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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作者:风起千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懒云!”


    团团围绕面具人之外一声惊叫声传来,一时之间所有人回过头去。朝揽云站在台阶上低眸歪头,眼中出现了一抹皎艳色彩。


    黑色金甲面具人入屋与三人交流过后,便回身带朝揽云、徐怀初两人前往屋中。但始料未及,偏僻的院落来的不止两位不速之客。


    青怜,朝揽云循音望去。眸光落下,她发髻上还在簪着那桃花枝。阳光下,花瓣闪烁着温润又有些耀眼的光。


    青怜怎么来了?


    她扫了一圈周围,思虑着,牙关紧咬。包围着的面具人一动不动却都在盯着青怜。


    不能让青怜一个人回去或者逃开,她想,只能带上了。


    “这位壮士。”她脸上带着温和有些讨好的笑,有些脱水似的,扭过头去与面具男人交涉,“我再带一个师妹没关系的吧。”


    徐怀初也移回了目光,他思考着朝揽云师妹恰好找到这里的原因。


    “对啊。”他笑了笑跟着帮腔,“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你们不会害怕吧。”


    面具男人没有做声。


    最后一个——屋里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贵重女人出了声,她的妆饰雍容华贵,头上宝簪数十参差,红玛瑙反射着光芒,声音温软却又不失威严。


    她的声音传到了屋外。


    “当然没关系,你帮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可就是我们家的座上宾了。只是你的师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她的眼眸还在笑着,朝揽云却早已无暇顾及。


    “青怜,”朝揽云连忙转身奔去,紧紧抓住了青怜的手腕,带着她回到了台阶上,回到了一直等着她的徐怀初身侧,焦躁地一起步向屋中。


    她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保护青怜。


    “懒云,出什么事了?”


    青怜敏锐地感到了严肃的气息,她有些凝重地看向屋子里。


    “没什么,不用担心。”


    青怜貌似很是担忧,但见气氛不对,她们如此严肃模样也便沉言默语。


    屋子里富丽堂皇,是从外面看不出的华丽,朝揽云评判不出究竟如此华丽,只能说精致,每处屋檐、柜角上都被细致精巧地雕刻上了纹路,而在其中,最中间坐的就是那个鬓如云烟的中年贵妇人。


    “你…!你是?”


    “项…,项云烟?”


    三人进去时,竹色布衣男子的惊叫声就传出了,他紧紧盯着青怜。


    “项云烟?”


    “……”


    老人和贵妇人目光慢慢略过,但很快也是惊讶地停留在青怜身上。


    朝揽云警惕地把青怜护在身后了,她伸手,随时准备着接过对方的攻击。徐怀初听到男子的惊叫声后便目光一凌,回头望向青怜。


    他见朝揽云如此警惕便也移动身位,护在了朝揽云顾及不到的地方。


    “这位师兄是何意思?”


    徐怀初扬声发问。


    “我们可没有准备把事情闹大,还请师兄也不要过分!”


    “东洲,果然是东洲,你们是东洲来的人。果然,我就说,怪不得天骄城处处传‘东洲多出痴情种,桃花冢里薄情鬼。’桃花冢果然来斩负心人了。可惜,你来晚了!你来晚了!他早就死了,项云烟!”


    那男子神情激动地快步冲了过来,却被朝揽云用剑鞘挑了回去。


    “你这张嘴若只会胡言乱语我不介意斩了去。”她眼神冷漠,浑身都是杀过人的血气。她的确杀过人。男子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忌惮。


    青怜本想使出术法防御,但见朝揽云这般模样便安心地站在了她身后,看着那个与她对视的老人。


    “各位不用慌张。”老人巧言善语,按住了还在不断扑腾的男人,她看着三人笑道,“他自从看到黑水寨那群人自焚过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各位把他无视就好了。”


    朝揽云未置一词,冷淡地看着面前之人,没有收起警惕。


    徐怀初见此便与她对视一眼,确认了她的意思,上前接过了老人的话头。


    “黑水寨?可否详细说明我们方才听闻之自焚之言。”


