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官却客气,并不进门,只站在门口,道:“临近岁末,京兆府命吾等对京城四周严加防备,恐有流寇隐匿山间,吾等会将此山仔细搜查一番,这两三日尔等暂勿外出,以免妨碍。”
严五叔连连应下,回头禀了傅棠梨,又与宅中各人交代了一番。
果然,接下去几日,傅棠梨在阁楼上频频望见周遭有士兵来来往往,穿着铁甲,持着兵刃,不分昼夜,巡防严密,行动间俨然有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不似京兆府手下人马,倒像是久经沙场的铁血之师。
她也不过是个闺阁女郎,虽然心中疑惑了一下,很快就丢开了。
三日后,士兵们撤去,那将官还特意登门说了一声:“吾等前后搜查多遍,未见山间有可疑之人,日后可放心出门。”
严五叔诺诺应了。
黛螺过来请示傅棠梨:“那些官兵走了,天也放晴了,可以出门了,娘子前几日带回来的那把伞,是否要拿去云麓观归还玄衍道长?”
此时提起玄衍,傅棠梨就想起那日在水潭边见他裸身沐浴的情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她咳了两声:“先放着吧,不急。”
黛螺又问:“白药小曲、乌衣红曲、碧糯米都备齐了,摘下来的梅花也晾晒好了,那泉水如何,可用否,娘子几时要动手酿酒,我陪娘子去打水。”
提起那泉水,傅棠梨更不自在了,慢吞吞地道:“泉水不可,道长说了,他不喝那水。”
“那娘子要去取那梅间雪吗?”
傅棠梨果断地道:“不去。”
总之,最近哪里都不去,免得遇见玄衍道长。
胭脂凑过来,看了几眼,奇道:“娘子,你的脸为何这么红?”
“哦,因为家里太热。”傅棠梨面无表情地说着,转头进了房间,再也不肯出来了。
黛螺和胭脂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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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傅棠梨又在家里安静地窝了几日,梅花晾晒好了,不去酿酒,和着敬亭绿雪茶一起煮了茶,一个人倚着小轩窗,慢慢饮下。
清闲时,焚起降真香,拿出笔来,抄写了几卷《洞玄往生妙经》,她一笔一划写得很慢,窗外细雪,室内生香,往往一坐就是一整天。
黛螺心疼:“娘子怎的如此虔诚,又不是三娘子被关在祠堂中抄经,何必如此苦着自己?”
傅棠梨只是微笑:“我和祖父有言,居此处,要为外祖母和母亲祈福,你当我是说笑的吗?这几日既没未去观中进香,就抄些经文,再过两日,待到十二月十三,就是母亲的忌日,我欲请云麓观的道长供斋醮神,这些经卷当作供奉,也算我的心意。”
黛螺忙低头,不敢多言。
……
这一日午后,傅棠梨正在抄经,却见胭脂飞奔进来,惊喜地道:“娘子,大公子来了。”
傅棠梨笔未停,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公子?哪个大公子?”
胭脂拍手道:“还有哪个大公子,我们家的世子爷啊。”
黛螺胭脂是西宁伯府出来的婢女,她们口中的世子爷,是西宁伯的长子,韩子琛。
老国公和韩老夫人只有韩氏一个嫡出的女儿,如今的西宁伯是庶子,才干又平常,原本不得韩老夫人欢心,唯有长孙韩子琛,允文允武,精明强干,才能远胜其父,才叫韩老夫人有几分欣慰。
韩老夫人上了年纪以后,西宁伯府的权柄已经渐渐交到韩子琛手中,韩子琛也不负所望,年少有为,将渭州城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颇得上下人心,就连如今的胭脂,说到韩子琛时,也满是恭敬之意。
“世子千里迢迢从渭州过来,得知娘子不在府中,又马不停蹄地上山来接您,这可不是天大的情分吗,要傅家那些人看看,我们家娘子可不是没人撑腰的。”
相比胭脂的兴奋,傅棠梨却显得过分冷静,她只是挑了挑眉毛,表示知道了,工工整整地将那一页经文抄写完毕,阖上经书,又净了手,才慢慢地走了出去。
奴仆们早已经将韩子琛迎了进来,端茶看座,十分殷勤。
韩子琛年纪虽轻,却有十分威仪,他端坐正堂,身后带着一干西宁伯府的护卫,气度高贵逼人。
傅方绪身边的老管事傅全也跟了过来,在一旁陪着笑脸:“二娘子在山上小住,下头伺候的人和家里一样,一应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老太爷前两天还念叨着,眼看着天气越发冷了,要叫三老爷接二娘子回家去,可不是表公子正好就来了。”
韩子琛脸色淡淡的,只对严五叔说话:“你们怎么做事的,这个院子当初是给姑母夏日消暑用的,冬天怎么住人?况且又是十几年的老宅子,破落不成样,纵是表妹不计较,你们也该和我说,叫人重新来修建一番,怎么敢叫表妹住在这里,莫不是欺负她性子软?”
