猜测得到证实, 紧张的情绪顿时蔓延而上, 紧紧地缠裹住淮月的心脏。


    “没有吓到。”淮月摇头否认,“我刚才陪猫在院子里玩雪,所以没能及时过来开门。”


    解释完缘由,淮月才欠了欠身,正式地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我是淮月。”


    直到此时,淮月的思维才缓缓开始运转,他怎么也没想到, 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凌彻妈妈。


    凌彻妈妈戚渝凡女士长居国外,很少回国。之前淮月把凌父找他谈话的事告诉凌彻之后,没过多久,凌彻就告诉他,凌妈妈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恋情并表示支持, 让他宽心。


    即使知道凌彻不会骗他,淮月也忍不住去想,这或许是凌彻在中间苦心周旋后凌母妥协的结果。


    父母会因为爱选择包容,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对此毫无芥蒂。


    如今在这样的场景下骤然和凌彻妈妈见面,淮月紧张得指尖发麻,他正想说明凌彻的去向,便听戚渝凡笑着问他。


    “这是你养的猫咪吗?叫什么名字,真漂亮。”


    这是一个很友好的问题,淮月掂了掂怀里的胖猫,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些。


    瓶瓶如今已经满一岁了,这半年来吃好喝好,一身皮毛油光水滑,抱在怀里像一块厚实的毛毯,淮月把瓶瓶往戚渝凡的方向举了举。


    “叫瓶瓶,是我……和凌彻一起捡的。”


    瓶瓶看了眼戚渝凡,很给面子地喵了一声,戚渝凡笑了笑,伸手轻轻摸了摸瓶瓶的头毛:“真乖。”


    门厅不是说话的地方,淮月把瓶瓶放下,和戚渝凡一起走进客厅。


    淮月拐去餐厅给戚渝凡倒水,他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凌彻发了条消息。


    淮月端着水出来时,戚渝凡身姿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正在端详茶几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几个猫玩具。


    淮月把水放在她面前,说起凌彻去了凌家老宅,可能要吃了年夜饭才回来。


    戚渝凡道过谢,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我知道。”她说话的嗓音很温柔,和凌彻相似的五官却组合出了完全不同的气质。


    “我是临时决定回来的,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他,不想打乱他的计划,我只是来看看他。”


    她显然事先不知道淮月在这里,却也没有问起淮月为什么不回家过年,淮月很感激她的这份体贴。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瓶瓶发出的细微声响,戚渝凡从始至终态度温和,淮月却依然绷着心神。


    戚渝凡放下水杯,环顾了四周一圈,脸上的笑意突然变得十分明显。


    “我记得凌彻小学的时候,邻居小姑娘说她家的小猫会翻跟斗,约凌彻去他家玩,凌彻说他自己就会翻跟斗,为什么要去看猫。”


    淮月想象了一下戚渝凡描述的画面,小时候的凌彻大概也是一脸又酷又拽的表情,只是比起现在少了气势,多了可爱。


    戚渝凡看着沙发旁在猫秋千上晃悠的瓶瓶,回忆道:“凌彻这些年一次恋爱也没谈过,我有时候会担心,是不是他爸爸小时候剥夺了他和小朋友玩耍的时间,让他失去了某些和别人相处的能力。”


    她转头看向淮月:“所以他告诉我有了喜欢的人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淮月怔了怔,抬眼对上戚渝凡的目光。


    戚渝凡嘴角的笑意很温柔。


    “不要紧张,凌彻这么喜欢你,我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


    凌彻收到淮月的消息后便改了主意,决定提前回去。


    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不吃年夜饭就要走,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


    凌彻大伯因为凌奇被赶出公司的事一直记恨他,见他跟爷爷奶奶打过招呼就要离开,不阴不阳地来了句:“凌彻这工作比我们都还忙了,大过年的都陪不了爷爷奶奶吃顿饭。”


    凌彻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凌彻的脾气家里人都再清楚不过,纵然知道凌彻和凌柏川父子俩不对付,也没谁会去多这个嘴附和。


    只有坐在另一侧的凌奇吊儿郎当地笑了一声:“什么工作要年三十去做?去陪情人还差不多。”


    “胡说什么?”