    老人笑了笑看向他叹声回答:“黑水寨是是天骄城外魏氏的驻地。”停顿一下,她瞥了青怜一眼摇了摇头继续道,“不出所料,大概就是这位小姐父亲的氏族。”


    朝揽云听此一愣。


    八年前,青怜刚到太初宗时就传说她是宗主妹妹在天骄城被骗所生,她的出生害死了她母亲。


    传说中她生有癔症,性格偏执,杀死父亲,亦克得母亲貌若疯狂,消失不见。


    也正因此,那时的孩子都不愿去接触她。


    所以,青怜被送到后山,与朝揽云作伴,几近隔离一切,每天只能看到青月长老或者柳栁来这里授课。


    “小姐实在肖母,风姿灼华,让老身一眼就认出了那几十年前美貌冠绝天骄城的五官。想当初小姐周岁时,老身还去抱过你呢。”


    老人无视朝揽云与徐怀初难看的神色继续说道。


    朝揽云一剑使出,被那黑色金甲面具人拦下了。


    “太急躁了,”他声音中带着笑声评点道,“只被只言片语就激怒了。”


    两相角力之间,青怜的脸色变差,她紧紧依偎在朝揽云身上,面前恍惚浮现出了深藏在她脑海里的多年记忆。


    “她是你的孩子!你要抛弃她去哪里?”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多了去了,就算她死了又能如何?”


    “我当初就不该信你的承诺!”


    一直在吵,不管到了哪里都是被抛弃的人。


    朝揽云还在紧紧揽住她,她抬头看着一手还在持剑角力的朝揽云。


    师姐,你说就连唯一温暖的人也在半路就离开了,我是不是该讨厌你。


    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呢,八岁那年不告而别。


    所以讨厌你,也很正常吧。


    讨厌她,讨厌她,竟然连我是谁也可以忘记。


    讨厌她。


    她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朝揽云的侧脸,她的手臂紧紧抱住了朝揽云。


    “我想这与这次事件无关吧,婆婆,不要说什么多余话,我们的确可以对你们现在的困境造成帮助不是吗?”


    “不然你们也不会容忍那个人在你们面前大喊大叫了。”


    徐怀初目光微冷,趁朝揽云角力之间转换身位,遮住她们看向青怜的目光,毫不犹豫打断道。


    面具人禀座椅上贵妇人命令收回武器,朝揽云便也退后一步,在徐怀初身后关怀地环住青怜,但依旧横剑于前,呈保护态,凌厉看向对面。


    “而且你的美好回忆,对他人来说可不一定美好,不是吗?”


    “婆婆,回来。”那贵妇人见此争执即将闹大,轻唤她回去。


    呵,咬人的不叫。


    朝揽云环着青怜在心底轻嗤一声,天骄城世族谈话的声音能传出来?谁信,她目光轻扫,果然被算计了。


    “东洲来参加朝巅会蝮蛇赛的两位选手,还未向两位拜见呢。说来还要感谢几百年前天骄领袖的汉家家主,让我们此时有此种机会挑战自我。”


    徐怀初神色不变,看着退后的老人,执身向前,冷淡却又规矩地告禀道。


    “蝮蛇赛。”


    贵妇人拿起茶碗的手一顿,她执起茶盖顺着茶碗边缘不急不慢地轻刮浮沫。


    “倒是未想到你会提到先祖,我虽早已离家,但即有瞻仰先祖声名之人,还是少不得行个方便的。”


    她开始缓和气氛了,朝揽云想道,此时不宜再起冲突了。


    “汉家明珠千万,尚存者仅一脉,一长姊留家掌汉家之印,一幼姊离家聚天骄团结盟约。”


    等青怜平静下来,环住她腰的手松了些,朝揽云也便不再紧绷,目光透彻扬声开口。


    她没有看见青怜松开腰后低垂的目光以及攥紧她腰系的手。


    她还在斟酌着话语,试图博弈。


    “金鳞姑姑曾对我说,若遇汉家双明珠,可合作可相与。旧时情谊所在,想贵人也不会为难我们的吧。”


    贵妇人轻笑一声,直接点破了她们心思。


    “一人以鹿渊阁对参赛者的重视和蝮蛇赛进行胁迫,一人以旧时情义晓理动情。”


    “晓姑姑,”她看向老人,“这可让我怎办可好?”


