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二胡,其实是她拿来凑数的……
倒不是说她不会二胡,作为从小到大被家庭重点培养的艺术生,她是很系统学过音乐的,当然也包括乐器,学的还不少。
可惜她音乐天赋欠了些,学了很多也没有最适宜的,没走这条路,不能算精。
不过,不是太专业的大赛,表演一下,还是很能拿得出手。
沈青石点头,“嗯。”
十分钟后,初枳夏虽不赞成二胡,但既然他想听,还是换了件月白旗袍,款款走近。
钢琴有钢琴的弹法,民乐也有民乐的拉法。
初枳夏坐在琴凳上,上身微微前倾,很久没拉了,简单拉弦试音,一面眼风飞过,柔声问:“公子想听什么?”
可能是刚才他的温柔,她忍不住胆子大了起来。
沈青石按了按眉心。
初枳夏也笑了,“你别笑,我是真不知道该拉什么。”
二胡凑数,她也没多准备。
“二胡……我也不了解。”
“那我随便拉一曲?”初枳夏侧头想了想,手扶住琴杆,随后起身,又重新入座,这次她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挺直了腰背,上身微倾,将琴筒放在了她左腿根部,贴紧了小臂。
她微微侧过脸,垂下浓密眼睫,并未再看他,拿好了姿态。
“那就,《弱水三千》吧,望公子喜欢。”
他既然好风度教养,她就偏喜欢逗他,撩拨他。
也不知道该拉什么,之前听人演过,挺风情温柔的。
沈青石听她又这么说,剑眉轻蹙,想开口,但她已经开始了——
民乐也有民乐很独特的味道。
她身上着一件非常素净的月白旗袍,全无点缀,棉麻的面料,没有任何新式改良,稍有些宽松,腰那里也放了点量。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斜襟,传统一字扣。
头发挽起,带了支百合花发钗,洁白的耳垂,耳环坠有银白流苏。
家常温柔得真就像旧时代的妻子。
——在为心爱的夫君演奏。
前面还特意加了句戏腔,她的戏腔也曾拜过名师,华美柔婉,清丽高亢,“——我不问弱水三千几人能为我苑
轮回百转只求陪你续前缘。”
手势停顿,低垂眼睫,眉染轻愁,媚眼扫来,耳边流苏摇曳。
随后二胡声骤起,如淙淙流水穿越过蜿蜒山岳,华美迤逦,百转千回,又哀怨柔婉,如泣如诉。
沈青石听着,一时都默了,挺直背脊靠在沙发后方,修长双腿交叠,沉寂地听着。
她不看他的时候要比看过来的时候多,但每一眼,就像晃动的、她所佩带的波光流转的流苏耳环上浮动的光影。
闪闪发亮。
照进了他的心。
很动听。
……
“沈公子——”
“沈青石——”
“沈医生?”
放下二胡,初枳夏连叫他好几声他才回神,掀起眼皮,缓缓看向她。
他眼神很静,又很冷清,像冬日平静的湖面,底下却又翻涌着许多暗沉汹涌的情绪。
“真的有什么好嘛?”
她忍不住放下乐器,直接贴着他坐在一边,伸出葱白纤长的指尖轻戳了下他完美白皙的侧脸。
“快出来快出来,从情绪出来——”
表演感染力永远是第一位的,她只是没想到沈医生也会被感染到。
她还要逗弄他几句,那根手指却倏然被他握紧了。
沈青石攥着她的手指,将她的手从他的颊边慢慢地、缓缓地拉了下来,随后男人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将她整个手背都包了起来,握紧。
初枳夏愕然地望着。
只感觉被他握过的手都跟着发麻,酥麻的电流从指尖霎时传递全身。
“你……”
沈青石做这一切时都没有看她,现在才转过脸来,“你叫我什么?”
“沈公子——”她心跳都跟着快了,不是再去逗他,而是脑筋空白,刚才一下子叫惯了。
包着她的那只手用力紧了紧,
“沈医生。”她清醒一些,还是有些慌乱茫然。
“叫我沈青石就可以。”他直接告诉她答案。
他喜欢听她叫沈青石,不是医生,职业,也不是什么打趣撩拨的称呼。就是他的名字,他自己。
“沈青石。”初枳夏感觉浑身都热了,呐呐道。
“嗯。”沈青石又握紧了她的手一些。
这一次,触觉也清晰了一些,没再那么云里雾里。
初枳夏反应过来后,稍稍地暗示性地张开了五指,他们不是没有拉过手,沈青石默了一下,随着她的,换了个姿势,手指插进她的,十指紧扣,严丝合密。
掌心紧贴……一时都静了。
等等——
她这算是,撩到他了吗?
