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天幕随着时间慢慢压过来,队伍找了一个对岸比较空旷的地方休憩,背面有巨石朝北,刚好能挡住刮来的风。
夜里的阴气渗进皮肉,冷的人稍稍发颤,他们在中央起了个火堆,陈九卿透过火光看向对面躺在地上睡着的人,搓了搓手:“若是把这塔拆掉,师弟的肚子多半能消下去。”
“不一定。”纥骨颜解释,“子母界内除了鬼怨还有妖气,到目前为止尚不能确定元满肚子里是何物。”
闻言,众人眉头紧锁,纷纷叹了口气。
韶音捡起柴火往里拢了拢,火光渐盛,关书珏白净的脸被这热意烧得发红,她噘着嘴:“那就先拆了呗。管它是什么,这祸害人的东西早些拆掉算了。”
陈晏往另一个角度想:“仓伏已死,若是石塔拆掉,子母界的鬼怨和妖气不日也会散去。”
“倘若玉京秋旱真与子母界异风有关,那此次旱事多半能告一段落。”
关书珏垂头没说话,她兀自坐在河边看着潺潺流水闷闷不乐。
河水将对岸的石塔描摹出一个清晰的影子,她随手捡起脚边石子往水里一扔,水上的画面被打散后又恢复如初。
正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头被人摸了一下,关书珏没抬头,眼神轻掠过水面,便窥到韶音的倒影。
她恹恹地说:“师姐,你说旱灾是不是这些孩子对他们的惩罚,是不是金鱼娘娘心疼孩子们才会漠视不管。”
“我觉得就不该管这件事,他们坏透了!”说到气头上,她扔的石头再一次将河水砸出一个水花。
韶音看向对面的石塔,慢慢说:“可我们要救圆圆,还有师门给的任务。”
关书珏:“那个什么二家主不是说只要找到大叔的女儿不就行么?我们已经找到了,已经完成任务了。”
韶音摇摇头,“就算没有圆圆,没有师门任务,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听罢,关书珏不解,偏头反驳:“他们不值得,就应该受到惩罚。”
“这世上有坏人,就会有好人,这次旱灾还有很多无辜之人受难,不应该坐视不管的。”韶音的声音在冰凉的水面泛起波澜,以一种温润的,厚重的力量揉开了少女攥紧的拳头。
“我们力量实在微弱,弱到只能上报南纪国都,请他人过来拆掉这座塔,及时阻止事情发展到一个不可控的地步。”
“阿珏,你能明白么?”
关书珏不答,许是风沙略大,她只是抬手揉了揉眼睛。
“所以你们这次来,是为了完成师门任务?”
黎姳在一旁听了个大概,
韶音弯眼答道:“嗯。”
“我们想请乾坤道人为我们铸器,奈何他人如今已经不在亓官府。”
“二家主便与我们做了约定,假使替他找到源林走失的姑娘,他便帮我寻回乾坤道人。”
黎姳冷笑,抓住重点:“他们自己的地盘不过来收妖,反倒让你们涉险?”
闻言,韶音怔了一瞬,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
亓官家不作为。
她道:“呃……二家主一人忙于灾情,安抚百姓,实在脱不开身。”
黎姳觉得这般说辞实在好笑,漏洞百出:“过去这么久,旱灾他们解决了?弃婴一事搁置这么久也没有消息,是他们人手不够,脱不开身么?亓官府就他二家主一人?”
“非常显而易见,他们根本就不想管这件事,黎姐,你说到点上了。”一旁的关书珏转过身跳起来,像是遇到同道中人,非常激动,头上两边的布穗摇晃两下:“我开始就觉得这群人不太行。”
“你又知道了。”
陈晏抱臂倚在树旁,看这个事后马后炮在那掰扯,颇为嘲讽。
关书珏重重点头:“对啊,他们就是品行不端,多半各个都是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陈晏哭笑不得:“那你倒是说说为何?”