    凌爷爷当即呵斥了一声,凌奇却依旧嬉皮笑脸。


    “我可没有胡说,堂弟可是为了情人冲冠一怒好几回了,情比金坚呢,啧啧……哦对了,爷爷还不知道吧,他的情人也是男的。”


    话音落下,原本热热闹闹的屋里顿时落针可闻,连几个正在跑跳的小孩儿都没了声音。


    凌彻的脸上已经彻底没了表情,他转过身看向凌奇,凌奇原本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和他对视几秒后,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表情也僵在了脸上。


    “凌奇说的是真的吗?”凌爷爷看着凌彻,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神情却分明含着压迫。


    凌彻收回视线,回头看向凌爷爷,不闪不避地应道:“我没有情人。”


    凌爷爷刚放松神色,就听凌彻继续道:“不过我确实有了喜欢的人,等他同意,我会和他结婚。”


    不等众人给出反应,他又接着道:“不管他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总之,和他结婚的是我,我也只会和他结婚。”


    凌彻眼角瞥过凌奇,嗤笑一声:“堂哥天天换情人,所以看见别人一对也都觉得像情人,我不怪你。”


    众人神情各异,凌爷爷拧着眉沉默地看着凌彻,半晌没有开口。


    一旁的大伯母见凌彻指着凌奇鼻子骂,却是忍不住抢白道:


    “都说娱乐圈是大染缸,当初我们都劝你别去小彻你偏要去,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学别人搞同性恋,凌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她自己说还不够,又一转头看向凌柏川。


    “二弟,你也该管管小彻了,要是他真的和男人结婚,传出去败坏家风是小,身份曝光影响到凌氏就不妙了啊。”


    凌彻神色讥讽,正想说自己不稀罕和凌家扯上关系,却先听见了他爸熟悉的、不含多少感情的嗓音。


    “凌氏的事就不劳大嫂操心了,要是被这点小事就能影响到,那我这些年白干了。”


    凌柏川看了凌彻一眼,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凌彻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他既没有出去乱搞也没有到处挥霍家财,又是从哪说起的败坏家风?他已经是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所有人都没想到凌柏川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都有些愣怔。


    家里人都知道,凌柏川一直不同意凌彻进圈,父子俩因为这件事一直关系紧张,如果不是这样,大伯母也不会当着凌柏川的面教训凌彻,还试图让凌柏川附和。


    可凌柏川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凌彻自己。


    谁都听得出来,凌柏川话里影射的分明是凌奇,大伯母脸色涨红,还想反驳,却被大伯一把拦住。


    “好了,大过年的,都少说两句。”


    关键时刻,凌奶奶开口把场子圆了回去,她看向凌彻:“小彻有事就去忙吧。”


    凌彻应了一声,走之前,他转过头看向凌柏川:“爸,我走了。”


    凌柏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凌彻最后看了一眼大伯一家,回身离开了老宅。


    ·


    大年三十,街上比平时冷清了许多,凌彻驱车回到清居别苑,一路都畅通无阻。


    停好车进门时,凌彻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些。


    以戚女士的行事风格,突然回国他并不意外,只是单独在家的淮月大概是被吓了一跳。


    客厅里没人,只有一只大肥猫仰躺在沙发上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甚至肚子上还搭了一条小方巾。


    凌彻一眼就认出那是戚女士的东西,他和淮月都不会买这样的图案。


    凌彻循着食物的味道来到餐厅,就见淮月正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喝汤。


    淮月听见动静抬头,眼神亮了亮:“你怎么回来了?”


    凌彻笑着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耳朵。


    “我怎么会留你一个人在家里帮我招待长辈?”


