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10年的深秋,上郡的寒风裹挟着黄土高原的沙砾,吹打着军营的旌旗。扶苏跪坐在军帐中,面前摆放着来自咸阳的诏书。
竹简上的字迹清晰可辨:"朕巡行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
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
烛火摇曳间,扶苏的指尖轻轻抚过诏书上那方鲜红的玺印。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父皇时,那个威严的身影站在咸阳宫的高台上,对他说:"汝当以仁德治天下。"
如今这封赐死的诏书,字字如刀,却盖着传国玉玺的印记。
帐外传来蒙恬急促的脚步声。"公子!此诏恐有诈!"蒙恬掀开帐帘,铠甲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臣请复请,复请而后死,未晚也!"
扶苏缓缓摇头,望向北方苍茫的夜色。十年戍边生涯,他亲眼目睹过长城脚下堆积的尸骨,听过戍卒们思乡的哀歌。
他曾无数次上书劝谏父皇停止劳民伤财的阿房宫工程,减轻赋税徭役。每一次上书,都如同石沉大海。
"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扶苏的声音很轻,却让蒙恬这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红了眼眶。
他接过侍从递来的青铜剑,剑身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这把剑是行冠礼时父皇所赐,剑鞘上还刻着"扶苏"二字。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扶苏走出军帐,看见天际已有微光。
他想起小时候在兰池宫读书的日子,想起老师淳于越教导的仁政之道,想起弟弟胡亥天真烂漫的笑容。如今这一切,都将随着剑锋划过咽喉而消散。
"将军。"扶苏转身对蒙恬深深一揖,"愿将军以社稷为重。"话音未落,剑光闪过,鲜血染红了上郡的黄土。蒙恬跪地长泣,天际传来孤雁的哀鸣。
这场悲剧的余波在历史长河中久久回荡。当赵高与李斯篡改遗诏的阴谋败露时,当陈胜吴广打着"伐无道,诛暴秦"的旗号起义时。
当项羽火烧咸阳宫三个月不灭时,人们总会想起那个在上郡自刎的仁厚公子。
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扶苏死后,"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
历史没有如果。但后世总忍不住设想:若扶苏继位,秦朝是否会避免二世而亡的命运?
这个熟读儒家经典、体恤民生的皇子,或许真能如他名字寓意的那样——"扶疏"天下,让大秦帝国如树木般枝繁叶茂。
可惜历史给予他的,只有一柄冰冷的青铜剑,和三十三岁的短暂人生。
两千年后的今天,站在上郡古城遗址上,秋风依旧,黄土依旧。
恍惚间,仿佛还能看见那个身着素衣的修长身影,在血色朝阳中缓缓倒下,成为帝国崩塌的第一块骨牌。
公子扶苏之殇,不仅是个人命运的悲剧,更是一个时代转型的阵痛,是专制皇权下理想主义者必然的结局。
他的死亡,预示着"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的秦朝末日,也为后世留下了关于权力、道德与历史选择的永恒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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