关书珏:“亓官氏除了算卦最大的名头是什么?”
“还不是他们家里出了一个大魔头!”
听罢,黎姳顿了顿,“大魔头?快跟我讲讲,我想听。”
“我也是看野史册上这么说的。”关书珏忸怩一会儿,“嘿嘿”两声,
心里偷笑,还是有人捧场的嘛。
她说:“好几百年前,他们家有个公子哥,说长得面如冠玉,风光霁月,最有望继承家里的那什么……”
陈晏补充:“掌家权。”
关书珏:“对对对对——”
看见关书珏疯狂点头的样子,陈晏被这蠢样逗乐了:“有进步,成语用对两个。”
关书珏:“但是呢,没曾想他这人却……离经叛道,结识了当年另一个响当当的女魔头。”
“我靠,用对三个!小师妹,你偷偷进步哇。”
关书珏没理树下之人这阵羞辱人的欢呼,她一字一句跟黎姳说:“无相。”
声音落入黎姳耳朵,她的眼底深处渐渐漆黑浓稠,眸光暗了下来,
“无相”是她娘的名号。
“堕魔后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和她肚子里孩子,最后在魔教当了个官。”
“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就是魔教嗜宗宗主丌官岄。”
黎姳捂嘴,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她其实大概能猜出来,只是有一点没想到,丌官岄的亲姐姐是他杀的,在魔域,曾听过关于丌官岄的传闻,他的确有一个姐姐,在他堕魔后没几日便死了,是难产死的。
“所以,心术不正的家族才会培养出这么没有人性的魔头,他们这家人铁定好不到哪里去。”
“呦~看给你能的,你又知道了。”陈晏咧着嘴,嘲讽的意味再次达到顶峰。
关书珏摇晃着脑瓜子,叉着腰傲娇道:“对啊,我就是知道。”
转念一想,她砸砸嘴,越看树下的家伙越讨厌,抡起拳头就跑过收拾人:“你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
欠揍。
韶音忙过去去劝架,让他们小声些,免得把元满吵醒。
黎姳淡淡的目光从树下两个打闹的身影收回来,她坐回火堆旁,看了一眼旁边的陈九卿:“但我怎么听说丌官岄的姐姐也认识无相。”
见陈九卿搓手的动作一停,黎姳干笑几声,解释道:“我娘以前在摘星楼做事,自然听过亓官氏的往事。”
听罢,陈九卿抬头扫了一眼树下跑跳的少女:“也就只有你能这么配合小师妹,难怪她最近爱粘着你。”
黎姳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笑了几下敷衍过去。
陈九卿:“她们姐弟二人因为与魔族有染,被剔除亓官氏族谱,其实小师妹有一点说错了,是丌官岄走火入魔失手杀了他姐姐。”
“并且我猜测那日在驿站伙计说的魔头应该就是无相。”
说到这,遂叹了口气,他道:“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入魔害人终害己,终究悲哀。”
“此番送你回去,日后珍重,离魔修越远越好,撞见她们断然不会有好事,还会殃及自己和身边的人。”
黎姳眼眸动了动,束发的红绳被风一吹,刮了一下耳朵,“是吗?”
“嗯。”
“不瞒你说,我们几人在仙盟就遇见过无上厌,能力不济没能即使看破贼人奸计,事后,我非常后悔。”
温柔的火在黎姳眼底荡出亮色,她托着下巴,冷不丁一笑。
陈九卿:“你笑什么?”
她微微侧首,睁眼看着对方,慵懒的拖着尾音:“觉得你说话的时候很可爱。”
陈九卿垂头,忙活了几下,去外面捡柴火去了。
“你对谁都这样么?”
黎姳往后看了一眼说话之人,她急于打探她娘的事,一时倒忘了还有个烦人精在场,“哪样?”
