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认出自己。
默了片刻,徐竟忱离开,吩咐道,“陛下还未下令,这三个人还不能死。”
“明白明白。”司狱官一路相送,目送他牵马离开,这才松口气,抓抓脑袋,“大皇子过来就为看一眼那三个囚犯?”
离开刑部大牢,徐竟忱牵马去到御马苑,将马交给御马监,“一个月之内驯服。”想了想,又道,“留一二分野性。”
“是是是。”御马监阅马无数,一看此马便知端底,眼睛都直了,乖乖,拥有狮子骢血统的马,这可是个罕物啊,“殿下放心,不安排别人,我亲自驯服。”目光贪婪地在马身上流连,“不知殿下这马作何用途?”
徐竟忱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此马是送给太子的生辰礼物,一切听太子安排。”
“是是。”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太子生辰这日。
五皇子徐竟聪往嘴里扔了颗葡萄,抱怨道,“安勖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吃着大兴的粮,却想着谋大兴的国,死不足惜。他死就死了,偏害得我们不安生。”
重阳宴,洪道帝只简单坐了一会儿便离席,剩下他们哪里还敢乐呵,也只能简单收场。
这些日子,洪德帝因着安勖的事情,兴致一直不高,他们也是小心翼翼的。
“幸好赶上太子生辰,我们可以在这别苑里喘口气,不然,非憋死我不可。”
书架前,六皇子徐竟祁正在看书,闻言回头,微微一笑,他生得明媚飘逸,这一笑,更是有倾倒众生之势,“安勖是贺朝人,严格来说,不算吃里扒外。”
“归降大兴便是大兴人,怎么不算吃里扒外。”徐竟聪冷哼,“就应该灭他九族,也不知父皇在犹豫什么,让他们活到现在。”
五皇子生母是贾贵人,在他四岁时病亡,因此,五皇子徐竟聪是由皇后抚养长大的,皇后没有儿子,将全部心血倾注在五皇子身上。
谁知,徐竟聪不但辜负了皇后的教导,慢慢长大,反而和太子愈发亲近,唯太子马首是瞻,和皇后离心,因此,两人关系变得十分奇妙,双方相互依靠却又有所保留。
四皇子徐竟璋是众皇子中唯一上过战场的,身材魁梧,脾气也硬,一个姿势坐久了,换了个姿势,“此事父皇自有定夺,你啰嗦个什么劲儿。”
六皇子徐景祁淡淡道,“这里不是朝堂,不过兄弟间的闲话,四哥何须如此严厉。”
众皇子中,唯有四皇子和六皇子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但两人关系不好,也是众所皆知的。比起这个亲哥哥,六皇子和太子的关系要更好一些。
“话虽如此。”太子着一身黄绫锦袍而来,脸上看不出喜怒,“我们身为皇子,怎可对朝堂之事不闻不问,忠君为国,为陛下分忧才是我们该做的。”
六皇子徐景祁将书放回书架,五皇子徐竟聪和大皇子徐竟忱起身,四皇子徐竟璋最后起身,懒懒道,“太子说得是。”
洪道帝七子二女,两位公主不在场,二皇子夭折,余下五位皇子聚齐了。
“父皇迟迟没有决断,想来是有赦免安家余孽的意思。”徐景祁道。
徐竟璋反驳,“通敌谋反,如何赦得。”
“四哥错了,表面虽是安勖一家的事情,暗中牵连的却是所有贺朝人。”徐景祁眼中露出一丝轻蔑。
太子徐竟弘道,“六弟说的是,陛下考虑的不是安家余孽如何处置,而是所有贺朝人。”
徐竟聪放下手里的葡萄,惋惜道,“不论安家余孽如何处置,我只可惜了一朵娇花。”
徐竟忱的目光投过去。
徐竟弘道,“什么意思?”
“殿下不知?”徐竟聪来了兴致,环视一圈,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安勖嫡女安甯,可是出了名的美人。”
徐景祁嗤笑,徐竟璋冷脸,徐竟忱神色不变。
徐竟聪原想讨太子欢心,见太子不为所动,起身为太子斟茶,转了话题,“三哥生辰,弟弟特意写了首词交给教司坊,命他们谱曲编舞,赏脸欣赏一下。”
徐竟聪拍拍手,舞女们鱼贯而出,他跟随在太子身边,自然将太子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不论是词还是曲,太子皆很满意,尤其是舞娘,个个身姿妙曼肌肤胜雪,那一身纱衣,如雾似幻若隐若现,让在座各位大饱眼福。
“五弟的礼物欣赏完,接下来该看我的礼物了。”徐竟璋招招手,下人抱着一个雕花木盒放在他脚边。
徐竟璋打开盒子,自里面取出一张弓来,“这张弓我珍藏多年,弓身由紫檀木制作而成,紫檀木坚硬堪比精铁,且轻,是张不可多得的好弓。唯一不好的一点,这是张四石弓,不知可合太子心意?”
四石弓,不单太子,在座之人皆拉不开。
徐竟璋取箭搭弦,瞄准,拉弓,破空声之后,箭射~入别苑围墙缝隙。
四皇子上过战场,且有战功在身,洪道帝对其称赞有加,众皇子中,只有他对太子的帝位有威胁,两人之间难免针锋相对一争高低。
“还能用。”徐竟璋微微一笑,把弓放回木盒。
“四弟送的弓自然是好弓,如何会不合我心意。”徐竟弘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世间万物都有其归宿,礼物就该珍藏,四弟这礼物,我定会好好珍藏。不但物,人亦如此,皇帝做高堂,将军杀四方,百姓田间劳作,囚犯就该上刑台,你说呢?”
