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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鞭子

作者:金鳞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夜无梦,阿朱顺利地在早上爬了起来,几乎每天早上她都会忘记自己在前一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她收拾一番就要去库房找林管事,不料李申喊停了她。


    “阿朱,你过来将这擦一擦。”


    阿朱不想理他,可李申指的地方正是正屋祠堂。她是个认死理的孩子,不能接受不劳而获,再怎么样,拿了别人的钱也得干活。于是,她拿着抹布就往李申的方向走过去。


    走近了,阿朱看见李申的脸,青白一片,眼下肿起一团奇怪的乌黑。他用一种阿朱从来没见过的眼神看着阿朱。


    “我昨日吃了点酒,没做什么事儿吧。”他跟在阿朱身后,试探问道。


    “不知道,我睡得早呢。”


    “那就好那就好,还是阿朱妹妹好,帮我做这么多活儿。”


    李申在阿朱背后嘻嘻笑,嗓子里含了口痰,声音黏腻恶心,听得阿朱直皱眉头。她手脚麻利,将地上的泥脚印擦干净,转身将起来时,李申神出鬼没地站在她的背后。两人离得太近,阿朱为了躲开李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哎,小心点,怎么摔了。”李申很快就拉住阿朱,一只手抱住阿朱的腰,一只手钳住胳膊,将阿朱拉到自己身前。


    阿朱愣了片刻,她没和男人有过这样近的距离,本能地觉得不舒服后立刻伸手去推。


    “我……我站稳了。”


    李申整个人却如同入魔一般,半张着嘴巴,直瞪瞪地看着阿朱,什么话也不说就往阿朱脖子探头。阿朱哪见过这场面,被吓到后抬腿狠命踩了他一脚。


    李申吃痛,将阿朱推开,阿朱正为自己脱离束缚开心,耳边却劲风袭来,“啪”的一声,阿朱结结实实地受了李申一巴掌。她被打偏脑袋,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脸颊迅速泛起巴掌印。


    “装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勾搭上了小少爷。你也配!你是什么人?在赵府不安分,等着死吧!”


    李申突然变成疯狗气急败坏地指着阿朱骂。


    阿朱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被欺负惯了下意识为别人开脱,她知道就是有人喜怒不定,想起来了被牛贵用竹子抽的经历,身子开始幅度很小地抖起来。


    李申张张合合的嘴唇和吐出来的唾沫星子逐渐模糊,和牛贵,和其他人重叠在一起。阿朱侧了侧头,看到了高高在上的黑箱子,油亮的表面依旧泛着冷冽锋利的光。


    灯油,阿朱想起来她要去拿灯油。她站起身,撞开李申,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跑,身后是李申渐远的叫骂声。


    她在路上跑得飞快,喉咙过于干燥发出破落的嗬嗬响声,整个赵府除去那小处院子,其他地方都被太阳晒透了。阿朱一刻不停,气喘吁吁地顶着巴掌印拿了灯油,又马不停蹄地回去,好像一路快走就能让人追赶不上她。


    她鬼使神差地换了条路,离那地方越近,阿朱就越高兴,疼痛过后脸颊高高的肿胀起来只剩下麻木。


    等阿朱回过神时,她已经站在了赵渡生的院子前。她没有想要勾搭赵渡生。她懂什么勾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哪里懂这是疯男人故意按照那套良家女子的贞德泼过来的脏水。


    阿朱站在门口徘徊,心理鄙夷自己的行径,难不成自己要去告状吗?可她不要变成李申口中的不安分的人。


    阿朱对自己心生厌弃,连忙转身要走,却听见空中突然传来鞭子的抽打声,随之而来的是人被堵住嘴巴的痛呼声。阿朱被脑海里不好的念头和这安静中颇为痛苦的声音硬生生止住脚步。


    她跨过门槛,赵渡生坐在一张紫檀木椅上,最爱把玩的扇子被撕破了随意扔在脚边,沾上灰。小厮在他旁边扇着风,他端起一盅凉茶,细细啜了一口,不期然和门口的阿朱对上了视线。


    阿朱自然看见了端坐上方的小少爷,她也看见了被绑在木凳上,后背已经皮开肉绽的下人。眼前红得触目惊心,她不知道人的肉骨能被打成烂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阿朱想吐。


    一根六尺长带着倒刺的鞭不断抽在那人身上。阿朱对上赵渡生的视线后没再动作倚靠在木门边,直到赵渡生朝她像叫小狗似的招了招手。


    阿朱眼神不自在地躲闪,慢腾腾地走了过去。被太阳烤得流汗通红的脸上,一双乌黑精光滴溜的眼睛看着赵渡生的脸直发怔。


    赵渡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怎么这么慢,不高兴看见我吗?”


    阿朱用手拭去了额上的汗水,摇头。


    “没有没有。”


    赵渡生蹙眉,他分明看见了阿朱脸上的印子,转念一想不惜得问,只握起阿朱的手捏了捏,一双桃花眼风风流流的,“你的手热乎乎的。”


    阿朱的手是干活的手有不符合年纪的结实。赵渡生像摸着了什么玩具一般左右把玩,阿朱只觉得他的手像冰凉温润的玉石。


    捏着捏着,阿朱突然想起李申的话,一下子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赵渡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看向阿朱肿胀的半边脸,虽有不满但心下了然顺理成章地挑眉问:“谁打的?”