纥骨颜:“说话没轻没重。”
黎姳仰头:“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管我。”
对方也没再回她,沉默半晌,
“纥骨颜,我有个问题。”
“你说一个人死了能活过来吗?”
这句话裹着风声钻进男子的耳朵里,他的心不由跳的仓促,谨慎反问:“怎么个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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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姳悠然解释:“可能她的意识还没有消失,只是暂时存在一个地方,通过一定的方法,再次出生。”
“方生术。”
“你说的是方生术。”
听了纥骨颜的回答,黎姳满眼震惊,还未等她开口,对方又说:“但这种一命换一命,需要极强的灵力。”
话就截止到这里,纥骨颜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猛地抬头看她,
皱了皱眉,
目光又轻轻略过正在熟睡之人。
但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的动向。
黎姳叹气,没来由一句:“倘若有一日被你最亲近的人欺骗,你该如何。”
似是被她的话意外了一瞬,纥骨颜撇过头,哂道:“你不就是个骗子,你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他想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而今在场的都是受害人吧。
更可怕的事,此女此时此刻,还在惯用她人身份招摇撞骗,这种行为实在需要痛批。
黎姳简单的翻译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你活该。
她一字一句道:“你也骗我了。”
“这位小姐,麻烦你不要颠倒黑白,是你先骗我的。”纥骨颜的话不紧不慢,十分冷静。
黎姳凑过去,气的揪住对方的衣领,质问:“我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吗?”
她那双眼睛盯着他,恨不得脱口而出:反倒是你,甚至想至我于死地。
纥骨颜看着她的眼睛,被火光融成琥珀色,执拗的近乎冷酷,他有些恍惚,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竟然多了一丝细腻和柔软。
他撇下脸,不去看她,任由对方揪着自己,低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黎姳绕了一圈眼珠子,才想起来,
打架。
她松开手,知道这家伙在转移话题,但气还没消下去,说话还有些呛意。
她起身,心想正好,趁着这个火气,非打的这家伙跪下来认错叫娘,“在哪?”
纥骨颜起身,摊开手,往脚下一指。
黎姳眨了眨眼,“在这?”
有病吧。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专门找个有人的地方,让她无计可施。
这家伙,又玩阴的,
难怪答应的这般爽快。
这会儿陈九卿刚好抱着一堆柴火回来,黎姳像被强行捏住嘴,她闭了闭眼,长嘘一口气,努力把自己的火气降下来: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伤身体。
晚上几人在原地过夜,
大家几乎都已经闭眼睡去,只有黎姳皱着眉想事情,她的全身疼的睡不着,总感觉这个地方有一只无形的手捂住她的嘴令人喘不过气。
她心事重重地往嘴里又塞了一颗方糖。
“黎姐,你吃的是什么,好香,我也要。”
好吧,还有一只夜猫子。
两人依靠在巨石边,关书珏环住黎姳的腰身,几乎整个人都要挂在她身上。
黎姳低头看关书珏的脑袋被石头硌着,忽然想起自己还有枕头,奈何乾坤袋不能再露出来给他们看,她将自己手里的方糖递给关书珏,像喂小猫一样。
关书珏拿着糖的手略微一停,而后将糖含在嘴里,一面眯眼准备睡觉。
黎姳突然开口:“冰棒是从什么时候成为元满的灵宠的?”
关书珏:“好久了……三年前的冬至吧?”
“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黎姳解释:“我就是很感兴趣,也想要一个这么讨人喜欢的小雪人。”
“在哪捡的?”
“我们祈圣山山下。”
黎姳试探性问:“那你能跟我讲讲冰棒的故事么。”
关书珏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开始撒娇,声音哼哼唧唧的。
黎姳不高兴了:“那你把糖还我。”
关书珏眯着眼,迷迷糊糊地把嘴张开。
黎姳往里看,糖已经吃完进肚子里了,她不死心,抓着关书珏的肩膀把她摇醒:“我睡不着,你给我讲讲嘛,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