    淮月仰起头看他:“这没什么,阿姨人很好。”


    凌彻挨在他身边坐下:“我知道,但我应该回来的。”


    淮月抿了抿唇,他告诉凌彻他妈妈回来只是觉得需要让他知道,没有催他回来的意思。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凌彻回来,他心里顿时就轻松了下来。


    凌彻探头看了眼淮月的碗,用勺子舀起来尝了尝,顿时了然道:“我妈做的?”


    “嗯,阿姨做好就上楼去休息了,让我多吃一点。”


    “这样啊。”凌彻忍不住笑,小声道,“我妈只会做这个,我小时候每次竞赛得奖她都会给我做,但是太难吃了,后面我都不想拿奖了。”


    即使只有他们两个人,凌彻也压低了声音,像在说悄悄话。


    淮月被他逗得也没忍住笑,两人一起叽咕叽咕地偷笑了半天,汤都快凉了才想起来喝。


    淮月舀起来一勺送进嘴里,凌彻在一旁看着他:“不难喝呀?”


    淮月摇头:“阿姨特意做的。”


    凌彻笑着没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淮月把汤喝完,在他打算再盛一碗的时候拦住了他。


    “别喝了,一会儿吃不下饭了。”


    淮月端着碗:“阿姨说这一锅都是给我的。”


    凌彻心里发软,一边忍不住觉得他这个模样可爱极了。


    凌彻嗓音里含着笑意:“那也没让你全都吃完,撑坏了怎么办?”


    “撑不坏。”


    淮月固执地不愿意浪费,凌彻逗够了人,自己端过碗把剩下的全部吃掉,把人牵着带出了餐厅,正好遇见正从楼上下来的戚渝凡。


    “妈。”凌彻攥紧了掌心里想挣脱的手,叫了戚渝凡一声。


    “嗯?”戚渝凡回过头看着两人,笑着道:“回来了。”。


    她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在知道只有淮月一个人在家之后,戚渝凡就给凌彻发了消息让他回来。


    她一个人在这里是一回事,她不在意,可今天又是过年又是她和淮月初次见面,凌彻不在这里,没有正式见家长就让淮月招待她陪她过年,实在对淮月不够尊重。


    凌彻牵着淮月走过去,对戚渝凡道:“这是淮月,是我男朋友。”


    他侧过头看向淮月,正式地重新给他介绍了一遍:“这是我妈妈。”


    淮月对上凌彻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他提前回来的原因。


    淮月看向戚渝凡,戚渝凡脸上同样带着笑,温和地看着他。


    淮月开口的嗓音有些哑:“阿姨过年好。”


    凌彻安抚地握紧淮月的手,也跟着道:“过年好,妈。”


    “过年好。”


    戚渝凡笑着应了一声,拿出两个压岁包递给两人。


    淮月还有些愣怔,凌彻已经接过红包,顺便把淮月的也接过来塞进了他手里。


    淮月连忙道谢,戚渝凡摆了摆手。


    “吃饭还早,你俩自己去玩吧,不用陪我。”


    淮月拿着手里的压岁包跟着凌彻回了房间,很珍惜地放到枕头下面。


    却发现那里早已经躺着一个红包了。


    淮月转过头看向凌彻,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低低地道:“平辈不用发压岁钱的。”


    凌彻帮他把两个红包并排放好,再用枕头盖在上面,牵过他的手握在掌心:“那就当是我补给九岁的淮月的。”


    淮月眨了眨眼,泪水瞬间决堤。


    “去岁千般皆如意,今年万事定称心。”


    凌彻亲了亲淮月的眼尾,又温柔地一点点啄去他的泪。


    “不许哭了,以后就都只有顺遂了。”


