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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作者:碧翠思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当地僚人们一听,面面相觑一番后,竟然果真觉得韩孝直、韩孝民兄弟二人所说很有道理,也为此心动不已。


    于是韩孝直又说,大魏皇帝陛下还有厚赏,既然当地僚人们熟悉本地的山川地貌、晨夕气候冷暖,那么你们谁要是能主动帮助魏军抓住流窜在山岭之间的南楚小朝廷的高官武将,皇帝皆有重赏。


    尤其是,不论是谁,能生擒南楚伪帝张道恭者,陛下封之开国公,让其享食邑三千户。


    自从韩孝直兄弟二人放出这些话之后,那些见风使舵的僚人们果真开始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就连已经反叛南楚的始兴郡郡内,也多了许多窃窃私语、嘈杂议论的声音。


    再者,那所谓的“谁能抓到南楚皇帝、谁就能被封为开国公”的话,其实未必是说给魏军将士和僚人们听的。


    张道恭心知肚明,周奉疆命人给出的这种“悬赏”,实则针对的不过是如今他自己身边的人罢了!


    最容易接触到他的,可不是外头的那些僚人土著,而是日日夜夜跟随在他身边、侍奉他饮食起居的心腹!


    周奉疆是想用这样令人咋舌心动的封赏来动摇他身边人的意念,煽动他的近臣亲卫们出卖他,瓦解他好不容易积蓄保存至今的力量。


    偏偏,就是这样的财帛利益,最能摇摆人心啊。


    是以,这些时日里,张道恭越发得疑神疑鬼、心绪不宁,简直到了快要寝食难安的地步了。


    他现在看见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怀疑他们有可能来暗害他,怀疑这些人早已被韩孝直收买了要背叛他!


    昨日黄昏时,张道恭在天子营帐外神情惘然地眺望着北方的故土,忽见离他有百步远的地方,有两个亲卫拔了佩刀,他顿时惊慌失措,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地向营帐内奔去。


    一边疾奔,他还一边高呼“逆臣欲谋害朕”,惊得左右守卫和侍婢们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原来是张道恭瞥见有人拔刀,就误以为这些人想要谋害他,想要绑了他把他交给韩孝直,拿他去换那“开国公”的爵位。


    后来虽然弄清楚了,那两个拔刀的侍卫只是抓住了两只野鸡,想要宰杀野鸡给自己开个小灶果腹而已,并没有什么对天子不忠不臣的想法,但仍然令张道恭杯弓蛇影一般惧怕了许久。


    此时,张道恭正满目怆然地坐在书房里,望着书房墙壁上那副硕大的山川州郡堪舆图时,他近日才刚新封的妃子,薛坚明之女薛贵妃,一身樱粉色的长袖襦裙,莲步依依地挪了进来。


    薛贵妃今年也才不过十五岁,两个月前刚在家中过完了及笄之礼,实则还是少女心性,天真娇憨的年纪,哪里懂什么张道恭的“最是仓皇辞庙日”的亡国恨,只知道整日想方设法地围着自己的皇帝丈夫转,哄自己丈夫开心。


    她今日又端来一盅腊肉鲜笋老鸭汤,娇娇俏俏地捧到张道恭跟前来,唤了一声“陛下”,把汤匙递到他跟前:“妾今日特意给陛下炖的老鸭汤,陛下不尝尝吗?妾往日在家中总做给父母尝的,家中父母都说鲜美非常。陛下,您就……”


    张道恭哪里有什么心情应付她,不过是碍于她父亲的颜面,好不容易强打起精神尝了一口,敷衍了她两下,而后就寻了个由头让她出去了。


    薛贵妃自是不肯,又嘟着嘴巴朝他怀里蹭,正当这时候,有宫婢通传了一声,说是周淑妃来了,淑妃娘娘有话要和陛下说。


    薛贵妃见有旁人来,而张道恭的神色也严肃了不少,当下不敢再胡闹,有些委屈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裙子。