    “与其说这,”徐怀初拱了拱手,“贵人不如查查是谁出了差错,让我们在隔了一棵树上的房间里还可以听到你们这里的争吵。或者,我们都被算计了也说不定。”


    此话刚落,房间里静默片刻,除了她们以外所有人一时之间都屏住呼吸。


    所有面具人的身姿都在此话后一瞬间板正起来。


    “我会查的。”贵妇人貌似脾气很好地眯了眯眸,随后又看向了朝揽云。


    “既然你以旧时情谊相胁,那又可知我们是何关系?金鳞又是何身份?”


    “贵人想说的那些,我一概不知,”朝揽云看着她淡定道,“金鳞姑姑与以前一切早已不生牵扯,也只不过在提到九龙朝巅会时说过几句汉家明珠可惜蒙尘。”


    “汉家明珠,蒙尘。真是,”她手中茶碗被攥紧,面上却始终不变,轻嘲道,“就连她那样的人也会为人筹谋了啊。”


    她扶了扶头上发簪,对着桌上铜镜观察起了自己的些微白发。


    老人见状又退开了些许,规矩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命令。


    “都坐吧,几位。来者都是客。”


    待回首,铜镜盈盈,青丝葳蕤,她将葱指落下,长叹敛眸。


    几个面具人走过来将那不敢再做声的男子拽到屋畔的椅子上。


    徐怀初和朝揽云也默契地坐在了两边隔绝了她和青怜的接触通道。


    贵妇人看着,一时不由觉得好笑。


    而青怜虽已平静下来却一直握住朝揽云的手不肯松开。朝揽云便搬过贵妇人对面的椅子,让她和自己坐在一起。


    小小的四方桌一时之间静默无言。


    贵妇人看着她颇为细心地顾及着青怜,面露怀念,她沉默片刻便转头看向了徐怀初。


    “千仞宗的?我之前见过你,你家老祖把你寄养在天骄城时。不想竟会今天再次见到你。”


    徐怀初弯着的嘴角平了片刻,又笑了起来。


    “天骄城人杰地灵,还要多谢那时大家的照料。”


    他一字一句回答道,面上毫无阴翳,声音温和清朗。


    天骄城,朝揽云在一旁沉思道,万年前因百余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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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骄在城中慷慨设宴饮酒、奔赴边境而改名的天骄城。为何会与这么多人有联系。


    师祖、金鳞姑姑、青怜、徐怀初,这几人都与天骄城有关。天骄城,世家的中心。


    对了!火浸,她们谈论的黑水寨火浸,和旅舍着的那场火一样。是线索,可是为什么此时甚至不敢开口呢。


    她的手指往掌心攥了攥。


    “既然如此,现在可不可以跟我们说黑水寨的事情了?贵人一开始叫我们就是为此吧。自焚这件事处理不好,贵人的威望会降低吧。”


    朝揽云感觉青怜扯了扯她的袖子,她转过头去,青怜正摇着头示意自己的不赞成。


    朝揽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权当安抚她,随后继续回头紧接着发问。


    “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焚的模样,我都要知道。”


    天骄城汉家幼姊,善筹谋利权衡,这件事对她有利,她会答应的。


    朝揽云眸子里带着笃定。


    “你还真是把自己当主人了啊。”贵妇人轻笑一声。


    “不过,当然,我会告诉你的。”她打量她片刻,头上珠钗晃动,噗嗤一声笑了,“你和金鳞有些像,但她从来不会这么客气说话。”


    “我知道。我是她捡回去的。”