    台阶下,小厮痛苦的呜咽声和鞭子抽打声不断传来,阿朱不由自主地去看,她在想这人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会被这样打。


    赵渡生重新握起阿朱的手,咧着嘴愉悦地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罚他。”


    阿朱低着头,抬起湿漉漉的圆眼睛,顶着被太阳晒过的长了点肉的脸不解地看向赵渡生。


    “他做错了事,将我的宝贝扇子不小心给弄折了,你说我该不该罚他。”


    阿朱重新看向地上的扇子。她只知道那人快被打死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条人命为何会比一把扇子重要。


    “真是个呆子。”


    赵渡生语气狎昵,用力掐了一把阿朱虎口上的肉,阿朱喉咙里小声呜了一声,却不敢甩开他的手。


    又是一鞭子落下,木凳上的人彻底没了生息,赵渡生不耐烦地挥手,很快就有人来将东西和人抬走,院子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阴冷冰森的寒意从被赵渡生抓住的手腕传来,将阿朱一点点冻住。


    “听不见我说话吗?”


    赵渡生突然就生气地甩开阿朱的手,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戒指,变了张脸。


    不知道是不是阿朱没继续握着他的手,赵渡生阴沉沉,阿朱小心翼翼地回:“被打的。”


    “这么大一个巴掌印我当然知道是被打的,你告诉我是谁打的,我给你出气。”赵渡生弯腰,靠阿朱很近,一脸的笑意盈盈。阿朱再不敢说话,一报还一报,她想李申也被打一巴掌就好了,还没有到要被绑在木凳上的程度。


    赵渡生上下扫视着阿朱。阿朱没注意自己肩膀在和李申拉扯时,破了线,露出一小块雪白的皮肤。


    他嗤笑一声,还能有谁,那破院里除了这个呆子就只有一个小厮,那小厮姓甚名甚他忘了,当然,他赵渡生一向也懒得记。


    赵渡生将阿朱扯到自己身前,从下往上望着阿朱,漂亮昳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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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在眼前,艳得阿朱在烈日强光下心神摇晃,眼睛眨也不眨只顾着盯着赵渡生。


    她脸上露出讨好的微笑,赵渡生笑出声来,他温柔地将自己的双手环在阿朱腰部,把人拉到自己身前,整个人没了力气似的靠在阿朱身上,像几岁的孩童一般寻求依偎。


    明明赵渡生不带任何情色和欲望,阿朱却四肢僵硬,连呼气都放得很轻,耳尖逐渐蔓上粉红。她想,或许李申说的是对的。只是在下一秒,听到赵渡生说的话后,阿朱浑身暖着的血就冷了下来。


    “被打很正常,犯了错就要挨打,阿朱一定是犯了错。”


    赵渡生抬起头,双手依旧抱住阿朱,只是嘴角微挑笑意渗人。


    “阿朱要说,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腰上的手臂逐渐环紧,赵渡生重复一遍,“说我错了。”阿朱眼睛连同一颗心变得散涣,沉吟半天说:“阿朱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赵渡生不是真的关心她,他同自己讲话或许只是觉得无聊,在某个天气不错的下午顺手摆弄一下花盆里的泥土。


    不分青红皂白的苛责讥笑让阿朱人生第一次觉得难堪。是了,一个生在名门望族,一路顺顺当当没吃过苦的小少爷,怎么会觉得感同身受到她难过。


    赵渡生捏捏阿朱的脸颊松开阿朱,抬了盘糕点放在阿朱面前。


    “来,吃。”


    微合的睫毛间,阿朱又变回了那个老老实实不可能再多说半句话的人。她垂着脑袋,露出依旧枯黄的发顶,双手接过赵渡生面前的糕点。


    “谢谢小少爷。”


    赵渡生五岁写诗,九岁善文辞,即使进了官场依旧混得风生水起,在赵府的荫蔽下生成一副君子楷模的样子。但他生性顽劣久而久之也会有藏不住马脚的时候。


    看见阿朱心惊胆颤,他心底生出某种奇异的快感,整个人由内而外的高兴,甚至乐到伸手一点点捋顺阿朱的头发。阿朱没敢表现出拒绝,只乖乖地站在赵渡生面前,神思恍惚。


    左看右看都像草丛里钻出来的小猫。


    赵渡生那日足足捋了阿朱一炷香的头发,将阿朱捋得昏昏欲睡,眼皮子直打架。或许实在看不下去阿朱摇摇晃晃的脑袋,赵渡生将阿朱头发扎回去时故意下了劲,扯得阿朱小声痛呼一声,抵挡不住的睡意就这样被人打得烟消云散,扯完人的头发他又一脸无辜地望着阿朱。


    阿朱吃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来拿赵渡生这样的人没办法。赵渡生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


    “哎呀呀,弄疼你了吧,你不会生气的吧阿朱。”


    阿朱能怎么办,赵渡生最喜欢用他的脸博同情,他换上焦急可伶巴巴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阿朱的脸。阿朱从前跟着地痞流氓混,见惯了撒泼打人、威势逼人,哪里见过赵渡生这种架势,尽管害怕赵渡生阴晴不定,但她最吃这套了。


    自己活得憋屈,别人一扮可伶,连同别人的苦也能一起咽下去。


    “没呢,我当然不会生气,只是不小心勾到几根头发而已。没事,嗯……后面会重新长出来的。”


    阿朱顺顺自己后脑勺的头发,颇有几分傻气地咧嘴笑笑。


    泥人似的真没出息,怎么不发火?赵渡生腻了,转手轻轻捏着阿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晃了晃。阿朱这会放聪明了顺着他的方向,于是脸颊肉一点痛感也没有。


    她觉得自己机灵极了,轻而易举地下了推论。只要顺着赵渡生,自己就不会绝对不会吃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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