    她虽年纪比周淑妃小了数岁,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真贵妃,在贵淑德贤四妃里位分高于淑妃,所以周淑妃来了,自然还得守着规矩也给她行礼。


    薛贵妃坦然受下这一礼,而后张道恭便催她出去了。


    淑妃神容淡漠而凝重,瞧她这幅样子,仿佛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皇帝说,薛贵妃只得步步不舍地退了下去。


    二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淑妃用余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地让薛贵妃根本读不懂是什么意思。


    在男人眼里,女人年纪小又漂亮,那么自然会喜欢她懵懂烂漫的稚气;


    可是面对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年岁稍长、脱离了少女清纯的女人,也会喜欢她的沉稳和端庄,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是安心的,省力的,不用像对待小女孩一般花费心思迁就她的脾气。


    淑妃过来的时候,张道恭那隐藏着的不耐烦的神色反而消散了许多。


    他靠在椅背上,十分疲惫地叹了口气:“婈珠,你来了啊,坐吧。”


    周婈珠俯首谢了恩,姿态端庄地在皇帝下手处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穿的素净,发间也没有几样装饰的簪钗,就连两只手腕上都是空空荡荡的,身为堂堂皇妃,实在清淡得几乎到了寒酸的地步了。


    可不是寒酸么?


    恐怕,如今长安洛阳两京里富商们家中的妾室,都是满头珠翠钗环,遍身绫罗绸缎,比她这个跟着亡国之君流浪在外、如丧家之犬般的所谓皇妃要体面不知多少倍了吧!


    其实她年少待字闺中时,也美丽得如芙蓉海棠一般娇嫩,她今年也还很年轻,也才不过二十来岁啊,尚处在一个女子最美好的花信年华之中,若不是因为常年的奔波逃命,她也不至于沧桑得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般。


    自己的女人面黄肌瘦般憔悴,张道恭面上当然也不好看,不由得多宽慰了她几句,还叫人去翻一翻他那快要见底了的库房,叫人取一对玉镯给淑妃。


    婈珠心下苦笑又凄凉,连忙不着痕迹地打断了皇帝的话。


    “陛下!妾身知道陛下近日的愁思,妾明白陛下的忧虑。那韩孝直,当真是其心可诛,他这是要挑唆撺掇陛下身边之人背叛陛下啊!”


    自古以来,位居高位者,最忌讳最害怕最防不胜防的,不都是这个么?


    张道恭听她说起,又是一阵重重的叹气。


    婈珠又压低声音上前对他说:“妾身等人,与陛下左右的亲卫随从、宫娥内监、文武臣僚,都是追随了陛下多年的老人了,妾等对陛下忠心耿耿,一心只待陛下复国之日,永不敢背弃陛下,此心天地共证。”


    张道恭的脸色缓和了些,拍了拍她的肩膀:“朕都知道。朕明白你的心,你跟着朕的这些年里,也受苦了。”


    婈珠继而又道:“跟了陛下时日长的人也就罢了,陛下最该防的,到底还是那些刚来不久却又能近陛下身的人,这些人……谁知道他们的心思呢?保不齐这些人之所以想法子混到陛下身边来,就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


    她言下之意说的已经非常清楚了,就是在说薛贵妃和薛贵妃从始兴郡娘家带来的那些人。


    是在跟皇帝挑拨说,哪怕有人会暗害皇帝,这些人也最有可能潜伏在薛家的人当中。


    张道恭略略沉吟了片刻,并没有回答婈珠话里暗示的意思,而是转而问她:“淑妃啊,你方才说有话要和朕说,就是说这些吗?”


