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临坐在侧厢房的床上，他的手都紧紧地捏着玉凝的衣摆，像是害怕她会忽然离去，他得抓住那根风筝的线。
玉凝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沈临竟会如此粘人。
她问：“你的伤口不处理吗？”
即使已经披上了外袍，但玉凝仍能看到未被外袍遮住的伤口。
现下看上去还是很狰狞。
沈临迟疑了一会道：“我去处理伤口，你能不走吗？”
玉凝像哄孩子似的哄他：“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她也不想走。
喜欢的人也倾心于自己，这是世间难得的事情。
沈临也怕血腥味会熏到玉凝，一步三回头地去了隔间处理伤口和更换衣物。
玉凝便也顺势坐下，打量这个侧厢房。
她的屋子比这大一些，虽然只住进去一晚，但她的东西也摆了遍地。
沈临这边的反倒简朴很多，只有桌上放了一些草药。
这是他随身携带的，可以应急。
上次也是多亏了沈临，东乙的伤口才没有继续恶化。
想到东乙，便能联想到宋轻澜。
宋轻澜是宋长老的独女，她对沈临有意。
倘若她知道自己和沈临在一起了，因此而生气，让宋长老在齐铮鸣面前说些什么，自己的计划不是就被打乱了吗？
她晃晃头。
应该不会。
宋长老她不了解，看齐铮鸣的性格，想必不会因为这个拒绝她。
胡思乱想间，沈临已经处理好出来了。
他在做暗卫时，也曾受过伤。
连珠告诉他们，受伤很正常，但得快速恢复。
再加上他时不时出来看诊，医治过许多跌打损伤之人。
手速也就是这样渐渐练成的。
“这么快？”玉凝惊讶。
“对。”
沈临眉眼弯弯，今晚的他，有一种温暖的气息萦绕在他身侧。
他坐在玉凝身边，目光炯炯。
玉凝被他看得发毛，心里也有些甜蜜。
“怎么了？”
沈临摇头道：“无事，只是想看看你。”
他刚换过衣服，新衣服上还留有药草的香气。
在玉凝的记忆里，药都是苦的，但在沈临身上，只闻得到药草的暖意。
玉凝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
那股药草香更浓了，直往她鼻子里钻。
她感到很安心。
玉凝记得，刚从龙初莹手下逃出来时，为了养伤，被沈临喂的那些汤药。
她曾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喝这种东西，一点药草味都不要闻到。
谁承想，自己竟然喜欢上了一名医者。
这荒谬感让她有一种奇异感。
她伸出手，搂住沈临。
除开刚救下她那次，沈临在那之后，便没有和玉凝靠得这么近过。
当他不用偏头就能闻到玉凝身上自带的体香后，沈临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玉凝暗暗发笑。
头顶上传来沈临的声音。
“笑什么？”
玉凝笑着将脸埋进沈临的胸膛，肆意地嗅着，没有回答他。
她触到了他的伤口。
但沈临选择忍下。
他不愿打破。
沈临被玉凝的笑声感染得心微动，便也伸出手虚虚地放在玉凝的腰际。
他害怕玉凝不喜欢。
她感受到了，将他的手往她的腰上一放。
“你以后便是我的道侣了，想搂就搂，知道吗？”
沈临喉咙滚动了一下，闷闷地应着：“嗯。”
真的可以吗？
他有些不确定。
但触手便是玉凝的整个人，沈临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时光倒流，回到他第一天来沧归仙宗的门前，若有人和他说，他将来会和玉凝一起。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可是现在，玉凝躺在他怀里，真真切切的。
玉凝想抬头看一看他，却见他额间有一些细密的汗。
她退出沈临的怀抱。
“很热吗？”
沈临摇头。
她瞥见沈临胸膛上包裹的纱布渗着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压到他的伤口了。
玉凝有些生气：“我压到你了你为何不说。”
沈临低着头。
“我喜欢你靠着我。”
明明是她的错，可沈临表现的好像是他错了一样。
她悠悠叹气，双手捧起他的脸，逼他和她正脸相对。
“沈临，以后有什么不适的，你要说。你不说我不知道。”
“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沈临看着她螓首蛾眉的脸，点点头。
她和他，是不平等的。
沈临早就将这准则放入潜意识。
她可以对他生死予夺，他不会有任何质疑和犹豫。
怕她听了自己的想法不开心，沈临只能答应。
这些事情，他知道就行了。
沈临又进去换了一回药。
还没靠够，玉凝又钻进他的怀抱。
这次她看准了的，绝对不会碰到沈临的伤口。
玉凝问道：“为何你身上会有这么重的药草香？”
沈临抬起手闻了闻袖子，他什么也没闻到。
他担心这味道会被玉凝嫌弃。
“很难闻吗？”
玉凝摇头道：“不，就是有些好奇。”
深夜，雾色渐浓。
想起朝天还在玉凝的房间休息，她问沈临可否帮朝天医治。
玉凝提起其他男子的名讳，沈临微咪了一下眼睛。