    这是淮月在这个时代过的第一个年。


    有爱的人在身旁,有长辈的祝福,有丰盛的年夜饭,还有电视上热热闹闹的联欢晚会。


    这是一个很普通平淡的年,却是从前的淮月梦寐以求的。


    春晚主持人开始倒数时,远处便已经传来了焰火声。


    淮月伸手捂着瓶瓶的耳朵,在主持人倒数结束时,第一时间回头看向凌彻。


    两声同步的“新年快乐”被屋外传来的烟花爆竹声淹没。


    新的一年,到了。


    第58章


    过完年后不久, 淮月和凌彻就一起进了组,开始电影的拍摄。


    电影名叫《明珠》,讲的是民国时期发生在扬州城的故事。


    故事开头,商会行长之子齐云川留洋归来, 纨绔子弟就算去国外镀了层金, 也依旧没个样子, 整天招猫逗狗,霸道横行。


    商会行长齐陇喜欢听戏,近来尤其爱往如意戏馆跑,齐云川被齐母打发去戏馆盯梢,看看这次又是哪个狐媚子勾了齐父的魂, 却意外撞见齐父对戏馆当家花旦表白的场景。


    齐云川一个假摔冲进房间,吊儿郎当地看向一脸僵硬的齐父和已经卸了妆的男旦, 笑着问:“爸, 你要把他娶回家,我是该叫八姨太呢,还是该叫八姨夫?”


    齐父脸色铁青地瞪向齐云川:“孽子,还轮不到你来管你爹。”


    好事被扰,齐父甩袖离开, 备的礼物留在了桌上,是一对镶满宝石的金镯。


    齐云川把目光从金镯移到男旦脸上,片刻后, 惊讶地挑起眉毛,有些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屈少爷?”


    男旦冷漠地回过身背对他:“这里没有什么屈少爷,你爸已经走了,你还不滚?”


    齐云川被骂了也不恼,反而又挂上了吊儿郎当的笑:“好心提醒你一句, 进了我家,你可是要被扒层皮的。”


    齐云川哼着歌悠闲地走了,房间里,男旦小荣合上门,久久没有动作。


    旧时和他不对付的同窗如今留洋镀金归来,而他却沦为戏子被同窗的父亲视作玩物。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像此刻这般屈辱。


    小荣喘不过气来一般猛地吸了口气,颤抖着蹲下身。


    他眼里没有泪,满布的血丝让他看上去像个疯子。


    “卡——过了。”


    “非常好!”钟导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神色里的满意根本遮掩不住。


    他看向围过来的淮月和凌彻,像看着两个宝贝疙瘩。


    从开拍到如今已经一个多月,钟导越拍越满意,好演员是互相成就的,这一点在凌彻和淮月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演得精彩,他也拍得过瘾。


    对上钟导的眼神,凌彻动作顿了顿。


    “……钟导你想客串我爸就直说。”


    钟导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笑骂道:“你这张嘴!”


    钟导转向淮月:“小淮你别老跟他混在一起,小心被他带坏了。”


    淮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凌彻当即侧身挡住淮月,强行切断了两人的交流。


    “哪有你这样挑拨主演关系的,我要闹了。”


    钟导左右看了看,对着花絮师一挥手。


    “快,这里有人耍大牌要大闹剧组,给他拍下来,曝光他。”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淮月的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凌彻非常配合地把戏接了下去,丢下一句“不跟玩不起的人玩”才拉着淮月走开。


    或许是因为有爱人在身边,也或许是因为在剧组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有收获,时间的流逝变得让人难以察觉,一转眼,众人便都脱下了冬装,换上了轻薄的夏装,剧组的拍摄也来到了尾声。


    小荣在拒绝齐父后又阴差阳错和齐云川产生了几次交集。


    小荣因为自身经历,性格里既有自卑敏感的一面,又被他强撑出刻薄冷漠的表象,偶尔阴晴不定,便更显得脾气古怪。


    可他戏唱得好,无人能出其右的好,扮相和身段更是绝色,因此追捧他的人仍是一拨接着一拨,其中甚至包括了日军军官。


    在几次交集中,小荣渐渐发现齐云川的真实面目似乎并不是众人口中的那个纨绔子弟,旧时记忆里那个不学无术作弄老师的公子哥,也变得有些神秘莫测起来。


    随着剧情发展,齐云川的身份也终于明朗,原来他在国外留学时就加入了组织,回国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救出城里被困的重要科学家。


    这个任务被命名为明珠计划。


    小荣在一次迫不得已救了人后得知了这个计划,他却只是满脸嘲讽地道:“当初我家受难,怎么没人来救?”