    婈珠盈盈一笑,摇了摇头:“妾想跟陛下说的是,妾日夜思量,却是想出了一计,或许可以助陛下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反将周奉疆一军。”


    张道恭掀了掀眼皮,眼前倒是一亮:“是何计谋?阿婈,你说给朕听听吧。”


    婈珠轻声细语,语气还是那个不紧不慢的样子:“周奉疆命韩孝直在此散播流言,以开国公的爵位意欲鼓动陛下身边之人为利而背叛暗害陛下,实则陛下实在不过为此忧心。妾身以为,此计不过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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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如今正因韩孝直此举,陛下和妾身等都对周身之人严加防范,做足了完全的打算,更不会让人轻易害了陛下圣躬。”


    被她这样一说一哄,张道恭的心情一下大好,仿佛聚拢在他头顶多日的乌云也一下被她的纤纤素手顿时拨开了似的,不可谓不是云开月明。


    她就是有这样的好处,虽然从来都不是最美丽的,最年轻的,最娇艳的,最会讨人喜欢的;虽然她平日里素净清淡地几乎失了一切光彩,但正因如此,她身上总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似乎只要在她身边,心就是宁静的。


    就连她说的话,也都能挠到人的心尖上去,入情入理,叫人舒坦。


    很多年前,也只有她的妹妹媜珠才能让他有同样的感受。


    可惜……那个女人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张道恭连连笑了笑:“阿婈此言,甚得朕心。”


    见他露出笑意,婈珠也垂眸浅笑,又道,“陛下真龙天子,周奉疆那起子奸贼逆党们自己伤不得陛下,所以就想挑拨陛下的身边人……不过,既然周奉疆能命韩孝直这么做,那么妾身以为,咱们未尝不能效仿此举,也能从周奉疆那逆贼的亲近之人处下手,寻一个人,替咱们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里了结了他的性命。千防万防,身边人难防,不就是这个道理?”


    她一双寡淡的柳叶眼里渐渐浮动着阴毒的怨恨之意,“陛下试思此理,周奉疆既无亲子,又无兄弟,若他现下一死,长安必大乱,陪都洛阳也会大乱,继而中原大乱。陛下趁此机会,兴王道,谋复国之业,岂非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等周奉疆一死,长安报丧于天下,天下再度群龙无首,谁人不当再尊陛下为国主?大楚江山国祚未尽,逆贼一死,九州州郡还再盼陛下共治呢。”


    张道恭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他这辈子想要再回到长安,回到他的国都洛阳,只有等周奉疆死了他才能做到。


    假使现在周奉疆真的能忽然暴毙而亡就好了!


    让周奉疆那固若金汤的天下因他的死而动乱,他们这偏安一隅苟延残喘的南楚小朝廷才有机会乘乱而起,再度谋天下共主的地位。


    昔年安史之乱时,若非安氏、史氏皆父子相残,致使安禄山、史思明皆死于非命,恐怕肃宗皇帝也不可能那么快平定这场叛乱吧!


    安禄山称帝过,史思明也称帝过,可是后来这些人不还是一个个都死了?天下不还是最终回到了李家大唐的手上?


    所以,哪怕周奉疆现在称帝了,也保不准他能在那龙椅上稳坐几年!


    张道恭也在等,等着周奉疆就这样不得善终身亡命殒。


    然而……


    张道恭皱了皱眉,望向婈珠:“阿婈所言,亦朕之意。然如今想从周奉疆身边之人中下手,未必容易啊。”


    周奉疆身边的亲信,谁身上不担着一点从龙之功?谁现在不是非富即贵?


    他们好不容易盼到自己的主子登基称帝了,自己也跟着一夜之间飞升权贵,正是人生得意畅快的时候,这个时候许以重利去找他们再暗害周奉疆……


    别说他们能不能有这个机会去干;就算有,他们凭什么要冒着灭族抄家的风险去答应呢?


    能在周奉疆身边侍奉的,谁都不是没脑子的蠢货。


    婈珠轻轻一哂:“陛下!妾身的意思是,这样的事不必费时费力、以金银财帛之类的去收买旁人,如今正有一个现成的人,她本来就比谁都恨周奉疆,她若能知道陛下的意思,一定会帮陛下达成心愿的。”


    “你说的是谁?”


    婈珠顿了顿,撩起自己的裙摆,跪伏在地,抬首望向张道恭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妾身的三妹妹,如今长安城里的所谓赵皇后,周媜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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