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
好好的圣典日，难道还出大事了？
兰伽起身简单收拾了下，低声道：“走吧，出去看看。”
一推门，刺骨的寒气便扑面而来。门口的守卫正搓着手哈白气，见他们出来，立刻绷直了身子，冻得发红的脸上挤出恭敬的神色：“两位贵客早上好，马克总督吩咐我带您二位去现场。”
“有劳。”兰伽微微颔首，同时余光扫向叶寒舟。后者会意，神识无声铺开，悄然探查四周。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等候的轿车，街道上人流如织，居民们裹着厚重的大衣步履匆匆。
轿车没多久就离开了街道，行驶到中心广场附近。
兰伽环视四周，眉头微蹙。
眼前的景象与他想象中的圣典日相去甚远，他本以为会有不少隆重的布置，但此刻整个广场更像是一个临时改建的物流中心：远处，十几辆无人运输车正在广场上来回穿梭，场外还有一列列小型货运车排成长龙等着。
广场中央临时搭建了圣典高台，简易的全息横幅在半空闪烁：第89届极光圣典。
唯一能彰显仪式感的，是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居民，他们在凛冽寒风中紧握双拳抵在胸前，冻得通红的脸上写满虔诚，执着地仰望着高台方向，仿佛在等待神迹降临。
兰伽眼里浮现出疑惑。
这时轿车一个转弯，掠过广场边缘。
透过车窗，兰伽的目光落在几辆印有医疗标志的货运车上，车厢后门大开，几名穿着臃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费力地往下搬运担架。
白布单被寒风掀起一角，露出暗红色的冰渣。
叶寒舟恰时传来通讯：尸体。
兰伽眼皮一抖，心中疑窦更深。
守卫拉开车门：“两位贵客，圣典还有三个小时才开始，我先带二位去内场等候。”
“不用。”兰伽利落地跨出车门，“我们自己逛逛。”
支开守卫，两人慢慢往广场中心靠近，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穿上了防寒大衣，兰伽轻声问道：“能探查清楚吗？”
叶寒舟摇头：“这里太大了，我神识探查不完。”
“尸体，有多少。”
“目前三百左右。”叶寒舟顿了一下，“好像不全都是人，还有不少别的。”
在这本该象征神圣与庆典的日子里，凛冬星却运来了数百具尸体，实在诡异。
他传音给利亚姆，问他知不知道圣典日的事情。
利亚姆很快回复，他不属于凛冬星公民也没有身份信息，无法参加圣典，至于米娅，很小就被带去了荒星，她也不清楚。
兰伽大概猜到了，所以也没失望。
他走向一位正匆匆赶路的居民，故意搓了搓手，装作瑟缩的样子搭话：“这位大哥，我们是从其他星域来的游商，第一次参加极光圣典，没想到这阵仗真不小呀。”
居民停下脚步，警惕地打量了他们一眼，看到兰伽冻得发红的鼻尖和一脸无害的模样，神色稍缓：“你们是来观礼的？”
“是啊。”兰伽露出友善的笑容，目光瞥向货运车处，“不过看那边好像在搬运什么东西，这也是圣典的一部分吗？”
居民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压低声音道：“你们既然是外来的，安安静静待着就好了，别多问。”说完就要快步离开。
兰伽连忙拦住：“等等大哥，我们确实很好奇。您看，我们这么有缘能来参加圣典，如果能了解些习俗.....”
话音未落，那居民就一把将他甩开，黑着脸瞪了他一眼：“难道邀请你前来观礼的大人没告诉过你，外来者不能打听圣典的事情吗。”
....不是？
真没说啊。
兰伽被甩了脸子，居民加快了脚步赶路，嘴里还不住的嘟囔着，似乎是嫌兰伽耽搁了他时间。
叶寒舟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那人背影，半晌后，冷哼一声，指尖轻弹，一缕灵力如游蛇般窜了出去，在那人周身环了两圈，然后猛地收拢。
“哎呦——”
叶寒舟扯了扯嘴角，转过身看向兰伽，却见他已经慢慢向前走着。
兰伽的目光缓缓扫过整片区域，那些运输车仍在不知疲倦地往返穿梭，广场上的居民越聚越多，但他们都沉默地站立着，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交织成一片朦胧的雾帐，偶有孩童玩闹，立刻就会被大人用眼神制止，整个广场弥漫着一种诡异的肃穆。
兰伽脚步一顿，一个毛骨悚然念头闪过脑海——
祭祀。
没错，那些居民脸上近乎狂热的虔诚，与源源不断运送的尸体，还有这急切又肃穆的氛围，比起神圣的祈福，不如说更像是在等待一场盛大的祭祀。
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里，竟然还保留着如此原始的祭祀传统？
这种科技与野蛮的诡异并存，实在是太违和了。
“走吧，去内场。”
有关圣典日的消息是打探不到了，现下手里也没有可以打点收买的东西，不如省点功夫，等圣典开始，自然能明白。
3个小时晃眼就过。
很准时，整点钟声刚响，圣典高台上就展开一道巨型的弧状全息光幕。
第89届极光圣典的主题闪烁其上。
兰伽默默移开了目光。
真是一个经费和审美双双爆炸的开场.....