严五叔无从分辨,赶紧跪下了。
傅全听得十分尴尬:“世子误会了,二娘子将来可是太子妃娘娘,我们家顶顶金贵的人,谁敢怠慢她,没有的事。”
“大表兄稍安勿躁。”婢女挑开帘子,傅棠梨走了进来,微微地笑了一下,“山中景致自然宜人,我自己愿意过来住些日子,偷得清闲,不算什么。”
韩子琛起身,望着傅棠梨,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话虽如此,到底是下人伺候不周到。”他的语气亲近而熟稔,叹了一口气,“两年不见,你好像瘦了些,可见长安水土不养人,苦了你。”
面对韩子琛的关切,傅棠梨未予置喙,她施施然坐下,做了个手势,命下人重新端了热茶上来,客气地道:“府里事情多,处处都离不开大表兄,你这么大老远的到长安来,可是有什么要务?”
韩子琛神态自若:“依着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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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遗命,渭州那座银矿每年的收益,有一半是你的嫁妆,我想着明年你就要出嫁了,赶紧把这笔银子先给你送过来。”
他看了傅棠梨一眼,目中别又深意,“况且,你的生辰快到了,明年你嫁入东宫,或许再见一面也难了,大表兄今年特意过来,为你庆生,希望你不要怪我唐突。”
明日十二月十三,就是傅棠梨的生辰之日。
傅棠梨站了起来,对着韩子琛叉手为礼:“让大表兄费心了,实在叫我感激不尽。”
她神情娴雅,姿态端庄,一言一行无可挑剔。
韩子琛的笑容却淡了下来:“梨花,你变了许多,原先不是这般拘谨的。”
他唤她旧日的乳名,梨花,自从外祖母故去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唤过她了。
傅棠梨面上波澜不动,慢慢地道:“傅氏世代诗书传家,最重礼仪规矩,比不得北地民风豪放,祖父和父亲不喜我过分跳脱,我为人子女,岂能令长者不悦,自然要谨言慎行,过去种种,都是年幼不更事,如今,使不得了。”
韩子琛欲言又止,半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什么话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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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西宁伯府来了人,傅方绪格外嘱咐,务必要把二娘子接回家去,傅家奴仆不敢有违,匆匆收拾了一番,拥着傅棠梨下山去了。
山路难行,待得回到傅府,已经近了黄昏。
傅方绪从官署回来,特意为韩子琛办了一场洗尘宴。
华庭盛宴,烛火通明,仆从如云,真真是珍肴溢玉俎,郁金盈酒觞。
傅方旭和三个儿子并四个孙子皆在座,给足了韩子琛脸面。
席间,韩子琛温谦恭和,笑语晏晏,对傅家上下执晚辈礼,又叫人呈上了从渭州带来的礼仪,言行恭敬。
傅方旭却佯做不悦:“子琛如此生疏,以傅相呼老夫,老夫岂敢收此厚礼?”
韩子琛赶紧端起酒杯,躬身道:“老太爷说得是,是子琛不对,自罚三杯。”
傅方旭捋须而笑。
两年前,傅棠梨刚刚从渭州回来的时候,西宁伯府曾遣人问候傅家,言语不过客套而已,及至如今,傅棠梨被钦定为太子妃,韩子琛骤然热络起来,个中意味,傅方绪自然心领神会。
西宁伯府来日需要借助太子妃的势头,傅家需要这门有力的姻亲,各取所需。
一时宾主尽欢。
因有外人在,男女不同席,家中女眷在隔间花厅另开了一席。
管事嬷嬷带着人过去,把前厅的情形说了一遍,末了笑道:“表公子和老太爷相谈甚欢,稍后再过来给各位婶婶请安,这边有表公子给二娘子带来的礼物,先拿过来给二娘子过目。”
这时候差不多用膳完毕,傅家的夫人和娘子们正在喝茶,仆妇便将几口箱子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