    贵妇人面色沉了片刻。


    “黑水寨是姚氏的一个附属宗族,驻扎在天骄城西数百余里,岁前因不远处爆发了一场异变,他们就求着上面换个地方驻扎。”


    这般说着,她眼中多少透出来了些蔑视。


    “千百年前还能在边境骁勇善战的部族如今如此懦弱,恰好附近有人求我给她孩子找个值,我就把他派去了,谁知他如此不得力,遇见事情第一步竟是逃窜。”


    “只带回来属于自焚的恐慌。”


    那不敢做声的男子脸带不服,却还是低着头接受了她的嘲笑。


    “看看吧,这位金鳞的后辈,权势就是起到这个作用的,她偏偏还不要。”


    “抛下一切离开的感觉,如何呢?”


    笑着笑着,她敲了敲茶碗,盯着茶水漫起的波纹,伸手去拿桌上的小茶壶,往那已是满杯的茶碗中继续倒茶。


    朝揽云正思考着其中的联系,听到此言敷衍笑了笑。


    贵妇人看她这副模样莫名有些乏了。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年少时与金鳞一同在茶楼听书,每当她赞同了什么金鳞不认同的观点,金鳞总会敷衍地笑笑。但她会与与长姐提出的意见进行辩驳。


    被看着长大就要被敷衍吗?


    还是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只是长姐的附属品吗?


    她眼中的汉家明珠究竟是谁。贵妇人已经不想知道了。


    她摆了摆手,发簪上的红玛瑙还倒映在茶碗中的水波中熠熠生辉。


    “至于什么自焚,你去问当事人吧,我不过是个管事的,下面人办事的具体细节我也不用知道。”


    最大的管事?


    徐怀初挑起眉头,还真会避嫌呢。


    老人很快根据她的吩咐安排了面具人带着男人去另一个房间,为三人提供询问的空间。


    贵妇人颇为倦怠地靠在茶桌上,手指有意无意一直点着铜镜。铜镜背部雕刻玄奇不平,反射的光点不断在屋里跳动着。


    “等等。”


    待三人起身跟着老人将要走出这个屋子,她突然出声叫住了朝揽云。


    “金鳞,她现在在哪?”


    她最终还是问到,被烈火煎烧一般的胸口无时无刻不在怂恿她问出来。


    幸好,她今天穿一身赤红色衣裙。


    “我不知道,”朝揽云回过头来沉默片刻回答,铜镜反射过来窗边的光有些刺目,让她垂下了眸,“约一个月前的观星旅舍火浸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任何一位故人,金鳞姑姑当时也在那。”


    “我晕了过去。”


    贵妇人手一顿。


    “火浸?”


    “便是自焚,水浇不灭,旅舍也一起着了。”


    “按时间,大概是黑水自焚过后不久。”


    朝揽云存着让她帮忙查这件事情的心思。


    “大概两件事情会有联系的。”


    胸口的火焰是挣扎饕鬄,玛瑙、黄金、丝绸、翡翠压上。


    “金鳞岂是池中物。”贵妇人瞳孔微晃,轻声颂念,安慰着自己,“你只是没再见过她而已。”


    “是吗?”


    朝揽云看着她的模样吐了口气,她只手垂下冷淡劳累地无力应答了一声。


    如是佛陀应渡我应得之人。


    贵妇人站起身来逼近朝揽云。


    “你的神色这般平淡,”她努力克制的面容配上珠串乱晃在脸上投下的阴影,显得格外狰狞,“凭何不为她伤心呢?没能让我见到她的人。”


    贵妇人珠串琳琅,金玉相撞,铿锵声不断,这些都透过一瞬间冲过来护住她的徐怀初和青怜,遥遥回响在她脑中。


    伤心,朝揽云心中默念。


    她看着面前一瞬间神色凌厉护在她身前的两人。


    朝揽云伸手重新将青怜护住,隔着横剑向前的徐怀初看向她。


    “请问?你的伤心是什么呢?”


    我似乎,有些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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