她这么想着,却怎么都不太好意思抬眼看他,猜想自己的脸也一定很红,烫得吓人。
就在他们静静地、有些难耐地拉着手时,初枳夏忍了忍还是想要问些什么,入口的门禁突然响了……
声音在此刻显得很大。
初枳夏被吓了一跳,松开了沈青石的手。
沈青石也将她缓缓放开,坐直一些,眸色清冷,但耳尖泛红。
初枳夏忍不住摸了下他漂亮的耳朵,现在她不满足抱了,想要亲亲他,说:“可能是管家送快递,我去开门。”
沈青石有些不自在,但依然没有躲。
初枳夏撑着他的修长大腿从沙发和茶几间挤过去,走到门边,按下接听。
屏幕里显示着一张分外熟悉,却又让她意想不到的脸。
初枳夏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沈青石。
“怎么了?”察觉到她看过来,沈青石也起身上前。
那头见终于接听了,周皓荧长长吐了口气,“喂?通了吗?夏?”
初枳夏清了清喉咙,道:“通了通了,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周皓荧也不知道摄像头在哪里,手指扒了扒被风吹乱的金发,“你不是说返校第一周让我抽空来一趟,帮你全过一遍,还有加试要选的。”
“是吗?是今天嘛?”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加试”两个字,她莫名有点奇怪的心虚,偷眼瞄向身后的沈青石,他倒很平和,神色无波无澜。
她确实不记得了,隐隐约约好像有这么一回事,还是很久之前说的。
“是啊,我请一周假后天周一必须报道了,明天还得坐车呢。不是,赶紧开门啊,姐。”这两天降温,三月末还挺冷的。
“噢。”初枳夏也没什么选择,按下了开门键,很快听见那头的拉门声,随后挂断。
“你朋友?”静了几秒,沈青石开口问,语气也很寻常。
初枳夏稍有些尴尬,解释说:“也是我找的老师。”
沈青石倒很平和:“是应该多综合别人的意见。”
“不是——”初枳夏总担心他会误会,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确实问过很多人加试,但是加试这些乐器演奏什么的,我就是专门给你演的。”
她说完,又霎时感觉到不对,这不是把自己目的全暴露了么——就是想展示给他看。
她扶了扶左边发钗,脸上又有点发烧,头痛。
“我知道。”静了好半晌,沈青石才慢慢地、淡淡地应道。
初枳夏愣了一下,烧一下子蔓到脸上,嘴唇微动,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时,门铃响了,应该是电梯上来了。
沈青石道:“那正好我就先走了,你们忙。”
“别,你等一下嘛——”初枳夏伸手想要拉他的手,但门铃一直在响,初枳夏无奈,只能先将防盗门拉开。
“怎么回事,这么久才开。”周皓荧有点抱怨地说,门禁都是单向的,也完全没料到还有人在,呆了呆,又多看了几眼。
沈青石也随之望向周皓荧,一时也没有说话。
“谁啊这是。”周皓荧又伸手理了理浅金半长发,他今天特地把上面头发抓了抓,半扎。也真是奇了,每次帮她排练,他打扮得倒跟上舞台似的。
门禁屏模糊,室外有风,看不清什么。
美人都是一样的,越清楚,越美。
但周皓荧今天却是美出了新高度,浅粉的大牌外套,同色长裤,内搭白T,腰细的只有一点点,又邪又妖。
要是往常,初枳夏真会被迷得多看一会儿,但今天克制了,只——还是没忍住偷瞄了一两眼。
觉得那粉色怪衬人的,面试可以考虑。
“你好,我是沈青石。”
不知是否错觉,她感觉到他的声音似乎冷了一点点。
“沈青石,我知道你!”周皓荧倒出乎意料的热情,初枳夏刚放下心,又听他道:“我师妹的新情人!你好你好!”