清风送管乐入耳,再穿堂而过。
在座之人皆未出声。
“当然。”徐竟璋莞尔一笑,坐回椅子。
五皇子徐竟聪哈哈一笑,捧着酒壶斟了一圈酒,最后落在大皇子徐竟忱面前,“大家都送了三个礼物,不知大哥准备了什么礼物。”
徐竟忱虽是皇子,却自小在寺庙长大,十岁上才回到皇宫。
小孩子们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哥自然不接受,在他们眼中,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徐竟忱是外人,因此,刚回宫那段时间,时常欺负他,渐渐长大,这种局面才好一点,但也只是好一点,在众皇子公主中,徐竟忱还是最卑微的那个。
徐竟聪这个时候特意问他,也是想拿他做垫,缓解当下的尴尬。
徐竟忱不是傻子,这些事情他当然看得出,但他通常选择不知,“知道太子喜欢马,我特意寻了匹好马,已经交给御马监,现在应该驯好了,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什么没见过的好马?”徐竟聪笑问。
“有狮子骢血统。”
“哦?”徐竟弘是爱马之人,听到此马有狮子骢血统,登时来了兴致,“那是要去看一看的。”
徐竟忱道,“知道太子喜欢马,驯马时,我特意让御马监保留了两分野性,供太子消遣。”
“为何不彻底驯服?这样一来,三哥要骑马,岂非很危险?”徐竟聪歪在椅子上,挑眉道。
“好马,就是要自己驯服才有趣,五弟自幼长在皇后宫中,金尊玉贵,摔一跤奴才宫女都要罚跪一日,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乐趣。”徐竟璋懒洋洋道,“大哥有心了。”
徐竟聪不敢惹他,转向徐竟忱,“刚入宫时,大哥沉默寡言,整日里一句话也不说,还以为是个不好相与的,没想到这么细心,记得我们每个人的喜好,之前给我准备的也是我喜欢的。”
主子从来不需要记得别人的喜好,下人才需要做这事,徐竟聪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
“不是每个皇子都像你这么幸运,得皇后亲自教养。”徐竟璋不着痕迹的撇向太子,“下面的人想要活下去,当然要懂得察言观色,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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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翼翼的讨好身边之人。”
徐景祁微微皱眉,“四哥这话错了,众兄弟中太子为尊,我们都是一样的,哪来什么上人下人。”
太子对于他们亲兄弟间的争斗乐见其成,见他们斗的差不多,才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走,去看看大哥为我准备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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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里依然阴暗难闻,隔着一堵墙,仿佛是两个世界。
孙氏和安愉躺在木床上,已经睡着,鼻息绵长。
安甯在黑暗中,盯着窄小的窗户发呆。
这些日子,她无数次回想父亲战败后在家的情景,企图从中发现一点他们被害的端倪,却是徒劳无功。
眼下这形景,等人救已是不可能,唯有赌,赌洪道帝对贺朝人的态度。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①’,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必须重新考虑这个问题。眼下不是自己一条命,而是关乎所有贺朝人的命运。
所以,贺朝人的身份,若不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便是催命的毒药。
牢中无天日,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她们终于等来牢门打开这日。
狱卒站在门口,面若寒霜,“走吧。”
安愉惊恐道,“去哪?”
狱卒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条狗。
“是去砍头?”安愉抱着孙氏的胳膊,一个劲的往后缩,“我不去,我不去。”
“闭嘴。”狱卒一脸不耐烦,抽出腰间佩刀对准安愉,“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安愉身子打颤,闭了嘴。
安甯率先走出大牢,面前等待自己的是生路还是死路,走出去就知道了。
走出大牢,安甯一时不能适应刺目的阳光,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子才睁开,温暖的阳光驱散了身上的阴寒,暖暖的,很舒服。
安甯深深吸了口气。
阶下站着两人,其中一个是郭璘,另一个长身玉立,俊逸非凡,一双眼睛盯着牢门口,神色不安。
望着那人,安甯忐忑的心这才放下,松开自出大牢便紧攥的拳头,露出一抹笑,缓缓走下台阶。
郭府,郭璘设了宴,沐浴更衣后,三人恢复从前。
席间,孙氏忍不住落泪,“若非郭大人,我们娘儿三哪还有命坐在这里。”
郭璘忙摆手,笑道,“我不过尽自己所能,况且我人微言轻,哪里能帮上忙,终究赦免你们的还是陛下,要谢,该谢陛下才是。”
“是,是,皇恩浩荡。”孙氏拭泪。
安甯动容道,“安家一朝落难,众人避之不及,甚至于乐见其成,只有郭大人挺身而出,中秋那日,若非郭大人,我们三个岂能活到陛下赦免。这恩情,与救命之恩无异了。”
“当年若非你父亲救我一命,我又哪里有命来帮你们。”郭璘叹息,“只可惜了你父亲,为国尽忠披肝沥胆,就这样死了。”
提到安勖,孙氏的眼泪更猛了,安愉和安甯也跟着落泪。
郭璘安慰道,“事情既已过去,就别想那么多了,今后你们安安稳稳在这里住下,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三人虽死里逃生,然没了将军家眷的身份,成为白衣。
洪道帝虽没有赶尽杀绝,却针对贺朝人做出了一系列规定:
贺朝人不准担任从四品以上官职。
贺朝人不得做皇帝近侍近卫。
贺朝人不得担任实职,要职。
贺朝人在外官员,无事不得随意回阊都。
……
洪道帝虽并未提及已经担任从四品以上官员如何,但识趣的已经找借口下调,至于那些不识趣的,日后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赶他们下去。
安勖一案,改变了所有贺朝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