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朝阙甚是疑惑,从七嘴八舌的述说里听了半晌,终于对秦之游的过往有了些许的了解。
若是那些女修们所言属实,那她这便宜师尊……
的师丈,真是有些惨。
口口相传的故事,还得从数百年前开始的诡秘现象说起。
彼时仙门鼎盛,大能频出,飞升成仙者亦不在少数,是以修仙者多如过江之鲫。
可忽有一日,诸多灵脉枯竭,其上的大小仙门迅速衰败。
就在人人自危之时,一对散修道侣于昆墟山发现一条细小灵脉。
上面不知被谁设了上古封印,两人花了整整十年,合力破除封印。
他们这才发现这灵脉纵横千里,灵气比任何宗门的都要浓郁百倍,两人便依此共创昆墟派。
说是两位掌门,实则宗门大小事宜皆归女修管辖。
而那男修替她点灯研墨,添衣做饭,夙夜守在她的身侧。
旁人都说,他爱极了她。
数年后,女掌门收下一男一女为徒,严格教导。
那男孩正是颜朝阙所见的冰美人。
她从众人口中得知了他的真名。
秦之游,字无别。
他乃孤儿出身,便把两人视作亲生父母。
虽是女掌门的弟子,可他自幼便与男修更为亲近,性子也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温柔安静。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过了数十年,女掌门修为大成,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飞升雷劫。
万道度天雷下,为了证道……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君。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成仙。
“一对夫妻,一个修的是多情道,一个是无情道,怎么会有好结果嘛。”
“据说你师尊那时金丹后期,正要择道,恰逢那次灾祸,他本欲效仿男掌门以情入道,许是看到了下场,最后才选择了无情道。”
坐在颜朝阙身侧的女修在她耳边悄悄道。
“你可知昆墟派现任掌门是谁?”
有人问她,颜朝阙摇头。
说话的女修环视一周,刻意压低了嗓门,“就是师祖收下的那个女孩,明琉真人。”
“传闻明琉真人坚持认为女掌门没错,秦真人伤心欲绝,与她大吵了一架,两人至今都不甚往来呢。”
“你别看秦真人外表不食人间烟火,实则睚眦必报,鲜少有人敢招惹他。”
颜朝阙忽而想起那荒.淫无度的杜老风。
“那杜老风为何唤秦之游师兄?”她问道。
“哦,那是师祖留下的唯一血脉。”女修们答道,脸上满是不平讥讽之意。
若非投了个好胎,他岂能有今日。
她们才不愿意谈论那老色鬼。
“颜姑娘,你可知自从师父走后,秦真人从未对人敞开心扉,每日只是拼命修炼……”
她们正想告诉她秦之游这些年如何刻苦修行,如何高节清风。
一张传音符却飘了进来。
“过来。”
秦之游还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无念真人的话她们是绝不敢不听的。
女修们只得依依不舍地把颜朝阙送出了屋子。
颜朝阙转瞬又回到了那冷冷清清的山头,这偌大的地方,却只有几棵树和两间屋子。
粗壮的古柏不知屹立了多少个年头,遒劲的枝丫斜斜地插入半空,交错纵横。
小屋则是茅草顶、青竹身,破破烂烂的很是寒碜。
唯一拿得出手的,恐怕只有山峰的名字——
星回峰。
总的来说。
秦之游给她一种很穷的感觉。
颜朝阙踏入屋内,方才不见踪影的人,如今已经坐在榻上,闭目修炼。
察觉到她的气息,秦之游缓缓睁开双眼。
那月牙白的衣袍已经褪去,一身云苍色常服削去了几分疏离。
两人对视时,颜朝阙看到他的眼眸,在阳光下如琥珀般透澈清润。
“桌上的这些,你看看可还喜欢。”
面对她时,秦之游的神色有些许不自然。许是他向来孤身一人,不曾有任何与亲传徒弟相处的经验。
颜朝阙走到书案边,上面整齐地摆着几样物什,就连物和物之间的空隙都差不多大小。
上等朱砂、玉雕毛颖、符纸、木剑、昆墟内法……
几乎包罗了初入门的修士所需要的全部。
且只消一眼,便知道这些品质极佳,绝不是随随便便糊弄人的。
尤其是那瓷瓶中的朱砂,若是她没猜错,应是玄晶砂,便是仙界的仙君们,也不会轻易使用。
他过得清贫,却好像也没想着亏待自己。
颜朝阙又想起女修们所说的那个悲惨的故事。
那时候的秦之游,亲眼看着自己的师尊,杀死了世上最亲近之人。
心里会是怎样的感受?
她若拜他为师。
被杀的人,就会变成他自己。
他这些年如此封闭内心,好不容易有了收徒的想法,第一个弟子对他来说定格外重要。
她一定要给他一个那样惨痛的结局么?