初枳夏眉心抽了抽:“……”
“喂,你别乱说。”
不过听他老老实实叫师妹,初枳夏还是安心些,沈医生应该不会……误会吧……
她抬眼望去,刚好迎上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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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的目光,刚才的凉意的确应是错觉,脸色也一如既往平静,微微放下心。
“哪有胡说,三甲医院的牙医,根管治疗对不对,我师妹全跟我说了,不过她就这样,三分钟热度,等着就不会影响你工作了。”
“周、皓、荧。”
初枳夏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回事,热情得过分了。
“没关系。”沈青石看了看银色腕表上的时间,先行一步,冲初枳夏微微颔首,分外礼貌而平和地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医生我送送你!”
“你快别送了,这还有几天考试啊。”周皓荧一把圈住了她手腕,又看向沈青石,“不好意思,沈医生能理解吧。”
电梯一直位于20楼没有下去,沈青石按下下键后走进电梯,转过身来,看了看他们,视线又落在初枳夏脸上,低声道:“不用送我,好好休息。”
电梯门缓缓合上。
往下。
手指间依稀还有他的热气。
“不是,周皓荧你大白天喝酒了啊。”
他很瘦,有时会有上镜需求的私活,肉眼看可以说是瘦的一把骨头,力气还是大得很,初枳夏几下都没挣脱。
“我喝什么酒,我这是在帮你。”周皓荧松开手,小声问了句“没事吧”,随后换了鞋坐到了沙发上,“你知不知道还有几天考试了,哪还有那么多心情撩汉。”
初枳夏说:“那你也不能乱说,什么新情人。”
周皓荧说:“你紧张什么,我看他也没生气啊,新情人是什么很奇怪的说法么。”
他是没有生气。
可是,初枳夏总觉得,最后他是有些过于礼貌和客气了。
初枳夏不满:“我没有谈过恋爱,哪来的新情人旧情人。”
“你是没谈过,但被你撩得可不少吧,半年一个,几个月一个,以前咱们艺考那小子?隔壁那体育生?去年去你们台里上节目那律师?是不是大学里还有个小画家?”
初枳夏:“……你倒记得清楚。”
她也不是撩,只是——的确有那么几个长得特别好的,小美人。她也不过就偶尔调侃几句,没料到会往暧昧上走。
那时从没想过恋爱,一旦觉出暧昧和不对劲便停手了。
“我对美女也一样,一样的用心呵护。”这是真的,她就是喜欢美人,无论男女。
“你怎么不对你师哥我呵护一下呢,我请假一周天天跑舞台,好不容易找出一天找你。”
初枳夏轻哼,“反正有那么多‘老公’粉丝呵护你。”
“我看你皮又紧了是吧。”周皓荧冷哼一声,从沙发上斜着坐了起来,不禁吐槽,“你这什么打扮。”
他一连吐槽好几句,初枳夏也懒得同他吵,独自走到落地窗前,那里摆了一个小小的咖啡角,紫藤花花束暂时放在那里,俯下身,静静地看着。
周皓荧也上前,看见了那束造型极其优美的花、一看便价值不菲的花束,“他送你的?”
初枳夏唇角扬起,想起沈医生背在身后的手,“嗯。”
周皓荧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上去很贵。”
“可能吧。”
周皓荧也凑上前,仔细地观察,看了好一会儿,轻轻地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花吗?哪家店,等着我考完去瞅一瞅。”他喜欢的花店,她也想要了解。
“不是,”周皓荧顿了顿,迟疑地道,“应该是人……这么好看的脸,不会出错,只是……”
他其实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很眼熟,不敢相信是他,也在反复确定。但看那身衣服,应该就是。
初枳夏很高兴,一下子找到了共鸣,说:“你也承认他好看啦,我还以为你会不服气呢,只是什么,等等,你见过他?你也去过医院?”
“不是,是那种很高级、很私人的地方。”周皓荧也不知道怎么同她解释,道,“反正不是咱们普通老百姓,或者简单有钱人能去的地方。枳枳,我怕你受伤。”
周皓荧戏剧圈里也有点名气,再加上这么一张脸,跟过好几个顶尖剧团。有的是那个圈里爱看戏的,特别是富了很多代的。他也参演过那么一两出名戏,隐约记得在谢幕时,灯亮了,最顶上最隐秘华贵的那个正中包厢位置,他看过一张清冷矜贵到极点,让人难以忘怀的脸。
——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当时脑子里他妈就窜出这个诗句。
原来他妈还真有这样的人。
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演技好的圈内大美人,不要钱倒贴都要演今晚这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