他一直很在意朝天，但在他的印象里，朝天不是那只在老朝天臂弯里缩着的小虫吗？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缠上玉凝的。
“朝天我知道，他为什么跟来？”
还化成了那么貌美的一名男子跟在她身边。
玉凝从这句话中听出了醋意。
她浅浅一笑：“为了保护我。”
“保护你？”沈临挑眉。
今天的比试，可是他赢了。
这朝天拿什么保护她？
拿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吗？
别到时候拖了他们的后退。
玉凝点头：“他们灵兽对龙初莹的怨念不比我少，他此番来，还有这一个缘由。”
这个理由沈临还能接受。
他也亲眼目睹了玉凝和那些灵兽们之间的契约。
若朝天只是单纯保护她，没有其他心思，沈临反倒认为，这样更好。
保护她的人多了，她受的伤害便会少点。
沈临不再多说，答应她会为朝天治疗。
既然答应了，便会做到最好。
在玉凝回去歇息后，沈临便去寻找草药。
朝天的伤是自己弄的，他知道大概需要些什么。
他记得白日去的大夫屋内有满满一整面墙的药草，沈临打算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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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有，只能去深山里寻了。
去大夫那的路上，沈临刚好碰见刚摆脱父亲偷跑出来的宋轻澜。
宋轻澜以为自己回到墨影山庄之后就可以拉着沈临展示她的家境，让沈临无可自拔地爱上她。
没想到啊，一回来就被自己老爹抓住，被指挥干这干那。
她想拒绝，但看见老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她又心软了。
今天在比武场，她仅凭一己之力就把那些试图靠近沈临的牛鬼蛇神都赶跑了，本想回头表现一下自己的女侠形象，结果沈临不见了！
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刚刚，她好不容易把爹哄睡下，便打算来院子寻他。
还没走出几步，便看见他缓步而来。
“沈临！”
宋轻澜欢快地跑过去。
沈临只有在玉凝身边时，才是那副如沐春风的模样。
现在，他便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宋轻澜跑来。
“宋姑娘。”
他时刻谨记不能让玉凝为难。
宋轻澜自动忽视沈临的冷淡。
“你今天白天去哪里啦？我找了你好久。”
沈临回：“找我作甚？”
宋轻澜展开一个笑容。
“当然是找你玩啦。”
直觉告诉她，不能说找沈临亲近。
宋轻澜说着话，脚步一点点往沈临的方向挪动。
沈临看到了，不动声色地后退。
“我与宋姑娘非亲非故，我也无意和宋姑娘交好。望宋姑娘自重。”
宋轻澜呆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沈临突然说这么强硬的话？
宋轻澜强行笑着，装作听不懂。
“为什么？我对你一见如故呢。”
沈临没有忘记在酒楼时，宋轻澜对她说的那些话。
害他走向了错误的心境，让玉凝伤心。
沈临原以为是这个女人疯疯癫癫的，才会频繁来找他。
经过玉凝的提醒，他后知后觉，原来是宋轻澜喜欢他。
真可笑，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吗？如此轻易就说喜欢自己。
她若是知道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做尽一切腌臜事的暗卫，她想必早就尖叫着跑得远远的了。
但他不想告诉她这些。
沈临面露不耐：“你听不懂人话吗？”
他不再和之前那样虽冷淡，但仍旧知礼节。
宋轻澜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强硬的话逼出了泪水。
“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沈临讥讽道：“你频繁出现在我面前，就已经够让人厌烦了。你还想再做什么？”
除玉凝外，他对其他女子皆五感。
包括可以算得上是他师傅的连珠。
或许在之前，他也曾对连珠有过恭敬。
但当连珠背叛玉凝的那一刻，那本就少得可怜的恭敬也已荡然无存。
宋轻澜离开了，是哭着跑开的。
沈临摆脱了这一麻烦，心口松快不少。
若这女人识相，今后不要再来烦他和玉凝，他可以既往不咎，留她一命。
正当他打算继续朝着大夫那边走去时，东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东乙的修炼滞塞，但轻功颇好。
他来到沈临面前，他也只是往前少时知晓的。
东乙举着一把匕首。
“你让小姐哭了。”
他来替宋轻澜教训沈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