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提及过两个养子的特殊性之后，秋庭一羽发现，鬼舞辻无惨对黑泽阵和莎朗·温亚德的关注度提高了那么一点点。
偶尔会用某种目光打量着他们，终于不再是当做空气一样无视了。
对此，莎朗还好，少女对任何人都抱以微笑。
但黑泽阵。
少年看起来尤其讨厌这位‘继母’，甚至到了不想同框出现的地步。
“为什么？”
秋庭一羽摸着下巴，试图和小儿子谈谈人生，“她对你不好吗？还是欺负你了？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嘛，我替你报仇。”
“…………”
少年黑泽阵抿着唇角，不说话。
他眼眸冰冷的看了一眼父亲身边那个女人，瘫着张脸，转身就离开了客厅。
“？”
根本没有体会过如此情景的秋庭一羽更疑惑了。再看看身边的无惨，无惨也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丢下一句“回房看书”也走了。
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秋庭一羽开始思考。
被冤种下属折腾了许久，这一次笑容终于来到了白川前辈脸上。
「噗……」
憋笑得很开心。
秋庭一羽没有理会，他支着下颌，在分析情况：“上次遇到类似的事情还是在带着费佳去找源一郎，当时源一郎也是垮着张脸不愿意给费佳一点好脸色。不过他们的情况也没现在这么紧张啊……”
「……噶。」
白川前辈笑不出来了。
他还没忘呢，秋庭一羽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关系网。
作为名副其实‘早死的白月光’，秋庭一羽短暂的一生里，与他有关联者包括福地樱痴、费奥多尔、夏目漱石等世界暗线人物，和超越者的关系也甚笃，好感度分析皆在90以上。
但那个世界状况现在堪称一塌糊涂，以致于提到相关人物白川前辈就心梗。
“是害怕被丢下么……”
这边，秋庭一羽已经基本上摸清楚了小少年的心理活动。
黑泽阵是他收养的孩子。
同时也是他成功的实验品之一。
那项名为「死而复生」的实验将少年从死亡之中拽了回来，为了不让成功品离开，秋庭一羽花了一顿功夫帮他清理了那些麻烦，也似乎是因为这一点，黑泽阵对他有种慕强般的依赖。
仿佛只认他这个头狼，其他的一律敌视。
这一点上倒是很有后来琴酒的风范。
不过秋庭一羽对日后黑衣组织的发展没多少兴趣。说白了他做任务都是一次性的，一个世界只会去一次，死后要是洪水滔天……能攫取能量的事，管理局会很欣慰。
果然还是要和小孩谈谈心。
总不能让世界人物和任务目标真的打起来吧。
秋庭一羽寻思，他之前也是这么搞定他那两位好挚友的。
-
黑泽阵不喜欢新来的这位‘母亲’。
那个女人长相美艳秀丽，称容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但黑泽阵能嗅得出来，那个女人身上有一股浓郁的恶意气息，以及血腥气。
她对父亲的态度一直很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很差。黑泽阵不止一次的撞见过‘母亲’对父亲恶言恶语，在人前也会不给好脸色，却频繁的用父亲的力量帮她寻找什么，好像就是看中了父亲的权势一样。
父亲为什么会娶这种人？
黑泽阵不明白，为什么偏偏秋庭一羽就对她这样喜欢，喜欢到被利用都不在乎。
想直接杀了她。
银发少年攥紧手中刚买的书，将纸张扯得近乎裂开。
这样的人……不配在父亲身边……
“阵。”
黑泽阵一愣，从思绪中脱离出来。抬头一看，是秋庭一羽，成年人探身从小孩手中拿走那本可怜的书籍，“心情不好吗？要不说出来跟我聊聊？”
“……”
他们正在银座闲逛。
今天午后，原定目标是要是要去乌丸家族的下辖医院实验室做检测，但秋庭一羽大喇喇地拉着他的手，说着“这次就不去好了，我带你出去玩”的话，直接就把他拎出了门。
就像寻常的父子一样，大人牵着小孩的手，走在热闹繁华的街道上。
黑泽阵向来对热闹的地方不感兴趣。
吵闹的声音会让他想起曾经死亡前的最后一幕。那个时候也很吵，吵到耳边刺过耳鸣，好像整个人都要陷入白噪死寂，但他无力挣扎，只能感觉冰冷逐渐侵蚀全身，直到堕入五感丧失的黑暗里。
他在那种寂静地狱里待了不知道多久，本以为就那么死去了，却忽然又睁开了眼。
黑泽阵还记得从死亡里睁开眼看见的第一张脸。
是秋庭一羽。
这个男人将他从地狱里拽了回来，给予了他新生，就此，黑泽阵视他为父亲，唯一忠诚的对象。
也因此，黑泽阵厌恶一切对父亲不利的人，即使那是父亲的‘妻子’。
“我不喜欢她。”
十二三岁的少年直言不讳道。