空中飞来几十架漆黑的无人机悬停在高台旁，台下的人群只能通过弧形光幕看清台上的状况，无人机的机械臂抓握着运输车上裹尸的白布，将一具具尸体在高台上堆叠成塔状，
一位身披粗麻厚绒的老妪缓步登台，枯瘦如藤的手指捧着一只莹润的白玉盘，盘中盛着酒水与一颗不知道来自什么的新鲜心脏。
是祭祀，兰伽心中笃定。
圣典继续，数十座冰雕祭坛在光幕内拔地而起，随着台上老者沙哑的诵声，祭坛纷纷燃起三簇幽蓝的火焰，整个广场，开始回荡起铜铃的轻响。
老妪抬手，将心脏与酒倾入“冰焰”，光幕中，随着“祭品”投入，虚拟与现实联动，冰焰扭曲着暴涨，身后居民则开始虔诚低诵着什么，兰伽分辨不清，只能依稀听得，似乎在说“极光之主”。
约莫两分钟后，场下逐渐安静，高台突然踏出一支30人的队伍，清一色金属戎装，双臂装备着脉冲拳套，在一声钟响过后，三十人猛然挥拳，脉冲能量炸开刺目的光弧，对着空气疯狂轰击。没有敌人，没有战场，只有机械般的嘶吼与拳风撕裂气流的尖啸。
光幕上的冰焰随之狂舞，火舌舔舐着虚拟的天空，仿佛在与这场荒谬的表演共鸣。
“.......”
牛逼。
赛博跳大神。
谁教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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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伽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难怪观礼过圣典的人，没一个能说得出来他们是在干什么，作为一名正常的星际公民，确实很难理解这种行为艺术。
诡异的表演结束后，兰伽感受到了身后人群的骚动，这场圣典，似乎要到高潮了。
老妪站在高台尸体塔的中央，虔诚地看着天空，与身后的众人一样，在等待着什么东西的到来。
气氛肃穆，近百万人的广场，却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叶寒舟看得津津有味，转过头说道：“这个世界的人真有意思，不就是活祭嘛，这花样还整得挺好玩。”
兰伽心头一动，“你能看出来？”
叶寒舟点点头：“在我的世界，很多灵兽会选择成为一些人类地界的‘守护神’，要求就是每隔几年必须进行活祭供奉，照做，他们及子孙后代就会得灵兽的长久庇护，有些做得好的人类族群，还会获得‘守护神’奖赏的上等资源。”
话音刚落，兰伽突地脸色一僵，他一把抓住叶寒舟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叶寒舟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到，下意识又复述了一遍，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什么，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猛地将身子坐直：“院，院长，难道说....？”
苍龙！！
是凛冬星的‘守护神’？
这一猜想把兰伽吓了一跳，他之前的推测完全错了？苍龙并没有被迷雾封印，甚至可以随意进出？否则，如何解释这已经持续89届的极光圣典？
“不急，继续等。”
但随着时间推移，广场上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也愈发应证了两人的猜想，人群开始骚动，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台上的老妪祭司也显露出不安，频频抬头望向天空。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抖着摘下帽子：“怎么回事？往年这个时候早就.....”
几个年轻人挤在一起，脸色煞白，“难道祂不肯赐福给我们了吗？”
“......”
兰伽二人对视一眼，都知道为什么。
苍龙在迷雾内，生死不明。
台上的老妪试图维持秩序：“肃静！”
但她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先前的从容，尾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兰伽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现在的情况对他很不利，圣典期间来到过凛冬星的外客只有他，甚至还在圣典日前于野外神秘失踪了一天，更别说一落地就展现了惊人的“科技”手段，再加之他觊觎星霜果的意图，这一切很难不让人联想，可他又哪儿能想到会这么巧！
星际世界出现修仙界的守护神？
这跟活见鬼有什么区别。
好你个卡斯丹帝国，家被偷了都不知道。
凛冬星的人嘴是真严，这么离奇的事儿愣是没有一个人在网上唠过，兰伽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两三天时间，不仅负债90万，现在连生意都要黄了，搞不好还会成为全球公敌。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来越多的居民开始崩溃，整个广场仿佛一锅即将沸腾的毒药，兰伽垂着头，指甲陷入掌心，脑子里开始思考起对策。
但显然凛冬星不打算给他太多时间，兰伽的身旁很快围上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守卫，为首的是老熟人马克，他怪异地扯了扯嘴角，脸色十分阴沉：
“游商阁下，执政官大人邀请您当面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