    齐云川哑然半晌:“我救不了每一个人,但如果当时我在,我会想办法。”


    齐云川少时是在齐父的老家云城长大的,也是在那里和小荣做了三年同窗,后来齐云川祖父去世,他被接回扬州,便和以前的多数同学都失去了联系。


    少时顽皮,他知事太晚,等亲眼看到战火纷飞,走出国门看到其他国家的国力强盛,他才开始后悔荒废时光。


    世道太难,他救不了每一个人,只有拼尽全力去救这个国家,她的人民才会有活路。


    故事的结局,齐云川如他曾宣誓过的那样,为了掩护队友撤退,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明珠计划顺利完成,两位科学家在后来的战争中做出重要贡献,真正成为了照亮这片黑暗大地的明珠。


    小荣在他们实施计划的那一天,在扬州城里最热闹的菜市口唱了一场戏。


    他唱少时的家破人亡,唱百姓的不易,唱国家的衰亡,他痛骂日军侵华的种种恶行,高喊恶犬豺狼终将被赶出这片土地,人民终会胜利。


    周围的百姓渐渐安静下来,人群中有了啜泣声,渐渐连成一片。


    日军接到消息赶来要抓他,却被群情激奋的百姓拦住,军官不愿意击毙他,便从城里调了更多人手过来。


    眼见日军已经把枪上膛,就要发生一场暴乱,小荣终于收了声。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眼里浮现出几分少年明朗的笑。


    他从戏服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心脏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小荣穿着戏服倒在了人群中央,他用最决绝的方式唱完了人生的最后一场戏。


    “卡——”


    钟导把这场重头的群戏放到了最后,这场戏拍完后,整个剧组就杀青了,然而钟导喊完“卡”之后,许多群演依旧沉浸在剧情中,现场的工作人员也都沉默着。


    这场戏的感染性太强,直到场记大声地宣布杀青,众人才从戏里面脱离出来,后知后觉地开始庆贺。


    淮月站起身,有些恍惚地听着众人对他祝贺,他像是和周围的世界隔了层膜,听不清,也看不清。


    直到一个熟悉的怀抱把他吞没。


    “杀青了。”凌彻的嗓音落进耳中的瞬间,淮月回过神,他眨了眨眼,周遭的各种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这个拥抱很短,是一个祝贺的拥抱,凌彻温柔地把一束花放在他怀里。


    “恭喜淮月老师第一部电影杀青。”


    ·


    电影杀青后,两个人当天就返回了清居别苑。


    今年的五月初十两人都在剧组,凌彻便只私下里给淮月准备了一碗长寿面,说好等杀青后要再给淮月补过生日。


    两人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后,凌彻便开车载着淮月出发,神神秘秘地说要带他去个地方。


    三个小时后,淮月站在江城的某座宅子门口,怔怔地抬起头。


    大门上悬挂的匾额写着“淮宅”,不管是大门还是匾额,分明都是俞朝的形制。


    跨越千年的熟悉感在这一瞬间漫上心头,甚至连匾额上的两个字对他来说也再熟悉不过——


    这明明是他自己的笔迹。


    他想起过年的时候凌彻让他写春联,那几副春联中,正好就包含这两个字。


    原来从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开始准备了。


    淮月转头看向凌彻,凌彻也笑着看他:“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淮月轻轻呼出一口气,上前推开大门,做了一个主人家的手势:“请。”


