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前拴着三匹红马。
容玥和无虑翻身上马,二人动作飒爽利落。
胡彪站在下面,呆愣愣的看着。
容玥突然僵硬的停下动作,问胡彪,“不会骑马?”
胡彪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
他尴尬的点头,“下……下官中举之前是个穷秀才。”
当朝世家子弟皆习君子六艺,骑射算不得精湛,但也不至于不会骑马。
但寒门考上来的学子就不一样了。
当生存都成难题时,他们又哪来的闲情逸致学习骑射。
容玥茫然四顾,一时半刻没找到马车。
“无虑,你带胡大人一程。”
无虑:“啊?不好吧……”两个大男人共骑一匹,怪怪的。
容玥扫了无虑一眼。
胡彪憨憨的笑起来,笨手笨脚的往马上爬。
无虑也知道事急从权,不情不愿的伸手拉了一把胡彪。
容玥咧咧嘴,嫌弃的看向无虑,“都是大男人,你还矫情上了。”
无虑涨得脸红脖子粗,“容小姐,属下都没牵过小姑娘的手。胡大人,你就幸运吧。”
无虑张口就乱说,搞得胡彪脸红脖子粗的。
容玥御马离开,“悠着点,别吓到胡大人。”
“知道了容小姐!”
无虑御马跟上容玥。
……
容玥到了富阳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白天来矿井。
矿井周围被士兵把守者,出入口有士兵和专业的工部官员清理碎石。
容玥从上面看下去,已经能看到修好的石阶。
负责的官员看到容玥,过来行了个礼,“容小姐,下面已经清理好了,这就派人下去探路。”
容玥摆摆手否认了官员的提议,“不用,你们都在上面守着,我亲自下去看看。”
她的话一出,遭到了众人的反对。
“不行!”
“容小姐,这太危险了。”
无虑和胡彪俩人一左一右扯着容玥的袖子,“容小姐,你不能自己下去。”
容玥看着这些人的模样,心里划过一阵暖流。
她抿唇笑了笑,拍着无虑和胡彪的肩膀,“你们放心吧,我还没活够,所以会珍惜自己的小命的。矿井事关重大,不能派外人进去。”
无虑张了张嘴,被容玥打断。
容玥知道他想说什么。
“容小姐,还是先派个人下去探路吧。”春江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在容玥跟前。
“不必。”
“容小姐要是怕秘密泄露的话,等他上来……”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想不泄密,杀了他就是了。
无虑扯了扯春江的衣袖,春江莫名其妙的看着无虑。
无虑摇摇头,示意春江别再说了。
“容小姐不会答应这么做的。”
春江沉默下来,“那好,我陪容小姐下去。”
本以为容玥会就此答应。
但这一次,容玥态度依然很强硬。
“不,我自己下去。”
“容小姐!不行!”
春江和无虑反应很激烈,连胡彪都不同意。
胡彪弱弱道:“容小姐,要不我下去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胡彪身上。
不等容玥开口,无虑先一步拍了拍胡彪的胸膛,“就你这幅小身板,我都怕你脚滑摔死。”
实际上胡彪个子不矮,就是有些清瘦。
听到这话,胡彪不干了,但无虑说的是事实,他也没法反驳。
春江要心细很多,他问容玥:“容小姐,您是有什么打算吗?”
容玥:“嗯,我下去之后,胡大人负责富阳县的灾后重建工作,无虑协助无伤继续审讯,争取能挖出线索,春江你……送月奴回盛京城,让月奴将所见之人画下来。”
春江:“为什么?容小姐,谁都能送月奴回盛京城,你为什么要支开我?”
容玥无奈,“我不是支开你。下面危险,我怕我上不来。我得安排好你们,才能心无旁骛的下去。”
春江:“既然危险,为什么要自己下去!”
容玥这次收敛了神色,她冷冷的看着众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质疑我了?这是命令,你们遵还是不遵。”
春江和无虑突然意识到,从前容玥太随和了,随和到他们忘记了眼前人的身份,把她当成了同伴。
眼前这人是镇北侯府大小姐,是他们未来的王妃。
春江和无虑单膝跪地,“属下知错。”
容玥低头看着他们,并没有说话。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原来这就是权力吗?
“好了,起来吧。”
容玥要下井,自然得准备齐全了东西。
恰逢此时,有工部官员来找容玥。
容玥跟过去看向那图纸。
她懂得不多,但溯尘真人厉害,容玥跟着她,什么都学了一点。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水平,到也能凑合。
工部郎中找她,是因为富阳县地震震出了豁口,重建需要避开拿道裂沟。
容玥拿着图纸过去和郎中探讨。
这边,无虑和春江对视一眼。
二人都是萧华漓调教出来的人,许多事情心照不宣。
……
当容玥再回来时,看到春江在拿帕子擦剑,剑刃还滴着鲜血。
容玥拧了拧眉:“怎么见血了?”
春江低下头,并没正面回答容玥的话。
容玥的目光严肃下来,她把一旁装鹌鹑的无虑拉过来,“你们做了什么?说!”
暗卫的第一课,必须遵守主子的命令。
所以春江可以沉默不语,但不能诓骗容玥。
无虑:“派人下去探路了,容小姐,下面一切都好,平安。”
容玥一把扯住无虑的衣领,她的右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无虑被容玥抵在墙上。
少女眼圈猩红,声音沙哑,身体在剧烈的抖动,“他的命也是命啊。”
“可他是自愿的!属下答应他了,下去这一趟,给他五十两白银。五十两白银啊容小姐!够他们家衣食无忧数十年了!他就算不下去,也得饿死。”
容玥突然卸了力气。
她松开无虑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抱歉,是我……是我失态了。你们做的很好,也很对。”
少女像被抽干了灵魂,木讷的坐在地上。
原来,这就是权力啊。
人命不值钱。
上位者不拿人命当命,连他们自己,也不拿自己的命当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