秋庭一羽到是很理解地点了点头，他摸摸少年的脑袋，说：“看得出来，你们俩都挺不喜欢对方的。”
“……父亲不会觉得我对她的态度很差吗。”
秋庭一羽回答得很快：“不会啊，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我最开始还想过你们说不定会打起来，还想认真想过要怎么劝架呢。”
“…………”
黑泽阵被这干脆又偏纵的态度弄得怔了怔，没有继续说话了。
秋庭一羽留给了他思考的空余时间，他将目光投向别处，路过街边小摊，看见有‘草加煎饼’的小零食摊贩。想着孩子今天中午不高兴，气得没吃饭，他买了几个，塞给黑泽阵。
酱油色的米果用海苔包着，是咸口的。
入口脆香，很好的填补了饥饿的胃。
黑泽阵咬了一口，又看向牵着他的手的高大男人，他知道这是秋庭一羽特意买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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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这个男人对他们似乎从来都没什么架子，即使莎朗总想着离开，他也没说过什么。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去把莎朗从外面带回来，让见识到外面并不是那么美好的少女重新回到安全的庇护下。
这并不就代表乌丸莲耶是一个温和的人。
黑泽阵很清楚他的父亲在渴求什么，也知道乌丸莲耶收养他们的目的——返老还童、死而复生，这个表面轻浮松快、甚至看起来有些嬉皮笑脸的男人，实际上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将目标对准了永生。
而从大批量实验体中脱颖而出的他和莎朗是幸运的那个、幸运的成为了乌丸莲耶不会杀死的展品。
这个男人真实的那一面，并非善类。
黑泽阵从来不在乎这些。
他正是在知道这些的情况下，仍然称给予了他生命的乌丸莲耶为“父亲”。
同时，他也越发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喜欢那样一个女人呢？”
“大约是因为一见钟情吧。”
秋庭一羽回答得很快很轻快。
银发少年双总是冷淡认真的墨绿色眼眸中浮现了一抹疑惑。
他仰头去看秋庭一羽，发现说这话那名黑发灰眸的男人面露认真，并不是在和他开玩笑。黑泽阵安静的低下头，指节扣进掌心，垂眸思考半晌，说：“我知道了，我会对她稍微好一点。”
但也只是态度稍微好一点而已。
这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秋庭一羽却用手掌按住了他的脑袋，无声否认了这句话。
他蹲下来，对上少年的绿瞳。
“你好像没明白我真正的意思，阵。”
他说着，声音穿过大街喧嚣的人声，传入少年耳中：“我的意思是，不要因为我的喜欢，而去强求你的不喜欢。”
“讨厌就讨厌了，这些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看法；你永远会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因为他人，而改变对你的态度。”
“你就算是讨厌到想杀了她也无所谓。”
秋庭一羽说。
“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模样。”
黑泽阵一时怔愣。
他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吭声。
人群来往喧闹，父子之间的悄悄话无人可知，即使有人路过看见，兴许也只是会笑一笑，觉得这对父子的感情真好。
“父亲。”
最终，少年握住了放在他脑袋顶上，那只宽大的手掌。他将秋庭一羽的手拿下来，反握、收紧，眼眸间绿光晦暗，浮现着孺慕依恋，说：“我们回去吧。”
“嗯？不用再逛一会儿么？不用勉强自己哦。”
“不用。”黑泽阵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常见的冷淡，但他握紧了手中成年人的大手，并不打算放开：“我已经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黑泽阵从来不喜欢他那位新的母亲。
但他尊重秋庭一羽的想法，他不会违背父亲的意愿。
只是……
会更讨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