    这是一处园林式的宅院。


    宅子可以看出是新修缮过的,游廊,亭台,池塘……每一处的细节都能看出工匠已经尽量往俞朝的宅子样式去靠拢。


    这里虽然和淮月记忆里的淮宅并不相同,却在这陌生的时代,让他瞬间感受到了“家乡”的存在。


    而比这更珍贵的,是凌彻待他的心意。


    逛了一圈,凌彻把他带到花厅,桌上已经放好了一个小蛋糕。


    凌彻点上蜡烛,笑着催他闭眼许愿。


    少时的淮月曾经缩在戏院的角落对着月光悄悄许愿,年复一年。直到他长大成人,不再抱有希望。


    到如今,他终于拥有了一个家。


    他已经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他和凌彻能长久,平安。


    ……


    八月,淮月去年参演的《枕山河》开播,凭借精良的剧情制作和鲜活的人物演绎,口碑迅速发酵,平台热度短短几天就突破了这三年以来的峰值。


    还没播完,《枕山河》就已经提前锁定了今年剧王的地位,所有演员集体升咖,淮月饰演的江筠成为了人气最高的角色,短短半个月,淮月的微博便已经涨粉两千多万。


    淮月这个个体户一跃成为新晋顶流,让各家公司纷纷回忆起了五年前凌彻横空出世的时候。


    一样的不讲道理,一样的万众瞩目。


    《枕山河》爆得出乎意料,剧方想过会播得好,却也没敢想能播得这么好。


    观众关注度太高,剧方和演员协商过后,决定做一场直播活动回馈观众。


    淮月虽然知道凌彻家里的环境几乎没有在公众平台曝光过,却还是谨慎地找了一面白墙做背景。


    因为要凑齐大家空闲的时间太难,直播定得比较赶,流程也有些乱,淮月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导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顺利连上线。


    淮月出现的瞬间,直播间的热度和弹幕量同时暴涨,直播平台准备了好几条线路,却依然有人在弹幕上刷“太卡了”。


    虽然前面有些乱,但是《枕山河》剧组总体上来说是一个气氛和谐的剧组,再加上有奚岚在,和主持人一唱一和,整场直播的效果出奇的好。


    直播结束后,淮月点了退出,正要起身,想到白天还剩两封没处理完的邮件,索性打开邮箱,快速回复。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奚岚仍然挂着直播和粉丝聊天,他本来就是话痨,直播唠嗑对他来说等同于休闲放松。


    他边聊边打字搜索伴奏,准备给粉丝高歌一曲,机械键盘清脆的响声完全盖住了通过电脑另一端传来的鼠标键盘声,连粉丝都没有注意到。


    房间门被轻轻敲响,淮月应了一声。


    凌彻打开房门进来,他裹着浴巾,头发还是半湿的,见淮月这边已经结束,他毫无顾忌地凑近蹭了淮月一脸水。


    淮月笑着往后躲:“别闹我,马上弄完了。”


    凌彻不依不饶地把人抱紧,把人半身都弄湿,然后才一脸善解人意地问:


    “现在洗澡吗?我去给你放水。”


    淮月正想应声,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奚岚直播间里,淮月的声音刚出来时,奚岚便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弹幕上飘满问号,许多粉丝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奚岚不小心点开了什么视频。


    粉丝不知道,奚岚却是能认出淮月的声音的,他暗道不好,手忙脚乱地正要去找是哪里传出的声音,便紧接着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奚岚整个人都呆住了。


    眼睁睁看着弹幕量突然疯涨,奚岚一脸崩溃,生怕那边接下来继续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情急之下索性直接拔了电源,又连忙拿出手机给淮月打电话。


    奚岚的直播间里,黑色的屏幕上卡通小人正举着牌子昭告观众“主播今天不在家”。


    直播间的热度却一再暴涨,弹幕刷得根本看不清。


    半小时后,#彻月不眠#相关词条直接霸榜热搜。【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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