颜朝阙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这一刻,望着这满桌宝物,她真真切切地犹豫了。
见她一直垂着头不说话,秦之游只当她不满意,他站起来,身姿比门前的古柏还要挺拔优雅。
“怎么了?若是还需要什么,为师可以去寻。”他语气漫不经心,话里却是十足的诚意。
“这些已经很好了,谢谢真人。”颜朝阙叹了口气道。
秦之游挥了挥手,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盏清茶。
“那便行拜师之礼罢。”
一块比天风派好了百倍不止的灵玉悬在两人的头上,正等待他们滴血成契。
他坐下,面容沉静似水地望着她。
颜朝阙多看他那完美无瑕的脸一刻,心里的不忍就多一分。
于是,秦之游等来的不是乖徒儿的热茶——而是一张明黄色的符纸。
“啪”地一下就贴在了他的左肩。
而方才还沉默寡言的小姑娘,眨眼间像变了个人,她伸手在秦之游的面前晃了晃,而后凑到他眼前,脸上的表情灵动又狡黠。
“秦真人,你是个好人,我不能害你。”
她又开始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以后见不到了,惜哉。走之前还是多摸两把为好。”
秦之游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她说话怎么如此不着调,放肆又孟浪。
颜朝阙却不是和他开玩笑,她的指尖戳了戳他的左脸。
“秦真人看着清冷无双,脸竟也是冰冰凉凉的。”她轻笑道。
他从未与人挨得这样近过。
秦之游的脸一下子浮现出火烧云,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
可他堂堂洞虚期大能,愣是无论如何运气,都解不开这符咒。
要知道,颜朝阙她才练气初期。
现在的颜朝阙确实没有灵力。
但奈何秦之游给她的朱砂和符纸太好了。
好到无需动用画符者自身的灵力,只消借些天地之气,再用上仙界的咒术,便能效果惊人。
那根莹白的手指捏了捏他粉色的耳垂,秦之游的睫羽狠狠颤了颤。
它继续向下滑,不知死活地翻过锋利的下颌。
无念真人那谪仙般的面容覆上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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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原来……那般冷若冰霜的眸子,也能映出点点怒火。
可纵使他再怎么不愿,此刻也只能任由她的指尖在他的脸上肆意游走。
他不过是区区凡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颜朝阙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行为很是恶劣。
简直像是在光天化日下亵渎神明。
她的手终于在隆起的喉结上方停了下来。
许是已经过瘾,颜朝阙直起身,语气轻快又跳跃。
“这是定身符,三个时辰后自解。”
“这劳什子神器我会想法子归还的,我们江湖不见~”
秦之游想说话,却压根张不了嘴。
他只能僵着身子,眼睁睁地看着她收走朱砂、毛笔和符纸。
然后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
时隔数百年。
在一个阳光过分灿烂的下午。
秦之游久违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愤怒与无助。
颜朝阙计谋得逞,心情颇好。
可她却来不及欣赏昆墟山山巅之上的美景,拎着包袱就匆匆忙忙地下山去。
也不知这符咒能不能撑满三个时辰,她必须在此之前寻到隐匿之法,以免日后他找上门来。
颜朝阙手里捏着一卷昆墟地图,这是日月峰的姐姐们塞进她怀里的,羊皮和墨迹都用术法加固过,风雨不侵。
她们真没把她当外人,上面清晰地标出了门派内重要地标,就连大小阵法都有详细记载。
如今倒是为她的逃跑提供了绝佳路径。
颜朝阙顺利地避开了防御剑阵,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直达山脚。
星回峰不愧是昆墟派人丁最稀少的山头,这一路上她都不曾遇到一个人。
直到快踏出山门,她才见到除秦之游外,在此山中的第二个活人。
一个黑色劲衣的少年紧闭双眼,正跪在石阶中央。
他五官出挑,可身形瘦削如竹竿,唇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能栽倒在地滚下山去。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有多虚弱,可那单薄的身子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许久过去,除了随风扬起的发梢,其他地方竟半分未动。
颜朝阙经过少年身边时,闻到了一股极浓郁的血腥味。那墨色衣衫,恐怕早就浸满了鲜血。
莫非是其他峰的弟子,被打后罚跪于此?
既是昆墟派的地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颜朝阙收起地图,扯紧了肩头的包袱带,装作若无其事地踏出山门。
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少年冷峻的嗓音,“阁下是昆墟派弟子么?”
颜朝阙回头,却对上一双冷厉森然的眼眸,让她瞬间起了戒备之心。
她几乎只在一些凶性未泯的妖兽身上见过这样的眼神。
他幽幽地望着她,让人不寒而栗,似是一只蛰伏在丛林中的恶狼,不知何时就会扑上来撕咬一番。
可这少年不过小小年纪,为何会练就这一身浓郁的戾气?
颜朝阙的直觉告诉她,千万别招惹他。
她皱着眉,转过身去,打算快速离开这是非地。
一把铁剑擦着她的面颊飞过,斩断了一缕碎发,蛮横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若再近一寸,她的脸上定会留下可怖的疤。
少年慢悠悠地站起身,语气阴沉地一字一顿道。
“我在问阁下,是、不、是昆墟派的弟子。”
好端端地走路也能被这样挑衅。
颜朝阙冷笑一声,不惧地回望他,“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少年嗤笑一声,她这才看见他渗血的嘴角,在与惨白唇色的对比下更显妖冶。
他扬起下巴,睥睨着她道。
“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